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煙花

煙花沒心情欣賞,晚飯自然也同樣沒心情享受。

就着少女落寞的表情,蔣池州潦草吃了幾口,實在沒了胃口。

經理守在不遠處,只等蔣池州一個眼神,便推着準備好的、剛空運過來的香水百合,送至阮軟面前。

花瓣上凝着露水,恰好是嬌豔欲滴的模樣,經理看着少女的背影,已經腦補出她收到花時驚喜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蔣池州借着抿酒的動作,不易察覺地朝他搖了搖頭。

經理還在怔愣,蔣池州卻站了起來,拉好阮軟身上的外套,表情看不出喜怒:“吃好了?送你回家。”

阮家就在顧家旁邊,蔣池州來得算是輕車熟路,拐過薔薇盛開的鐵門,車子停在院裏一株樹下。

阮軟魂不守舍,汽車方一歇火,就渾渾噩噩地打開車門,作勢要走。

這副全然不把蔣池州放在眼裏的姿态惹怒了他,他倏地按下中控鎖,制住了阮軟下一步的動作。

阮軟推不動車門,終于回神,扭頭看他。

她眼眶幹涸,再看不出之前泫然欲泣的模樣。

蔣池州手指微癢,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臉。

他薄唇微勾:“不說點什麽,就這樣直接走了?”

“寶貝兒,我是不是說過,利用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阮軟扣住車把,手指緊張到指節凸起。

蔣池州拆開安全帶,傾身靠了過去,如同一只猛獸悄然逼近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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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挂着笑,痞氣十足:“想跑?”

阮軟後知後覺感到危險,求生欲促使她搖頭否認。

“很好。”蔣池州這樣說着,鼻尖已經距離阮軟不過一個拳頭的大小,“方才在游樂園讓你笑一笑,你不願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換個要求。”

阮軟可沒忘記上次利用他時發生了什麽,連忙調動臉頰肌肉,想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誰知,蔣池州卻托出了她的側臉,喉結微動:“寶貝兒,來不及了,我說我想換個要求了。”

離得很近,他眼底的欲念無所遁形。

阮軟只覺一股壓迫感從尾椎骨竄至頭頂,她來不及逃離,唇上便貼了軟綿綿的觸感。

他人是硬的,唇卻溫軟得不可思議。

她愣了一秒,随後下意識地,倉皇偏開頭。

蔣池州的眸色徹底暗了下來,他扣在耳後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頸,“寶貝兒,記住了,我不喜歡你這個動作,下次不要再讓我看見了。”

說罷,不等阮軟反應,俯身就貼了上去。

車子空間狹窄,蔣池州為了方便行事,一手撐在阮軟大腿旁,一手沿着她的耳垂下滑,逗留在弧度姣好的鎖骨。

他指腹粗砺,磨過細嫩的頸間皮膚,留下一道敏感的紅。

阮軟雙手亂絞着擱在腿上,挺直了背脊,像具被定住了的僵屍。

男性灼熱的氣息密密麻麻,鎖骨處傳來細微的癢意,一點點,擴散到全身。

“寶貝兒,”她在意識迷糊間聽見蔣池州喚她,“張開嘴,自己把舌尖探出來。”

車裏氧氣絕對不夠了,阮軟想,否則自己怎麽會如此聽話,乖乖地伸出去怯弱的一小截。

她不知什麽時候閉起了雙眼,在蔣池州給予的朦胧快感中浮浮沉沉。

忽然胸前一痛,蔣池州在她胸口揉了一把,剎住了動作。

他粗重地喘了口氣,嗓音粗噶:“今晚先放過你。”

他複又低頭,拉下阮軟的領口,在她鎖骨留下一道牙印,擡眸的瞬間,阮軟看見他眼裏的血絲。

“乖,下去吧。”蔣池州解開鎖,“早點休息。”

阮軟眼尖,早看見了他的反應,一時臉頰猶如火燒,忙不疊開門逃走。

進門前,鬼使神差地,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蔣池州開了窗,指尖燃着根煙,背後是黑暗中暗香疊放的薔薇,他身處一片盛開中,眉眼卻是說不出的默寞。

