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瞪向這個不懂他深意的兒子,憤而離席。

夜風已起,沐焱獨自立于望亭之上,拿起一只玉蕭,吹着悲傷的曲。

“你為什麽要幫我”幕紫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沐焱将玉蕭從唇邊拿下,略低了下頭,然後慢慢的轉過了身子,看向僅幾步之遙的幕紫嫣:“不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敢于去争取,也沒什麽錯。”

幕紫嫣揚眉問道:“你不怪我?”

沐焱淡淡一笑,回道:“如果你能事先跟我說一聲,或許會更好。”

幕紫嫣咬了咬唇,抱歉的說:“對不起!”

沐焱眉頭微微一皺,随即撫平,對她微微一笑,卻再不似從前那般溫暖和煦:“夜裏有點涼,早些回去吧”然後便緩步與她擦肩而過,第一次,他比她先走。

幕紫嫣轉過身子,看着他漸行漸遠,直至背影消失于夜幕,不曾回頭。

☆、人生若只如初見

今年的春獵不同于往年,因為皇上染了風寒,未能參加,特讓嫡皇子代為統領。

誰知一早,桑爺便派人給沐焱送了信,說是吃壞了什麽東西,已經拉的快要站不起身,還一副若是我參加,必當如何如何。沐焱搖着頭将信遞給卓雲,一個翻身上了馬背。一襲墨色的貼身錦緞衣裳配上黑色鑲嵌黃金玉石的腰帶英氣十足,腳上穿着便于騎射的黑墨履靴,頭戴玉冠,額前自然垂下的兩縷發絲讓他清俊的面龐多了份平易近人之感。

沐焱本想着将各隊人馬安排妥當了,便和卓雲一并去林中深處獵些珍奇回來,無奈沐坤盛情相邀,卓雲硬是被拉去跟他們比試騎射去了。

當他們相繼走遠,沐焱才發覺還有一夥人在不遠處,細看去,卻分不清到底是哪位皇子的侍從。沐焱想一個人走走,并未多思,誰知那一隊人卻總不遠不近的跟着,正當沐焱勒緊缰繩停下疑惑的看向他們,突然一只利箭從身後射來,直接紮在離沐焱只有一步之遙的樹幹上,箭上似乎還綁着個什麽東西,未及細看,昭君突然變得躁動不安,沐焱不由問道:“你怎麽了?”話音未落,昭君便躍起前蹄,嘶鳴一聲,瞬間發狂。唰唰又是幾支箭從身後射來,此刻他豈會還不知,這些人就是沖着他來的。

沐焱心知,以昭君此刻的狀況,不多久恐怕他就要淪為箭靶。思及于此,他大喝一聲:“昭君!對不起了!”話畢,便心一橫,抽出腰間的匕首,對着昭君的後臀紮去,昭君吃痛,前蹄再次躍起,然後随着沐焱缰繩的拉動,突然一個迅速的掉頭,朝着身後的刺客對沖而去。随即從身後拔出利箭,瞬間拉滿弓弦,對着直面而來的刺客們射擊而去,趁敵卧身匍匐于馬背之際,沐焱夾緊馬腹,迅速穿過刺客群。

然而,對沖的過程中,沐焱的手臂也中了一箭。打獵用的箭,箭頭上都淬了麻藥,這是為了遭遇野獸襲擊時,若一擊未中,只要拖延一段時間,它自然“就地伏法”。在通過另一個分叉口之時,沐焱突然勒緊缰繩一躍而下,對着昭君說道:“快去找卓雲!”然後疼惜的撫摸了一下被它用匕首刺傷的地方,用力一拍,昭君一聲嘶啼,向着其中一條路飛快跑去。沐焱随即轉身躲進身後的樹叢,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刺客們便追了出來,他們來到分叉口,訓練有素的兵分幾路,各自追擊而去。

