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嘴賤日常

馬車走了整整一天沒停,一路上俱是官道,天寒地凍的山野地裏也沒什麽可看的,綏州就在京城的邊上,晚上天黑的時候,馬車進了綏州外的一個鎮子裏。

姜毓在馬車裏關了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半夢半醒裏,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傍晚進鎮子之前,祁衡大概也是在馬車裏待煩了,換了馬騎,順手把姜毓也給拎出來。

和祁衡坐在高頭大馬上招搖過市,身為堂堂王妃殿下,名門貴婦,出門帷帽不離身,姜毓表示這當街抛頭露面的,感覺有些不大習慣。

“王爺,妾身将帷帽戴上吧。”

姜毓非常委婉地提醒祁衡,她可是她的王妃,要是婦德上傳出什麽不好的來,臉上最不好看的可是他這個夫君本人。

祁衡的嗓音就在姜毓的耳邊,慣常的不屑語調:“戴什麽?大晚上還往臉上罩,你是想當瞎子嗎?”

行……

姜毓的喉嚨一梗,你是王爺,你說的都對,她真是嫌的才開口找他怼了一臉。

跟前的人說不說話了,祁衡明顯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下意識反思自己方才出口的話,他說什麽了?沒什麽呀?大晚上的往眼前罩一頂紗,圖什麽?再說他本來就是帶她出來透風的,她弄頂帷帽給眼前捂的嚴嚴實實的,還出來個球啊?

祁衡低咳了一聲,放緩了口氣解釋道:“這已是出了京城,沒有人會認出你來,随意些也無妨。”

姜毓先前給祁衡怼了一句,心中忿忿未平,抿着嘴懶得搭理身後這個人。

祁衡有些無奈,挺想反手抽剛才的自己一巴掌的,這話怎麽就不能好好說了呢,瞧這事兒給辦的。

夜色朦胧,彩燈琉璃鎮子雖然不大,卻有夜市,這裏通往京城,差不多算是往來的要道,彙聚的人也是天南地北,宵禁也好其他規矩也好都沒有京城的嚴厲,是以夜市也格外熱鬧些。

祁衡左右看着,瞧見路邊有攤子是賣面具的,勒了馬停下來帶姜毓下來。

做什麽?

姜毓看了祁衡一眼,但鑒于自己心裏還憋着氣,故而忍住了沒和祁衡說話。

“看看,喜歡哪一個?”

祁衡覺得姜毓不開心多半也是和帷帽有點關系,她這個深閨裏的姑娘大概是不習慣抛頭露面招搖過市的,骨子裏的規矩最不好改了,祁衡決定遷就她的習慣,給她整點東西遮遮臉。

姜毓給祁衡扯着站在攤子前頭,這攤子上擺雖然是面具,卻不大像中原的路數,與姜毓以前見着的那些老虎啊兔子還有臉譜之類的很不相同,這些面具上大多裝飾了些羽毛貝殼的,也說不出仿的是那個戲臺上常見的角,而且大多只有半截,就兩個眼睛。

姜毓覺着新奇,拿了兩個面具在手裏端詳,也忘了心裏那點子不高興。

“這是哪裏傳來的東西,好漂亮。”

祁衡熱心給她解惑,道:“這個仿的是南方夷族人的東西,還有這個,應該仿的是北方關外,他們搞祭祀的時候,臉上差不多就是弄成這樣的。”

祁衡伸手從攤上翻了一個貼了黃色羽毛,綴着小米粒顏色寶石的面具遞到姜毓的面前,“這個是部落公主祭祀的時候戴的。”

“你怎麽知道?”

姜毓自認也是個見過世面的,可聽祁衡這麽說,人家才是真的博文廣知,南南北北都知道。

“你忘了我以前在哪裏待過?北邊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祁衡有些小得意,從攤上又挑了一個裝點着紅色寶石的面具,“這個仿得的是他們大祭司的,跟真的肯定不一樣,只是有點像,不過好看就行了。”

祁衡瞥了眼姜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戴肯定好看。”

好聽的話誰還不會說了?祁衡覺得像他這般天資聰穎的人,夫妻感情和睦還是能做得到的。

姜毓的心思都在面具身上,她也是從小被人恭維着長大的,好聽話的穿耳過,祁衡那輕飄飄的一句着實進不了她的耳朵裏,只是眸光在幾個面具間穿來穿去挑着最喜歡的那個。

攤子的老板自然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見着祁衡和姜毓帶着随從還穿戴不俗,這比生意自然是要極力促成,道:“這位姑娘,你這位兄長可着實是見多識廣的,這些面具的樣式的确都是從關外來的,仿的就是個新鮮,你兄長的眼光不錯,姑娘的膚白,這黃羽面具和紅寶石面具都很襯姑娘。”

兄長?

