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活着
沈绾念在關家的牆上一直坐到下午，太陽下山的時候阿蒙終于從陰影中撲進沈绾念的懷裏。沈绾念緊緊抱着她，仿佛抱着一個寶貝。阿蒙眉開眼笑正欲說什麽忽然接收到其他嬰靈的訊息，“娘親娘親，阿寶他們找到新血脈了。”
“什麽？”沈绾念一驚。
阿蒙認真道：“是血的味道，很濃郁。”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吸引到萬物亡靈的血味，那只能是不死人，也只會是不死人。沈绾念身子懸然欲墜，幾乎要栽到牆下。沈绾念緊緊攥着阿蒙的手：“帶我去。”
阿蒙疼的不得了，“娘親，骨頭要攥碎了。”
沈绾念恍若未聞。
中田古二帶着欣怡欣悅姐妹和紅玫瑰去了周嫱所住的別院。
今年中田英壽是第一次踏上滬都這片土地，在此之前他聽過他師父提過一次，華夏。他師父這麽稱呼這個國度。第二次是他遇見薔薇之後，他奉皇後久奈子之命去見傳聞中的香淳夫人，哦，那個時候她還叫薔薇。
昭寧天皇最看重的大臣伊藤将軍自己的部下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昭寧召見了薔薇，然後便明白了。——這是一個值得任何男人去争取的女人。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只她站在那的風華，便是無數美人傾盡一生美貌也達不到韻味，任筆墨如何形容也寫不出的驚豔。
快到別院門外，中田英壽頓了腳步，欣怡欣悅都不明白他為什麽停下。
紅玫瑰問：“大人？”
中田英壽沒有解釋，提步繼續走。
中田英壽一向不喜歡和別人讨論周嫱，因為所有人提起周嫱首先誇的便是美貌。這是英壽最讨厭的事……因為每次都會讓他覺得很詞窮。周嫱很喜歡叫中田古二為英壽。作為交換，薔薇說出自己最初的名字，周嫱。中田英壽卻很少叫她周嫱。薔薇問過為什麽。中田英壽說：“那是個古老的名字，薔薇。”中田露出狡黠的微笑：“我不想成為故事中的一個，認識現在的你足矣。”
周欣怡率先上前去敲門。出乎意料的是別院連個下人也沒有，是周嫱自己來的開門。周嫱挑眉問道：“欣悅？”
“我是欣怡。”周欣怡微笑着回答。
周嫱讓開大門，撩起頭發撥到肩後，風情萬種。她道：“進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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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一齊看向中田古二。周嫱愣了一下，瞬間站直身子，顫顫道：“英，英壽？”
中田古二說，“薔薇，請跟我回日本吧。關堇行已經死了，沈绾念親眼看見。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威脅到你的生命了。”
周嫱有些懵，從大腦找回一絲理智問道：“你知道這些，全部...都知道？”
“是，薔薇我什麽都知道。”中田古二說：“跟我回去吧。”
“不。”周嫱下意識的抗拒，她解釋：“英壽，我不想回日本去。你告訴昭寧，就當我死了，當我死了好了。”
“薔薇？”中田古二皺眉，“你在說什麽啊。”他不欲和周嫱站在大門口多談，讓人遞上傅莺霆的親筆信，道：“傅莺霆已經答應了。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
“等會。”周嫱腦子終于反應過來，“你是說關堇行死了？”
中田古二敷衍的點點頭，左手輕擡，紅玫瑰閃身過去控制住周嫱。紅玫瑰摸了摸周嫱側臉：“薔薇，好久不見。”
“教母？”周嫱道：“你也來滬都了？”
“我來很久了。”紅玫瑰笑道：“這些敘舊的話回去再說，你見過我的手段的，別讓我動手。我放開你，你乖乖走？”
周嫱眼中閃過一絲懼怕，仍固執道：“我不走。”
紅玫瑰冷笑：“你知道關堇行怎麽死的嗎？傅莺霆親手殺的。”周嫱眼睛大睜，紅玫瑰猶嫌不夠似得又補了一句：“傅莺霆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你若不走，傅莺霆只能死在關家了。”
周嫱當然知道傅莺霆為什麽不走，如果傅莺霆走了的話，關家找的第一個人肯定是她。——傅莺霆是在給她争取時間。一想到這，周嫱不禁淚眼盈眶，“他怎麽這麽傻。”