當昭君終于進入卓雲視野,卓雲知道,出事了。特別是昭君後臀上的匕首,更證實了卓雲的猜想。

經徹查,昭君的馬料裏被人動了手腳,這才導致它聞到催發藥性的錦囊後,野性大發。桑爺一拍腦門想起沐焱曾在馬廄裏提起,昭君沒有精神的話。然而,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是要殺他的還是要救他的,硬是将林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未找到,皇朝的嫡皇子就這樣莫名失蹤了。

不覺間,蒹葭回狼族已經一月有餘。如今的她再不似從前那般粗鄙裝扮,一襲冰藍色的蜀錦緞子衣裳,腰間系了根纏繞三層的絲帶,勾勒出纖纖腰身,配上精致繡花圖文的同色外袍,袍子比衣裳稍微短了些,顯得更有精神。她似乎并不喜歡施太多的脂粉,不過天生白皙的肌膚似乎也無需過多修飾,稍點朱唇,已顯傾城之姿。

這一日,蒹葭趁蕭不凡外出,獨自來到寧威營帳。

蒹葭一直不明白,明明已經随蕭蕭長埋地下的碧玉簪花怎會落入蕭不凡之手,不似之前的和緩語氣:“你為什麽偷偷的留下那個簪子?”

寧威低下頭,如做錯事情的小孩一般,不敢言語。

蒹葭皺着眉,嚴肅的問道:“說啊,到底怎麽回事?”

寧威這才吞吞吐吐的回道:“給……給你……的……嫁……嫁妝……”

寧威雖然很多事情不懂,但是也看過人家姑娘總有漂亮的穿戴,而妹妹什麽都沒有。所以想着,等到妹妹嫁人的時候,哥哥也能給她一個漂亮的簪子作為嫁妝。這樣的理由,讓蒹葭紅了眼眶,她一把抱住眼前這個一心為她着想的傻哥哥,忍不住流下了淚。

晌午過後,蕭不凡便派人來接蒹葭。

允兒為蒹葭掀開了門簾,蒹葭彎腰而進,一擡頭,便與一個長相十分英俊挺拔的陌生男子四目相對,男子有些漠然,并不似為客者該有的客氣。蒹葭疑惑的皺了皺眉,轉而對坐在主塌上的蕭不凡說道:“你找我?”

蕭不凡點了點頭,對端坐在木凳上面色清冷的男子道:“這是我們狼族的郡主,蕭蕭。”

陌生男子無理的用沉默代替了回應。

蕭不凡也不惱,随即對蒹葭介紹道:“這位是皇朝的嫡皇子,沐焱。父皇特意囑咐了,讓我們好好招待。”

皇朝的嫡皇子怎麽會在狼族?蒹葭疑惑的皺了眉。

蕭不凡對蒹葭說道:“咱們狼族人善騎射,部落裏就有騎射場,恰逢今日天氣也不錯,你不是從小就喜歡騎馬嗎,所以喊了你一起去。”

蒹葭何曾騎過馬,本想推辭。可是見皇朝的那個嫡皇子,始終不言不語,只有蕭不凡在自說自話,若是此刻她再佛了他的面子,豈非不妥。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

蒹葭回營帳換了身便于騎射的服飾,英氣十足的樣子更顯美麗,讓允兒都不禁嘆道:“郡主好美”蒹葭微微笑了笑,看着鏡子裏的人兒,眼底卻是化不開的煩愁,她在思忖,該如何不着痕跡的躲過此事。

蒹葭遠遠便瞧見沐焱,他并未換裝,依舊是之前的模樣。

沐焱在林子裏暈倒後,睜眼醒來便是被束縛手腳,運往狼族的途中。他怎會想到,居然是狼族的人襲擊了自己。皇朝與狼族之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狼族以自己為要挾,妄圖皇朝交出埋葬于皇陵內的至寶,此等大逆不道的交易,皇朝又豈會允諾。沐焱雖然從小性子和緩,但面對國仇家恨的狼族,他又豈會露出半分軟弱。哪怕他們再如何“以禮相待”,終究不過是虛以為蛇的手段罷了。

