第65章

已過一日,申畫師未轉醒,一人行等愁眉苦臉。

蒙面大夫說過她失血過多,需時恢複元氣。已過一日一夜,她美目輕閉,若不是尚有微弱的呼吸,像一尊沒生命的瓷娃娃。孫苓守在床邊困了睡,醒了也不離。

江湖閑人勸她過,她執意在床邊看顧。

情深如此,教人莫名的鼻酸,江湖閑人摸摸鼻頭,只能随她意。倒是她三哥,癱坐在窗下,托腮望着妹妹一臉深情的模樣。孫三雖離開孫府,孫府內外大小事自會有人向他彙報。

五弟看上了舊書鋪的俏書生。

七妹迷上了申畫師。

這男男,女女成雙成對,難免教人意外,孫三倒不驚訝。

大概是十多年前,都城曾掀成一股女風,“程門三姝”的小程以其傾國傾城之貌見長,不了門則已,一出行,萬人空巷,鮮花鋪路。堪比彼時王府的公子閑憂。

人,總偏愛漂亮的人和事物。

小程谪仙之容,能迷倒一切生物,包括男子女人。

在民間組成了一支勢力不可少觑的親衛隊,成員全部女衆。首領三人,其中之一,是城南孫家的孫夫人,正是他親愛的阿娘。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有高人先下手為強,以孫夫人的魅力怕是無人能抵。

女子難防呀,老爹日防夜防,差點就敗在女子手中。

所以老五迷上俊俏的男子,七妹瞧上高傲的女子,都是有跡可尋。唉!

孫三不批判家中兄弟妹的感情走向,他只想要巫羅的藏寶圖,這可是費了近十年的心血,輾轉尋求,而不得的寶物。此物在妹妹所愛之人手中,他想盡量用和平手段進行。

可惜,被成王一鬧——

害他差點失去妹妹和妹媳,還有他的藏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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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果然……啧啧!

“七娃,你的眼不是醒醉藥,再瞧,人也不會醒的。你來,跟三哥說說話。”孫三招手,孫苓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沉睡的女子,揉着發紅的眼眸,起身走到窗邊坐下。

孫三展開兄長模式:“你呀,年歲最小被家人寵壞了。七娃,你長大了有喜愛的人,是無可厚非也。為了一個女子,你卻不顧自己的安危,可有想過家人的感受。你若有個一、二,教阿娘阿爹如何,教我們兄弟如何?你可有想過呀?”

聲聲責斥,卻含蘊着兄長的關愛。

孫苓垂首,沒有作聲。

申畫師為自己擋劍倒地,她吓呆了,腦海中一片空白,無法控制自己。莫說是退敵保命,連移一步她也是不能夠,何況是想起家人。

孫三輕哼一聲,話風一轉。“申畫師有沒有跟你起巫羅的藏寶圖?”

兩人若是相愛的關系,興許有提及。

孫三打着如意算盤。

孫苓一愕,圓眸一轉,瞬間明白長期失去聯絡的兄長突然出現在此。畢竟孫家人最了解孫家人。“三哥,你難道……你也是追查藏寶圖的其中之一?”

“哈哈哈……”

孫三以笑掩飾自己的失态。

他的妹妹卻沒有因此放過他,憶起申畫師一路以來受到的壓逼和傷害,她一拍桌惱道:“錦城那一夜闖入的刺客,原來就是你。是你呀,莫怪呼,劍到抵到我脖子,卻硬生生收回。三哥!”

妹妹一向愛笑,性情溫順,何曾粗脖子責斥兄長。

孫三舉手求饒,大叫:“七……七娃,請聽三哥我解釋呀,七娃!”

蒼天饒過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孫苓牙一咬,雙手環胸,斜睨着他。

孫三眼眸快速轉動,因由一堆,卻不知能不能說服妹妹。“我承認我去過錦城。”

“哼,光是去了錦城,怕是一路尾随吧!三哥,最愛助收漁人之利。”妹妹不客氣的拆穿兄長的敷衍之言。

“咳咳……”

孫三輕咳幾聲,不敢否認。

孫苓緩緩坐下,眯起眼眸,看着一臉心虛的兄長,腦海中那些散落不清的陰蒙瞬間清晰。她就奇怪了,當時不論她怎麽查都查不出幕後之人是冼屏豐。

這背後竟還有孫家老三。

孫三,在孫家兄弟妹中不算顯眼,不論外貌和武功,但他的情報力卻是孫家之最。甚至孫家的情報網最初也是由他建立的,人員亦是他一手訓練,全國搜集古玩文物的信息。

那一頭,申畫師還躺着,不曾清醒。

自家兄長竟是幕後黑手之一,孫苓氣得牙牙咯咯響。“三哥,你何時知道藏寶圖在申畫師手中?”

“呃……”

孫苓斥道:“說呀!”

