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銅錢印跡
夜更沉的時候，上樓梯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門前摸索了一會，傅莺霆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周嫱回來臉上還帶着淚。傅莺霆問她怎麽了，周嫱也不說。
“吃飯了嗎？”傅莺霆問。
“沒。不想吃。”
“鄭老板找你幹什麽？”
周嫱脫鞋的手頓了一下，精致的旗袍勾勒着妙曼的身子。屋內沒開燈，周嫱的表情隐在黑暗裏。扔下兩只鞋赤腳踩在地毯上，兀自倒水。
傅莺霆自讨沒趣翻了個身打算睡下。周嫱忽然道。“鄭老板說言瓊是沈冰。”
“什麽？”傅莺霆霍然起身。“沈冰不是死了嗎。”
“我怎麽知道。”周嫱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傅莺霆問她:“他原話是怎麽說的。”
“冰姐當年死後沒有辦葬禮對嗎？”周嫱答非所問。
“你記起來了？”
周嫱搖頭。“老鄭告訴我關堇行再查冰姐葬禮規模。”
傅莺霆還是有些不能理解。“言瓊…怎麽會是沈冰。這到底怎麽回事。”
周嫱垂眸。
“小嫱你還記得我們回滬之後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我請你喝在愛麗絲喝咖啡。”周嫱回頭:“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傅莺霆摸出一根煙點着，長吸一口。“你問我沈瓷是不是替代你的那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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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周嫱蹙眉。
傅莺霆笑的坦然。“那你記得的是怎麽樣的。”
周嫱別扭了一下。開始回憶:“…那天是個晴天。太陽很好。你見着我很吃驚。問了我很多話。”
“後來呢。”傅莺霆以一種鼓勵的語氣讓周嫱繼續。他真的很想看看周嫱的眼睛是什麽看世界的。記得，不記得。神海什麽時候可以對記憶這種東西收放自如了。
“那個時候伊勢谷讓我幫他觀察關家。你說可以幫我靠近關家的最中心。最後我以薔薇的身份做了周姨娘。”周嫱小心翼翼的問傅莺霆:“有什麽不對嗎？”
“你覺得呢。”
周嫱沉默。
傅莺霆拍拍床鋪邊緣。“來，坐這裏。”周嫱有些怕，直覺傅莺霆此舉不善。躲閃道:“我先回別院了。你早點休息。”
“小嫱。”傅莺霆追下床抓住周嫱手腕。笑意淡淡:“你去日本之前把我留在關堇行身邊。你把沈瓷錯認成關堇行。那個時候的你明明記得你當初讓一個孩子代替你死。小嫱，能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不記得了嗎？我真的很好奇。你所做的事充滿了矛盾。我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對于你收放自如的記憶，我更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
周嫱嗓音沙啞。“你在說什麽。”
傅莺霆也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傅莺霆靠在床上，“我只是覺得你好過分。”
關堇衍從關強房內出來，坐在沙發上翻着舊相冊。關堇行出生時身體不好。關強借沈冰的面子請傅莺霆為關堇行壓命。關堇行四歲時傅莺霆才來到關堇行身邊。關堇衍指腹在相片上停留許久，驀地喊到。“宋媽，給沈瓷打電話。”
“大哥？”
“小瓷。伯父在家嗎？”
“沒有。爸和關關去跑馬了。”
關堇衍猶豫了一會，“堇行小時候去沈家玩。受到驚吓高熱驚厥，燒了十餘天還不退。後來父親請了傅莺霆堇行才慢慢好起來。我覺得有些蹊跷。小瓷你能幫我查下那個時候府裏是都有誰？”當時關強顧念兩家關系根本沒深究。
“關關那時多大？”
“四歲左右。”
“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啊。”沈瓷抱怨一句後道:“誰能去吓關關呢。府裏那時候佟姨娘還不成氣候。都是大伯母和我娘掌家……關關是被大伯母吓着了麽。關關見過大伯母死後？”