蒹葭環視了一眼四周,蕭不凡還沒有到,再看沐焱冷峻的神情,她靈機一動有了法子,唇角微微上揚,随即轉身對身後的允兒說道:“好冷,你去幫我們準備些熱茶,動作快一點”

允兒點了點頭轉身小跑着去了,蒹葭這才緩緩朝沐焱走去。

很快,允兒就端着茶水來了,蒹葭親自接過,然後對允兒說道:“世子怎麽還沒有來,你去催一催!”

允兒心裏奇怪蒹葭怎麽會突然着急見世子,以前她可是恨不能躲得遠遠的。可見她一副毋庸置疑的樣子,還是點着頭去了。

蒹葭回身将其中一杯茶遞過去給沐焱,沐焱筆直的身子動也未曾動,蒹葭淺淺一笑,随即神情一屏,玉指一松,整杯滾燙的茶水脫手掉落到自己的腳面上,頓時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沐焱一怔,順勢扶住她痛到彎起的身子,面色一暗:“你這是做什麽?”

倘若蕭不凡察覺到她根本不會騎馬,一旦深究,必然會牽扯出更多的破綻,恐怕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被燙傷這麽簡單。蒹葭擡頭看向沐焱的雙眸,微微笑着低聲說道:“抱歉了,初次見面就讓你背了個黑鍋!”

沐焱不懂她到底是何意,眉頭緊蹙。

蕭不凡遠遠便看到蒹葭半依偎在沐焱懷中,眼裏充滿戾氣,走近後一把将蒹葭拉到一旁,喝到:“這成何體統!”

蒹葭被他突然一拽,吃痛未站穩,直接摔倒在地。蕭不凡冷言道:“站都站不穩了嗎?”

沐焱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摔倒在地的蒹葭,對蕭不凡說道:“你還是先請個醫師來給她看看吧”

蕭不凡看了眼蒹葭捂住的腳,似不信般,一把扯下她的鞋襪,只見原本該白皙如雪的腳面已經被滾燙的茶水燙的通紅腫起,許是蕭不凡拉扯過度,腳面上的一層嬌嫩肌膚已經破皮,滲出絲絲血跡。

沐焱沒想到蕭不凡居然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一把将自己的外袍扯下蓋住了她的腳:“你太過份了。”

蕭不凡面色一屏,對着身後的侍衛吼道:“快傳醫師!”

蒹葭面色如沁了血一般紅,指尖拽緊沐焱的衣服,一聲不吭的被允兒扶起,蕭不凡剛伸手到跟前,蒹葭喝到:“滾!”

晚上,蕭不凡獨自在營帳裏将自己灌醉了,他自持是個很穩重的人,今天卻如着了魔一般。

允兒偷偷看了眼睡着的蒹葭,然後悄悄的開門出去了。她剛離開,蒹葭便睜開了眼睛。

當允兒看到已經微醺的蕭不凡透出狠戾的眼神時,吓得低下了頭。蕭不凡冷冷的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視線:“讓你跟在她身邊這麽久,別告訴本世子,你沒什麽要說的!”

允兒心裏并不願出賣蒹葭,雖然她對自己多有防備,但與原來的蕭蕭相比,已經算是極好了。可她只是一個賤婢,命如草芥,到底誰是主子,她很清楚。于是心一橫,說道:“今日,是郡主讓奴婢去準備茶水的,還特意囑咐,說她冷,讓奴婢準備熱茶。奴婢将茶水奉上以後,也是郡主支開奴婢去請世子您的,沒想到奴婢剛走沒多久,郡主就被燙傷了。”

蕭不凡捏住允兒的手又施加了一分力:“你是說,郡主是故意被燙傷的?”

允兒猶豫的不敢開口,蕭不凡眉頭緊鎖,大喝一聲:“說!”

