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五 (1)

顏玉這一睡, 睡了三四日才醒。

聞人業有驚無險,雖然中了兩箭但沒中在要害上, 加上身體素質好, 又因為求生欲望強烈第三日就醒了, 之後就一直守着顏玉。

兩個人這一病一傷的,在這莊子裏養了足足十日都沒有見到任何人來, 只偶爾會有江秉臣托信過來, 但也只是簡單的說一句:江大人很好,讓顏小姐不必擔心。

旁的在沒有音訊了。

顏玉也不能出去,也怕這個節骨眼自己非要出去反而給江秉臣添麻煩, 她猜江秉臣一定是向聖上禀報她與聞人業掉落山崖摔死了, 所以她們不能露面。

可這莊子裏待的實在煎熬,她度日如年, 就算聞人業每天翻新花樣的陪她玩樂,她心也記挂在京中沒有心思。

偏偏她的直播器又壞掉了,如何也沒有畫面顯示,她又不知該如何修,只能暗自罵現代管理員不盡職, 直播器壞了這麽些天也沒有派人來修理。

是在半個多月後,她才總算是見到人來。

可來的不是江秉臣, 而是王慧雲和善姐兒。

兩個人進來見到顏玉還是沒忍住就抱着她一通的哭起來,惹的顏玉也又想哭,好半天才緩過來,顏玉拉她們坐下問她們如今京中究竟如何了, 顏府可還好?江秉臣呢?

王慧雲擦了眼淚道:“都好,顏府都好,江大人也還好,只是宮中出了大事,江大人忙的見不着人,到今日才告訴我們你沒事。”她說起來又想掉眼淚。

江秉臣和四皇子帶寧康公主回京,卻沒有帶回來顏玉。

他說與顏玉兵分兩路,後來裴迎真又入京來,說是顏玉與聞人業一起被山匪追殺墜崖,屍骨無存。

這對于顏家來說是晴天霹靂,顏鶴年幾次入宮請聖上派人去找,聖上也派人去找了,可只是找到兩句分不清是不是顏玉和聞人業的屍首。

顏家上下哭了整整半個月,明心老者也因此進宮去找燕明,也不知與燕明說了什麽,在宮中一病不起。

之後燕明立了顏鶴衣為後,沒兩天宮中就出事了,聖上半夜忽然在江绮月的宮中中風了,急召太醫入宮卻是癱在了床上,如今還口不能講,腳不能行。

宮中一下子大亂,朝中也亂了。

多虧了四皇子力纜狂瀾,在江秉臣的扶持下,三皇子的擁戴下暫時穩住了朝中的亂局,但如今聖上中風,太子之位還沒有立下,一時之間也只是表面的平靜。

江秉臣也是在這個時候才偷偷告訴顏家,顏玉沒死,在這莊子裏,在夜裏偷偷派人送她們來看顏玉。

顏玉聽的心驚膽戰,這短短的一席話中翻天覆地,燕明為何會突然中風?還是在江绮月宮中?江秉臣又如何輔佐四皇子壓住了朝中局勢?裴迎真又在其中做了什麽?

“明心師父他如今如何了?還在宮中?可進宮去瞧過他了?”顏玉實在不忍心那樣一個老人家為她一病不起。

王慧雲拉着她的手道:“你不要擔心,顏貴妃在宮中照看着呢,暫時沒有大礙,只是行動不便,不好出宮來顏府了。”

顏玉仍然是不放心。

可外邊的守衛已經催着讓王慧雲和善姐兒快些離開回京,怕打草驚蛇。

兩人不敢多留,只好先行離開,說過幾天一定會再來看她,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顏玉看着兩人離開,心裏像是小火在煎烤,與其什麽都不知道的在這裏等着,她倒是寧願以身犯險的在局中推波助瀾。

可如今已經由不得她了。

聞人業看她着急也跟着着急,這之後的幾日裏她夜夜晚上睡不好,任憑聞人業想什麽法子都不管用。

她這個人,就不是養在深宅之中不問世事的姑娘家。

是在整二十天的時候,終于來人接她了。

外面熱熱鬧鬧的人湧進來,顏家上下幾乎全來了,同來的還有裴迎真以及寧康公主。

卻唯獨沒有江秉臣。

顏鶴年激動的老淚縱橫,說都好了,一切都好了,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接她回家去了。

