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妯娌風雲
殿裏的氣氛一時間便有些詭異,齊王妃在素來也是個能挑事兒的辣子,之前仗着齊王投靠了太子,自己娘家和朱家又是表親,很是不把人放在眼裏,好像比太子妃還能嚣張似的。
可也不想想,齊王投靠了太子也終是為他人做嫁衣登不上那九五至尊,齊王妃這麽一副狐假虎威幫着太子妃打壓其他王妃的模樣,簡直谄媚做派令人不齒。
今兒個倒是很好,自告奮勇地想替太子妃還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嘴痛快,往姜毓這塊陣地裏沖鋒陷陣地打頭陣,結果卻踢到了鐵板,實實在在吃了姜毓一顆軟釘子,真是叫旁人看了心裏暗自痛快。
“大皇嫂正是青春少艾,咱們女人家最水嫩的年紀,換哪個男人不喜歡?大皇兄娶了這樣一位小嬌妻,自然是要捧在手心裏當寶貝的。”
說話的少婦坐在齊王妃的旁邊,是冀王的王妃岑氏。是不是敵人,有時候只聽着他們同祁衡的稱呼就能瞧出親疏遠近,如死敵太子一黨的,多半直呼祁衡祿王,倘若不是忌憚姜毓的背後是肅國公府,估計也懶得稱她那一聲皇嫂。若關系還緩和些的,大多還是會稱祁衡一聲大皇兄。
“冀王妃真是羞煞我了。”姜毓掩唇低笑,還是那樣賢淑端莊的樣子。別人敬她一分,她也不介意好好說幾句好聽的話叫別人長長臉。
“我雖年少,但難免青澀,有的地方做的不大盡如人意,倒是冀王妃長我幾歲,嫁入冀王府的日子也久,想是府中諸事都信手拈來,處事應對也比我游刃有餘。這成熟穩重才是一府主母該有的風範,想必平日裏在王府裏冀王也是極倚重信任冀王妃,一日都舍不得離開的。”
姜毓這話說的,含蓄隐約裏就是對冀王妃一通吹捧,誇她又能幹又得倚重,把她誇得跟朵香花兒似的,叫冀王妃聽了,喜色都忍不住上了眉梢。
現下皇室的皇子早已都過了二十,連成親最晚的穆王也已娶親三年了,哪個府裏現在沒有好幾個虎視眈眈年輕美貌的小賤人?
幾個王妃的年紀雖然還不能說老,但成親這麽些年各種府務纏身,暗地裏早已身心俱疲,再看看那些新進門的那些水靈靈的姑娘,更覺得年華老去。
前世的姜毓也到過這個年紀,深知這些後宅婦人的心思,誇她美貌天仙傾國傾城都不一定受用,都是虛的,誰都不是豬油蒙心的蠢貨,心裏怎麽能對自己的樣貌年紀沒點數的。要奉承不如就挑點實際的,直誇進人的心坎裏。這樣縱使人家同你只是場面交情,也沒法掩蓋住那從心裏湧出來的高興。
比如現在的冀王妃。
“大皇嫂可是會說,能娶了大皇嫂這樣的王妃真是大皇兄的福氣。”
冀王妃的唇角高高揚起,心裏想壓都壓不住那喜形于色的樣子,勉強拿帕子掩了唇,看着姜毓的神色登時就善意了不少。
“會說話的人可真是會說話。”
姜毓那裏三兩句就哄得冀王妃眉開眼笑,旁邊的齊王妃自然是瞧不下去,假意端了茶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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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裏冷嘲熱諷,“瞧大皇嫂把老五媳婦給誇的,都快合不攏嘴了。”
冀王妃掩着唇涼涼瞥了齊王妃一眼,嘴角的笑意一點兒不帶少,“也不是人人都像四皇嫂這樣不會說話。”
“咳咳。”
冀王妃的話音落下,還沒等齊王妃發作,太子妃哪裏就适時幹咳了兩下,淡淡道:“母後就要來了,你們在外頭吵吵嚷嚷的,成什麽體統。”
冀王妃暗地裏同齊王妃對着剜了一眼,到底抗不過太子妃的面子,兩方偃旗息鼓扭開了頭。
姜毓的眉梢幾乎不可見地挑了一下,別人的好戲就這麽沒了,怪可惜的。
說來冀王做了兩件好功績,最近正在皇帝面前熱乎着,那勁兒頭,都快趕上一直讓皇帝暗暗提攜的逸王了。
姜毓不由瞧了一眼逸王妃的位置,果然是和太子妃一路不對付過來的,人家在這種時候就是拿得住不摻和,從始至終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姜毓低了頭,還沒在心裏想些別的有的沒的,餘光就瞥見有人影晃動,一個嬷嬷走了出來,
“皇後娘娘到。”
得,來的果然是時候。姜毓暗自在心裏偷偷翻了一個白眼,跟着站起來規矩行禮,
“兒臣恭請母後鳳安。”
皇後是從後殿出來的,前後看不見後頭,後頭卻能聽得見前頭,姜毓真是懷疑皇後是不是已經在後頭聽了一會兒,不然怎麽太子妃說她來就麻溜出來的。