允兒痛到流下眼淚,聲音有些顫抖說道:“奴婢只是覺得奇怪。還有,郡主多年前懲罰奴婢的時候,腳被散落的花瓶割傷過,後來就留下了一道傷疤,但是今日,奴婢為郡主上藥的時候,沒有看到那道傷疤……”

蕭不凡如瞬間醒了酒,松開了對允兒的鉗制,沉思片刻後進了裏屋,拿了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她,說道:“你把這個帶回去,這是白旭膏,對燙傷有奇效。傷疤的事……不許跟任何人提起。”

允兒離開了,蕭不凡喃喃自語的說道:“你果真不是蕭蕭……”

夜幕降臨,伫立在天地間的狼族與皇朝,雖遠隔千裏,卻一并浸沒入了黑暗。

夜,不過剛剛開始。

☆、險象叢生的交易

蒹葭的雙眼在黑夜裏如被風驚動的火苗,不安的閃爍。她心裏很明白,如今日這般的僥幸躲過,不過是暫時的運氣,終究還是如履薄冰。明天将如何?明天的明天又将如何?她的心裏沒有底。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道理,她懂。

要想擺脫囹圄之境,就得離開是非之地。

可是狼族戒備森嚴,外圍又有重兵把守,想要以一己之力逃離,簡直癡心妄想。

蒹葭想起了一個人,若能與他聯手,或許可以一試也未可知。

允兒回來的時候,蒹葭已經睡着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白旭膏放到了圓桌上,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次日,蒹葭尋了個由頭将允兒支了出去,自己則幾番迂回,去了沐焱的營帳。

營帳門口,兩個士兵一左一右的看守在外,見蒹葭來了,面露難色的攔住了她。好在以前的蕭蕭性格十分蠻橫,所以蒹葭借力打力的發起了彪,士兵不敢得罪,遂偷偷将她放了進去。

沐焱正在營帳裏獨自練字,看了眼進來的蒹葭,随即又提筆而書,仿似未曾看見。

蒹葭邁着輕盈的步伐來到他的跟前,也不關心他在寫什麽,低聲問道:“你們皇朝的人,都像你這麽沒有禮貌嗎?”

沐焱頭也不曾擡的回道:“我皇朝乃是禮儀之邦,極重禮節。不過也要看是對誰,如果是狼族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蒹葭聞言也不惱,就靜靜的在他旁邊,看着他一筆一劃的書寫着自己看不懂的文字。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僵持了許久,沐焱終于擡起頭來,擱下筆,對她說道:“郡主若沒其他的事,就請回吧。”

既然已經決定同盟,自然沒有必要再隐瞞,蒹葭用低到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是什麽狼族郡主,是假冒的。你還會這麽急着趕我走嗎?”

沐焱一怔,擡頭看她,蒹葭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對自己的探究。

于是接着低聲說道:“今日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談個交易。”

沐焱微微皺了皺眉,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蒹葭凝視他的雙眸,繼續說道:“我知道,狼主已經書信到了皇朝,不日就會有人前來談判。我也知道,能換皇朝嫡皇子全身而退的代價,絕不會輕。所以,我願意助你逃離狼族,我的條件,可比狼主的條件小得多。我只要你走的時候,帶我和我真正的哥哥一起走……”

沐焱不是沒有想過,趁着來人談判的時候再尋脫身之際,可是狼族戒備森嚴,恐難如願。沐焱從她的眼神裏,看不到絲毫試探,她也沒有試探自己的理由不是嗎,若是有她相助……沐焱問道:“你有什麽計劃?”

