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驚人

病房裏孫穎還在和傅莺霆沒皮沒臉的開着玩笑,傅莺霆拍了他一巴掌笑罵兔崽子。牽動腹部的傷口嘶疼不止。孫穎幸災樂禍。鬧了好久,孫穎才帶人離開。

周嫱端着一小碗粥坐在角落小口小口的吃着。小米濃郁香淳在周嫱嘴裏滑開。

“到時候你會舍不得這裏吧。”周嫱道。

“什麽?”

“我一直以為你那麽惹人厭,沒想到你跟大家還處的不錯。”

傅莺霆淡淡道:“自然是有感情的。”傅莺霆腦中閃過千萬種念頭。笑道:“關家兄弟,還有二少其實都挺好。抛開世俗利益而言,平素的日子裏大家同吃同住,再怎麽樣,都是有幾分兄弟情的。”

“當初為什麽留在關堇行身邊?都不怕日後下不了手嗎。”

“你不是不想聽嗎。”傅莺霆調侃她,然後解釋:“我又不負責動手。”他又不是不死人,想讓關堇行以假亂真自然需要族人動手。

“那…”周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想知道,又怕知道。甚至殷切的希望自己突然記起那些過往或者傅莺霆能強勢一些。——不要讓她選擇就好。不然她總是忍不住趨利避害。

或許潛意識還是不願想起來。任憑她怎麽企願都無疾而終。周嫱甚至覺得是冥冥中有人逼迫。逼迫她自己去面對她曾經選擇遺忘的現實。到了這一步,周嫱已經隐隐猜到了。可是仿佛只要沒有到最後一步。她都可以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秋意更深一點的時候,孟家罕見的給關家發了一張帖子。是孟家小公主孟嬌發給沈瓷的,邀請沈瓷去參加杜麗莎夫人的客廳談話。

杜麗莎夫人的客廳是滬都文人的沙龍天堂。雲集的都是筆墨大豪。沈瓷覺得很奇怪,她不是文人圈的人,在學校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女校學生。孟嬌此舉委實多餘。

交好的太刻意。

沈瓷拿着帖子去問父親。沈含疆表示她随意就好,若是前幾年沈含疆或許還抱着和孟家交好的意思,孟家高冷不屑一顧的樣子。沈含疆也覺得沒意思。好像他沈家趕着去舔孟家一樣。

沈含疆道:“你是姑娘家。不必顧慮太多。喜歡那個孟家姑娘,你們就多玩玩。不喜歡了,拒了就是。”

沈瓷自覺明白父親意思。又深覺自己不僅擔當着沈家重擔,也有關家半個責任。又拿着帖子患得患失的去問關堇行。關堇行好不容易抓着人了抱在懷裏好一頓揉搓,聽沈瓷說了前後,擰着她鼻子道:“韓哥前兩天還給我誇你是治家能手。怎麽內宅一個普通帖子你就那麽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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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裏沒有半點認真。顯然也是沒想過和孟家續交情的意思。沈瓷聞言知雅,便不再多問,和關堇行膩歪起來。

沈瓷拉着他厚實的大掌,指腹輕輕摩挲關堇行手上的薄繭,低頭認真的看他掌心的紋路。關堇行渾身一僵,沒有說話。不動聲色把沈瓷向外推了推,從腿上挪到膝蓋處。

沈瓷一無所知,苦惱道:“我什麽都不懂,見着那些大文豪怕是要怯場了。”

“怎麽會,我家阿瓷可是沈家大小姐呢。”關堇行心不在焉的敷衍。掌心握着沈瓷纖細的手腕,輕不得重不得。關堇行想起來小奶貓奶聲奶氣,四肢不穩爬行的模樣。

關堇行氣息紊亂。

“你不懂啊。”沈瓷垂頭喪氣,再一次覺得自己和關堇行有了代溝。

“別多想了。可能是言瓊想見你。”

“言瓊?”沈瓷詫異,站起來回頭看着關堇行:“怎麽又跟她扯上了關系?”

