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那天色隐隐暗暗的将近黃昏,書堂裏卻亮堂堂的點着燈。

顏玉盯着那人手腕上的小玉葫蘆慢慢的擡起頭來, 對那人笑了一下, “尚書大人若是不能入顏玉的眼,那這天下怕是沒有能入眼的了。”

江秉臣就站在她眼前,還是那一張美的驚人的臉, 可全然不同于心愛, 他用紫玉冠高束着發, 一身銀線暗繡的黑袍, 貴氣逼人,高不可攀,那雙瞳色淺淺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屑一顧的譏諷,是屬于江秉臣的一種表情。

顏玉看着他有些失神,她覺得自己定是餓壞了,不然怎麽會腳底發軟,頭暈目眩。

“幾年沒見,顏少爺倒是學會了拍馬屁。”江秉臣收回手瞧着她, “可真讓本官失望。”

幾年沒見……看來他是将傻子這段時間的全部記憶, 統統忘記了。

顏玉垂眼笑道:“原來尚書大人對顏玉還有過期望?”

“當然。”江秉臣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垂眼不看他的表情讓他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怎麽說,你也曾是我的挂名弟子,我對你還是有些許的期待,只可惜……你太令我失望了。”

“那只能抱歉了。”顏玉餓的心慌,她不想說話, 她只想快點收拾書本離開這書堂回家吃飯。

她不再開口,這書堂裏竟一時陷入了死寂的尴尬。

夫子便輕咳了一聲道:“今日尚書大人難得不吝賜教,來為你們授剩下的一堂課,你們可要好生請教。”江秉臣可是當初聖上欽點的狀元郎,才華無人可比,難得賞臉,是這些學子們的榮幸。

顏玉卻在心裏哀嚎了一聲,垂眼看着他從眼前走過去,上了堂中,她松了一口氣剛想着坐下,就聽他道:“方才看顏解元如此用功,不如讓顏解元來講一講今日先生都教了些什麽。”

顏玉只好又站了住,她看着江秉臣只覺得他眼裏的嘲諷就是故意針對她的。

“請吧顏解元。”江秉臣落坐在堂中椅子上只看着她。

顏玉什麽也沒有說,也沒翻書本,只是簡略的将今日授課的部分內容講了一遍,還沒講完就被江秉臣打斷了。

“大聲點。”江秉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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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抿了抿嘴,又提高了聲音再講一遍,剛說了一段。

江秉臣又打斷她道:“我說大聲點,顏解元今日是沒吃飯嗎?”

他就是故意找茬來了!

顏玉看着他道:“是。”

江秉臣愣了一下,随後蹙眉道:“顏解元,你是在故意跟我擡杠嗎?”

堂中的學子皆都噤若寒蟬,這可是江秉臣啊,如今六部皆是他的人,他掌管六部,在朝中可是跺跺腳就吓尿一批官吏的人物啊!顏玉這下死定了……

顏玉卻面無表情的道:“是尚書大人問我有沒有吃飯,我說沒有,怎就叫與您擡杠了?您是人人敬畏的尚書大人,我一個小小的學子怎敢忤逆您?”

那表情可半點不像是話裏的意思,倒像是毫無畏懼的要跟他吵架!

“顏玉。”江秉臣伸手點了點自己旁邊的位置,“頂着椅子站在這兒來,再跟我說話。”

夫子想說話,江秉臣冷聲道:“今日誰敢替她說話,就和她一樣受罰。”

堂中便都噤若寒蟬。

顏玉在心中忍着,提醒自己,是她欠他的,上一世欠的,她低頭搬起椅子走到江秉臣跟前,擡手将椅子舉過了頭頂,她的衣袖便從手腕上滑了下去,露出又細又白的胳膊。

看着實在是可憐。

“現在将今日講的再大聲的說一遍。”江秉臣盯着她道。

顏玉手臂受些發顫,她頭暈眼花,眼前開始冒金星,喉嚨裏冒煙。

“怎麽不念?餓的說不出話來了?”江秉臣以為她是故意說沒吃飯跟自己擡杠,譏諷的笑道。

顏玉咬了咬牙,卻是一時不知該從何念起。

許騰飛心驚膽戰,怕江秉臣當真怪罪顏玉,忙起身替顏玉說話道:“尚書大人別怪罪玉賢弟,他今日用功讀書,确實忘記吃飯了……”

“本官沒有問你的話。”江秉臣陰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這小子倒是挺護着顏玉啊,“她自己有嘴巴,不會解釋嗎?需要你來替她說話!”

