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福安公主

楊嬷嬷帶着人連滾帶爬地跑了,梅林裏霎時便又靜了下來。紅泥小爐上的銅壺裏熱水咕嚕咕嚕沸騰着,姜毓轉頭去,福安公主同她伸手一引:

“嫂嫂,坐。”又看向金月虹,“不知這位姑娘是?”

金月虹同福安公主一抱拳:“臣女勇毅侯府金月虹,給公主殿下請安。”

“原是勇毅侯府的姑娘,果然是巾帼不讓須眉。”福安笑了笑,亦招呼她坐下。

姜毓不如金月虹的沒心沒肺,雖然是打抱不平,可她方才到底是插手了別人的家事,且是那種不那麽說得出口的家事。

從自尊心來講,她是絕不想讓娘家人看到自己在婆家過成這樣的。

“嫂嫂和金姑娘喝茶,嘗嘗本宮烹茶的手藝。”

福安着将兩小盞推到姜毓和金月虹的手邊,淺笑的唇角看不出什麽尴尬的情緒。

姜毓接過茶盞,按理她現在該問問安邑侯到底是怎麽回事,與福安同仇敵忾罵一頓也好,或是聽她凄凄戚戚地訴苦一番也好,總歸她這個長嫂都該表現一把應有的關愛。

可姜毓沒法兒假裝很熱絡那樣問那些讓人不堪的問題,福安不說,她便不問。

“今日倒是讓嫂嫂和金姑娘看笑話了,福安還不曾親自上門拜見嫂嫂,倒是先勞煩嫂嫂為福安解圍了。”

姜毓未提,可福安卻是大方,也未刻意避忌。

“哪裏,”姜毓客氣道:“都是一家人,若是讓王爺看到,他必會更加好好地替你出這口氣。”

姜毓提及祁衡,福安眸底的光不由頓了頓,才緩緩猶豫着開口,“皇兄他……近來可好?聽說上回王府出了些事情?”

姜毓道:“王爺一切都好,上回那些不過只是有些小誤會罷了,公主不必挂心。”

福安看着姜毓眼裏有笑意,道:“聽說都是虧了嫂嫂一力周全,皇兄能娶到嫂嫂,真是皇兄的福氣。”

想起祁衡,姜毓可不敢當他的福氣,“我哪裏敢居功,都是王爺自己洪福齊天。”

福安看着姜毓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悻悻,可見姜毓平日與祁衡的關系,道:“皇兄素來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說刀子嘴豆腐心,倘若平日有什麽得罪了嫂嫂的地方,還請嫂嫂體諒一二,皇兄沒有惡意的。”

姜毓心說這果然是親兄妹,福安倒是真挺了解祁衡的,想來以前也沒少受祁衡那張賤嘴的氣。她若是有金月虹的功夫和脾氣,想來十個祁衡也讓她抽開花了,看他以後說話還過不過腦子,敢不敢再給她氣受。

怎麽想到那裏去了。

姜毓抵着唇清了清嗓子,“公主多慮了,王爺待我甚好,既是夫妻,哪裏有什麽得罪不得罪之說。”

福安的笑意還是淺淺的,看着姜毓的眼中有一種親切,“嫂嫂寬宏大量,皇兄想必也會真心待嫂嫂好的。”

明明是小姑子,可大約是比姜毓長了幾歲的緣故,福安這說話的腔調便就是成熟了許多,有姜毓長輩的樣子,那看姜毓的眼神就仿佛是給祁衡找到了托付,姜毓有種從福安身上看到那位仙逝已久的先皇後的感覺。

“不說這些。”姜毓不太像與自己剛見面的小姑子讨論祁衡好不好的問題,轉了話題道:“公主這茶烹得極好,想必是用了梅花雪水的緣故吧。”

“嫂嫂果然有見識,正是用了那梅花雪水。”

陽光柔軟,微風穿梭過梅林之間,古梅樹上的花苞輕輕顫動。姜毓将話題引上了烹茶之法,又從烹茶之法講到了古茶經,說到最後都是聽那福安公主在說,旁征博引,博古通今要說與茶一道,姜毓還真比不上福安的精通。

姜毓與福安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話,金月虹就在旁邊放空了腦袋聽了多久,終于沒忍住肚子裏一陣咕咕地叫,才叫那論了半天茶的兩人停了下來。

“倒是本宮一時說的太過忘形了,都忘了時辰,嫂嫂和金姑娘若是不棄,便與本宮一同用些齋飯吧。”

福安公主相邀,姜毓自然是同意的,帶着金月虹一同回了福安的院子裏用齋飯。院子裏還有些亂,可見方才都經歷過怎樣一番混亂,姜毓只當是不見,同福安用了齋飯以後便告辭下山了。

……

午後的陽光躲進了雲層裏面,只透出一些稀薄的邊角來,姜毓同金月虹上了馬車下山,在車上金月虹才終于忍不住問姜毓那福安公主的事。

“你在京裏就一點兒不知道你小姑子府裏發生了什麽嗎?”金月虹一臉打探地盯着姜毓道。

“我每日看着自己府上的事情還不夠,哪裏還有閑心管別人府上的家事。”

姜毓在祿王府過的那耳目閉塞的日子,不是姜毓不想打聽,是想打聽旁的事情也沒地方打聽。

金月虹幽幽的嗓音萦繞在姜毓的耳邊:“那你就不好奇嗎?”