直到進了房間,阮軟也沒能想通,像蔣池州這種花花公子為什麽會有那樣孤獨的表情。

她索性不再想,習慣性拿出手機刷朋友圈,朋友圈入口處亮着個小紅點,是顧星源的頭像。

阮軟突然感到驚慌,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點了進去。

頁面緩沖,原本打卡學習的同學動态被置換,取而代之的,是她今晚沒能看見的煙花盛宴。

煙花是真的漂亮,一簇簇,如同燃燒最後一點生命,拼了命也要綻放自己最美的一刻。

哪怕這一刻只有短短的一瞬。

哪怕繁華過後是無人問津的遍地殘燼。

這樣一張被定格了的美麗,讓阮軟産生了兔死狐悲的同感。

她何嘗不是這樣的呢。

她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去喜歡顧星源,只得他漫不經心的一次回眸,而現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于是她被燒成了灰,枯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敲門聲止住了她漫無邊際的悲觀情緒,她吸了吸鼻子,打開門。

阮母端了杯牛奶,目光慈愛:“今晚怎麽忘了熱牛奶?”

阮軟接過,手心貼上溫熱的玻璃杯,那點溫度像冬日的火星,逐漸驅散她心裏的寒意。她勉強笑了下:“剛才在想事情,就忘了。”

阮母摸了摸她的頭頂,這個動作,不同的人做起來有不同的感覺,她之前幻想顧星源無奈又寵溺地揉亂她的頭發,心情是雀躍激動的,和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別無二致。

但一旦由長輩做來,其中蘊含的疼惜,只會讓她想哭。

“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嗎?”阮母問得很含蓄,盡管她方才已經從花房裏看到了蔣池州的存在。

阮軟垂下頭,避開阮母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猜到阮母接下來會說些什麽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阮母開了口:“我聽你馥蘭阿姨說,你和星源分手了?”她語氣百般小心,生怕其中某個字眼戳痛了她心肝寶貝的心。

阮軟卻無端有些想笑,或許是因為阮母的語氣,或許是因為連阮母都不敢相信她會放棄顧星源。

畢竟,她那麽喜歡他,喜歡了那麽久。

那場盛大的暗戀,兩家父母都看在眼裏,甚至于,馥蘭阿姨每次在她放假回國時,都會在兩家人面前調侃:“哎呀我們軟軟小寶貝要早點結束學業呀,早點回來當我的寶貝兒媳婦。”

然後,她的臉就會在滿場善意的笑聲中渡上緋紅,半是害羞半是喜悅地躲回屋裏。

可她當時滿心沉浸在一意孤行的暗戀裏,竟沒瞧見阮母眼裏的擔憂。

她想,我實在太任性了。

她擡眸,眼底的晦澀如同被水清洗過一樣蕩然無存,她彎了彎眼尾,作出少女墜入愛河的嬌俏模樣:“是呀,分手好久了,之前沒想好怎麽和你們說,就一直沒提。”

她松了口氣:“剛好上次大家都在場,我就先找馥蘭阿姨坦白了,媽媽對不起,應該早點讓你知道的。”

阮母眸光閃過一絲心疼,說道:“怎麽就分手了呢?”

阮軟倏地回憶起蔣池州那雙風流多情的眼,鎖骨那道牙印火辣辣地燒起來,她仿佛看見墜落在地的煙花餘燼,被風卷起又吹落,飄向更黑暗的遠方。

她适時露出羞怯的笑容,像每個少女第一次向家長提及自己的心上人:“大概是留學的時候認清自己的內心了吧,我感覺我沒以前那麽喜歡星源哥哥了,可能是小時候不懂事,以為男朋友就跟玩具一樣,長大之後,當初的洋娃娃我早就不玩了,對他也沒有當初的心思了。”

“還有呀,”她笑,“我最近談了個男朋友,今天剛和他去游樂園玩,他給我買棉花糖,陪我玩激流勇進,還送我回家······我早就放下星源哥哥啦。”

蔣池州的嗤笑聲仍在耳畔,仿佛在嘲笑她又一次打了自己的臉。

阮軟僵着笑容,心裏卻一陣一陣發冷,她明白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從她遇見蔣池州的那天起,不,從她拉住蔣池州衣角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了頭,找不到出口。

總有人該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

更何況,她需要付出的,只是一段沒人在意的感情。

表面情侶,她做起來不是相當得心應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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