許騰飛吓的忙低頭道:“不敢……我只是,只是怕玉賢弟為人不愛多做解釋,讓尚書大人誤會了他。”

“你倒是很了解她?”江秉臣看着顏玉笑了一聲,繼續對許騰飛道:“我聽說你是靠了些門路硬擠進來的?”

顏玉心頭一火,擡頭看江秉臣,他還真是一如從前的讨厭!

“尚書大人今日不是來授課的嗎?”顏玉打斷他的提問問道:“這在座的每位學子朝中都是有所記錄考察的,尚書大人時間寶貴,難得抽出這麽一點的時間來授課,就不要讓這些瑣事耽誤了您的時間。”

許騰飛心中一熱,顏玉……這是在替他說話啊!

江秉臣望着顏玉,她皺着眉,垂着嘴角的樣子,是當真的生氣了,好的很。

夫子趕忙過來要打圓場。

江秉臣卻反而笑了,“顏解元果然能言善道,我是來授課的,可我的課也不是誰想聽就聽的。”

顏玉看着他也笑了,“哦,我明白尚書大人的意思了。”這擺明了就是針對她順手牽上了許騰飛,許騰飛确實是靠關系花錢進來的,朝中這樣的事屢見不鮮,江秉臣手下也多得是,這會兒提出來,不就是說許騰飛沒資格聽他的課嗎?

顏玉手臂發麻發酸,慢慢彎腰将椅子撂在了地上“哐”的一聲,堂裏愣了愣。

就見她轉身回自己書桌前将書本收了起來,麻利的裝進書袋裏,向江秉臣行了禮道:“顏玉才疏學淺,許兄也沒什麽天資,怕是沒什麽資格聽尚書大人親自授課了,不必尚書大人下令,我這就與許兄離開。”她行完禮轉身就拉着許騰飛收拾書袋,要離開書堂。

許騰飛懵了一下,聽顏玉說:“走不走?”

他忙答:“走走走!”低頭胡亂的收拾了書袋,向江秉臣行禮,拽着顏玉的衣袖就要跟她走。

這可把滿堂學子和夫人驚呆了,尚書大人沒先趕人,居然還有人敢先走了!

果然就聽江秉臣冷喝一聲:“誰準你走了?顏玉。”他牙根都氣的癢癢,他不過就是敲山震虎的說了許騰飛兩句,顏玉還真敢跟他對着幹!

顏玉在書堂門口站了住,轉過頭來看江秉臣,“尚書大人還有何吩咐?”

“回來,坐到你的座位上。”江秉臣盯着她拉着許騰飛的手,“許騰飛不必留下。”

許騰飛拉了拉顏玉的衣袖,小聲道:“賢弟你還是回去吧,別管我了,反正我也不喜歡聽課……”

顏玉卻不理他,而是對江秉臣道:“顏玉今日多有不适,向先生和尚書大人請個假,便先行告退了。”她向夫子行了禮,剛要跨出書堂。

就聽江秉臣在背後陰陰冷冷的道:“你今日敢跨出這書堂一步試試,以後你就不必再來了。”

顏玉沒回頭,而是跨步踏出了學堂,頭也不回的拉着許騰飛走了。

她聽到背後一片的噓聲和江秉臣甩了什麽東西的聲響。

彈幕裏也翻了天——

江迷妹:主播你到底是跟江大人有多八字不合啊!你想想前幾天那麽對他,今天就不能低個頭讓着他點嗎!

