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喝醉
阮軟目光落在黑白相間的棋局上,突然懂了為什麽江璟執意要同她下一盤棋的目的。
正如她知曉了他未曾出口的感情,他也曉得了她的避嫌意味着什麽。
早在他說出“有個喜歡的人,可惜錯過了”那句話時,他便沒想過和她有以後。
或許,對于他們而言,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不用擔心失去他這個朋友,他也放自己一條生路,去守候正确的人。
就如這盤棋,走到最後,結局是雙活,沒有輸贏,沒有你死我亡。
整理好心情,次日,比賽正式開始。
阮軟參與的大小賽事不少,真到了比賽的時候,心态反倒愈加放松,周圍工作人員還在調試直播設備,聲音騷動,她卻絲毫不受影響,守在棋盤邊,安安靜靜等着開賽。
她表現得這般輕松,而聲色會所裏,卻是截然相反的一番光景。
蔣池州此人,熱愛一切刺激性的活動,平常玩的也大多是蹦極、攀岩之類的項目,對始終守在桌前厮殺的棋牌活動一向沒有多大興趣。
此時此刻,私人休息室裏,他倒了杯洋酒,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扶手上敲打着,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對面大屏幕。
屏幕上直播頁面終于緩沖完畢,跳出比賽館內的現場畫面。
場館裏許是開了暖氣,鏡頭裏小姑娘只穿了身黑色水手服,柔長黑發披散,一身學生氣,靜谧中又添幾分甜美。
比賽開播不久,鏡頭已經切了不少時長到阮軟身上,堂而皇之地昭示着攝影師對她的偏愛。
蔣池州手臂支着臉,眸光幽沉,辨不清翻湧的情緒。
未動情前,他一顆心如同冰凍,春風撩過也能不起波瀾。為了及時防止自己失控,隔着好幾禮拜不搭理小姑娘的事跡也不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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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想象過,會有這麽一天。
仿佛思念的開關随着心動一并打開,才一日不見,他再見到小姑娘,思念便來勢洶洶,攥緊了他心尖。
隔着一大段距離,隔着屏幕,饒是伸手,也無法真真切切觸及到她的溫度。
蔣池州長睫蓋住眼,把玩着手機的指骨一頓,壓下了給她發消息的沖動。
他看不懂圍棋,耳邊只聽得解說員叽裏哇啦的評論,視線落在左下角小框,生怕錯過阮軟的每一幀鏡頭。
他不是沒見過她沉迷圍棋的模樣,無論觀看賽事視頻,還是浏覽技術貼,她總是垂着眼睫,表情娴靜,看起來乖巧招人喜愛。
原來她下棋的時候也是這樣,全心全意,沉迷在她的世界裏。
誰說只有認真的男人最性感。
她這樣不說不笑,凝神思考的模樣,亦叫他肌肉都繃緊。
耳邊解說員嘆了口氣,忽然把話題轉到她身上,點評道:“阮軟如今的形勢不太好,被對手壓制得有些狠了。”
蔣池州斂眉,下意識去看小姑娘的反應。
恰好鏡頭切換到阮軟,表情特寫中,她不慌不忙,食指關節抵在下唇,一副默默思考的模樣,睫毛偶爾一眨,臉上未顯露一絲一毫的緊張。
她面容沉穩,端的是游刃有餘,似乎棋局上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簡直與前一日在他懷中,被他吻得眼尾潮濕的模樣,判若兩人。
強烈的反差,逼迫蔣池州更深入地回憶和她相處時的畫面,飲鸩止渴般重溫她所有的微表情。
她拘謹畏怯的模樣。
她抿着唇,笑得得意又嚣張。
目光濕軟,微微探出那一尾舌尖。
蔣池州忽然有些坐不住,思念來得異常洶湧,前所未有的渴求催生了想見她的欲望。
蔣池州電話過來的時候,阮軟正和棋院那些人一起慶祝大家得獎。
賽事接連持續幾天,蔣池州一開始便跟她提起過來陪她的念頭,阮軟以防比賽分心,安撫他比賽結束後再來。
沒料到他竟一天也不能等,踩着賽事落幕的時間點趕了過來。
阮軟共拿了兩項大獎,比賽時再沉穩再淡定,此時也不免被氣氛帶起幾分雀躍,捧着酒杯,不知不覺喝了許多。
聽筒裏蔣池州的聲音仿佛許久沒聽了,尾音沙啞性感,問她在哪裏。
阮軟借着玻璃杯打量包廂,視線光怪陸離,幸好腦裏還抱有一線清明,交代了地點。
挂了電話,她腦子艱難地運作半晌,才險險反應過來蔣池州是要過來。
心口一聲咯噔,阮軟猛然站起來,醉酒帶來的頭重腳輕讓她趔趄了一下,她連忙扶着餐桌站穩。
周圍人哎喲一聲,幫她拉開卡在腿上的椅子,關切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突然的,吓我一跳,是要去洗手間嗎?”
這一折騰,阮軟的醉意蒸發了不少,她歉意地笑了下,手背掩住臉上升騰的熱意,輕聲說道:“不好意思,我男朋友過來接我,我得先走了。”
她音量小,說話也含糊不清,混在觥籌交錯聲裏,按道理不會驚擾到其他人。
豈料周圍那人聽了這話,忽地睜大眼睛,拔高嗓門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麽?你男朋友要來接你?”
