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嫂子
李三兒家裏排行第三,家裏大哥二姐寵慣的,一個生日會,辦得驕奢淫逸。
蔣池州将鑰匙扔給侍者泊車,望着山間缭繞而起的霧,不無無奈地笑了一下。
深山別墅,簡直是大型糜亂的最佳地點。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蔣池州曲起臂彎,下一秒,女人藕白似的手臂便挽了上來。
蔣池州早不記得和這個女人是因何認識的,但并不妨礙他情深似海,他伸手幫忙拉了拉披肩,一腔柔情地開了口:“我的寶貝兒今天更好看了,我這一路上啊,心跳得都快握不住方向盤了。”
女人咯咯笑着,顯然對他這一番甜言蜜語很受用。
兩人調情着進了內屋,裏頭已經有不少人了,李家三公子跟只小蜜蜂一樣,端着酒杯在人群中左右逢源。
蔣池州一看,還真有不少熟人,差不多聲色的那幫酒友都到齊了。
當然,也包括了顧星源。
仔細算起來,和顧星源也有許久沒見了,上次見他,還是在游樂場,當時他臉上那副微妙神情,如今回想起來實在覺得好笑。
身邊女伴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蔣池州偏頭,眼神沒半分焦急,語氣卻做足了樣子:“怎麽了,寶貝兒。”
女伴愁着張臉,目光落在被紅酒潑髒的禮服裙擺,竭力保持微笑,柔柔說道:“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蔣池州心思已走了大半,聞言只點點頭,複又望向顧星源。
他走上前。
恰好,顧星源起身,拉過紅裙女子的手,将人安置在自己右手邊。
蔣池州居高臨下,道:“星源你幾歲了,還這麽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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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調戲谑,絕非善意地調侃。
顧星源不知是聽不出,還是不想和他起沖突,淡淡道:“她慣的。”
冉盈盈拍了下他的臂膀,嗔怒道:“誰慣的你,跟個小孩子一樣,沒見着人就要鬧。”
蔣池州實在忍不住,展顏大笑。
他眼神促狹,斜斜地睨着顧星源,像是在說你也有今天。
顧星源似乎也覺得失了面子,岔開話題,問蔣池州:“你自個兒來的?”
蔣池州還未回答,四處招蜂引蝶的李三兒醉醺醺地飛回來了,半靠在蔣池州肩上,感動不已:“嗚嗚星源哥你居然願意來,我這個生日過得太他媽有意義了······”
蔣池州推了他腦袋一把,迫使他扭頭:“看清楚,你星源哥在那邊。”
李三兒不過借酒裝瘋,挨了蔣池州一頓怼,登時嬉皮笑臉朝顧星源一樂:“這不是星源哥身邊有人嘛,我不好意思跟人小姑娘搶男人。”
顧星源下巴一擡:“什麽小姑娘,叫嫂子。”
李三兒看着顧星源認真的眼神,殘餘的醉意散了幹淨,然而震驚只是一瞬,他很快拾掇好表情,賠笑道:“嫂子好嫂子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大量,原諒小的吧。”
蔣池州看得一陣好笑,顧星源這宣布主權的态度,和小狗撒尿圈地盤也差不了多少。
忽然,想起某個女孩,仰着下颌,瞳仁清澈,忐忑地問他顧星源會不會為她吃醋。
蔣池州暗嘆口氣,心裏莫名生出了點同情。
下一秒就聽見女孩的名字從冉盈盈嘴裏吐出,她一臉天真好奇,問他:“阮小妹妹沒和你一起過來嗎?”
顧星源的眼神終于變了,側目盯住蔣池州。
瞧見他瞬間變得精彩的微表情,蔣池州的惡趣味一點點冒了起來,他帶着笑腔,像提起她就不禁柔了聲調:“我們家阮軟果然受歡迎啊,走到哪兒都有人挂念她。”
冉盈盈拂了把鬓邊亂發,連抱怨的樣子都楚楚動人:“這裏的人我都不認識,一個人無趣得很,要是阮小妹妹在,好歹多個說話的人。”
顧星源勉強擠出笑,哄她:“不是還有我嗎?”