大玉兒:憑什麽憑什麽!大家各憑手段,主播這一世是傷了他,但後來又救了他,還養他那麽久對他那麽好!好差點為他被樹砸死早不欠他了!今天是他先來找麻煩的,還體罰主播!擺明了就是針對主播!我玉怼他怎麽了!

宅鬥爽:江大人是失憶了吧?那他為啥一來就找主播麻煩啊……還能不能好好談戀愛了!一個尚書,一個解元,兩個都是重生,怼來怼去幼稚不幼稚!

霸道總裁:我怎麽總覺得江大人滿心的怒火?就是故意來找茬的?為個啥?圖個啥?

隔壁老王也是王:江秉臣情商堪憂啊,怪不得上一世沒有泡到主播反成仇敵,就這樣能泡到就有鬼了。不明白,當傻子時那麽會撩,這會咋還不如個傻子。

大燈泡:233333為什麽看他們鬥嘴特別想笑?大概是當了江大人想回來找場子?讓主播跟他服個軟?

路過:主播……你這樣還怎麽抱他大腿?你這學還上不上了?

不上學她也能考個狀元,怕個錘子。

顏玉出了國子學心裏還在氣,她也不明白,若是以前她還能跟江秉臣服個軟抱個大腿,可如今看着他那張臉,跟他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她就不行!火氣沖天!堅決不想服軟!要和他幹到底!

許騰飛看她怒氣沖沖的小心翼翼道:“玉賢弟……你這樣為我,我好感動……”

“不是為了你。”顏玉打斷他道:“你不要誤會了,我純粹就是想氣死江秉臣。”他還是被她牽連的。

許騰飛忙伸手捂她的嘴,“可不敢亂叫尚書大人的名諱!若是被他知道了定沒有好果子吃!”

顏玉拉開他的手,嘟囔道:“怕什麽,又不是沒叫過。”他的小名還是她取得,心愛這麽好的名兒,他如今半點都配不上!

還是她的心愛好。

許騰飛摸了摸自己的手,看天色尚早,反正他們出來都出來了,便極力的邀請顏玉,要請顏玉吃飯。

顏玉正好餓的厲害,便沒有推托。

這把許騰飛高興的,他挑了如今京中最貴最雅致的一家酒樓,等顏玉上馬車被他帶過去一看,心就酸了。

來的正是千疊山對面的觀景樓,心愛帶她來放煙花的那一家。

她被請進去,那跑堂的還認得她,說那日江家來了好些人,還問他與江家什麽關系。

顏玉擡了擡眼皮,死敵。

許騰飛一聽她來過就更高興了,原想點她之前住過的那一間,十二層天字一號。

哪知那跑堂的說那一間在隔天就被江家包了下來,包了整整一年,不許讓任何人進入,房間裏的擺設也不讓動。

許騰飛皺眉道:“有病吧?包一年不住人?錢多燒的?”

顏玉心頭卻跳了跳,忙問:“江家哪一位包的?”

跑堂的卻是不知,只知道是江家包的。

顏玉便沒有再追問,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樣,若真是江秉臣包的也只會是因為他在那屋子裏昏迷了,昏迷醒了就失去記憶了,所以他想找原因。

彈幕裏卻在瞎猜——

咖啡不加奶:會不會是江大人包下來懷念主播用的?

不可能,他又不記得她了。

顏玉跟着許騰飛進了隔壁的屋子,那許騰飛點了一桌子的酒菜,顏玉餓的厲害埋頭就吃,也不管許騰飛絮絮叨叨的問她日後打算怎麽辦?國子學還去嗎?要不然跟他回他家鄉去吧,在那裏他說了算,絕不會讓顏玉吃苦。