顏玉仔細問過才知道,原來燕明病重,終是立了燕朝安為太子,燕朝安今日封立,裴迎真就說找到了聞人業和顏玉,沒有燕明的阻攔,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接她們回京。

還是已救了寧康公主的功臣來迎接。

顏玉被扶上馬車,一路被簇擁着回了府,聞人業也暫時歇在顏府。

這一路來,京都還是那樣的京都,顏府還是那樣的顏府,可是這天下已經暗中聚變。

顏玉回到府上換了身衣服,卻還是沒有見江秉臣來。

她有些不高興,雖然她也知江秉臣如今定然是忙的脫不開身,但是……她也想見一見他。

她在那府上等到了深夜,也無心留意顏府什麽時候開始張燈結彩,只心事重重的要出府去。

卻被王慧雲攔了下,“你身子才好些,這是要去哪裏?”

“去找江秉臣。”顏玉想他沒空過來,她去找他就是了。

王慧雲拉着她的手抿嘴笑道:“你如今不能去找他。”

“為何?”顏玉蹙了眉,“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有,你別亂猜了。”王慧雲笑着道:“成親之前新郎與新娘是不能會面的。”

“成親?”顏玉愣了一下。

這下王慧雲也不知她是真病傻了,還是裝不知道呢,“是誰答應了江大人,他回來就成親的?”

“是我啊。”顏玉更懵了,“可是……日子不是還沒定嗎?”

“定了。”王慧雲道:“就在三日後。”她指了指滿院的張燈結彩,“你沒瞧見這些嗎?可都是為你趕工的,這些日子可把繡娘忙壞了,你的嫁衣總算是趕了出來。”

“三日之後?”顏玉懵在原地,“誰定的啊?我怎麽一無所知?”

王慧雲拉着她往回走,“是江大人前兩日過府來商議定下的,他說越快越好,免生變故,我與你父親也怕再生事端,就定在了三日後,所以沒讓他去接你,你這兩日忍一忍,可不能去見他,不合規矩。”

顏玉被王慧雲硬是推回了房中,蘭姨扶她坐下笑道:“夫人這些日子為小姐的婚事可忙壞了,這幾日都沒合過眼,小姐就聽夫人的,忍三日。”

顏玉坐在那梳妝臺前竟有些郁悶,她這兩世都不曾循規蹈矩過,到成親一事上竟是領教了一回‘盲婚啞嫁’。

這個江秉臣也真是的,都不曾與她商議一下就自作主張定了日子。

顏玉正獨自發悶,外面就有人找來了,說是一個小書生模樣的人急着找她,說自己叫,路過。

“路過?”顏玉猛地站了起來,這是……直播間裏那個管理員路過??

她忙讓人請到前廳去,等她過去時就瞧見了那個叫‘路過’的小書生,看起來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嫰生生的像個小姑娘,可一雙鳳眼吊着,又冷淡孤傲的沒個少年樣。

“你……是路過?”顏玉試探性問。

那人就站起身來沖她勾唇一笑,“主播,可讓我好找。”

居然真的是管理員路過!

顏玉有些懵,這現代人……和她們長的也沒有什麽區別啊,打扮也一樣。

路過看她在打量自己,便道:“別看了,我們現代人的裝扮古代會當成‘傷風敗俗’,所以我是入鄉随俗。”

顏玉“哦”了一聲,見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她,“喏,這是你的新直播器,原先那個壞了吧。”

顏玉接過來打開,裏面是一對镯子和一條螢石項鏈,“你怎麽才送來了,都壞快一個月了。”

路過也氣道:“我在壞掉的第一天就來找你了,可莊子外江秉臣的人說什麽也不許我進去,連通報一聲都不行,我想盡了法子也沒混進去。”

顏玉不知江秉臣居然守備這麽森嚴。

“快戴上吧,我們等你很久了。”路過坐下擡手示意她戴上。

顏玉将舊的脫了下來放進盒子裏,又拿出新的一一戴上,向第一次打開一眼啓動了直播間。

只見眼前的光幕閃耀,三秒之後進入了直播間。

彈幕一下子就爆了出來——

大玉兒:主播!終于又見到你了!你快吓死我們了!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江迷妹:啊啊啊終于又可以看直播了!都發生了什麽!

