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加點料

一聲通報落下,門簾跟着便叫打起,一個身着青色窄袖錦袍的青年走了進來,眼角眉梢間間透着冷硬,或許是因為帶了幾分外頭的風寒。

姜毓一屁股坐着沒動,只好好打量了封晏一眼,很是眉眼俊朗的一個男人,只是眉宇間陰郁沉冷,一眼瞧上去,絕不似個能溫柔知意的夫君。

“下官封晏見過王妃。”

封晏進門,目未斜視,當先便同姜毓規矩行了一禮,可見是一早知道了她在這裏。

“驸馬可是個忙人,我來這裏坐了許久,原以為安邑侯府離得遠,是以消息傳不過那門去,正是想着怕是無緣見着福安的驸馬了,倒是走運,還是讓我見着了。”

姜毓徑直便一頓冷嘲熱諷,福安當他是丈夫有情意,所以不忍說他不好的話,但她可不是。站在福安娘家人的立場上,這驸馬不好,便活該讓她這個娘家嫂子狠狠數落,她可沒有給他留餘地的道理。

再者,這封晏這會兒才姍姍過來,或者便是因為知道了她在這裏而不得不過來盡禮數的,未必就一定是來看福安的。那點子心思,真是想着就不怎麽讓人高興。

“有失遠迎,怠慢了王妃,是下官的不是。”

封晏倒是沒辯駁,老實應了自己的不是,可硬邦邦的這麽一句,姜毓可不吃這一套的。

“這迎不迎的到底也無所謂了,誰叫當時忘了把名帖朝安邑侯府裏遞一份呢,才沒讓驸馬你也瞧見。”

驸馬就該随傳随到,明明是該住在公主府的人,卻偏偏住在安邑侯府,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和福安分家住,君臣尊卑,都快讓他倒過來了。

“嫂嫂。”

姜毓這般說話夾槍帶棍的,福安到底是沒忍住,喊了姜毓一聲,眸裏帶着淡淡的請求,“驸馬平日忙碌,是我沒有同他說起。”

得。

姜毓嘴裏等着奚落出來的話一收,福安心疼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免得真往人家的夫妻感情上插了刀。

“我不過是随口說說,公主這樣便心疼了?可真是好柔善不過的性子。”

姜毓連朝着福安打趣,可眼神卻忍不住瞟在封晏的身上。封晏的神色一直便是冷淡沉穩的,好似不管姜毓将話說得多難聽他都不為所動,倒是很能穩得住氣的樣子。

“只是可不能就因為公主是這樣好的性子,便随意就讓人輕慢了。”

姜毓的話鋒一個回轉,便又轉回了那風尖刀口上去了。

“我娘家肅國公府前兩日為我祖母擺壽宴,皆聞公主愛清靜,是以不曾赴宴。不過我倒是在府裏見驸馬帶了另一個人到國公府上去,聽人說了才知道,那竟是府上的妾室。”

“肅國公府也是個講究的門第,何況還是我祖母的壽辰,倒是不知驸馬怎麽就帶了一個妾室上門。幸好我祖母還不曾知道此事,倘若知道,怕是當日的壽面都要吃不下去了。”

朱氏的問題敏感,可姜毓卻偏偏要想這事情提到明面上來。她雖然已經同福安掰扯了這件事,可福安的性子大約也就那麽些本事沒什麽大指望,是以她便也要好好與封晏當面說清楚了這件事情,瞧明白了封晏的态度。

“是下官的不周,若是那日與國公府有什麽不便之處,下官願一力承擔。”

封晏拱手賠禮,不驕不躁,也不偏不倚,可這些态度皆不足以讓姜毓滿意。

“我知道這個姨娘的來頭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也只是個妾室。既然是妾室,就該有妾室的規矩,晨昏定省這些小禮數總該要做周到的,好歹也是皇後娘娘的娘家出來的女兒,總不會連這些禮數都不知道,說出去也是叫人笑話。”

“驸馬你說,”姜毓悠悠反問,“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封晏頓了頓,卻沒有什麽太大的猶豫,順着姜毓便應了下來,“王妃說的是。”

姜毓的唇角終于勾了勾,“那這規矩恐怕還要勞煩驸馬去和姨娘說說了,公主體弱,想來也沒有功夫管這些閑事的。”

“是。”

應了一,就要應了二,封晏大約早已料到姜毓在哪裏等着他,一路皆是應下。

姜毓垂下眼來飲茶,眸底有浮光閃爍跳躍,道不明的意味。

……

将該說的話都說了,也見了想見着的人,福安病着,封晏也在旁邊戳着,姜毓反倒是不好再多待下去,與福安随口扯了一兩句閑的便起身告辭回轉了王府。

正好又碰上有莊子趕來送貨的,姜毓一忙開就又是一天,差不多臨近上晚膳之前仍舊在書房理着那些賬目,翠袖和翠盈給姜毓又上了一輪熱茶,瞧着外頭送食盒來的下人已經進了隔壁的屋子,暗自面面相觑,眼見着姜毓那邊還在伏案沒有起來的意思,悄聲喚了外頭的丫鬟子進來,将手裏的茶壺遞到她手上,便出了書房往主屋子裏去了。