顏玉只吃着也不答不應,他就自顧自的熱鬧,點了一位樓中最有名的歌姬來,那歌姬抱着琵琶,哀哀怨怨的彈唱了一曲昭君出塞。

讓顏玉一下子就想到了晚宴那夜,心愛抱着她睡在暖閣裏。

不好,太不好了。

她忍不住灌了口酒,對那歌姬道:“這曲子太悲了,來點什麽歡快的,鼓舞人心的,尋|歡|作|樂的。”

“是啊是啊,來點開心的,我玉賢弟正不高興呢。”許騰飛道。

顏玉又灌了一杯酒。

歌姬想了想彈了一首非常暧昧的曲子,叫——思凡。

講一個小尼姑動了凡心,日日惦記俊俏小郎官的。

彈幕裏——

霸道總裁:這不是在說主播嗎→_→冷峻的小解元,動了凡心啊。

顏玉沒忍住又灌了一杯酒,三杯酒下肚她就有點撐不住了,她這個人酒量不行,三杯倒。

許騰飛喝的正興起,就見顏玉已經趴在桌子上,搖着杯子醉醺醺的哼哼了,“玉賢弟?你不會這就醉了吧?”

顏玉身子打擺就要倒到桌子低下去,許騰飛慌忙伸手托住她,讓她歪在自己懷裏道:“別往桌子底下鑽啊……玉賢弟這酒量未免太差了,來來,到榻上歪一會兒。”他連拉帶拽的将顏玉抱起來,抱到了對面的軟榻上,他累的一屁股坐在她身邊,低頭就瞧見她醉的緋紅的臉,不得不再次承認,顏玉長的可真好看,白白的臉,紅紅的唇,一雙眼睛含春帶笑的。

他揮手讓歌姬退下去,也歪在了榻上,托腮看着顏玉,小聲道:“玉賢弟,你要是個女的該多好啊,那樣我就直接把你娶回家,考什麽科舉,讀什麽書啊。”

顏玉在榻上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她的發散了一些,黏在臉上。

許騰飛慢慢的伸手過去,想給她撥開,卻在快碰到她的臉時,聽的“哐當”的一聲響,吓了他一跳,就見有人甩開門走了進來,那人周身帶着冷氣,陰測測的盯着許騰飛,吓的許騰飛猛地站起來,“江……江尚書大人……您怎麽來了??”

彈幕裏——

宅鬥爽:江大人這是偶遇??我不信!這是跟蹤來的吧!

江秉臣走進來,掃了一眼醉昏在榻上的顏玉,對許騰飛道:“你下去。”

許騰飛一愣,忙道:“尚書大人要用這件屋子?那……那我帶玉賢弟下去,騰給您。”彎腰要去抱顏玉。

江秉臣就已走到榻邊,伸手揮開了他的手又道:“你下去,顏玉留下,我有事要找她。”

許騰飛這下更懵了,“可是……玉賢弟他喝醉了,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了,尚書大人不如等他醒了?”

“我不急,我在這裏等她醒。”江秉臣一撩袍坐到了榻上,又看許騰飛,“你還不下去?”

許騰飛覺得江秉臣對顏玉有很大的惡意,方才顏玉又得罪了他,他怕江秉臣對顏玉亂用私刑,便執意不肯離開。

江秉臣就揮了揮手,他的屬下沖進來就将許騰飛架起來擡了出來。

許騰飛大聲的喊叫被飛快的關在了門外,這屋子裏就只剩下顏玉輕微的呼吸聲。

江秉臣坐在榻邊看着她氣不打一處來,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頭扭過來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是大膽,跟誰在一起你都敢爛醉如泥!”

那螢石一擺,正好照的他清清楚楚,彈幕裏激動了——

江迷妹:好近!江大人第一次這麽近!好帥啊!

宅鬥爽:啊啊啊真的好帥啊!生氣也好帥!發脾氣也好帥!

奸臣愛好者:你們別激動,再帥也不是你們的→_→

霸道總裁:我怎麽總覺得江秉臣現在怪怪的?