中田古二遞給紅玫瑰一個眼色，紅玫瑰擡手在周嫱脖頸注射一針。周嫱渾身一陣麻痛，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中田古二松了一口氣，帶着人離開。
注射器被随手扔在地上，針筒尖端的一滴血珠欲墜未墜。很快落在地上，融進青磚泥土。血液的融進最深沉的大地，幾乎整個地下的生靈都嗅到了這股充滿生機的力量。
沈绾念來晚一步，來的時候只看到丢棄的針筒，和長針下地面上留下的一滴血斑。沈绾念伸手摸上那塊血跡，一股熟悉的感覺迅速席卷全身。沈绾念瞬間崩潰，雙腿跪地：“老天，我殺錯人了。我竟然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沈绾念捂着眼睛伏在地上，夕陽的餘晖漸退，夜晚的月亮才剛剛露出半個頭。路上行人零星往來，阿蒙小心護着沈绾念不讓人踩到她。
大家都耐不住心裏嘀咕，今兒這天真怪了，明明沒吹風小腿總是涼飕飕的。好像誰對着他腿吹氣一樣，陰涼透骨。陰森的讓人渾身不舒服。大家紛紛躲着那個大門口走，一路繞行。
傅莺霆正躺在地上打盹，身上鐵鎖枷拷，單手掐算着周嫱如今的去向。不知是不是因為關心則亂，傅莺霆這一卦始終算不準。也許是另一個傅莺霆不太願意承認的原因，規則。
其實世間術法陰陽幻術是存在着平衡的，雲陽門當年作為修真大派，傅莺霆從來沒覺得靈力枯竭或者有心無力。而一旦脫離那個環境，站在人世，冥冥中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一直在限制着他。傅莺霆把這種限制稱為‘規則’。
世間有世間的規則，修真有修真的規則，在什麽山頭唱什麽歌，硬碰硬是要不得的。故而大多數情況下傅莺霆一直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他不了解這個規則，他不知道每一次逆規則而行都會承受什麽後果，沒法權衡利弊就不知道值不值，自然也不願意去做。
原本他是打算把關堇行帶走的，讓關堇行失蹤一段時間。轉念一想，人丢了，到時候又是找沈小姐那個陣勢豈不得不償失。若人死了，還留下一個殺人兇手。
單審問這一環就能争取到不少時間。
忽然，傅莺霆覺得背後被人踢了幾腳。傅莺霆回頭，竟然是沈绾念。“你來幹什麽？”
“周嫱和冰姐是怎麽回事？”沈绾念問。
傅莺霆心中咯噔一聲，面無波瀾：“沈冰收養過她。她們感情很好。”
沈绾念沉默了一會，沒在說什麽，只扔下一句炸丨彈：“把沈瓷給我帶過來。”
“你找她幹什麽？”傅莺霆瞪大眼睛。
“照做就是。”
關堇衍在屋裏着手安排關堇行手下人的去向，陳興初孫穎張小林等嫡系是最難安排的，輕不得重不得，閑不得用不得。關堇衍問：“他們現在人呢？”寇成答：“韓城全部安排回家了，說前段時間平慶出事，讓大家分波回家看看，安安心。”關堇衍點點頭，大腦有些停滞，一時想不出更合适辦法，道：“那就先這樣安排着。”
寇成又問：“二少發喪不召他們回來嗎？要不要派人去報個喪。”
“他們還都不知道”關堇衍吃驚，那可是堇行的嫡系們，最不好瞞的一群人精。
“韓城不知道家裏什麽打算，關家上下到現在還瞞着。醫院那邊也沒讓吱聲。”
寇成也有些暗暗佩服韓城，試問如果關堇衍出了這麽大的事。他能不能把關堇衍這群嫡系瞞的滴水不漏嗎？寇成沒一點自信。
關堇衍問：“沈家那邊去報喪了嗎？”
“還沒有。”
關堇衍頓了頓，“好，我知道了。讓...你等會去沈家報喪。”說完又改口道：“不，讓韓城去。你跟我去醫院接堇行。”
哪知寇成卻拒絕道：“小師弟他也許比我更想去接二少。”寇成猶豫良久，還是替韓城說了一句情。
關堇衍搖搖頭，嗓音中有些難辨的哽咽。“不能讓他去。”關堇衍別頭，輕輕道：“我怕他受不住。”
寇成說：“他是個男人。”
關堇衍望向寇成，寇成解釋道：“韓城在醫院已經見過二少最後一面。”還會比這更壞嗎？
關堇衍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道：“讓韓城去能照顧下沈家的心情。我想堇行，他會願意的。”沈瓷現在下落未明，關家有出了這樣的事。擱誰誰也受不住。
沈瓷。他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寇成拍了下自己頭，沒再說什麽。
韓城坐車來到沈家老宅，司機下車替他來開門。見他半晌沒動靜，喊了句：“韓哥？”
“到了？”韓城恍神一下，坐直身子。“你在門口等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