“平身。”皇後扶着嬷嬷的手坐下。
“謝母後。”
重新落座,沒有人再敢大喇喇地坐下,照着規矩得挺直了背斜着身子朝皇後坐着,屁股只能挨着一點椅子的沿,很是考驗功夫。
姜毓也是大家閨秀裏頭練出來的,這個時候最好就是低着頭少說話保存體力,否則沒過一會兒就得坐得覺得支應不住。
“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又到了中秋,這去年中秋的事情還仿佛在昨天。本宮還真是老了。”
一開場,難免的都是些場面話,按制今兒姜毓這些王妃可得在宮裏待到晚上,一會兒還有其他郡王妃朝臣命婦過來請安,具是些繁文缛節的場面事兒,能折騰一早上,下午倒是輕松,只是得聽一個下午的戲看一個下午的雜耍,挨到晚上攬月臺宮宴賞月才算是完。
這些事情,光想想姜毓都覺着累。
“母後春秋正盛,哪裏能談得上老。”
皇後一句感慨,馬上跟上去恭維的就是太子妃,言辭還算得上得體含蓄,完了緊跟上去谄媚的就是齊王妃:
“太子妃說的是,娘娘乃一國之母,華貴雍容風華絕代,兒臣們都及不上娘娘一半的風姿呢。”
這話說的……若說姜毓方才誇冀王妃的那些算是尋常發揮,那眼下齊王妃說的這一句簡直就是反面例子,贻笑大方。
什麽叫做跪舔,大概就是齊王妃這樣的。
果然,皇後聽完之後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只是波瀾不驚地瞥了齊王妃一眼,然後道:
“算着日子,老五媳婦府中的側妃肚子月份也大了,什麽時候臨盆?”
齊王妃笑答道:“勞皇後娘娘挂心,倩兒妹妹眼下已有六個月身孕了,這麽算,應該還有四個月。”
側妃。姜毓的眼睫默默低下看向地上的地毯,皇後倒是挂記得挺多,連齊王府側妃生孩子的事情都記得,還當面與齊王妃問起。看着齊王妃的神色還挺開心的,這谄媚的模樣真是刻在臉上了一樣。姜毓覺着其中有些怪怪的,但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皇後看也沒看齊王妃,只是道:“好好将養着,老五府裏也該再多添一個将來能擔事的子嗣了。”
“母後說的是,兒臣定盡心盡力。”
齊王妃低頭應承下來,垂眼間臉上的笑終究沒先前那樣燦爛了。
齊王嫡子先天不足,從生下來就湯藥不斷,這副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成年,始終是齊王妃心中的痛。
姜毓不由暗自唏噓,這麽盡心的谄媚依附,可顯然只是自輕自賤了,皇後這麽不留情地當衆戳齊王妃的痛處,顯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還有老三府裏。”皇後的話鋒一轉,就到了逸王妃的身上,“聽說前些日子老三府裏的殷側妃早産,孩子夭折了?”
“回母後的話,殷側妃孕後多有不适,身體孱弱,突然早産怕也是咱們逸王府和那個男孩沒有緣分吧。”
逸王妃的神色淡淡的,可謂不卑不亢,叫皇後點名問了這樣一件糟心事兒臉色也照常不動,想是早已預料。
“什麽話!”皇後肅着臉斥道:“既然知道殷側妃的身子孱弱,就該好生照應着,老三府裏的子嗣本來就稀薄,怎麽能說沒了就沒了呢!”
這話說的,好像逸王妃的母妃一樣。姜毓聽着皇後的口氣,只覺着這戲演得好,誰不知道逸王和逸王身後的崔家是太子最大的敵手,宮裏的崔貴妃簡直就是先皇後薨後朱皇後最想弄死的人,皇後怕是恨不得逸王府斷子絕孫,還關心起人家的子嗣來了,明顯找茬。
“母後教訓的是,兒臣也已經重重罰過殷側妃身邊服侍的嬷嬷,眼下殷側妃最重要的便是休養好身體。太醫也說了,殷側妃的身子着實太過孱弱原該好好調養幾年再生育子嗣的,只是殷側妃求子心切,難免操之過急忘了自己的身子,也是兒臣的疏忽,兒臣回去定好好開導殷側妃,令她下回再不可行這樣魯莽之事。”
漂亮。
幾句話不急不緩,從頭到尾都把事兒賴在側妃自己身上,自己再順嘴認個不痛不癢的錯,皇後想借機問責都沒地方下嘴。姜毓真想給逸王妃鼓個掌。
“你上心就好。”
皇後果然讓逸王妃給堵住了嘴,悻悻移開眼就把眼神落在了姜毓的頭上。
“祿王妃。”
姜毓的頭皮一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通篇宅鬥,太不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