顏玉被他捏的有點疼,皺着眉醉醺醺的拿手想撥開他的手,但撥了兩下都沒撥開,頭一歪竟将臉貼在那手掌裏又睡着了。

那臉是滾燙的,江秉臣頓了一下又忙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居然十分的燙,他心一緊,不會是有發燒了吧?

江秉臣忙伸手托起她去叫她,“顏玉,顏玉醒醒,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顏玉被擾的煩了,歪在他懷裏哼了兩聲,夢呓着叫了一聲:“心愛……”

江秉臣手指頓了頓,“你叫誰?”

顏玉卻歪頭在他手背上又昏睡了過去,一直手還抓着他的手指,像是怕他在驚擾了她睡覺一般,不撒手。

江秉臣輕輕的托起她的臉,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是要将我氣死才甘心。”她半點都不知道自己這副醉醺醺的樣子有多讓人不安心。

她卻聲音啞啞的呢喃:“我胳膊疼心愛……”竟像是要哭一般。

江秉臣心頭酸了一下,伸手慢慢的去揉捏她的手臂,嘆息道:“你就不能跟我服個軟嗎?若知道你當真不舒服……”他有些後悔內疚起來,“為什麽不好好吃飯?”

身子這般弱,卻還敢跑來喝酒。

江秉臣又嘆了口氣,托着她的臉将她放在了榻上,起身走到門邊開了門,就看到許騰飛還在外面。

許騰飛氣沖沖的沖過來就要據理力争,“尚書大人就算您是大官,也不能……”

“去找太醫來。”江秉臣吩咐他的屬下道:“直接帶來這裏,要快些。”

那屬下應是就退了下去。

許騰飛聽的愣了一下,“太醫……是不是玉賢弟……你把玉賢弟怎麽樣了!”

“我把她怎麽樣了?”江秉臣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她病還沒好你不知道嗎?居然帶她來喝酒,你可真是她的好兄長。”

許騰飛呆了,“他……他不是好了嗎?”他想進去看看顏玉。

江秉臣卻已關上了門,根本不給他半點機會。

他回到榻邊,又坐了回去,看顏玉一臉的虛汗,拿袖子給她擦了擦,又不放心的俯下身,額頭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樣零距離的沖擊讓彈幕裏都炸開了花,一個個要舔屏!

江秉臣睫毛輕輕眨了眨,那樣近的看她,她的睫毛濃密的像羽毛,還是那麽白,白的仿佛沒有瑕疵,當真是好看。

他感覺渾身不自在起來,慌忙就直起了身,她的額頭确實是燙的,她當真是……半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她似乎不舒服的在榻上哼了一聲。

“怎麽了?”江秉臣伸手托住她亂拱的腦袋,“哪裏不舒服嗎?”

顏玉将臉貼在他的掌心裏又動了動輕輕嘆息了一聲。

“恩?”江秉臣俯下身去,“是你哪裏不舒服嗎顏玉?”

顏玉在他掌心裏蚊吶一般的呢喃,“心愛我頭疼……”

江秉臣心像是被輕輕敲了一下,他極輕極快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飛快的坐直身子,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手指摸了摸她的臉,“我知道了,一會兒太醫來了就好了,忍一忍。”

她就貼在他的掌心裏皺着眉昏昏沉沉的睡着。

太醫被匆匆忙忙的帶過來,帶進屋子裏來,許騰飛也趁機跟着鑽了進來,一進屋就看到顏玉半趴在江秉臣的懷裏,臉貼在他手掌裏,還拽着他的衣袖,無比親昵的……在睡覺。

而江秉臣就端坐在榻邊,任由她睡着,手指連一動也沒動。

他也顧不上許騰飛,只是點了點椅子請太醫坐下,輕聲對太醫道:“之前她傷了風發燒了,後來好了一些,沒好全喝了酒,如今像是又發燒了,嚷嚷着頭疼,太醫瞧瞧看是怎麽回事。”

許騰飛站在一邊聽的一愣一愣的,江秉臣……怎麽跟顏玉很熟嗎??不應該啊!