蒹葭知道,他這是答應了,微微一笑,說道:“你先給我一個信物,這樣你們的人才會相信我的話。我會提前繪制一張地圖,标明你的所在,這樣你們的人能最快速度的找到你。然後……”

沐焱若有所思的看着蒹葭,昨日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仇敵。她就在自己的面前燙傷了自己,當時他并不明白她為何要那麽做,如今猜想,或許與她的假身份有關。今日第二次相見,他們就成了盟友,即将要面臨同生共死。人生的境遇還真是變幻莫測,讓人始料未及。

沐焱将尾指上的碧玉戒指取下。該戒指通體翠綠,晶瑩剔透宛若天然渾成。看了看她的芊芊玉手,略一沉思,從腰間的錦繡絲帶中抽出兩锊細絲,纏繞成一股,穿過玉戒,走到了她的身後,為她戴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将她的青絲挽出,蓋住原本露在外面的絲繩。蒹葭低頭用指尖撫摸了一下這枚冰涼的玉戒,轉身笑的對他說道:“事成之後,必當物歸原主!”

沐焱沒有接她的話,轉而說道:“此計兇險,你……見機行事即可,毋須逞強。”

……

一場生死存亡的密謀,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開始了。

接下來的幾日,沐焱少有外出,蕭不凡倒是派人請了幾次,後來幹脆也就遂了他的願,互不打擾。

又過了幾天,桑爺與卓雲終于來了。

狼主以确保皇朝史臣的安全為由,特安排族類高手貼身守衛,以卓雲的手段倒是可以擺脫,只是未知沐焱身在何處,桑爺道:不可輕舉妄動。

狼主設宴接待之際,蒹葭幾次想與他們接連,無奈蕭不凡一直在側,讓她不得不再待時機。

席間,桑爺搖擺着五彩鳳羽扇,端起青銅酒杯,起身敬狼主道:“我等已如約而至,卻未見嫡皇子。狼主可否待我等确定嫡皇子無恙後,再行商榷?”

狼主并未端杯,目視桑爺回道:“這點二位盡管放心,待我族寶物被尋回之際,自然會将嫡皇子毫發無傷的送回去,我族心意已明,無需商榷。”

桑爺心道,果真是老奸巨猾。可是如今形勢,他們卻也都束手無策。若是他們盲目行事,恐怕寡不敵衆九死一生。思及于此,桑爺不得不懇請道:“畢竟開皇陵乃是我皇朝天大的事,我等若是連嫡皇子面都未見,這回國後,也實難回禀。”

蒹葭見這桑爺雖年歲不大,卻能代表皇朝前來談判,且面對狼主,榮辱不驚,想必是個有手段的人。靠近蕭不凡的那一只玉手端起了杯盞,另一只手的尾指在衣領處輕輕一勾,然後轉頭無理的對桑爺說道:“我父親都說了,只要你們皇朝答應我們的條件,我狼族自然确保嫡皇子無恙,哪來這麽多磨磨唧唧”

桑爺聞言皺眉轉身,正對說話之人,四目相對之下,蒹葭眼睛微微一眯,不留痕跡的眼神微微往下一瞥,桑爺眉宇微微一黯,随即用手臂阻止了欲起身怒言的卓雲,笑回道:“這位想必就是狼族的郡主了吧,果真有狼族巾帼氣概,也罷也罷”言畢轉身對狼主作揖道:“既然狼族心意已決,看來終究多說無益,只是我等車馬勞頓,可否借貴寶地暫住一宿?”

狼主舉起杯盞,回應道:“這是自然”,一飲而盡後對蕭不凡說道:“你親自去安排妥當,讓二位今晚好好休息”然後對桑爺說道:“既然兩位明日還要趕路,本狼主也就不留你們了。”

蕭不凡做了個請的姿勢,桑爺倒是面色和緩,只是卓雲一臉不悅,兩人随他一起出了席後,狼主微笑着對蒹葭說道:“蕭蕭的脾氣倒是與從前越來越像了”

蒹葭皺着秀眉,一臉疲憊的回道:“父親不知,蕭蕭今日本來就頭疼,聽他們羅哩羅嗦的,還不曉得要糾纏多久,這才忍不住擅自出言,父親不怪罪蕭蕭魯莽就好。”

狼主一聽,面露憂色,問道:“你不舒服?可找醫師來看過了?”

