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叫雲山秋
折顏一路溜溜達達的,沿途欣賞各地美景,又看了幾許人間悲歡離合癡男怨女,耽擱了好幾日方回到府邸。
他是開天辟地第一只鳳凰,活了幾十萬年,自诩灑脫與通透,不知怎的,霜翎跳下誅仙臺那一幕,還是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老鳳凰”,白真端坐在桃樹下,一不飲酒、二不吃茶,可見真真的生氣了:“我被你氣回北荒,你倒心情不錯”。
得,眼前這一關可不好過。
折顏捧酒,斟上兩杯:“真真,我這幾日感慨良多”。
白真挑眉,接過酒杯。看老鳳凰的樣子不似玩笑,怕是真有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能有這般感慨”。
折顏輕敲石桌,一根鶴羽現身:“霜翎跳了誅仙臺”。
白真一愣:“自打去吳苑喝了杯喜酒,你便管起鶴族的事了。怎麽,舍不得美人?”
若說美,四海八荒內還有哪個能美得過他家白真真。這話裏透着好濃的酸氣,老鳳凰哭笑不得:“你卻不知,霜翎本是東華帝君的一滴心頭血”。
白真卻是不知,只怕天界諸仙中,也無三五個人知曉。
“她大殺四方時确有帝君昔日帶兵的神姿,怪不得了”,霜翎自人間飛上上仙時正遇魔族作亂,小丫頭如橫空出世一般,橫掃千軍。“可惜可惜,既跳了誅仙臺,世上再無一個霜翎”。
“東華這一劫,過去了”。
“哦對了,忽想起一事。前幾日有個鶴童送來些茶葉子,我聞着不錯,就替你收下了”。
折顏旋即笑了笑:“這丫頭,聰明”。
白真也明了:“确是殚精竭慮的丫頭。不曾與她吃酒喝茶,想來是件憾事”。有折顏與帝君照拂一二,這數萬年,鶴族可保太平。
“真真,前山那兩畝地該翻了”,老鳳凰忽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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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沉下俊臉:“天上地下,屬你為老不尊”,雖埋怨,到底起身往前山而去。
桌上鶴羽忽抖了抖,似是在吸收日精月華。折顏見罷莞爾:“萬事有因有果,你留下一片鶴羽,總該有些緣由吧”。
東華帝君座下的司命星君近來頗有些麻煩,緣由無它,正是鶴族丹砂小殿下日日纏着追問霜翎的下落。
“哎呦喂我的小殿下”,司命星君連連求饒:“上仙她跳了誅仙臺,之後的事,小仙可實在不知呀”。
“姐姐定是下界去了,星君掌管凡人氣運,可否查查運簿”,丹砂珠淚漣漣,好不惹人疼愛,夫君鳳岐最疼夫人,也跟着幫腔:“星君若能尋到霜翎姐姐的下落,便是我們夫妻的大恩人”。
司命着實為難:“跟二位殿下說句實在的。上仙既跳了誅仙臺,就是抱着永落凡塵的念想,只怕生生世世都是仙鶴。小仙管凡人壽數,至于哪只仙鶴是紫清上仙轉世投胎,小仙法力不濟,可實在分辨不出”。
丹砂一聽,又哭倒在夫君懷裏。
好不容易把這二位送走,司命唉聲嘆氣了好一陣子。世人都說神仙好,可他這個神仙着實沒享過幾天好日子。從前鳳九與東華帝君波折不斷,也折騰得他日夜不寧。現如今霜翎跳下誅仙臺,仙鶴舉族不寧。連太上老君也哀嘆兩聲,自家鶴童日日心傷不已,這丹爐,誰人來守。
半夢半醒間,司命似是走入一地,怎倒像是吳苑後山上的那片松林?前方有個女子,影影倬倬飄飄渺渺的,瞧不真着。
那女子坐于樹下,一彈指,手間現出架玄鶴琴。指尖略略劃過,天籁之音響徹松林。
不對勁,這音律雖動聽,卻似是戰場上的催命符。女子身後閃出一道□□,手持柄怪異寶劍,于林間起舞,那劍氣所到之處,卻有數道黑煙消散。
大大的不對勁啊,司命抽身兩步,欲看清全局,冷不丁的到瞧見樹上也有道影子,不知怎的,他總覺那是個男子,眼角帶着一滴血淚的男子,望着樹下的女子,既深情又傷情。
打夢中驚醒,司命愣了許久。
他想起來了。
三萬三千年前,魔族作亂,天兵天将趕到時,但見殺場上只餘下一個半身鮮血的女仙,懷中抱着架玄鶴琴,正在發呆。女仙正是将将飛升上界的霜翎,她懶懶瞧着天兵天将,又懶懶道:“天上地下一樣的争鬥,這神仙,不做也罷”。
領兵的各位元帥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啞口無言。那沙場滿是殘影,霜翎憑手中一柄長劍大殺四方,殺氣像極了太晨宮內的東華帝君。
不對勁,不對勁。司命連日來滿腦子琢磨着這一件事,凡事有因果,若說夢見霜翎亮出法器,打死他都不信沒有緣由。
他一拍腦門,對阿,霜翎那架玄鶴琴,即是法器也是冰刃。若主人羽化,法器少不得悲鳴幾聲,可玄鶴琴全無動靜,實實的罕見。
司命依稀記得,那琴有個好聽的名字,喚作什麽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