差不多是上燈的時候,院兒裏的燈籠依次挑亮,進了屋裏頭,屋裏頭該收拾的地方也已讓先進來的丫鬟婆子收拾了幹淨,碗筷俱備,食盒擱在一旁的條案上,只待姜毓和祁衡回來坐下,便即時端了熱菜出來。

翠袖和翠盈進來,左右瞧了瞧屋裏的準備,翠袖看了翠盈一眼,吩咐道:“王妃下午忙了許久,腹中定是饑餓的,王爺也馬上就要過來,今日便先将菜都端出來,免得湯飯過燙了,也不好入口。”

翠袖翠盈素來得臉,這麽一句吩咐下來屋裏其他的丫鬟子也不疑有他,當即便聽吩咐将食盒裏的飯菜都擺了出來。照例的五菜一湯。

翠盈瞧着飯桌上的飯食,道:“這裏都好了,你們便先下去吧。”

“是。”

屋內的閑人霎時魚貫走了幹淨,眨眼間便只剩下翠盈和翠袖兩個人在屋中,瞧着那被放下的門簾子,翠盈和翠袖的面上終是浮出了一絲緊張慌亂。

“東西呢?”

翠盈小聲問翠袖。

“這兒呢,我身上。”翠袖從腰封見摸出一包黃色的小紙包來,扁扁的,不大。

“那……下吧?”翠盈看着翠袖,是疑問,更多的是心虛。

“下……”翠袖的眼睫狠狠顫了顫,飛快将手裏的小紙包拆了開來,對着桌上的五菜一湯一時不知道該将只中的藥粉撒到哪裏去。

翠盈也亂,下意識便指了最大的湯碗,“倒……倒湯裏。”

“好……好……”翠袖顫抖着将紙上的藥粉都撒進了湯碗裏,翠盈趕緊拿起大湯勺來使勁攪拌。

靜谧無聲的屋裏頭,門簾子忽的就讓人給打起來,祁衡踏進屋裏打眼瞧見站在桌邊的兩個丫鬟,下意識就覺出了不對。

“你們倆在幹什麽?”

原是回來的早了,進院門的時候看着送晚膳的丫鬟子們捧着食盒出去了,還以為是姜毓餓了是以

提早擺了膳,這一進門卻只看到兩個丫鬟。

多年生死裏摸爬滾打的經驗,祁衡一眼便覺出了有異。

“回……回王爺的話,奴婢在收拾碗筷。”

翠袖将手裏的紙報握緊了,低着頭拼盡了全力裝出鎮定的模樣。

祁衡的眸光從她與翠盈的面上略過,然後立到桌旁,低頭看了看桌上的飯菜。

菜是還冒着熱氣的菜,碗是素淨的白瓷碗,可偏偏是這幹淨地纖塵不染的白瓷大湯碗的碗沿口上……

祁衡的指尖輕輕在上面一揩,一層很薄的白色粉末沾染而上。

“呵,好大的膽子。”

祁衡挑起唇角冷笑一聲,嗓音很輕很淡,臉上卻霎時面滲出的殺意,挑起眼來看向翠袖翠盈,“說,誰指使你們的?說出來,本王給你們一個痛快。”

翠袖和翠盈早已在吓得面色發白,當即便噗通跪了下來,“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祁衡低眼側頭冷笑,這樣場景他這輩子已經不知看過多少回,只是嘆姜毓那丫頭真不會看人,這身邊什麽時候竟又讓人給做了手腳。

祁衡打算趕緊讓人進來,拖走了嚴刑拷打了事。還沒來得及喚人,後頭就有冷風灌進來,姜毓自己進來了,看着屋裏的情形不僅愕然:

“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他還真是不好說怎麽了。可既然是姜毓的人,祁衡便還是容姜毓自己問的。

祁衡斜了翠袖一眼,眼刀鋒銳,“把手裏東西交出來。”

姜毓看了祁衡一眼,又看了翠袖一眼,心中迷霧深重,可還是走上了前,看着翠袖伸出手來,手裏有一團捏皺的紙。

“這是什麽?”姜毓下意識要伸手去拿,卻讓祁衡一把揪了回來。

“什麽腌臜的東西都不知道,就敢伸手碰,不要命了。”

姜毓看出了祁衡眼中的冷意,他她就算再傻明顯覺出了剛才進門時祁衡身上的那種殺意,可是她不信,她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會往他們的菜飯裏下毒?

“這是什麽東西?從哪裏來的?倘若還不老實說出來,我也保不住你們的小命!”

翠袖跪在地上,望着姜毓的眼神顫巍着,“回王妃的話,是……是太太給奴婢們的,讓奴婢們找機會下在……下在王爺和王妃的晚膳裏……”

“什麽東西要下在我和王爺的晚膳裏?”

姜毓不解?張氏給的到底什麽東西?

“和合散。”

姜毓沒法反應,不代表祁衡不知道反應,聽着是從丈母娘那來的東西,還是這麽特意交代的,這一聽話頭就給覺出味兒來了,把之間揩的那點子藥末兒往鼻尖一嗅,那淡淡的旖旎香味兒……

祁衡狠狠抹了把鼻子,臉有點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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