蒹葭回道:“怕是昨夜受了點風寒。”

狼主對站在蒹葭身後的允兒說道:“這時節最易受風寒,快扶你主子回去休息吧,若是郡主頭疼的厲害,一定要及時喚醫師。”

到了營帳前,蒹葭喬裝很疲憊的對允兒說:“你先下去吧,我今日想早些休息。”

蒹葭早早熄滅了營帳內的燭光,靜坐于黑暗之中。夜深人靜,一抹身影快速的在營帳間穿梭,一個來不及細看的閃身,消失在郡主營帳的門口。

卓雲耳目清明,只稍一眼,便精準的立于蒹葭面前,開門見山的低語問道:“郡主怎麽會有嫡皇子的信物?”

蒹葭脖子上挂的那枚玉戒,乃是國丈大人親贈,嫡皇子向來十分愛惜。若非極為信任之人,絕不會輕易交予。桑爺正是看到了此物,才讓卓雲夜間前來一探究竟,以為或許有轉機。

蒹葭一面從袖中掏出錦帕一面說道:“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那麽多,等見到你們的嫡皇子,你自己去問他”

卓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蒹葭徑自将錦帕打開放在案幾上,示意卓雲上前來看。卓雲仔細凝望了片刻,然後面色一喜,手指指向其中一處,問道:“嫡皇子就被關押在這裏?”

蒹葭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點了點頭,随即說道:“再過兩個時辰就要輪崗換邊防,你有法子出去安排外援嗎?如果我們能夠逃出去,這裏”蒹葭指向一處通往峽谷的地方,說道:“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皇朝自然不可能只派桑爺和卓雲二人前來,只是狼族戒備,他們也不便多人進駐,所以帶來的一隊人馬只能在狼族部落外的不遠處紮營。

卓雲點了點頭,這裏他是知道的,那是一處大峽谷,有個一線天,易守難攻,若是從外入侵,可謂是一處險之又險之地,但若是從內而外,卻剛好相反。若他們能夠逃到一線天,與外援對接上,那麽就可以依據險要地勢,阻斷追兵。

卓雲不敢耽擱,只作揖道:“多謝郡主相助,時間緊迫,我這就去安排!”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她與哥哥能否全身而退,就看沐焱能不能成功逃離了。

當卓雲再次悄無聲息的潛入狼族,與喬裝打扮了的桑爺一起出現在沐焱面前,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桑爺不敢放松,神色嚴峻的對沐焱說道:“我們趕緊撤出去,狼族的巡衛隊很快就會發現被襲擊的士兵。”

沐焱對桑爺和卓雲說道:“還有兩個人,他們得和我們一起走”

卓雲驚道:“嫡皇子三思!多帶一個人,就多一份風險,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沐焱堅定的回道:“這是我答應她的,也是她幫我們的條件”

桑爺知道沐焱一旦決定,勢必不會妥協,說道:“那就別耽擱了,趕緊走吧”

……

彙合的衆人尚未來得及掀開即将離別的營帳,黑夜已經被聚衆的火把照的通明,他們被包圍了。

☆、棄車保帥的手段

帳外的火把,将餘光照進了營帳,地面一片灰白。

蒹葭握住了寧威沁出冷汗的掌心,對他微微一笑,然後眯起了雙眸,眼底一片冰涼。她蹙眉對沐焱說道:“你挾持我吧,只是這個郡主的身份,不知道夠不夠分量,為你們争取足夠的時間”

桑爺深深的看了眼蒹葭,此女子在如此險峻的情形下,居然能臨危不亂,毅然選擇棄車保帥,果然是個有手段的。繼而也對沐焱說道:“嫡皇子,如今我們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冒險一試。”