霸道總裁:不會是已經結完婚,當上相國了吧?

奸臣愛好者:主播快說我們錯過了什麽!

路過:什麽都沒錯過,三天後成婚。

馬甲1號:路過你露個臉給大家看看。

顏玉剛想轉過身給大家看路過,路過擡起袖子擋住了臉道:“不行,我太好看了,怕觀衆老爺迷上我。”

彈幕裏一片打賞聲要看路過,路過卻毫不留戀轉身就離開了。

顏玉還沒來得及送他,就已經看不見人了。

她急着開天眼看江秉臣,也就沒有太在意,直接回了房中買了天眼開到江秉臣那裏。

她在光幕裏再次看到了江秉臣的臉,心裏酸酸的,又開心又委屈。

他都不來看她一眼。

那光幕裏江秉臣在吏部處理公務,一整個天眼結束他都沒有空閑從那椅子上起來一下。

顏玉又連開了兩個,幾乎他都在處理公務,聖上中風,四皇子剛剛立為太子,局勢不穩,有需要要務要他親自處理。

他是當真的在忙。

好容易有空閑,到深夜才吃上晚飯,江伯又急匆匆的來找他,拿了許多府上修葺,布置的樣子問他這樣行不行。

他讓江伯做主,卻又道:“府上的椅子和石凳還是按照原先的樣子都做上軟墊,按照玉兒喜歡的顏色去做,還有給蘭姨在我與玉兒的喜房旁邊留出一間屋子,她是玉兒身邊唯一的老人了,府上要尊敬她。”想了想又道:“顏家的禮不能薄了,雖是時間倉促但該有的不能少,其餘的等玉兒來府上讓她決定就行。”

江伯高高興興的道:“老爺就放心吧,府中上下等這一日等了不知道多久了,都牟足了勁,絕對不會虧待了顏姑娘的。”

江秉臣點了點頭,沒吃兩口飯又被燕朝安請了去。

顏玉趴在桌子上看着看着,心中的委屈又化成了軟綿綿的心疼,他這樣忙,忙的飯都吃不好,這可怎麽行。

彈幕裏都在問怎麽這麽倉促,居然這麽快成親。

顏玉猜想,江秉臣之所以會定的這麽快,應該是因為燕明那邊,他是中風卻沒有駕崩,大概是因為一國之君駕崩要守國喪三年。

她這樣胡亂的猜想着,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還是蘭姨進來将她扶回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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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日,她當真乖乖的待在府上沒有去見江秉臣。

顏府上下忙的不可開交,連善姐兒都和繡娘忙着趕工,竟然就只有顏玉一個人無事可做。

聞人業便陪她坐着說話,她卻有些開心不起來,明心師父還在宮中,也不知如何了,成親之時她還希望可以讓明心師父看一看。

聞人業知道她的擔憂,卻也無法帶她進宮去,如今宮中燕明還沒除掉,不可有任何差錯。

寧康公主那邊也只能替她去看看,傳話過來說太上皇病情穩定,讓她不必擔心,也暫時不要進宮來。

她硬是撐到第三日,滿心的遺憾難以消散。

她當初想要盡快成親,也是因為明心老者,這一路來明心老者幫了許多,像她的大家長一般替她撐腰,她不想留下這個遺憾。

她忍到夜裏,正要偷偷去找江秉臣,讓他帶自己進宮去瞧瞧明心老者,那府門外就慌慌張張的有人進來,急着去向老太爺禀報什麽。

顏玉快步迎上去,就見兩個人擡着一頂小轎攆進了院子,那轎攆上的不是旁人居然是明心老者,而旁邊陪同的是披着黑色披風看不清臉的女子。

“明心師父!”顏玉快步迎了上去。

旁邊那黑色披風的女子就将圍帽解下,對她笑了笑道:“小姐。”

居然是錦珠。

“錦珠?你怎麽出宮來了?”顏玉還以為如今宮中風聲鶴唳,錦珠居然可以偷偷出宮來。

錦珠望着她,眼眶微微發紅卻是笑道:“明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我與太上皇怎可以不來?”

