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庭華
夜色下森林昏暗而詭異，孫穎跌跌撞撞在草地上爬走，滿臉驚慌失措。下午風水師跑了，整個隊伍的人都在找這個風水師。天越來越黑，大家開始焦急起來。于是分頭開始找。
庭華山就像一座迷陣，起初孫穎并不覺得自己迷路了。因為一路走來他都沒有走過重複的地方，可原路返回的時候他才發覺不對勁。——他走不回去了。
月上中天，皎潔的月色讓孫穎稍稍覺得安慰。沿路走來，他看見許多倒在地上的人骨，落葉覆蓋。保存完好。孫穎幾乎一瞬間明白他們是怎麽死的。
因為走不出去，而活活餓死。
孫穎仿佛看到自己的亡路。
孫穎還記得臨行前關二少給他叮囑，“孫穎，切切對庭華山懷着敬畏之心。庭華山不是一個害人的地方，萬物含靈，站在庭華山上不要帶着任何攻擊性，我派你去不求什麽。倘若能見到庭華山人，你只幫我問一句。國有難，豈救否？”
關堇行來庭華山不是求財，而是借銀。關堇行願意用畢生後力來還。
關二少動這個念頭幾乎可以說是臨時起意。事先沒有任何征兆。突然有一天關二少帶着幾張信紙對大家說。如果當年有人曾把傅家堡人勸出庭華山，我們未嘗不可。
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們不願意出山。關堇行退而求其次借財，是借，而不是要。庭華山既然是一個鬼怪靈契的地方，他願意和他們簽署任何一個靈約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孫穎肩頭突然搭上一只手，心都快從喉嚨眼跳出來。他回頭，是一個少年。背着弓箭，穿着白羊羔馬褂。少年往後退了一步，陰影處站着一個中年男人。
那中年人問他：“你是誰。”
孫穎驚慌的就去摸手丨槍。少年一箭射在他右肩頭。槍落在草地上。孫穎吃疼道：“我叫孫穎，滬都關二少門客。”
“滬都？”那中年人看不清神色，聲音卻陡然變的威嚴厲聲：“是周嫱，還是傅莺霆？”
孫穎眼睛一亮，大概猜到他們是什麽人了。忙道：“周姨娘是我們老爺姨太太，傅先生和我一樣是關二少門客。”
中年人不說話，孫穎感覺到他的怒氣。少年拽了拽中年人袖子，仰頭看着他。中年人點點頭，道：“玉叔叔送這位先生出山吧。我為玉叔叔護衛。”
孫穎還記得關二少所托，聲音急切的說了請求。這次開口的不是中年人，而是那個少年，少年的聲音還帶着變聲期的沙啞：“先生，你口中的關二少是個義氣人。庭華山是不問世事的，我們待周、傅二人一直不錯。我接任族長時，上任族長已将他們驅逐。此二人皆非善類，先生切記告訴你們二少，盡早将他們驅逐，否則家宅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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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借銀之事？”
少年回頭望了一眼中年人，對孫穎道：“庭華山的東西不能外流，會引起災難的。你去問你們家二少，倘若他願意，我們願意幫他們選個風水寶地，讓他遷祖墳過去。自此撫蔭後代。我們不要他的靈契，他若想借銀，自去借自己冥銀陰財。”人心不足蛇吞象，讓關二少借自己的陰財，折自己福祿。不怕他貪心。
“走吧，我送你出山。”
少年在前面帶路，孫穎連滾帶爬緊跟其後。
出山的時候，孫穎才發現出來的只有自己和風水師兩個人。孫穎問少年：“玉叔叔，其他人呢？”
少年沉默一會：“他們誅心不良。入山沒多久就喪命了。庭華山喜歡他們，我帶不出來。”
孫穎瞠目結舌，有些不能理解。誅心不良，還喜歡？孫穎忽然想起風水師曾經說的，庭華山是鬼山，守山的都是惡靈野鬼，通靈古鐘每日三響就是震懾亡靈，令其不敢造次。孫穎一陣沉默，畢恭畢敬的問少年：“二少如果願意，我如何來找玉叔叔呢？”他是不敢再進一次庭華山的。
少年指着風水師道：“選宅簡單，這種事他就可以做。”
孫穎有些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好，為難的看着少年。
少年解釋道：“我先前有問過他，他們開山祖師爺是玉佛一。佛一是傅家文字輩人，嫡系分出去的。你大可放心。”
“庭華山外的那些居民是不是也是傅家堡的嫡系、旁支分出去的？”孫穎猜測道。
少年一笑，道：“快走吧。不然我再把你們帶回去。”
孫穎趕緊拉着風水師一溜煙的跑了。
中年從樹林中出來：“玉叔叔。”
“雲澤，冰姐姐真的死了嗎？”少年低頭啞聲道。
中年人道：“只怕兇多吉少。”
少年淚眼盈眶：“小時候姐姐總給我說冰姐姐當初抱她時如何如何溫柔，我還總想着等冰姐姐回來了我也要好好抱抱她。姐姐去世的時候還念着冰姐姐。”
庭華山當初收留周嫱傅莺霆，其實都是為了沈冰。沈冰曾用一碗心頭血救過玉叔叔姐姐，為了給那個小姑娘續命，幾乎放了七八年心頭血。後來嫁人了也不忘回來。
庭華山人都說沈冰重情重義，其實沈冰當初救她的時候不過因為一句‘我姓沈’。小姑娘采藥時犯心疾，沈冰碰巧遇到。小姑娘不欲麻煩別人，沈冰問她時，她順着她的話敷衍：“我也姓沈，沒有大礙的。姐姐你走吧。我真的沒事”
沈冰向傅家堡坦言了自己不死人身份，整個庭華山都不曾對她動過一絲一毫邪念。沈冰便動了心思帶周嫱住在這裏，傅家堡同意了。周嫱卻執意帶着傅莺霆。
中年嘆息道：“沈冰那孩子我見過，她能為你姐姐供十幾年的心頭血，絕不會突然就不願意了。就算真的有什麽事，她也一定回來解釋的。現在這樣，只能是她出了什麽不測。”
沈冰死後第三年，那個小姑娘就去世了。
少年沉默良久：“冰姐姐當初不是有一個孩子？讓山下的人照顧一下吧。”
“恐怕難。沈冰突然下落不明，庭華山派了很多人去打聽消息都沒有結果。他們說沈冰是死了，我們的人偷偷打開過棺材，是空的。當時沒念着她孩子，後來又出了周嫱傅莺霆的事，大家遷怒也沒想着去找。這幾年再去找的時候，已經沒了下落。好像是有人故意隐藏了他。”
“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也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