寧威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看他們的語氣神情,他懂事的選擇了沉默。

蒹葭走到卓雲的面前,看了眼他的腰際,卓雲會意,将匕首取下,遞給蒹葭。蒹葭接過來遞到沐焱面前,看了眼寧威,眼眶微紅的對沐焱說道:“他是我的哥哥,寧威。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倘若今日我命喪與此,還望嫡皇子看在今日情誼上,能夠替我照顧好他。”

沐焱堅定的點了點頭,他将匕首握在手裏,卻遲遲沒有出手。蒹葭上前一步,微微一笑,握起他的手腕,翩然一個轉身,刀鋒直抵咽喉。寧威“嗚嗚”叫喚着要上前,蒹葭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讓他不要妄動。

沐焱低頭看向臂彎處的女子,心知此情此景恐唯有如此,沉聲說道:“得罪了!”左手順勢按在她的臂,當真就是一副挾持郡主的畫面。

卓雲看了桑爺一眼,桑爺點了點頭,卓雲跨步上前掀開營帳簾子,對外吼道:“狼族郡主在我們手上,誰敢輕舉妄動,我們便玉石俱焚!”

蕭不凡眼見蒹葭在他們手上,心裏百味呈雜。正是他親自帶人包圍的這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信沐焱真會傷了她,所以并沒有下令為他們讓道。但是她畢竟還在他們手中,他同樣沒有下令襲擊。場面就這樣維持在了詭異的僵持上。

誰知狼主竟大怒着趕來,一副要将他們全部屠殺殆盡的神情,吼道:“我狼族以禮相待,好言與你們商榷,你們卻不識擡舉,在我狼族地盤挾持郡主,看來你們是想好了有來無回了!射擊者何在?”外圍一圈人瞬間将箭上弦,然後拉滿了弓舉步上前,将包圍縮小了一個圈。

蕭不凡心底一顫,低聲對身旁為自己通風報信的允兒說了句什麽,允兒露出一副錯愕的神情,随即趕緊低下頭來,悄悄的疾步離開。

眼見允兒順利消失在視野,蕭不凡大聲對裏喊道:“沐焱,你以為你今夜還能逃得出去嗎?”

蒹葭喬裝害怕雙手反握住沐焱的手臂,一雙眼霧蒙蒙的對狼主喚道:“父親,救我!”

狼主呼吸都變得粗重,怒道:“沐焱,你放了郡主。只要你交出那兩個膽敢在我狼族放肆的賊人,本狼主不為難你!”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卓雲與桑爺乃是沐焱的左膀右臂,沐焱豈會将他們置之不理。

狼主見他不允,大怒道:“你真當本狼主不敢殺你?”說罷,拽過身邊侍從手中的箭。

蒹葭一驚,雙手用力往裏一按,匕首即刻劃破自己脖上的嫩膚,血順着匕首流了下來,蒹葭吃痛,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沐焱低眉一看,心中一顫,剛欲将匕首移開,卻被蒹葭雙手暗暗的使勁阻止了。

蕭不凡面色大變:“父親!”

蕭不凡疾步上前,一把握住狼主已經揚起的箭。

狼主哪裏肯受這樣的威脅,叫蕭不凡讓開,随即大聲對蒹葭說道:“蕭蕭莫怕,我狼族兒女向來是有血性的,豈能受辱求饒于敵人劍下,若今日他真的膽敢傷了你,父親向你保證,必會為你報仇雪恨!”

蕭不凡見狼主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哪裏敢松手。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狼族祖母在允兒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的來了,氣喘着吼道:“住手!”

狼主見居然驚動了狼族祖母,瞪了眼蕭不凡,将手裏的弓箭重重的扔在他身上。然後慌忙上前攙扶道:“母親?你怎麽也來了?”

狼族祖母冷哼一聲說道:“我若不來,你是不是就不管蕭蕭死活了?”

狼主眉頭緊皺:“我狼族豈能受制于一個毛頭小子的威脅,若今日當真如他所願,我狼族還有何顏面立足于天地之間!”