明心老者臉色憔悴,神情卻是愉快的對顏玉伸了伸手道:“我可是總算盼到了這一日,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得來看玉兒出嫁。”

顏玉忙上前兩步握住了明心老者的手,他瘦了好多,手背上的皮膚都皺巴巴的,她沒忍住眼眶就紅了,“我還以為……還以為您不會來了。”

明心老者笑着笑着也有些動容,“傻姑娘,我不看着你出嫁怎麽能安心走。”

身後,顏老太爺與顏鶴年、王慧雲急急匆匆的迎了出來,攙扶着将明心老者迎到了老太爺的房中,将他安置在軟塌上,才都安了心。

明心老者笑着道:“都別忙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又道:“我今夜是要賴在這裏,等明日送玉兒出門的,你們且有點忙了。”

錦珠也笑道:“我今夜也會随太上皇留在府中,陪小姐出嫁前的最後一晚,明日親自為小姐穿嫁衣。”

顏家自是歡喜還來不及,王慧雲忙命人去收拾出一間廂房給錦珠。

錦珠卻道:“夫人快不要忙了,小姐若是不嫌棄,今晚我想與小姐一塊睡。”她挽住顏玉的胳膊,問她,“好不好?”

“好,當然好。”顏玉有些開心的不知如何說,明心老者回來了,錦珠也回來了,明日忍冬也會回來,這樣一來,她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明心老者與顏家父子說了兩句話便道:“我有些話要與玉兒說,這玉兒能不能單獨陪我兩刻鐘。”

顏老太爺便帶着人退了出去,只留下顏玉。

顏玉上前坐在明心老者榻邊的地上,笑吟吟的望他道:“明心師父有什麽事要與我說?可是囑咐我成了別人的夫人,不要欺負江大人?”

明心老者半靠在軟塌上,握着她的手啊那顆心就慢慢的放了下來,他伸手摸了摸顏玉的臉,開口道:“玉兒,你本該叫我一聲外祖父的。”

顏玉愣在了那裏。

彈幕裏也懵了:怎麽個情況?什麽外祖父?這最後了怎麽又多了個外祖父?

“你母親溫夢華,是我的女兒。”明心老者念起那個名字眼睛裏就蓄滿了淚水,“你可知你父親聞人業探聽到的那個讓燕明追究至今的秘密是什麽嗎?”

顏玉心裏幽幽沉落,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些什麽,卻不敢說,也不敢相信。

明心老者撫着她垂在兩肩的發,“那個秘密就是燕明與你母親的身世,燕明其實……才是溫老爺的兒子,當年我為了立你外祖母為後,與她将我們剛誕下的女兒和溫家同歲的兒子做了交換……”

顏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皇帝與皇後一起偷龍轉鳳?将親女兒與溫家的兒子交換?那為何後來還會立這個不是親生的燕明為帝?

明心老者苦笑了一下,“你怕是不信,我這一世不愛帝王業,只愛你外祖母,我為了你外祖母當這個皇帝,可她一生無子,滿朝文武不許我立她為後,我偏要想方設法給她這世上最好的,可惜……人命在天,她不守信諾,還是先我一步走了。”

顏玉想起太上皇在位時妃子很少,與皇後生了燕明和一位公主,還有一個妃子誕下了皇子,可惜那個皇子命不長久。

皇後在三十多歲就病逝了,之後太上皇再沒有立過皇後,後位懸空直至他退位。

他似乎……當真十分寵愛他的皇後,楚佳。

明心老者握着顏玉的手,也不知是哭是笑的動了動嘴唇,“她臨死之前一直在自責,怪自己心狠将你母親送走,一直在央求我好好的照看你母親……可惜我還是沒有照看好她。”

