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好險

“然後呢?”

周家姐妹在廚房洗碗,彭汝楠和傅莺霆在騰開的桌子上下棋。傅莺霆聽了一個漫長的故事,始終撓不到癢上,摩拳擦掌的問。彭汝楠知他心不在焉,又吃他一子道:“急什麽。”

故事跟調查一起回到沈冰産子當天。

佟姨娘一直覺得李佩佩的孩子懷的突然。這麽多年李佩佩的死壓在她頭上,讓她喘不過氣。沈含疆不把她扶正未嘗不是有這麽一層原因在裏面。沈冰當年懷孕懷的古怪,是因為肚子裏本就不是普通孩子。李佩佩卻是以為沈冰頂不住長子長媳的壓力假懷孕。李佩佩想,沈冰沈平疆夫婦竟然敢拿未來繼承沈家的嫡長孫作假。她又為什麽不可以?大不了就像殷子昭海一樣養在膝下。左右她的孩子又不圖沈家財産,比起有些人,她要純粹的多。

如不然,沈冰都能生了。還要她頂着‘不會下蛋的母雞’這個名號多少年?

沈冰生産那天被人算計,将将見了沈平疆最後一面,只來得及叮囑他,“保護孩子。小心傅莺霆。”

沈平疆因為惦記着沈冰,匆匆把孩子托付給弟弟沈含疆,讓沈含疆給沈瓷找戶人家。即便這樣,也沒見到沈冰最後一面。只有一堆白骨,幾千年的歲月消失在彈指一瞬。遺骨長存。

沈平疆不讓弟弟告訴他孩子去向,免得有一天他會在傅莺霆神秘真言術下說出來不該說的,害了孩子。

沈含疆心裏不願意把堂堂沈家長房嫡女托付給不知好歹的人家,這是沈冰的女兒,大哥的孩子。他怎麽肯。念及李佩佩在娘家待産,想把孩子送過去。到時候對外就說生了雙胞胎。

到了李家,卻意外發現李佩佩假懷孕的秘密。驚駭無奈之下,然後妥協。

李佩佩是那種寧願養別人家孩子,也不願意養自己丈夫小妾的孩子,更別說擡成嫡子。被沈含疆揭露後不以為然,李家上下戰戰兢兢,沈含疆怒火滔天。各種事情齊齊壓過來,像座大山讓沈含疆難以喘氣。他重重扇了李佩佩一耳光,從牙縫擠出四個字:“不、知、廉、恥!”

“我不知廉恥,我不知廉恥......”李佩佩不敢置信的捂着臉,哭了:“都是男人,你怎麽說的出這種話。我是背着你偷人,還是給你戴綠帽子了。沈含疆,你還講不講道理。同樣不能生,沈平疆就能護着她妻子,不惜欺宗滅族,抱一個不知哪裏的野孩子繼承沈家。我又哪裏對不起你,你就不能袒護我一絲一毫。”李佩佩越哭越恨,抓着桌子上東西往下砸。

沈含疆抱着孩子像座山一樣站在門口,李佩佩不敢砸他,只敢往沈含疆腳下扔。茶盞碎渣四濺,倏的擦過孩子襁褓。沈含疆眼疾手快避開,瓷器碎渣劃破沈含疆手背,血珠滲出。李佩佩怔住,哭聲戛然而止。半晌,才遲怔的問:“孩子?孩子沒事吧。”

沈含疆冷哼一聲,踏過滿地狼藉。把孩子放在拔步床上,孩子剛生不久,紅皺皺的。且談不上好看。沈含疆內心軟成一灘水。李佩佩怯怯的站在沈含疆背後,小聲問:“哪裏來的孩子?”

沈含疆正想解釋,一計上心頭。他放軟聲音,沉聲道:“別處抱得。你只得來氣我。你以為你是神機諸葛亮,自己做事漏洞百出,我不抱個孩子過來,看你怎麽圓場?”

李佩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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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疆故意不去看她,專心逗弄着孩子。道:“大嫂不是假孕,她懷胎古怪是因為她出身十萬大山的緣故。你只曉得有樣學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聽見風聲眼巴巴的跑來,總想着我沈含疆的妻子不會這麽愚蠢。你卻這麽不争氣!”

“那你還抱個孩子來......”李佩佩喃喃道,聲音濡了蜜糖般的甜蜜。含疆分明知道她是假懷孕,還是記得抱個孩子過來。氣成那般模樣,還惦記着給自己圓場。李佩佩一時幸福極了,沈含疆待她如此和大哥待大嫂又差幾分。

過了一會,理智回歸。李佩佩警覺道:“這不會又是你哪個外室的孩子,想騙我養?”

沈含疆當即否認,對天賭誓:“絕非如此!如有欺騙愛妻佩佩,天打雷劈,從今往後斷子絕孫,不......”