咽了一口唾液,孫三老實回道:“上一年初秋,申畫師和離後不久。”

孫苓抓起長劍,移步走向門邊,頭也不回地說:“三哥,拔劍吧。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孫三驚叫:“七娃,你要弑兄?”

妹妹扭頭,回道:“你敢傷害申畫師,就預料到如此下場。”

殺氣逼人,不見一絲玩笑。

孫三作垂死掙紮。“三哥當時不知道你喜歡申畫師呀,而且三哥只想要藏寶圖,從未想過要申畫師和其他人的性命呀!你三哥我可是和平愛好者呀!七娃,你先冷靜一下哦!冷靜一下!”

“我聽你放屁!”

孫苓喝聲:“拔劍吧!”

今日,她若不砍孫三幾下,心口的怒火是不會熄滅的。

眼看兄妹拔劍來一場生死之鬥,孫三左右為難之際,江湖閑人跨步入門,笑問:“孫苓你拿劍上哪?”

孫苓答:“有些野藤任其瘋長,不但擋路,還敢刺人,砍了幹淨。”

孫三冷汗一冒。

江湖閑人不解,将手中的托盤擱下。“這樣呀,你随意!”

孫苓見她端了一桌食物,忍不住問:“姑娘想做什麽?”知她和申畫師是好友,莫名的,她有些在意。畢竟,申畫師不曾提起她,而眼前的女子卻對申畫師了解甚深。

江湖閑人笑道:“我記得小時候,小枝貪睡,一睡便是一整日。申夫人只要端上美食,她自己就會爬起來。我想,這回她是不是累了,所以一直在睡。現在她該起來了!”

說罷,拿起一碟紅燒肉走到床前。

這麽神奇?!

申畫師是孫苓首位,孫三哪裏及得上申畫師重要。孫苓擱下劍,大步走向床邊。

孫三見此松了一口氣,悄悄地退出房間。

七娃,太恐怖了,竟一臉淡定地對他說拔劍吧。果然戀愛中的人,不論男女都不可招惹。嗚……他費時十年的藏寶圖呀,幾乎到手,今日才知不可能。

孫三蹲在樹下,掩臉哭泣。

哭他十年的青春歲月,也哭他花費的大量錢財,更哭他在皇宮裏被那個死太監……嗚嗚……

屋內,同樣有人哭泣,不過是喜極而泣。

那尊躺在床上的瓷娃娃輕輕地扇動眼睑……江湖閑人為怕好友繼續裝睡,以指拈起一肉汁抹向她的嘴唇,笑道:“小枝,你再不醒,我就吃完了哦!”

劍傷并沒有傷及心髒,神醫傳人醫術沒人能及,她沒道理不醒呀。

孫苓想阻止江湖閑人的鬧劇。

不料,那雙鳳眸忽地瞪直,張嘴想喊,卻喊不出聲音。

江湖閑人一瞧,眯眼一笑,果然是一只愛吃鬼。

申畫師醒了。

吃了兩鍋肉粥,她填飽肚子,可累壞了喂食之人。

孫苓倒不覺得累,不假他人之手,在一旁伺候。江湖閑人倒樂得輕松,盡在一旁看戲。隔壁的神醫出逃中,沒有閑心瞧人秀恩愛,換過藥後,她移步前廳,對江湖閑人說:“我們再呆下去沒問題嗎?”

畢竟那個人的鼻子比狗還靈,不論她逃到哪,都能搜出來。

她不敢掉以輕心。

江湖閑人以指尖輕輕地在桌上敲了敲。

叩,叩叩……

“我們……還是先走吧!”主要那個男人,她也惹不起呀!萬一被他得知是自己助神醫離開,就不是要她一個人的命就算了,怕會連累族人,來個滅族之禍。

神醫擔心地問:“那事能瞞多久?”

江湖閑人舉起一根手指。

“才一月?”

江湖閑人搖頭,那男人誰都不相信,又唯我處尊。

“十天?!”

她離開都城約六日,那就沒有剩下多少日子了。

江湖閑人還是搖頭,回道:“一日。”

神醫驚呼:“一日?!”

“嗯!”

那男人怕當夜已挖墳,燒了棺,現下追兵處處呀!

神醫奪門而出,返舍收拾,催江湖閑人上路。“我……我絕不回那個男人身邊。”

“你不救他?”

江湖閑人怎看不出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牽扯和……愛。

神醫說:“生死有命,富貴由天。”

旁人的感情,她不願插手。

不論是好友的同性之戀,還是神醫和那男人糾纏的虐戀。留下藥,她和神醫迅速離開了鵑城。

孫三怕妹妹要與自己拔劍,隐身于暗處,不打算出現,除非是藏寶圖出現。

房間內便只剩下受傷躺着申畫師和孫苓二人。

孫苓緊緊地看着她。

申小枝雙目一閉,惱問:“瞧啥子呀?!”

都不知害羞。

孫苓笑道:“看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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