姜毓涼涼睨了她一眼,“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這麽愛打聽別人府裏的家事,也不怕傳出去旁人覺得你擺弄是非,今後沒人上門說親。”

“這不是好奇嗎?難道你不想知道?”金月虹讓姜毓說了一頓,卻一點不覺得羞澀,反倒是道:“福陽公主的事情祿王不知道曉不曉得,倘若是我的兄長知道婆家這麽欺負我,定提着刀将那惡婆家鏟平了!”

姜毓還真不知道祁衡那裏曉不曉得,看今日那婆子的态度,安邑侯府怠慢公主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那福安的性子柔軟,恐怕也是一直忍氣吞聲不會與祁衡說起吧。

馬車緩緩駛到山下,有路邊攤子的焦香味透過簾子傳進來,金月虹饞不住,喝停了馬車讓人去買燒餅回來,打起車窗簾子,就見一騎飛馬絕塵而過。

“那個封晏。”金月虹的眼睛一亮,忙扯了扯姜毓的手臂。姜毓讓金月虹迫得往外看,只能看到一個飛馬遠去的背影。

“什麽封晏?”姜毓一時未反應過來。

金月虹道:“就是那個驸馬呀,安邑侯府的二公子,昨天我和二哥在馬場的時候見過他,那是倒是不知道他是驸馬。”

姜毓聞言,又往外頭看了一眼,封晏去的那是上山的路,想必是去尋福安的。

姜毓默了默,有些擔心福安,可到底是管不了別人的家務事,能管一回,也不能回回都管。

姜毓放下簾子,下人給金月虹買來了燒餅,車輪滾動起來,向城裏而去。

姜毓回到王府的時候天色還算早,想着趁祁衡還沒回來,姜毓思量着要不要同祁衡說福安公主的事,最重要的是怎麽說。

雖然福安今日與她說了祁衡的好話,可是姜毓感覺得出來福安與祁衡之間的關系其實并不熱絡,貿貿然與祁衡提福安的事情,也不知道祁衡是什麽反應。

姜毓心中藏着事,打了簾子進了屋子,屋裏生了炭火,有水汽鋪面而來,屏風後面的浴桶裏有人。

“誰?”姜毓下意識問了一聲。

“我。”

低沉的嗓音響起,祁衡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中衣從屏風後頭出來,衣襟敞着,有水珠從健碩的胸口淌下來。

姜毓驚得後退了一步,“王爺怎麽在這裏沐浴?”

祁衡一臉的理所當然,“不去青梧軒,當然就得在你這兒了,本王的衣裳都在這兒呢。”

姜毓瞧着祁衡敞開的胸膛,那肌膚是小麥色的,常年練武的緣故,将胸口的腹見的骨肉練得肌理分明。

姜毓不由有些臉熱,道:“王爺快将衣裳穿了,這大冷天的,莫要着了風寒。”

說着,轉了身就往內室走去。

祁衡瞧着小丫頭紅紅的耳根子,瞥了眼自己敞開的衣襟挑了挑眉。

還害羞了。

攏了衣襟,祁衡自己穿好了衣裳喚人進來将浴桶清理出去,自己便進了內室。

姜毓已經換了輕便的燕居服正偏着頭坐在妝臺前卸耳環。

祁衡在不遠處的床榻上坐下,看着自家剛從外頭玩兒回來的小丫頭,側着臉摘耳環,那偏着的下颌尖尖白白的,像是荷花苞,捏在指尖的耳垂又精致又小巧,軟軟的像是面粉捏出來的。祁衡不由又生了那拳拳“父愛之心”。

“金月虹那丫頭沒帶你瘋吧?有沒有闖禍。”

姜毓瞥了祁衡一眼,卸下了一邊的耳環,涼涼道:

“王爺這話,莫不是真将妾身與月虹當小兒看待?”

姜毓很不喜歡祁衡的這種口氣,仿佛真是她爹一樣,肅國公都沒這麽同她說話的。

“你本來就小,本王可是能當你幹爹的人。”

祁衡始終記恨肅國公那些将他當兒子數落的折子,要哪天能讓他閨女喊他一聲幹爹……想想都覺着有趣兒。

又來了,胡說八道。

姜毓沒搭理祁衡的話,取下了另一邊的耳環将兩只耳環放進妝奁裏,既然祁衡覺着她小,那她就和他說說大人的話。

“妾身今日在寺中梅林遇見福安公主了。”姜毓道。

祁衡看着姜毓那笑盈盈的眼裏忽然滞了一下,轉開眼去,“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入V公告】

如編輯商量,入V時間是本周四,6月27日,從40章開始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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