李佩佩撲上去捂住沈含疆的嘴,感動的淚流滿面:“別說了,別說了。我信你,信你。”

沈含疆攬了李佩佩,下巴抵在她頂發上,柔聲解釋道:“我也不怕給你撂個底。這是我故友孩子,如今世道不好,他們舉家遷徙回黑龍江。路上帶孩子不方便,又是個女兒...本想着給你找個兒子,你今後在母親跟前也有底氣。”

“這樣就很好了。”李佩佩不太在意孩子性別:“你怎麽突然願意松口。”他若早點願意,殷子昭海也不會到如今只是個養子。

沈含疆沉默一會,露出個苦澀的笑,埋怨道:“你李大小姐多有本事,不要我這個丈夫也能自己抱孩子。我不生氣,難不成還高高興興迎合你。你可有跟我商量過?可有想過我自尊放在何處。”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能生。”

李佩佩吓壞了,忙解釋:“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沈含疆把李佩佩重新抱在懷裏,壓下她所有解釋。握着她的手去觸碰孩子的臉:“從今以後,她就是我們的女兒。我只盼着她的娘親今後不要再做傻事,讓爹爹為他母親提心吊膽。你可知道,倘若今天來的不是我,你該怎麽辦?”沈含疆握着她的手,心尖發痛:“你讓我怎麽辦。”

李佩佩像個少女一樣嘟起嘴,把沈含疆扇的那巴掌都忘了。她小聲道:“人家以後不會了嘛。”

沈含疆松了一口氣,心思飛到沈家老宅。

沈冰,沒事吧?

但願她沒事。

大嫂,你若平安。含疆立誓今後再不敢觊觎你。

可惜,沈含疆平生難得的真心實意落空。

自此,李佩佩待女兒視如己出。

沈含疆給女兒取名沈瓷。冰瓷的瓷。

佟姨娘費了很大勁才查出李佩佩假孕的蛛絲馬跡。可最後發現抱得那個孩子竟然是沈含疆給找的,佟姨娘近乎絕望。

她不明白。

李佩佩究竟有什麽好,她連個孩子都不能給含疆生。

她想給含疆生個孩子。

傅莺霆不知道沈冰死後還發生過這件事,遲怔良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們有驗證這個過這個消息嗎。”

“怎麽沒有。玉叔叔交代讓照顧沈冰子女。我們費了這麽大勁,就交個疑似可能的人上去?”彭汝楠道:“你太小看我們了。”

法租界,公寓內,傅莺霆飛快的動腦筋,面不改色條理清晰,真假參半道:“我來找是找個朋友。近來日子拮據。”傅莺霆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沈瓷懂了,卻故意問:“然後就找到我了?”

“那倒不是。是朋友說原來住在這裏的老夫妻最近突然不出現了。每天回來也聞不到飯菜香了。怕老人年紀大,出什麽事沒人知道。幾次來苦于打不開門,也就作罷。”傅莺霆挺挺胸膛,含蓄驕傲的說:“莺霆略通些本事。故而就找到我這裏來了。”

“你會開鎖?”

“不是。”傅莺霆臉色略黑:“我探過屋內的氣,很古怪,屋內是沒有人在,卻夾雜着一絲活人的氣息。撬鎖進來找,才發現地下室有人。”

“哦。”

沈瓷眼睛開始發虛,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一出來又沒有及時用布遮住眼睛。後遺症開始發作。沈瓷感覺到眼前先是一個白色的光斑,驟然放大逼近,刺眼的眼睛張不開,只能半眯着。看什麽都有些朦朦胧胧的霧感,沈瓷剛想擡手擋一擋,眼前驟然一黑。沈瓷心裏一慌,不自覺攥緊沙發扶手,沙發被摳出來一個洞。

“大小姐?”沈瓷聽見有人喊她。

沈瓷心裏又慌又害怕。可她不敢說,不敢信任傅莺霆。這個人連關堇行都不惜代價驅逐出身邊,她怎麽敢信。沈瓷深呼吸,倏的站起來。明眸含水,鎮定道:“可以先送我回家嗎。”

傅莺霆瞥了眼拉開的窗簾,陽光輕柔又自在的灑在屋內。傅莺霆有些不确定的看了沈瓷一眼,剛才沈瓷的異樣她都看在眼裏。伸出手在她眼前試探晃了一下,就聽見沈瓷斥道:“你在幹什麽。”沈瓷轉身,眼睛分毫不差的落在傅莺霆臉上,明亮辰星。

傅莺霆讪讪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你在前面帶路。”傅莺霆聽見沈瓷道。

出門的時候,傅莺霆頻頻回頭看沈瓷。他從沈瓷臉上看不出什麽,只能繼續試探。略猶豫,傅莺霆在前面帶路的時候故意多跨一個臺階,全身警惕的關注着沈瓷,時刻預防着沈瓷摔下來接着。一只貓突然從腳邊竄過,還沒鑽回自己地盤。沈瓷‘呀’一聲彎腰抱起,撫摸了兩下:“哪裏來的貓。好可愛。”

“大小姐,別抱野貓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家裏人還擔心着。”傅莺霆催促道。

來來往往有人上樓,沈瓷側過身子避開,依依不舍的放下貓。穩穩的走了兩步臺階。“好吧。”

傅莺霆又驚訝又吃驚。狐疑的望着沈瓷,久久沒挪一步。

“傅先生?”

“呃,啊?啊,哦。大小姐受苦多日,還是難掩美貌。”

“真貧。”

沈瓷越過他,走在前面。長長呼出一口氣,好險。傅莺霆跟在後面,面色不露,心中卻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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