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靜的內室,床榻前,只得二人。

寂靜中衍生出一抹尴尬之色,使人臉生臊色。

聞得那女子不害羞的直言。申小枝輕斥:“不就是一張臉,眼耳口鼻,人皆有之,有什麽好瞧的。”仿佛她的臉是個美味的大包子,要咬一口的模樣。切!

“嘿嘿……”

那女子狡猾地笑了笑,一邊搓着手掌一邊回道:“這張小臉,這眼耳口鼻,可是我的所愛。所愛之物,自然想裝在眼中。啦!”

申畫師別扭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捉弄了一下。

她回答自然,真摯。

申畫師偏過首,耳根微熱,沒有出言反駁。

申畫師一退縮,那女子越是膽大,傾身往前,反提着自己又大又圓的燦眸笑問:“你瞧瞧……認真瞧一瞧,瞧瞧我眼中可否只有你!”

真是臉面都不要了。

申畫師輕哼一聲,故意不看她。

那女子陰陽怪氣地作了幾個表情逼她,她亦假裝沒瞧見。

任她一人作戲。哼!

喉嚨有點幹,孫苓收住笑臉,起身端水。

人剛起座,衣袖卻被人扯住。

見申畫師白嫩的小手絞住自己的衣衫,鳳眸藏着驚慌。她不解地問:“小枝姐姐你怎麽啦?!”

“你……你要上哪?”申小枝輕聲問,沒有放開手中的那一片扯皺的衣衫。

孫苓答:“我渴了,去端茶。你也要喝嗎?”

“嗯!”

申小枝的聲音更輕。

孫苓有點哭笑不得,按住她的手笑道:“既然有人都答應了下半輩子要與我一塊了,我是不會跑掉的。哈哈哈……”某人氣沖沖地甩開手,小臉像西邊的落日紅。

那女子仰首大笑而去。

申小枝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小手板。

她好像是已無法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是的。她害怕,時常害怕得手腳發麻兼發抖。不知從何時起,她讨厭孫苓為自己受傷。看着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前,替自己擋刀擋劍,她莫名地憤怒,莫名地心痛。

看到她受傷,就像有人同時在她心口劃下刀子。

痛得她無法言語。

一次,二次,三次……三番四次,她總是不憐惜自己的性命,事事以自己為先,拿她的血肉之軀為自己擋。

替她擋劍的那瞬間,申畫師終于向自己坦承:她,不願失去她,不願她受傷。對這個女子的情意就像是水中生中的蓮,在密密麻麻的綠葉搖曳之間,竟盛放出美麗且潔白的花兒。

以前的她肩膀上的包袱太多,太重,讓她不願接受,也不易接受。現在包袱仍重,或許比過往更重。只是一個人到了生死關頭,總會認清什麽對自己來講是重要的。

比起肩膀上的包袱,她便不想失去孫苓。

罷了,女子又何防,感情就是感情呀!

扯上她一塊出行,興許只是自己借口。妒忌她與張家姑娘親近,借口讓她呆在自己身邊罷了。

從未有主動喜愛一個人,愛愈性命,讓申小枝有些手足無措。

喜愛之情滿溢于心,她卻不想傾洩而出。

她別扭,她害羞。

關于她害羞和別扭,孫苓這幾日都看在眼裏。

不知為何她越是害羞,越可愛。

孫苓覺得自己真得沒救了,同理她兄長孫三也是如此認為的。

他藏在暗處,常常是閉一只眼,睜一只眼,有時幹脆視而不見,只怕被兩人甜死。明明申畫師傷了肩膀,四肢無礙,七娃卻把申畫師當成是娃兒,伺候吃喝不說,日夜守在榻前。

孫三想:就不知何時忍不住爬上榻……啧啧啧!欺負他沒有對象!他是寧缺毋濫,才不會像老四随便挑個婦人開齋呢!

話說七娃,現在已經是入夏,炎炎夏日,那手緊抓不放,也不怕有手汗哦!那是申畫師的手,不是菩提子,越搓越好的。

這個初夏,孫三在唱:我沒有對象喲,那個喂,不要喂人吃狗糧喲……

整整休養了五日,傷口已結痂,每天被喂食,身體複元良好。

申小枝扶着床柱起身,揚聲喚道:“知兒?!”

知兒是鵑城人,暫時聘來伺候申畫師的小丫環,年方十四,有一張圓圓的臉蛋,清秀靈巧。是孫苓唯一妒忌的對象,申畫師嫌她打着換藥之名,作不良之舉,故只讓知兒換藥,拭身。

知兒聞聲推門入內,問:“夫人,有何吩咐?是餓了嗎?”

