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嬰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折騰到初八才能歇息下。而沈含疆卻沒有沈瓷這份清閑,他和關堇行忙于各種應酬,到年十五還歇不下。沈瓷明顯感覺到今年和往年不一樣,像去年關堇行還有時間陪她去看戲,今年就有些妄想了。
百般無聊下,沈瓷又想起沈平疆。上次回老宅一無所獲,就匆忙回家。這次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到了老宅知道沈平疆并不在家。沈瓷吃驚極了。大伯避世多年,她還以為沈平疆早就和外面沒了交際。
書房裏隐隐有着嘈雜的談話聲,沈瓷不敢靠近,遠遠聽到聲音就避開了。她問小厮:“來的是誰?”
“好像是山裏來的,夫人的娘家人。”
“山裏的?”
另一個小厮趕緊推開那個說話的,自己上前補充道:“是十萬大山來的客人。”
沈瓷一笑了之,她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只是沒想到大伯母竟然是山裏姑娘。倒不是沈瓷迂腐,有門第之見。只是大伯母和大伯成親的年歲大約還是光緒皇帝在世的時候,綱常倫理正為嚴苛。
大伯是很鐘意大伯母吧。
不知不覺沈瓷走到一排低矮的角房處,擡頭正欲問小厮這是哪裏。這才想起小厮剛被她遣走。想自己靜靜。
約莫是下人房吧。沈瓷看着并不華麗恩屋子猜想。繞過庑廊,向北的是正房,東西兩廂分別是是客房和書閣。
沈瓷挑了書閣進去。屋子向陽,采光很好。書籍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角落放着一張桌案,顯然不是自家常用。沈瓷指尖劃過筆架,紫豪?看來真的是給客人準備的了。
沈家人沒有這樣的習慣。
沈瓷在一本書籍裏夾的紙張裏看到只言片語。皆是痛斥大罵的話,什麽“做你的春秋大夢。”“異想天開,不知好歹。”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句她覺得十分有用的話,“沈氏女非善類,不可憐之。于傅莺霆,經查,僅沾傅姓,與我一脈無關。其狼子野心,私心難猜。”
沈瓷凝重的繼續看下去,卻沒了後續。末尾只沒頭沒尾寫了一句:亡我庭華,善不得報。
屋子裏突然傳出孩子的哭聲,沈瓷順着哭聲找去。看見一個小嬰兒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老人說七爬八坐。他至少八個月大吧。可是老宅怎麽會有孩子呢?
當時舉家搬到沈公館。老宅裏只留了幾個年輕壯力的小厮,漿洗婆子還有管家。沈平疆為了安慰亡妻,連個丫鬟也沒有留。沈瓷一下子想到最不好的方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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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小厮喊她:“大小姐在嗎?老爺回來了,現在在書房見客。讓你去小客廳等他。”
書房是沈冰娘家人,大伯可真重視沈冰,沈瓷感嘆。
小嬰兒看着她就不哭了,過了一會可能覺得沒意思癟嘴又要哭,沈瓷忙把他抱起來,捂着他的嘴對門外喊到:“不了,你給大伯說讓他忙完來一下客房這邊的小書房好嗎?我這邊有急事。”
小厮愣愣的,“大小姐放心,我會轉達老爺的。”
小嬰兒被她抱着似乎很開心,十分貪戀她的氣息。沈瓷見他生的可愛,忍不住抱近了些。小嬰兒卻猛的朝她胸口咬去,沈瓷又羞又慌,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哪裏可以奶孩子。
直到小嬰兒的牙穿破衣服,狠命咬上去她才意識到不對。小嬰兒的牙有這麽厲害嗎?沈瓷使勁掰開他的牙,想把它推開。誰知道他力氣大的驚人,竟不亞于一個成年男人。
沈瓷低頭一看,看見他嘴角露出兩顆尖牙,陰森駭人。像蒲松齡手紮裏面光怪陸離的鬼嬰。沈瓷一慌,一點憐惜都沒有了。一把扯開他扔出去。
鬼嬰摔到牆上安然的爬下來,一臉玉雪可愛的向沈瓷爬去。抓着她的褲腿想繼續往上爬。沈瓷連連後退,摁着他的臉想把它按下去。鬼嬰一口咬在她的指間貪婪的吮吸起來。
“啊——”沈瓷尖叫不止。
沈平疆剛走到庑廊就聽到沈瓷慘叫,腰間摸出槍忙跑過去。一腳踹開門。沈瓷捂着流血的手滿臉淚痕看着他,滿臉茫然失措。屋外的陽光頓時襲滿整個屋子,沈瓷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沈平疆斂神舉着手丨槍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
什麽都沒有。
“是老鼠?”沈平疆試探的問她。
沈瓷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讓她怎麽說是一個鬼嬰咬了她?
“小瓷,你的影子……”沈平疆遲疑半晌,手中的槍頓時不知道該指向哪裏。
沈瓷一驚,以為沈平疆也能看見她的重影。顫抖着向地上看去,不知改怎麽解釋。是裝糊塗好,還是全盤托出?一眼看過去,沈瓷更驚恐了——她的影子不見了!
一個都沒有。
沈瓷向沈平疆看去,他腳下矮矮斜斜拖着一個影子。鬼才沒有影子。她拖着哭腔問:“大伯,我是死了嗎?”
饒是沈平疆平生再淡定,此時也有些慌亂。他茫然道:“我不知道。”
沈瓷看着流血的手指,害怕極了。
沈平疆還在試圖找到她影子:“小瓷你往這裏站站,這裏太陽大。”轉瞬就否決掉這個提議:“不不,還是不要過來了。”據說鬼見着陽光會魂飛魄散。
不僅這樣,沈平疆甚至吩咐下人們用厚簾子挂在門窗上擋着陽光。他伸出手,猶豫的抱了抱沈瓷,安慰她:“小瓷你別怕。我們是你的家人。等會我讓人通知你父親和關堇行。”
沈瓷哭着拒絕:“不要!”她不想她最親近的人看見她是個怪物。
沈平疆把她抱得更緊,顧不上男女大防。他是她大伯,當年他的孩子活下來也就這般年歲。他的侄女怕成這樣,他能眼睜睜看着不管嗎?沈平疆像個慈愛的父親攬着她,撫摸着她的頂發:“小瓷,我們是你的家人。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們都是一家人,大伯代替不了你的父親,爸爸在身邊孩子總會安心一些。關堇行家裏有個修道士,比江湖上游街走巷的騙子靠譜多了。讓他給你看看,乖。”
“大伯,我害怕!”沈瓷放聲大哭,連帶着幼時的膽怯和周嫱對她的恐吓。她不想做不死人,也不想做死人。
沈平疆唯有不停安慰她。他喜歡孩子,這一輩子卻沒有一兒一女。他抱着沈瓷想,這要是他的女兒,他把她捧在手心裏當掌上明珠尤嫌不夠。含疆是怎麽照看自家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