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憂患
傅莺霆連夜回了關家,推開南小院的門驚慌而焦急:“小嫱,讓我看看你神海。”
這無亞于對周嫱說你脫了衣服讓我看看。周嫱冷笑,讓她脫衣服脫便脫了,看她神海?他怎麽說的出,這個世間有誰會答應這種要求。
傅莺霆焦急道:“小嫱,不死人會變異出有攻擊力的族人嗎?”
“我,我不知道。”
周嫱頓時嚴肅起來,喃喃道:“我活了這麽久我對族人依然是一知半解。我遇到的族人太少,但是我沒見過會攻擊的。大家都和普通人沒有什麽不同,除了活的更久以外。”
傅莺霆沉重的對周嫱說了前因後果。周嫱大松一口氣,很不以為然:“那算什麽攻擊。你偷偷進入人家神海,還怪人家防禦。”
“我覺得,沈瓷能看見绾念和她族人身份無關。”傅莺霆不解,周嫱瞥了他一眼:“你是道士看的見鬼影,凡間有陰陽眼的人亦看得見鬼影。一味往族人身份上扯,倒是一葉障目了。”
“小嫱,我怕沈绾念會報複你。”
周嫱淡淡:“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她似笑非笑:“畢竟我可不曾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傅莺霆一默,匆匆留下一句話,“趕緊生個孩子。”轉身離開。
屋裏言瓊為史密斯打上領結。史密斯興趣乏乏,神色有些凝重,并沒有要出門的意思。言瓊坐在他身旁為他倒了一杯水。史密斯對着她抱怨,“關堇行太不是東西。”
史密斯真的恨死關堇行了。他自覺對得起關家,瓊不懂事,是個貪玩的性子。身邊的人都是他留在她身邊的精英安保。瓊不通知人家一聲跑別人家裏玩,理虧他認了。
但是關堇行算什麽,不過憑着自己在藍鋼一案立了功,他有什麽好得意的。他平生最恨人算計,給他一個巡捕房職位不過是安慰他懂事沒有對瓊死纏爛打,又為領事館立功。不曾想關堇行早就将其當做囊中物許給自家哥哥當禮物。
這一點言瓊看的透徹。關堇衍和顧家一直死磕,關堇衍早就需要一個正當的職位來給自己手下人行事一個明正言順的理由。關堇行這一點和關堇衍不謀而合,縱觀古今,但凡江湖英豪有所作為的無一不是有着正道身份,沒有人會明晃晃給自己給自己戳上魔道亦或黑道的印記。
那是傻子。
言瓊甚至懷疑,藍鋼火車一案根本是他自己自導自演自救的。以此換的法國人的青睐,關堇衍的名正言順,還有和史密斯對話的機會。——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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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藍色的眼睛寫滿了不可思議,他在華夏待了近十五年,他知道這裏的人有多麽狡猾。比雪山的狐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裏的人說話一句話可以掰成五句話理解,他最不喜歡和中國人打交道。
陳樸春一直為領事館工作,軍鈔一事是通過上層議案默許的。聰明人豈止他關二少一個人,中國人最講究明哲保身,偏關堇行是個不長眼色的。一本正經的給各領事館遞議案,通篇大論滬都經濟潛在危機,引據論點分析通貨膨脹種種。
各領事館仿佛被任扔進一顆炸彈。
史密斯作為公董局最高執行董事足足有好幾個夜晚睡不好。接二連三,陳樸春的事又被捅開,各國因滬都經濟危機所損失的利益一下子找到了源頭。眼看戰火要燒到法國人這邊。史密斯焦躁而煩惱。
言瓊對他說,中國有句諺語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不甘不願的去見關堇行,意料之中關堇行擺架子找借口。第二次才僞裝歉意的登門拜訪。原本他以為,關堇行求的不過是瓊的身世和夜探沈家的一個理由。他甚至事前召集領事館的所有顧問精英鑽研關家與各世家的恩怨,和其滬都發展形勢利弊分析。力求找出一個最完美無缺的借口把這件事揭過去。
從此皆大歡喜。
關堇行要什麽他給他什麽。關堇行想找一個理由找一個安心,他就可以動用整個團隊的力量給他一個理由。只要他能為領事館所用,共建華夏。
史密斯愕然的是關堇行求的竟然不是一個理由。關堇行為國家大義而來,站在他的祖國立場和他談判。那一刻,史密斯真的開始為這個國家而感到敬佩。
華夏在他眼裏一直是個病弱的國度,這裏的人每個人嘴裏都喊着大義,可像陳樸春這樣的人仍然是比比皆是,他們為各國領事館服務,活的風生水起。即便這樣,他每年都能看到幾個讓人震撼的中國人,他們挺着自己謂之國家的脊梁血洗槍口。
每一次他都認為這是他震撼的極限之後,卻總能刷新他更高的震撼。
這一刻關堇行和他都心知肚明,關堇行求的不管是什麽領事館都會酌情答應。哪怕是替代僞滿洲國那個皇帝,或者新政府那個主席,他們都可以扶持。
關堇行選的是和他們作對。
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史密斯長長吐出一口氣,他震撼卻一點也不驚訝。他微笑:“關二少是個愛國的好青年。”
那個愛國的好青年偏頭微笑,帶着涼薄的笑意:“我希望史密斯先生能重新讨論各國對華鐵路駐兵一案,堇行願和家兄為領事館和我國搭橋牽線,自願做藍鋼火車等重要線路的維護,如有不妥,任憑處置。”
史密斯道:“這不可能。我們對在華政府都不放心,何況你們這種民間勢力。”
說白了還是不願意放棄自己在華利益,不甘心自己難得擴大在華地盤的權益被消滅。
關堇行心知憑自己一臂之力很難讓各國駐華使團做出讓步,他能做的唯有拖延,竭盡可能的拖延。但願盡快有個人能出來力挽狂瀾。
關堇行未嘗不明白藍鋼火車一案只是大使團的借口,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其他事讓各國使團進一步吞噬在華領土。
可他恨這個借口是他提供給大使團的。
這是他的原罪。
“史密斯先生可以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