太醫是江秉臣的人,也沒敢多嘴,熟練的便去診脈為顏玉檢查,脈象越診越奇怪的看了一眼江秉臣。

“你只管看病,別的不必管。”江秉臣道。

太醫便點頭不再管別的,等診完脈,确實是又發熱了,只是沒有大妨礙,開幾副藥好好将養便能好。

江秉臣點了點頭,卻是道:“不必開藥了,他們顏府有大夫。”若是他開了藥,顏府肯定不會信他,服他的藥,還不如不開。

他命人送太醫回去,顏玉被驚擾了一番又睡不踏實的動了動,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顏玉的背。

那動作熟練的讓許騰飛目瞪口呆,就見他擡頭對許騰飛道:“你都看到了?”

許騰飛點頭又搖頭,“我不知……尚書大人是何意。”

江秉臣拍着顏玉的背對他笑道:“你不知那我就與你說明白,我看上顏玉了,所以以後你離她遠一點。”

許騰飛驚站在原地宛若雷劈,江秉臣……看上顏玉了???他是個……斷袖!

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慌忙道:“我……我與玉賢弟只是兄弟,我……我并不是斷袖。”雖然他十分的喜歡顏玉,特別喜歡,但是他認為這是一種純欣賞。

“兄弟?”江秉臣笑了一聲道:“那也不行,日後不要再帶她喝酒,朋友就只做到同窗之誼就夠了。”他彎腰将顏玉抱在懷裏,抱了起來。

她在懷裏動了動,他忙拍了拍她的背,拉過披風裹住她,又對許騰飛道:“今日你看到的,聽到的,不許向任何人透露半句。”

他抱着顏玉從許騰飛身側走過,出了門。

許騰飛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他突然想起來江秉臣長的非常像誰了!他之前一直在想,但沒想起來,如今是徹底想起了,江秉臣長的和之前顏玉身邊那個傻子書童一模一樣!

他懵了,看着江秉臣抱着顏玉離開抱住了腦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這麽亂!

江秉臣跟那傻子……是一個人?還是孿生兄弟?

彈幕裏此刻也要升天了——

宅鬥爽:嘤嘤嘤好甜啊!江大人是不是沒有失憶啊!我不信他失憶了能這麽甜!

奸臣愛好者:我也不太相信他失憶了,可是沒失憶又說不過去啊,他明明喝了那藥,而且他說幾年沒見過顏玉,不是失憶是為了啥?

霸道總裁:可能是為了情|趣→_→

大玉兒:甜的我要變色了!希望我玉被寵寵寵!兩個人甜甜甜!如果沒失憶,還這麽甜,那大腿是不是抱穩了啊!

江迷妹:不爽我江大人對主播這麽好!主播卻傷害我江大人!

馬甲1號:這一世沒有吧?這一世主播只打傷過江秉臣一次,但也是迫不得已,之後她為江秉臣擋過刀,穿過衣,一口糧一口甜的把江秉臣喂養回歸,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路過:這些影響劇情的彈幕我會屏蔽掉,不要再刷江秉臣是不是恢複記憶的彈幕,影響主播判斷。

隔壁老王也是王:你們管理員就是為了制造誤會搞事。

==========

江秉臣将顏玉送回了府,卻故意沒有驚動顏府人,而是留下了馬車和車夫,他離開後才讓車夫叫顏家人将顏玉接過去,說明了她喝多發燒了的狀況。

顏玉一通昏頭昏腦的睡,再醒來頭疼的就要裂開了,被蘭姨和王慧雲翻來覆去的數落。

她腦子不大清醒,但還記得是跟許騰飛去喝酒了,之後……想來是許騰飛送她回來了。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她在府中一連将養了三日才總算是好了一些,她是不打算回國子學了,免得再遇到江秉臣惹麻煩,況且也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就要會試了,她想先養好身子。

她不去國子學,許騰飛便上府上來探望她了,這是許騰飛第一次來顏府看顏玉,坐在顏玉的客房裏十分的緊張……和心虛。

他忐忑的等着顏玉發問,問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可顏玉就是不問。

還是他最後忍不住的道:“那天其實……不是我送你回來的,是尚書大人……”

“誰?”顏玉一愣。

“尚書江大人。”許騰飛心虛的道:“他來找你說有事……但你發燒了,他便替你找了太醫來,還把你送了回來。”

江秉臣送她回來的?江秉臣怎麽會對她這麽好??