冉盈盈卻白了他一眼:“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啊,你那些朋友三催四請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不讓你和他們玩兒呢。”
她念叨完顧星源,又去尋蔣池州,目光殷切:“所以阮小妹妹到底來了沒有?”她突然變得熱情,“行行好,把你女朋友借我幾個小時呗,反正你們男人喝起酒來沒完沒了,剛好我和她做個伴,我一定會把你女朋友照顧得很好,你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蔣池州好似聽到笑話,一時間笑得停不下來。
冉盈盈哪裏能猜透他莫名其妙的笑點,朝顧星源求解。
顧星源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
蔣池州好容易止住笑,眼尾未褪去的嘲諷,瞥了顧星源一眼,笑道:“好啊。”
女伴當着蔣池州的面把他的聯系方式拉黑,也不要他送,拽着一片紅酒污漬的裙擺,往山下走。
蔣池州無所謂地笑笑,他沒了甜言蜜語的心情,只找了靠譜的人稍她一程。
到底是自己的錯,跟戲弄人似的,怪不得別人生氣。
他抽了根煙,徑直給阮軟打電話,問清楚她在哪裏,直接到棋院門口接她。
她坐上車,扣安全帶,臉上帶着些許風塵仆仆,像匆匆跑過來的。
她開口,聲音依舊冷冷淡淡,細沙的女聲:“我們去哪兒啊?”
蔣池州心裏罕見地升騰起一絲心虛,她那樣乖,他倒不好意思騙她了:“有個聚會,想帶你一起去。”
阮軟了然,他們這些人出入某些場合,不帶女伴總是說不過去的。
“我該怎麽做?”她費力思索,竟直率地問了出來。
蔣池州拐上山道,抽出手安撫她:“別怕,做你自己就好。”
阮軟似懂非懂,直到見到了顧星源和冉盈盈,她才算真正懂了蔣池州那句話。
她倉皇擡眼,山間霧霭散去,幽幽日光傾灑下來,落在他輪廓,那雙眼,果然是帶着事不關己的冷漠。
她心口像被砸了個大口子,寒風呼嘯,奪走連日的平靜,她被攪得生痛,四肢百骸陣陣發冷。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女伴,他只是,想讓她徹底死心。
那日她拐彎抹角問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顧星源會不會吃醋。
原來這就是他的回答,以如此慘痛的代價。
蔣池州密切關注着她的反應,她明明深受打擊,眼眶水霧似的染了一圈紅,卻依舊站穩腳步,半點怯弱也不露。
這樣場景并不是第一次,與她初見那天,他也懷揣着同樣看戲的心理,将人引到門口,幫她推開那扇門,等着她撒潑鬧事。
可她沒有。
一如現在一樣,安安靜靜地看着喜歡的人和別人親昵,悄悄地把眼淚流在心裏。
他閉上眼,紛湧而來的往事不打招呼,擅自淹沒了他。
“狐貍精,不要臉。”
“生了個野種,自認為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我告訴你,別做夢了,只要我還在,你想都不要想。”
“就你還做什麽老師,教得那些學生都和你一樣,只會使些狐媚的手段勾引男人。”
“誰不給誰好看,今天我在這,你就別想好看。”
女人歇斯底裏的怒罵,灑一地的作業紙,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突然呼吸不過來,拼命睜開眼,才得一絲喘息。
手心裏汗涔涔濕了一片,蔣池州不動聲色,盡數抹去。
手腕倏然一緊,他垂眸。
阮軟攥住他的手,嘴角顫顫彎起,目光柔順又溫和地看着他,輕聲道:“我們不進去嗎?”
蔣池州喉結微動,這一瞬間,很想吻一吻她嘴角那抹故作堅強的笑容。
冉盈盈一看見阮軟就熱情地把人拉了過去,另手推了顧星源一把:“行了,別老黏着我,該幹嘛幹嘛去,別打攪我和阮小妹妹聊天。”
顧星源不自然地避開阮軟的視線,低頭叮囑:“少喝點酒。”
說話間,李三兒又應酬一圈過來了,這次是真的醉了,腳步虛浮,踉跄兩下,一屁股坐在了阮軟身邊。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阮軟好半晌,終于認出了她,興高采烈地喚道:“嫂子。”
除了酒鬼和冉盈盈,其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阮軟雖和顧星源交往,平常也不參加他們的聚會,可圈子裏都知道顧星源有個家裏給安排的準女朋友,李三兒見過她幾次,瞧她不作還懂事,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帶頭第一個叫她嫂子。
一個稱呼的事,顧星源也懶得糾正,就讓他一直喊了下來。
誰知,李三兒這個嘴裏沒把門的,一喝醉還當如今是以前,嫂子還是那個嫂子。
氣氛頓時尴尬,李三兒麻痹的神經暫時清醒,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蔣池州哼笑了聲:“平日裏也不見你叫我哥,喊嫂子倒是積極。”
李三兒大着舌頭喊了幾句“蔣哥我錯了”,忙腳底踩油先溜為敬。
誰能料到,嫂子還是那個嫂子,哥卻不是那個哥了。
阮軟餘光看着替她解圍的蔣池州,心底無端生出柔軟的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數據冷到我懷疑人生……
我已經分不清我到底有沒有進步了,寫的時候覺得超好看,可現在顯然不是
又分享了一波負能量,明明不想在作話提這些的,吐槽一下,希望不影響你們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