氣氛安靜一瞬,包廂裏其他人停住了手下動作,眼神均投望了過來。
一下子淪為衆人視線焦點,阮軟雙頰登時泛紅,她手足無措地擺擺手,難以應對大家突如其來的八卦熱情,只好狼狽地拿起包,同衆人道過別,踉踉跄跄地出了門。
“我出去看看,她有點醉了,我不放心。”飯桌上,江璟站起身,尾随在她身後。
包廂門隔絕了房內霎那間轟然的起哄,阮軟臉上的熱度稍退,眼睫垂着:“我沒事,你進去吧,別破壞大家的興致。”
江璟伸手揉捏着酸痛的脖頸,語氣帶着顯然易見的疲憊:“陪你到門口,等看你上了車我再進去。”
随後,他又半真不假地嘆了口氣:“我早就想溜號了,裏面一群人等着灌我酒呢,逃過一刻是一刻。”
他态度自然,仿佛什麽事沒有發生,他還是她的最佳好友。
酒精上頭,阮軟頭疼欲裂,沒有精力再與他争執,只好壓下勸他回去的話。
“外面風大,先在這裏等吧。”江璟尋了處寂靜的地方,光線亮堂,溫度暖和,還能看清外面的來人。
兩人站定,一時無話。
阮軟偏頭看外面光景,夜燈溢彩,行人匆忙,襯得他們這處愈顯安靜。
時間悄悄流逝,阮軟逐漸有些昏昏欲睡,餘光不經意往上一擡,困頓的眼睛忽而睜大,目不轉睛地望着門外走上前的人。
寒風四起,蔣池州身上的風衣被卷起一角,他一手插在兜裏,一手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下一秒,阮軟的手機響了起來。
突兀的鈴聲驚動了沉思中的江璟,他猛地回過神,循着阮軟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她的男朋友。
蔣池州的眼神從屏幕上擡,隔着玻璃門,同江璟對上,臉上那點散漫一點點斂起。
他收起手機,須臾間,整個人脫胎換骨般換了種氣場。
阮軟醉意熏然,看不懂兩個男人之間無聲的較量,見了蔣池州,知道他來接自己了,便下意識跌跌撞撞走過去,撞入他懷裏。
瞧見阮軟親昵的動作,江璟眸色一暗。
蔣池州微挑起唇角,低頭用唇碰了碰小姑娘的鼻尖,聞到一身酒味,蹙了下眉:“喝酒了?喝了多少?”
“好幾杯,不記得了。”鼻息間是熟悉的溫度,臉龐貼着溫暖的胸膛,阮軟閉上眼,覺得自己似乎就要睡過去了。
兩人舉止親密,自有一圈旁人無法插足的氣場,江璟目光停駐在阮軟身上幾秒,随後決然轉身離開,像放下了一段往事。
這樣毫不遮掩的依賴眷戀,逐漸讓蔣池州的心軟化,他摸了摸懷中人的後背,嗓音不自覺溫柔許多:“醉了?”
阮軟從鼻間溢出一聲倦懶的聲息,似否認,又似撒嬌。
難得見她撒嬌,蔣池州眼裏都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小酒鬼,”他不自覺放柔語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還走得動路嗎?我背你好不好?”
酒精一點點麻痹感知神經,視覺聽覺均變得遲鈍起來,阮軟眨了眨眼,才理解蔣池州說了什麽,呆呆點了兩下頭。
胸膛處傳來小雞啄米樣的動靜,蔣池州這下是真克制不住,低沉的笑聲從喉間溢出。
他附至阮軟耳邊,氣息纏綿道:“寶貝兒,站穩。”
他小心松開她,轉身在她面前蹲下,整個後背對她毫無保留地開放。
阮軟定神看了兩秒,随即擡手彎腰,雙臂纏上蔣池州的脖頸,依戀地環住。
兩人全身貼合着,再無一絲空隙。
蔣池州哪裏背過人,從前風月只談随意,背上她這一刻,才懂什麽叫珍惜。
她小小的一只,靠在他背上,呼吸時淺淺的氣息掠過後頸,一時分不清是後頸更癢還是心口。
街道上路人望了過來,蔣池州輕而易舉将人背起,穩穩朝前邁步。
“我在你酒店上方定了間房,”蔣池州聲音裏流露出點不懷好意的笑腔,“待會兒送你回你房裏,還是要到我房裏?”
他只是随口一說,目的想看小姑娘面紅耳赤的害羞模樣。
可他顯然低估了酒醉後阮軟的羞恥限度,她趴在蔣池州肩膀,眼皮微睜,視野中是蔣池州因風吹而微微泛紅的耳垂。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指尖揉了揉那小小一塊軟肉。
腦海裏一片混沌,阮軟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也察覺不到其中蘊含的意味,時隔幾天不見,她也想蔣池州了。
于是,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一秒,她啓唇,聲如蚊吶:“好、好啊。”
蔣池州腳步一頓,揶揄的笑意卡在臉上,眼底翻湧着危險的情緒,他低聲問,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
阮軟徹底睡了過去,再無聲音,薄唇不知有意無意,挨上了蔣池州耳垂。
那一瞬間,似乎連心跳都停住了。
蔣池州猛然咳了一聲,才驚覺胸廓正在大幅度起伏着,他調整紊亂的呼吸,忽然大步往酒店的方向邁去。
每分每秒好似被無限延長,蔣池州從未如此煎熬過,刷房卡的時候差點手抖得拿不住卡片。
酒店的床單一律潔白,小姑娘躺在上方,皮膚雪白,長發烏黑,微微啓開的雙唇粉嫩潮濕。
蔣池州脫下風衣,血管中燒着欲望,每個細胞都在渴望着擁有。
他對她的渴求從來不加掩飾,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的失控便與她挂了鈎。
蔣池州自認自己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之前在倉山別墅,見她睡在自己被窩裏,不是沒有觸動,不是沒有洗過冷水澡,他那時對她到底還有幾分憐惜,最後還是堪堪保持住了人性。
但現在,她居然不知死活地上趕着撩撥自己。
蔣池州眸色微斂,長睫下火苗灼灼燒着。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