這位高雅的夫人個子小小,胃口卻大得吓人。

申小枝搖頭,緩緩坐下,吩咐:“你着人燒些熱水,我想洗頭。”受傷以來已六,七日,一把漂亮的烏絲濕了又幹,幹了又濕,混雜着汗與血腥味,早教她皺眉,待自己能走動,她首要的一件便是洗頭。

知兒上前,執起她散落的發,捧到鼻端嗅了嗅,嘆道:“夫人的頭發又軟又滑……”讓人愛不惜手,她從未摸過這般美麗又順滑的發絲,就像是最上等絲綢。

知兒年少,一時忘形。

此時,某人跨步入門一見,圓眸一瞪,惱問:“知兒,你抓着夫人的頭發做什麽?”還不放手。

知兒一驚,發絲脫手而出。

她慌忙,轉過身向孫苓問好。

這位少爺出名疼妻子,尋常好相處,卻不喜歡旁人接近夫人,就算是女子,也不喜歡,害她時常被少爺瞪得脊背發涼,手心發汗。她知夫人高雅秀美,膚白又潔,她對夫人是純欣賞。

孫苓在申畫師身邊坐下,大手一攏,将她的發絲全攏在身側,宣示主權。

申小枝嗔了她一眼,對知兒說:“你下去吧!”

“是。夫人!”知兒鞠身退下。

申小枝問:“作什麽對一個小娃兒生氣?”

知兒什麽都不懂。

孫苓撩起她的一縷烏絲,在手中把玩,道:“這也是我的。我不喜歡旁人碰到你,就算是一根頭發。也,不,行。”申畫師默認二人的關系後,孫苓心腔填滿之餘,總覺得不管怎麽看她都不夠,對她更加執著。

“呸!”

申小枝啐了她一聲。“我要洗頭,知兒只是看看我的頭發是不是有味道。哪像你喲!”

孫苓聞言,松開手中的發絲,執起申畫師的小手說:“我幫你洗頭。”

“不用。”申小枝不客氣地拒絕。

這女子總以各種名義占她便宜,換個藥都得一柱香,害她雞皮疙瘩四竄,要是在冬日她早得寒症。若不是她有傷在身,怕她早已……哎喲,不能太寵她。

那女子反問為什麽?

申小枝說:“我餓了,想快點洗了頭,吃一口。”

“我保證會盡快洗幹淨。”

有她在,怎許申畫師找知兒洗發,如此親密之舉。

“孫七姑娘,你現在保證比北市的商人更不可信。罷了!”在食物面前,申小枝不易心軟。孫苓軟磨硬泡,不起作用,她圓眸一轉,傾身往嫩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啾”的一聲,驚呆了申畫師。

她捂住臉頰問:“你做什麽?”光天白日之下,也不怕旁人瞧見,真是不知害羞為何物之人。

不遠處的樹上,某人忙掩上雙眼,繼續默聲高唱:我沒有對象喲,那個喂,有對象了不起喲喂……

孫苓撇嘴,道:“你不讓我洗頭,那我就親你……親到你同意為止。知兒雖小,讓她長長見識也好呀!”說她撒賴也好,說她厚顏也罷,她就是不願旁人碰到自己心愛的女子。

“孫苓!”

申小枝惱斥一聲。

回答她的又是一個親吻。

她本是弱女子,不懂武,加上有傷在身。如何躲,也躲不過那女子強勢的攻擊,小臉滿是她的口水印,她又不是小狗,真是的。申小枝生怕,知兒返回,一把掩住她的嘴,投降。

這一頭,申畫師躺在孫苓的膝蓋上享受着洗頭服務。而另一方,都城樊郡王府接到回報,損失幾名黑軍不算什麽,但藍軍滅團,怕成親王那肥子會上門找麻煩。

樊郡王不怕他,只是不願見到他。

他說:“我要去唐王府幾日。樊郡王府這幾日不待客。”

當他登上唐王府時,唐王府內只剩下幾名老家丁和管事,一問之下才得知。“小趙王最近殺上瘾,家仆不敢久留,管家暫時遣散。唐王上下空寂,仍不得安寧。”

樊郡王提步入內,廳內一片狼藉,幾乎無處下腳。

中央癱躺着一名美少年,白衣上血跡斑斑,他披散烏絲,雙目無神,過于蒼白的臉容美得令人心碎。

“七哥,你犯病了?”樊郡王驚叫,轉首問管事。“他病了,藥呢?”

管事默然指着地上的碎瓷,心痛地回道:“全……全被王爺砸了!”

“他,這是不要命了麽?!”

要知道小趙王一出世,身子羸弱,費了多少珍貴的藥材和多人的适心養護方能成長。他的一生與藥物為伍,因此喜怒無常,趙氏皇室怕他活不長,故總是縱容他。

管事不敢回語。

樊郡王又問:“五哥知道此事?”

管事點頭。“大趙王已經來過,勸不動,就,就——”只能随他這樣半生不死。

“他為何如此?前段時日,瞧他心情愉悅,都不曾開殺戒。”

管事言:“自那姑娘病逝後,王爺便瘋狂了,後發現那姑娘竟是詐死逃走,就……就成了如今天這樣。”

“你們沒有把人找回來?”

幾月前,他知小趙王強搶了一名女子回府,只是料不到他竟情深如許。

管事輕搖頭。“派了一批又一批,杳無音信。”

樊郡王冷聲道:“去煎藥,就算用灌的也要把藥灌下去。”他跨步上前,一把提起那已因情形銷骨立的少年,惱道:“五哥,你現在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麽?!真沒用。”

就在此時,有人執着一副畫軸來到趙王府門前。

命運的齒輪再度運轉,幾家歡喜幾家愁,尚在未知之數。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近日忙,沒能日更。這幾日,結文!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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