狼族祖母不理會他,冷面繞過,見蕭蕭居然受傷了,心疼不已,微微喘息着說道:“你放了她,我讓你們走!”

狼主豈肯,上前扶住狼族祖母,痛徹心扉的說道:“這可是奇恥大辱啊,母親!”

狼族祖母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舉起自己的右手,露出一個霸氣十足的手環,疲憊卻聲音洪亮的說道:“知道這是什麽嗎?這乃是代表狼族世代永存、無上權力的狼族藤!”

狼族祖先曾立下遺誓,為了狼族世代永繼的權利,若是某一任狼主不曾誕下世子,或者世子早夭,或者世子無得不堪重任,均由狼族藤的佩戴者指定下一任繼承人,所有狼族人必須聽令。如今狼主雖尚在位,但是狼族祖母亦在,換言之,狼族祖母是可以以狼主無得為由,讓狼族改朝換代的。若狼族祖母一怒之下開啓狼族藤的遺誓,那麽狼族人聽命于誰可就兩說了。

蒹葭心裏一直都感受得到狼族祖母待她的真心,雖說是一份錯得的恩寵,卻是實實在在的親人般關懷。她看着狼族祖母顫巍到已經站立不穩的身姿,眼淚順着臉龐流下。沐焱感覺到了手背上的涼意,近近的靜靜的,他很想低頭給予只言片語的安慰,可他知道,他不能。

桑爺看準時機,走到沐焱身旁,示意他快快脅郡主離開。

沐焱會意,邁步向前,桑爺則帶着不敢吭聲的寧威緊跟其後,由卓雲墊後警視周遭。

慢慢走出陣營,慢慢遠離陣營,狼族祖母顫顫巍巍的随着一幹人等,始終不遠不近的跟着。

狼主終究不敢忤逆狼族祖母,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殺伐決斷的一生,足以讓狼族人膜拜,雖如今已經年邁老矣,卻依舊不減當年的威懾。如今狼族祖母執意要保郡主,即便他身為狼主亦無可奈何。

天已經一點點蒙蒙的亮了,卻被大霧遮住了光芒,與往常相比要暗了些。沐焱等人終于和等候着的精銳部隊彙合。再往前就是大峽谷,此刻霧氣深重,看不清一線天到底是何情景,恐有埋伏,不宜再往前跟,于是狼族祖母說道:“把郡主留下,你們走吧!”

此情此景,沐焱豈會丢下蒹葭獨自離開,他說道:“晚輩佩服您的重情重義,但是我們現在兵力薄弱,實在沒有與狼主抗衡的實力,恐怕還要勞煩郡主陪我們走一段,不過您放心,晚輩以皇朝嫡皇子的身份向您保證,絕不會傷害她!”

狼族祖母思忖片刻,點了點頭,柔聲對蒹葭說道:“孩子,有祖母在,別怕!”然後對沐焱說道:“好!我信你這一回,但是你給我記住了,若是你不能履行你的諾言,那麽,我也以狼族向你起誓,必将血洗你皇朝!”

眼看沐焱等人漸漸消失在茫茫大霧中,狼族祖母轉身對若有所思,一臉晦澀莫名的蕭不凡說道:“再過半個時辰,你派人去把你妹妹接回來!”剛欲走,又補充了一句:“派人去就好,莫要親自前往。”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大霧茫茫,若真有宵小之徒設伏,于他們,終究不利。

沐焱等人擺脫狼族後,絲毫不敢懈怠,加速撤退。直到進入皇朝腹地,衆人才暫作停留,稍作休息。

沐焱走到蒹葭旁,蹲下身子,查看她脖頸的傷勢,血已經幹涸結痂,但是那被利刃傷過的痕跡還是清晰的呈現在他的眼底,他取出一塊錦帕,準備為她清理傷口,蒹葭微微側了側身,讓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沐焱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別動!”

沐焱小心的為她擦拭,兩人的距離很近,蒹葭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直到他處理好了說道:“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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