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餘溫(二)
陳以童給張其稚發了語音。很簡短的一句:來畫室。
張其稚下了課,逃掉了自習課,坐地鐵去長島。他進畫室的時候,陳以童坐在小餐臺邊低頭喝着甜湯,葉細細抱胸坐在一側,高跟鞋挂在腳背上晃。張其稚愣住了,心裏生出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他摳着自己的手。葉細細問他:“你怎麽來畫室了?”
張其稚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葉細細說:“随便,你想來也沒事啊,來看看你哥也行。他忽然問我要兩萬塊錢,要自己去買新的繪圖工具。”葉細細看了眼陳以童,嘟囔道:“聽了半天才聽懂他說什麽,好奇怪,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問我要錢。”
張其稚不敢吭聲。葉細細站起身,從包裏掏出一張卡丢給張其稚,說:“正好,你陪他去買。別讓人騙了。”
她邊往外走邊抱怨:“晚上還有緊急會議,媽的,從長島開回去還得半小時。陳以童你能不能哪天行行好搬到市區畫畫。”
陳以童居然迅捷地回了一嘴:“不搬。”
張其稚和葉細細均是一愣。陳以童還在顧自己安靜地喝甜湯。葉細細出門後,他朝站在一邊的張其稚說:“畫畫,還沒畫完,你要再來。”
張其稚坐到他對面,把玩着銀行卡,說:“行行行。”
他重新脫掉自己的衣服,有點舒懶地躺回了沙發床上。葉細細過來給沙發床重新換了被罩,床套上有櫻花味柔順劑和陽光的味道。張其稚感覺很舒服,半躺着,差點睡着。他望向畫架的時候,陳以童依舊是捏着筆,只是盯着他看。
張其稚終于忍不住問:“陳以童,你到底有沒有在畫啊。”
陳以童像被驚醒了一樣,呼了口氣。他放下了手裏的畫筆,問張其稚:“還可以再來一次嗎?”
張其稚坐起身問他:“什麽再來一次?”
陳以童說:“洗手間裏。”
張其稚想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他罵道:“陳以童你真是個變态啊。”
他翻了個身,跳起來,從書包裏摸出手機。他又拉了張凳子,坐到陳以童邊上,悄悄問他:“你看過片子沒有?”
陳以童皺眉,聽不懂什麽意思。張其稚翻了下白眼,想陳以童除了畫畫,應該對世界上其他東西都沒産生過興趣。他點開了同學最新分享給他的視頻。視頻剛打開,就是一男一女交纏在一起。呻吟聲在畫室裏撞來蕩去。張其稚很快有了反應。陳以童緊緊盯着視頻畫面,臉開始泛起潮紅。張其稚覺得很有趣,他抓了下陳以童的下面,果然硬了。
陳以童受驚似地拍開了他的手。張其稚逗着他說:“有什麽好害羞,很正常的。”他貼到陳以童身邊,撸給他看。他讓陳以童學他,陳以童不知所措。張其稚把他扯到沙發床上,褪下了陳以童的褲子,像個耐心的好老師,手把手地教他。他輕輕握着陳以童的下面,慢慢撸動,陳以童眼睛裏沁出了眼淚,像要哭了一樣。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經沉下來。陳以童脫力似地倒在沙發床上。張其稚躺在他身邊,擺弄着手機。陳以童轉過身,看着張其稚。張其稚晃着自己的腿,因為還在半發育不發育的狀态,身子看起來還是瘦削。陳以童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張其稚的皮膚。他的手指從張其稚的肩部一路滑下去,滑過手臂,滑到腰間。張其稚罵道:“癢啊。”
陳以童忽然笑起來。
那兩萬塊拿給小女友,小女友自己一個人不敢去做手術,于是告訴了媽媽。半天之後,張文昊和葉細細趕到學校。雙方父母坐下來談判。張其稚耷拉着頭,不敢說話。
葉細細說:“我們會負責到底的。”
對方母親把銀行卡拍到桌子上叫道:“兩萬塊不夠吧,做手術有多傷人,我想您也清楚的。而且手術後要好好休養,我女兒的課都落下了,你們到底怎麽在教育兒子?”
葉細細狠拍了一下張其稚的頭,說:“對,沒教育好。後續費用的話,我們再協商,這兩萬塊你們先拿去做手術。”
傍晚,葉細細拎着張其稚到長島畫室,指着兩個兒子罵:“厲害了,都敢聯合起來騙我了是吧?陳以童,你知不知道他拿錢去幹嘛?”
陳以童坐在畫板面前,仔細上着顏色,好像自成一個結界,葉細細聲音再響都穿不破。葉細細氣到頭暈,一直罵髒話。陳以童終于動了動,低聲說:“好吵。”
張其稚差點笑出來。葉細細指了指他,叫道:“你有臉笑?你睡人家不做好保護措施啊?捅了簍子,還想花錢解決是吧?誰教你的?”
張其稚扁了扁嘴,不敢吭聲。
那段時間,張其稚放學不敢回家,躲到長島畫室裏,趴在沙發床上寫作業。陳以童最近在着手畫手頭那幅畫,整個人都很沉默,像在另一個宇宙。
他寫累作業擡頭看陳以童。陳以童的劉海有點蓋住了眼睛,身上穿着葉細細新買的條紋T恤,一條拖地牛仔褲。如果他不說話,看起來真像個藝術家了。
前幾年,陳以童畫的那幅《煙花》拿出去參展,被國內有名的畫廊相中。他開始和那間畫廊合作,成為他們的常駐藝術家。一個才十幾歲的,天才畫家。噱頭其實比畫作還值錢。但陳以童不懂那些,他只是低頭畫畫,毫無雜念。
張其稚叫了他一聲:“哎。”
陳以童沒擡頭也沒應他。張其稚說:“我餓了,要不要買點宵夜吃啊?”陳以童也沒反應。
張其稚顧自己下了趟樓,買了一堆燒烤,還帶上來一打啤酒。他把東西放到小餐臺上,把陳以童強行拖了過去。陳以童像起床氣一樣,因為被打斷了創作,整個人非常生氣地悶坐在餐桌邊上,不吃東西,也不和張其稚說話。
張其稚抓着肉串在他眼睛前面晃來晃去,陳以童也不為所動。張其稚開了聽啤酒遞給陳以童,他說:“這是啤酒,沒喝過吧。葉細細肯定不會給你喝。”
他給自己也開了一罐,和陳以童的碰了碰。陳以童舉起來,一氣喝了半罐。張其稚愣了愣,哈哈笑起來。
他們就那樣一口一口,喝光了整一打啤酒。到最後,陳以童頭腦昏沉地挨着張其稚坐在沙發床上,他醉得厲害。張其稚捧着他的臉,逗他說:“哈哈,笑死了,喝了沒幾罐,臉都紅透了,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顏色的紅啊陳以童。”
陳以童眯着眼睛,看着張其稚那張笑臉。他的大腦裏忽然緩慢地閃過視頻裏交纏在一起的那對男女,他們的肉體和肉體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界限。陳以童湊過去,吻住了張其稚的嘴唇。學着視頻裏那樣,手伸進張其稚的校服,去撫摸他的皮膚,去親吻他的舌頭。張其稚的大腦宕機了幾秒,當意識過來發生什麽的時候,狠狠推開了陳以童。
張其稚跳起來,擦了把嘴唇,罵道:“犯病啊你。”他抓過自己的書包,沖出了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