“猜的。”關堇行重新把沈瓷拉回胸腔懷抱,雙臂鎖在懷裏。細細解釋:“杜莎夫人和言瓊是閨密。言瓊在史密斯身邊多年,和杜麗莎自然交好。”

“她找我幹什麽啊。”

“當傳話筒呗。”

言瓊托史密斯方面找關堇行好幾次了。關堇行想不出所以,幹脆不見。十萬大山的警告他始終不敢忘記,遠了周嫱傅莺霆以後,關堇行自己都覺得生活開始順暢起來,不再磕磕絆絆。連帶着言瓊一起不待見。能遠則遠。

沈瓷心裏有些別扭:“我不想去。”

“那就別去了。”

“萬一她真的有事怎麽辦?”

“和我有關系嗎?”

關堇行覺得沈瓷想法很有問題,抱着她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自己。“言瓊和我無親無故。她有事我何必去管?若是帶人傳話那就更簡單了。我跟言瓊跟孟家都沒交情,有事拿出點誠意來親自來關家。你不去更合我意。正好表達了我的态度。”

徐家彙,孟家。

“不來?”孟嬌煩躁的揮揮手下去吧。那她怎麽跟瓊姐交代啊。沈瓷可真夠傲的。

言瓊進屋摘下白色狐貍毛圍脖,孟嬌迎上去一臉為難,躊躇着不知如何開口。言瓊便明了。拍拍了手背:“不必說了,我都知道。”

孟嬌像個犯錯的小孩。“對不起,我沒做好事。”

“乖。嬌嬌做的很好了。”言瓊熱情的抱了抱她。孟嬌心裏稍稍得到些許安慰。言瓊的心依然是沉甸甸的。

沈绾念,你到底在找誰呢。

言瓊閉上眼,那件事仍歷歷在目。

夜半子時,秋老虎的夜剛剛透出涼氣。王家巷青石街頭,醉漢高一腳低一腳,跌跌撞撞扶牆回家。驀地被一股邪風刮倒,他雙腿岔開,怔怔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轎子?

青色棉布墜着,薄如蟬翼,轎子瑩瑩透着浮光,浮地三尺。後方卻沒有擡轎的人,只在前方有一個鬼嬰擡轎,手腳極為靈活,眉目靈動,神似活人。

鬼嬰左邊還站着紫臉鬼嬰,小獠牙若隐若現,走的極快。似是察覺到有人注視,他駐足停了一下,醉漢頓時吓破了膽,整個人也清醒過來,抖着雙腿溺了長褲。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紫臉鬼嬰不知為什麽沒有回頭,一路浮空飛着去追上轎子後,又悠悠走跳着。

醉漢忙跌撞爬起來,一路反向飛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正扶着腿氣喘籲籲歇息。一擡頭卻看見高樓牌坊上的匾,這夜月色并不好,只有廖廖幾點星光,黯淡無光。木質高樓牌坊下還散落着瓜子皮和蜜餞的包裝袋,空地上甚至還散落着幾個忘記被帶回家的小板凳。不久前這裏唱過大戲的,餘韻殘調似乎還殘留在空氣中。

小巷牌匾上鐵勾銀劃三個鎏金大字在朦胧夜色中隐約:閻家巷。涼風卷地,掀起一陣涼意。縱深大樹枝葉搖晃。

不倫不類。言瓊唯一的念想。

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嬰兒趴在不遠處,言瓊還未看清,小嬰兒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爬的飛快,一下子來到言瓊身邊。順着言瓊褲腿爬上去,言瓊的反應與當初的沈瓷一模一樣,下意識的用手使勁把嬰兒的臉往下摁。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言瓊手指被鬼嬰咬破。血流不止,良久才凝固。再次擡頭,她的前方站着一個紅衣女人,沖地上鬼嬰招了招手,小嬰兒乳燕投林般紮入女子懷裏,可愛的對言瓊笑着。

明知道這個孩子剛咬過她,言瓊看着它的笑臉還是忍不住微笑。紅衣女人不解的對言瓊道:“你也是族人?”童真的聲音和她的外貌極為不符。

言瓊問:“你是?”

“我叫沈绾念。”

不認識。言瓊道:“這個鬼嬰是你養的?”

沈绾念臉色大變,不悅道:“你的孩子才是鬼嬰。”

言瓊自覺出口不當,歉疚的笑着。

“傅莺霆不是說只覺醒了一個族人嗎。”沈绾念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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