姜毓訝然擡起的眼裏有瞬間的停滞,說祁衡是她的兄長?老板你恐怕不知,她的兄長姜易其實也才過落冠之年不是很久,而旁邊這位已經是直奔而立了,她并沒有這麽大的兄長。

姜毓很聰明地沒有去看祁衡的臉色,傻子想想也知道,想必祁衡可能大概不會很高興。姜毓想了想,覺着自己應該給祁衡正個名,否則會顯得她好像也很嫌棄他老一樣。

“老伯你有所不知,其實他……”

“都買了,不用找。”

姜毓話說了一半,祁衡那裏已經丢出了一塊銀子,把自己手上拎着的那兩個面具以及姜毓手上的那兩個面具都捏進了手裏,拉着姜毓就往回走。

诶……诶诶诶……

姜毓讓祁衡扯着走,祁衡走在前頭,她瞧不見他的臉色,但想來應該不會很好看。

祁衡把手裏的三個面具随手丢給後頭的随從,剩了一個黃羽面具捏手裏,姜毓覺着事情有些小尴尬,正想着要不要給祁衡說點好聽的,頭還沒回就給祁衡往臉上按上了面具,然後身子一輕,讓祁衡拎上了馬背。

“駕。”

祁衡驅馬向前,姜毓聽着那口氣,很是不善。

姜毓坐在祁衡的前面,覺着現在祁衡的連一定很臭。這個事兒其實也不大,不過吧還是要安慰安慰祁衡的,畢竟他倆是夫妻,哪天要是在京裏的宴上她和祁衡站一塊,有人問她是不是祁衡的姐姐妹妹啥的,她肯定也是不怎麽高興的。

而且,姜毓敏銳地察覺到,這事兒的尬尴點絕對不在“兄長”的問題上,大一兩歲三四歲的也可以是兄長,但問題在于祁衡其實大了她差不多十歲。

光從年紀上聽絕對的老夫少妻,跟她比,祁衡确實是老了那麽一點點。特別是他經歷還這麽豐富,眼角眉梢氣質裏,難免透着那麽點點的……滄桑。

“王爺不必将方才小販的話放在心上,你我輕裝從簡,難免會讓人看錯。”

姜毓是被祁衡匆匆忙忙塞進馬車的,丫鬟沒帶別說,這打扮并不怎麽精細,馬車颠簸一日發髻都有些亂了,是以方才下車之前她便将頭發簡單攏了攏,并沒有挽那種标準的婦人發髻。

祁衡的臉拉得老長,仗着姜毓看不見也懶得掩飾,只是嘴上道:“旁人無關緊要的兩句話本王豈會放在心上,王妃多心了。”

屁。

當她瞎還是當她傻。祁衡倘若真是沒聽進去,估計剛才怎麽會二話沒說直接拉着她走人,還有,要是真不在乎,這位爺的性子早就冷嘲熱諷她想太多了,還裝這麽淡定?

姜毓也不跟祁衡繞彎子,要跟他委婉,估計是永遠都別想說到點子上去,徑直便戳破道:“王爺過盡千帆,長的是大丈夫的閱歷,不比京中其他養尊處優的子弟,他們才是虛長了年紀。”

祁衡這小半輩子的經歷大約是京裏那些養尊處優的子弟一輩子都難忘項背的,單單戍邊那六年,便已經是很多人不會有的經歷了。

姜毓是困在京城裏的井底之蛙,最佩服那些見多識廣的人,只說人生的閱歷,她兩輩子都及不上祁衡的十年,那種在天地四方裏鍛煉過的男人,是她向往,欽佩的人。

“你倒是又知道了。”祁衡笑了一聲,“這麽說比起京裏的小白臉,王妃其實更喜歡年長老成的?”

姜毓想了想,這話意思沒毛病,她活了兩輩子,對那些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的确喜歡不來。

“妾身的父親說,大丈夫當經歷風霜,才能真正頂天地立。”

說起那個喜歡在奏折裏把他噴成兒子,并且見面也從來沒有什麽好臉色的泰山大人,祁衡順嘴就來:“那你爹當時怎麽還給你找葉恪那個小白臉定親?”

姜毓的身子驀地一僵,她大概真是吃飽了撐的才會想要安慰祁衡的吧!

“王爺慎言!”

姜毓真想一肘子往後撞,戳死這個混蛋,他就這麽喜歡往她的忌諱上提,要不她也來跟他讨論讨論先皇後怎麽死的以及他又是怎麽被迫放棄太子之位的?

聽着姜毓驟然轉冷的嗓音,祁衡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感覺,天知道,他只是很單純地想諷刺一下他那位老泰山大人嘴上義正言辭卻在大事上行差踏錯豬油蒙心而已,完全是出于他對老泰山大人本人的逆反心理,并沒有要帶出姜毓那件事情的意思。

這話怎麽解釋?告訴姜毓他實際要罵的是她爹?這好像也并不會好到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多行嘴賤必自斃,論如何改掉嘴賤的毛病?

親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牙齒,早上晚上刷,仔細刷,否則像渣年糕一樣在牙科醫院躺一下午,直接躺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家,也是很酸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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