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啓靈武典（五）
三天前，焚栀榮接到一條情報，守在萬獸谷最外圍的人來報，說是西川境的噬鬼門門主攜其女兒前來參加啓靈武典，但其門下弟子三個月前消失了，很是詭異。再加上一個月前，有傳來西川境一座無名山嶺上燃起了大火，有傳言是鬼火的消息。焚栀榮便起了疑心。
後來便有了鬼族要在啓靈武典上鬧事的猜測，于是他計劃一旦發生情況，第一時間以隐秘的手段告訴了楓烨的三叔楓蒼林，對方必定會來此處救援，于是乎就達成一次偶然的相遇。同時再派人将楓烨抓來，見證這一情景，于是一切就十分完美了。
現實也證明了焚栀榮算無遺策，但是焚栀榮卻并沒有将此事提前上報，而是制定了這樣一個計劃，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此事就不值得為外人所知了。想到了這一層，所以蓑衣客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是一個多麽嚴重的錯誤。
焚栀榮沉默良久，最終起身飛向山上了，只留下蓑衣客守在原地，噤若寒蟬。
山上，啓靈武典會場。
在小鬼祭的安排下，邬水堂堂主唯唯諾諾地召集下屬，費了好久才将混亂的一大群賓客暫時都安置下來。
接着，他又把全部未來得及逃出去的少年都聚集起來。靜靜地等待着中年道人，即小鬼祭的辨認。
縱然此時本應是白晝，但是在陰陽鬼聖的術法下，變成了茫茫黑夜。四周彌漫的鬼氣，阻隔了靈氣術法的探查，對于不能動用靈氣術法的萬獸人族而言，并不能看清楚太多。
小鬼祭慢慢走過少年們的面前，一個一個摩挲少年們的額頭，但最後都搖了搖頭。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轉身問堂主道：“你這裏的少年還有麽？怎麽這麽少？”
堂主忙對答道：“原本是都在這裏的，只是那洪教官之前跑去宣告，疏散了少年們，所以少了許多，只剩眼前的二三十個。”
小鬼祭眼睛微眯，聲音陰冷無情。“那就給我搜，務必将少年們都給我抓來！否則這些人全部殺死！”
堂主內心着急起來，心中暗想，為何援手還未到來，少年，他肯定是不敢繼續抓到的。可萬一這些都被鬼族殺了，到時就有天大的本領，如何的巧舌如簧，也逃脫不得萬獸谷的問責。真是進退兩難，舉步維艱，只能假意答應，等待支援了。
他給下屬使了幾個眼色，讓他們去搜索山上的少年。自己也要跟去，忽然脖子間傳來一股冰涼的觸感，身後更有一股濃烈的殺氣醞釀。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抓住楓蒼嘯的兒子！其他的少年我可不敢興趣。還有這山上布置了我鬼族的防護陣法，不但裏面的飛不出去一個，外面的也進不來一個。不要想有人能快速進來救援。我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而你的時間只會更短！”
堂主聞言顫抖不已，“好說，好說。小人定能抓到那個少年，還望鬼族大人監督我執行此事。”
小鬼祭收了術法，半跟着堂主黑暗中的大山上搜索那個叫做楓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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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楓烨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啓靈武典的入場處，恰好被迎面而來的小鬼祭看到他眸中淡淡冒出的黑氣。
小鬼祭一眼就認出，那是鬼族才有的特征。
小鬼祭快步上前，跪在楓烨面前道：“恭迎聖子！”
楓烨此時原本就心中大亂，看見眼前跪下的中年道人，更是渾不在意，只道他又是一個騙子，并不不理會。
小鬼祭見他不理會，心中忽然想起大祭司所言的另一種情況——聖子并未覺醒，于是道：“聖子大人，還請跟我回歸鬼族，正式覺醒！”
“聖子大人，身上有着鬼族最純正的血脈，理應回到我鬼族接受培養。當年聖女将您留在鬼族就是一個錯誤！”
“您知道當年的真相麽？當年，那不通事理，無情無義的萬獸谷不顧聖女和楓蒼嘯之間的情義，通緝懷胎六月的聖女，讓他們二人走向了逃亡的命途，最終鬧出了天大的悲劇，聖女都被萬獸人給帶走了，生死不知，楓蒼嘯也叛族而去，至今沒有下落！
這便是那萬獸谷表面仁義實則兇狠的可笑面目！您還要在待在這裏嗎？他們可是你的仇人啊！”小鬼祭的話如冰冷的寒風深深凍徹楓烨幼小的心靈。
楓烨聽着眼前中年道人的話，先是哭了，最後竟笑了出來。
不知為何，今日，總有人告訴他當年的真相。告訴他十年來未曾聽過的往事，告訴他，他的母親，他的父親，還有他的仇人。
這一切，讓他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內心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崩塌，碎成他怎麽拼都拼不起的模樣。
你們還要我怎樣？又能怎樣？
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說自己說的是真相？為什麽，他們都要自己接受他們的說辭？為什麽， 他們都告訴自己自己的仇人是誰？為什麽，一切變成這般模樣，為什麽？！
楓烨傷楚地笑着，麻木地笑着，這一天，他經歷了太多不曾想過的事情，他到底該相信哪一個的說辭？哪一種所謂的真相？
耳邊又傳來中年道人的話。
“聖子大人，跟我回去吧，只要您回去，您就是至高無上的鬼族聖子，眼前的這些人的生死全都在你的手中，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就會請聖主大人出手滅了這些萬獸人！”
此言一出，邬水堂堂主和身後的紫衣人都吓地不輕，卻又不敢言說，此刻的楓烨看上去情緒不穩，誰知道會不會走極端？內心種種不安，只盼得那少年放他們一條生路。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楓烨大聲叫喊，聲音因長時間哭泣而嘶啞。
楓烨的食指指過眼前的每一個人，仰天大哭，最後奔着一個方向瘋狂而無助地跑去。
中年道人向着楓烨奔跑的方向跟去。
可忽然間，天一下亮了起來！
衆人的眼因突然而來的陽光而變得脆弱，不禁閉上雙眼，或用手遮蔽。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天亮了！萬獸人的強援來了！”，四下瞬間混亂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