關堇衍到從來沒往這方面想。細想之下。仿佛就是相隔不遠的事。關堇衍覺得有些氣餒，興趣乏乏的挂了電話。随意翻着相冊，他還以為有什麽驚天大秘密呢。
突然，關堇衍的目光凝在照片一角。小堇行插着鼻管躺在床上，似乎是難得清醒的時候。關強半摟着關堇行，關堇衍靠在床邊。小堇行笑的虛弱而燦爛。
衣領随意松散，露出胸腔前的一塊印跡，那是，銅錢？關堇衍嘩啦啦的翻着這段期間的所有相冊。甚至打電話向醫院要了當時關堇行突發性抽搐，神志不清搶救的手術照片。
是銅錢，很多很多銅錢。腰上，腹上，還有後背。
當年為關堇行做手術的醫生坐在關家沙發上。在滿室逼仄的氣氛下，顫顫巍巍。關堇衍簡單提點後，醫生神情激動:“我記得。我記得。當時二少爺後背有很多紅色的印跡。一枚一枚的。擺出一個很詭異的圖案。”醫生用手在空中比劃着，“像個不規則的八卦。又像一個字。”
“什麽字？”
“我，我不認識。很古老的樣子。”
“當時你怎麽不說？”
“我想說啊。可是我又不知道這是什麽。我想着關家能把人送來肯定是早發現了。哪需要我多嘴。”
關堇衍端起桌上的熱茶潑了醫生一臉。站起來居高臨下，厲聲道:“放狗屁！說實話。”
“是，是傅先生。傅先生說這是他用他的手段給二少爺看病。說關家人請他來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別搞得他跟虐待了二少爺了一樣。”
“傅莺霆？”關堇衍雙目瞪大。
關堇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最近遠了傅莺霆。習慣性的去查來龍去脈。竟然揪出來堇行這點過往。關堇衍閉上眼睛有些心疼。不管他和堇行怎麽樣，有着什麽樣分歧。關堇衍都無法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計他弟弟。
晚上關堇行忙完照例先去沈家看沈瓷。到家沈瓷就把關堇行推到沙發上，撩起衣服看他後背。沈瓷是關心則亂，關堇行迫窘的不得了。一個勁躲着沈瓷的手。
沈瓷被關堇行鬧的臉紅。低頭假裝喝水問起他後背銅錢印跡的事。關堇行完全不記得這些:“我不知道啊。”
“三歲娃娃記到老。你四歲個人了還不記事啊。”
“我不是記得周嫱嗎。”
沈瓷撅嘴。
“大哥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關堇行有些冷淡。“我知道。”
沈瓷戳了他腰窩一下，“大哥也是關心你。”
關堇行點頭，笑的意味深長。 “大哥一直挺關心我。”
沈公館的電燈閃了一下，屋子裏一下子變黑。沈瓷啊了一聲，見電燈又閃了兩下閃好。關堇行穿好上衣，站起來仔細檢查一下電燈。電燈悶嘣一下，徹底熄滅。沈瓷趕緊喊:“蠟燭！”
下人趕快送上蠟燭。屋子裏很快亮堂一片。“關關呢？”沈瓷左右巡視一圈，屋子裏不見半點關堇行的蹤影。剛才關堇行站過的地方空無一片。沈瓷焦急大喊:“關堇行你別玩了。”
沒有人應她。
“關關，關關？”
“關堇行你別吓我！”
屋內下人一個個低頭。
“你們趕緊去找二少爺！”沈瓷氣急敗壞。
大活人怎麽就會突然不見了。
沈瓷兩眼淚水汪汪。關關你別吓我啊。
沈瓷在屋內等的心焦。沈含疆也驚動了，沈公館上下都在找關堇行。轉眼月上中天，有丫鬟突然在喊了一句。“找到了！”沈瓷半夢半醒之間睜開眼，奔下樓去。
關堇行是被人擡着進來的。上身赤丨裸，只穿着薄褲子。沈瓷忍着一眼睛淚水，冷靜的問：“在哪找到的。”
“在公館南牆根邊上。”
“門衛呢，二少爺怎麽出去的！”
兩個門衛一早被帶進屋。雙雙跪下：“大小姐自二少進沈公館後，這大門我們就沒打開過。實在不知道二少爺怎麽出去的。”
“你們有沒有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沈瓷懷疑關堇行可能是從裏面被扔到外面去的。
門衛不敢絕對的說沒有，只能含含糊糊道。“…我們不知道。”“不太清楚。”
沈瓷冷眼一瞥。直接交給管家問話，喊人把關堇行擡到書房。請高選和老先生過來，只能等關堇行醒來看是怎麽回事了。
沈瓷仔細回憶熄燈前後。始終沒有發現什麽不妥。沈瓷敢确保，當時絕對沒有人…
不是人！
沈瓷雙目大瞪，顫顫巍巍的低頭看自己的影子。呼吸沉重，是周嫱嗎。是傅莺霆嗎。他們想幹什麽，怎麽進來沈公館的！
一而再，再而三。沈瓷毫不懷疑沈公館存在什麽漏洞。自從上次言瓊的事後，沈家已經加大了嚴密防衛。沒道理被人不知不覺再侵一次。
除非，沈公館有一個秘密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