她忙去查看彈幕,可彈幕裏屏蔽了好多,她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江秉臣這是……去找她出氣不成,反而于心不忍的送她回府?

她打了個哆嗦,搞不清楚江秉臣的心理動機。

她剛想在問許騰飛究竟是怎麽回事,王慧雲的丫鬟翠紅便過來請她,說是夫人有急事要與她商議。

許騰飛便先行告辭了,說等她好一些再來看她。

顏玉也沒有留他,送他離開後就匆忙去了王慧雲那裏,一進去就瞧見善姐兒眼睛紅紅的坐在那裏,像是剛哭過。

王慧雲也愁眉苦臉的。

“怎麽了這是?”顏玉過去扶了扶善姐兒的肩膀,“怎麽都不開心的樣子?”

善姐兒眼睛又紅了紅。

王慧雲便嘆了一口氣與顏玉道:“貴妃娘娘有孕了,今日我帶着善姐兒進宮去瞧娘娘,遇上了……江貴妃。”

顏玉一聽江绮月就只沒什麽好事。

果然,王慧雲道:“江貴妃說白翰林的夫人求到她那裏,說實在是喜歡善姐兒,她便答應了要替白家與善姐兒做媒說親。”

善姐兒哽咽道:“我不嫁,那白少堂……我如何也不會同意嫁給他的。”她生紅疹時,白家人何其冷淡的态度,如今又要來說親,還要讓江貴妃逼她同意。

“我自然也不喜歡那白家,可是江貴妃親自開口,又說過兩日讓善姐兒進宮去玩,還請了王夫人……”王慧雲又嘆了口氣。

“母親答應了?”顏玉問她。

王慧雲搖頭道:“自然是沒有答應這門親事,只是貴妃親自邀請善姐兒入宮去,我如何拒絕得了?便是再見一見白夫人也沒有什麽,只是這親事……玉兒有沒有什麽好法子拒絕的?”

顏玉想了想,對她與善姐兒道:“母親不要急,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她又問善姐兒,“善姐兒,大哥問你一句,你要老實答我,不必害羞。你如今可有中意之人?”

善姐兒低着頭絞着手中的帕子,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回答。

“是有嗎?”顏玉問她,“你不必顧慮別的,只是我想心中先有個底,或是你想找個什麽樣的?說與大哥聽聽,我好替你推脫。”

善姐兒手中的帕子越絞越死,最後像是下了決心,鼓足了勇氣一般擡頭對顏玉道:“我說出來大哥和母親別笑話我,我并非那種攀龍附鳳之人,不求那人門第家世,唯求他的品行和學識,我希望他能欣賞我,而不止是門當戶對,将我當成一門好親事。”

欣賞。

這兩個字讓顏玉有些撼動,她不懂感情,上一世在感情上一敗塗地,這一世又在感情上一無所有,但她也曾想過,希望有一個人可以體諒她,明白她,能夠真真正正的欣賞她,欣賞她不容于世俗的‘淩雲壯志’。

“大哥明白了。”顏玉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她得不到的,如果能在善姐兒身上看到,那也是一種補償。

她起身回了自己房中,打開道具欄買了一個天眼,開到了江绮月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特別忙,更新的多的時候就很難注意到錯別字和筆誤什麽的,還請大家多多見諒,之前把三皇子燕回寫成了二皇子……沒有回頭去改是因為我一修文就會進入審核鎖文,所以就沒有回頭改,請大家包涵包涵。鞠躬。

感謝:芳草菲菲,明月照溝渠,電燈泡,久生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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