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本事
周欣悅攙扶着虛弱的周嫱,船夫打起簾子。漁船沒極為狹小,還有腥臭的魚腥味未散去。周嫱緊緊拉着周欣悅的手:“你們要帶我去哪?”
“陝西。”
彭汝楠的本意是往甘肅一帶去,那裏離關家勢力範圍最遠。不過甚為荒涼。考慮到周嫱嬌生慣養,彭汝楠還是選擇了環境較為好的陝西。
周嫱問:“為什麽會是我呢。我又沒有害冰姐,為什麽抓着我不放。”
“薔薇小姐,我彭汝楠只是例行公事,并沒有特意針對誰。當年沈冰身邊每一個人我們都有查。”如果不是和日本人有交易,他也不必大費周折的把周嫱從關家帶出來。
周嫱眼睛一睜,看着彭汝楠委屈極了。
彭汝楠單拳抵唇,輕咳一聲:“中田先生說,你的癔症是來日本之前。是沈冰的死導致…你的嗎?”
“我沒有癔症。”
彭汝楠看着濤濤江面,唇齒間擠出輕蔑的笑聲,淡淡道:“是嗎。”
周嫱低頭,眉眼中燃起妩媚的神色,從容大氣,一如沈瓷多次見到的周嫱那樣。周嫱望着江面,眼睛沒有看彭汝楠。彭汝楠卻覺得自己在被周嫱的眼睛勾引,像根羽毛一樣輕一下,重一下。撩的他呼吸急促,老臉漲紅。
“彭長官,可真兇呢。”周嫱抱怨的像嬌嗔。
“欣悅,放下簾子。”彭汝楠迅速轉身,背對周嫱。
周欣悅從善如流放下簾子,和周嫱一起躲在狹小的船艙裏。周嫱的笑容仿佛在昏暗裏煜煜發光:“欣悅,英壽有話帶給我嗎。”
中田古二沒成為陰陽師前叫中田英壽。
周欣悅屈膝在周嫱旁邊跪下,袖口伸出來的匕首刺進周嫱小腹。低頭恭敬而卑微道:“中田先生說,你不會死。我若想報仇,可以順着自己心意做。”
周嫱笑容不變,鮮血一點一點溽紅布料和匕首。她問:“英壽就沒給我帶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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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淳夫人,中田先生說他給你做催眠的時候你說過一些很有意思的話。你以為彭汝楠就那麽好心答應把你從關家救出來?”周欣悅趴在周嫱耳邊,輕語呢喃:“沈冰對我這樣好,我還是殺了她。苦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你胡說!”周嫱一臉不可置信:“我怎麽會殺冰姐。那是沈冰啊。幾乎陪伴我了一生的姐姐。你在胡說!”
周欣悅聳聳肩,她也不知道。反正陰陽師是這麽對她說的,誰在撒謊她不想深究,和她沒關系。周欣悅慢慢拔出匕首,這一刀她練了很多年,兵器也是特意打造的。周嫱這一生都別想懷孕了。她這種女人不配做一個母親。
這一刀為她母親。也為她和她姐這十多年的苦難。周欣悅為周嫱止血包紮——她還要帶香淳夫人回國。欣悅為周嫱換上和服,束上束腰。對周嫱輕輕道:“中田先生讓我轉告你。”
“薔薇,歡迎回來。”
周嫱從記憶深處挖掘出那個常年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他站在星宿下,對着日本皇宮的香淳夫人行禮。英壽說:“薔薇,你不該進宮,你辜負了山本影。”
“是山本影負了我。”
“沒有人比他更愛你。薔薇,你總是選擇性的遺忘,把自己塑造成善良的模樣。回頭看看,看你傷害了多少人。山本影、伊勢谷、還有星涼子。涼子的兩個女兒還在我那裏,你敢去看看嗎。”
“英壽你呢。你也覺得我負了你嗎。”
男人不說話,嘆息應道:“我愛的是沉睡的你。”
只有那時候的你最坦誠。哪怕污濁不堪作惡多端,我依然深沉的深愛着你。但和清醒的你無關。
香淳想伸手摸摸白色狩衣領子前露出來的藍色單衣,她覺得白色廣袖配着明媚藍色襯得英壽又媚而俊。中田古二後退一步。
明明兩個人離的那麽遠,香淳坐在屋內,英壽站在屋外的臺階下面。英壽竟然還是避開一步。香淳覺得很受傷,滿眼難過。
中田古二合上蝙蝠扇,轉身告退。
張小林帶着人抱着一大堆資料來到韓城辦公室,咕咚咕咚灌着水:“周姨娘來歷好複雜啊。”
韓城翻着書,沒擡頭:“查到什麽了。”
“我們順着二少給的香淳夫人的線索去查。薔薇原來是伊勢谷府上的藝伎,和山本影有舊情。山本影是伊勢谷手下,薔薇是他送給伊勢谷的。薔薇一直在兩個男人之間糾纏,險些釀就大禍。發了什麽事暫時查不出來,好像有人刻意隐瞞了。”
“隐瞞?你不妨從其他方面入手。比如看看伊勢谷和山本影家族動靜或者他們官位調動。”
“我們也想到這個。暫時還沒進展。”
“恩,繼續。”
張小林繼續說:“後來天皇注意到薔薇,把薔薇接進宮裏。昭寧十分喜歡周嫱,封為香淳夫人,專寵八年。不過香淳夫人五年前就死了。”
“周嫱是什麽時候來的滬都?”
“三年前。來滬都不到一年伊勢谷送給老爺子的。”張小林很氣憤,周嫱如今跟了老爺子快兩年他們才知道周嫱如此不檢點。簡直不能容忍。
韓城啪的合上書:“去告訴二少。”
沈瓷在關堇行身邊從頭聽到尾。心中大駭,她第一次見周嫱竟然是周嫱回滬都的第一年,或者說是她剛到滬都不久?沈瓷怎麽想都覺得周嫱回滬都的時間都像是精密計算好的。
關堇行面色同樣凝重。
周嫱黃浦江上見了沈瓷,不到一年跟着被送進關家。無聲無息陪在關家進一年,再到沈瓷梨園遇見出場驚豔的周嫱。剛好兩年時間。周嫱用這兩年在幹什麽?什麽事她要準備這麽久。
關堇行比沈瓷想的更嚴重。如果周嫱從日本回到滬都,在外面布局一年,在關家布局一年。那去年一年時間關沈兩家接二連三的波折,豈不是都是她掌握之中。
真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
周嫱一個人肯定做不完這麽多事的。傅莺霆他是越發不敢用了。言瓊、法國人、日本人還有顧家。周嫱是想把他們全部樹立在這些人的對立面嗎?
沈瓷慢慢靠在關堇行的肩膀上。疲憊不堪。
關堇行側頭對張小林說:“去查查香淳夫人死後兩年是怎麽複活的,誰救了她,都做了什麽。”一個死了五年的人,在去世第二年複活,還來滬都興風作浪,作死。
“一月已過,彭汝楠至今還沒有把周嫱帶回來,看來是跑了。讓你韓哥攔下所有碼頭大小船只。車市那邊問大少爺,勢必把他們放走。”
“放走?”張小林道。
“為什麽啊。”沈瓷問。
關堇行無奈:“能者多勞。我們又從周嫱嘴裏問不出東西。跟着看看彭汝楠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