“你知道我為何會一定要燕明将新政推行嗎?”明心老者問她。

顏玉是有些明白了過來,原來新政是太上皇的願望,而不是燕明的。

太上皇推行新政,想必也是為了他的皇後楚佳。

“世人總因無子而苛責女人,仿佛她這一世,貴為皇後,誕不下皇子便是罪無可赦。若非如此,我與阿楚怎會半輩子都活在對不起你母親的愧疚之中。”明心老者那滿腹的秘密終于有人傾吐,“可到頭來,竟是因為這個秘密害死了你母親……”

造化弄人。

那時他命燕明無論如何也不許動溫夢華,可最後,夢華卻自盡在那一夜裏。

“我出家不是為了修行,而是為了忏悔和恕罪,想讓自己好受一些。”明心老者摸着她的臉手指發顫,“你母親死後,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眠,終于老天給了我恕罪的幾乎,顏家将你送到了我跟前,你像你的母親一樣聰慧……”他喉頭哽咽的有些說不下去,緩了緩又道:“我與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諒解我,只是我快不行了,臨死之前能看着你出嫁已是天大的恩賜,這個秘密你守着,有朝一日若是遇難了,江秉臣和你父親聞人業會幫你,這也是你的最大的命牌。”

顏玉有些發懵,這麽說她的身世江秉臣和聞人業都是知道的,那燕明肯定也知道,燕明要除掉她……怕是也有這個原因吧?

彈幕裏——

霸道總裁:我就覺得燕明這個女子新政很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

奸臣愛好者:天啊……不知道該說什麽,主播這是公主身份啊???

大玉兒:主播會不會怨太上皇啊?雖然我覺得他挺癡情也挺自私的……

江迷妹:也沒什麽吧,溫夢華在溫家沒吃什麽苦,就是後來陰差陽錯的被聞人業……不希望看到主播和太上皇反目成仇。

明心老者有些疲倦的靠在軟枕之上,輕輕笑了一聲,“說出來舒服多了,等你明日成親,我也有臉面去見你外祖母了。”他笑了笑,“阿楚一定寂寞壞了。”

顏玉握住了他的手,喉頭有些發哽,“您……您難道不想看我為人母了嗎?我才剛剛為人婦,您就要離開嗎?怎麽可以如此的不負責任呢?”

明心老者轉過來臉面向她,心中波浪翻湧,握緊了她的手輕輕的笑了起來,笑的眼淚奪眶卻是開心的,“我努力,努力再撐一撐,看我和阿楚的玉兒當母親。”

顏玉輕輕的将臉貼在他的手背上,紅着眼道:“您一定要撐下去,以後的道路很長,我才剛剛知道自己有個親手父親,有個外祖父,都來不及體會。”

明心老者摸着她的發哽聲道:“好,我努力,多為我的玉兒撐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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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窗外的月兒明明,聞人業站在不遠的回廊下沒有過來,他有些擔心玉兒會難過,會接受不了。

直到玉兒從那房中退出來,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對外面的下人小聲道:“明心師父睡着了,你們小心侍候。”

月光落在她皎潔的臉上,她沒有絲毫的怨怼,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寬廣的多。

聞人業沒有上前打擾她,目送她一路出了院子回自己那邊。

錦珠早就在那院子裏等着她了,瞧見顏玉進來忙起身迎了過去,伸手拉住了顏玉的手,又開心又激動的對她道:“小姐受苦了。”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怎麽好好的又哭了。”顏玉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我好的很,你瞧我生龍活虎的,明天就要成親了。”

錦珠忙擦了眼淚道:“是了是了,明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我不能掉眼淚多晦氣。”她拉着顏玉進屋子,不停口的問她,嫁衣可試好了,首飾可準備了,明日需要的一應東西可少了沒有,生怕太倉促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蘭姨在一旁瞧着笑道:“你放心吧,夫人和二小姐一樣樣的點過了,不會出錯的。”

錦珠這才安心了一些,拉着顏玉到那榻前看着衣架之上撐着的嫁衣禁不住笑道:“真好看,小姐穿上一定是天下最好看的新娘了。”

顏玉上前伸手摸着那上面的刺繡道:“這些全是善姐兒親手繡的,本來是她的嫁衣,可我太趕了她就讓給了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錦珠扶着她坐下笑道:“小姐緊張嗎?”

顏玉想了想赧顏的笑了,“倒是沒什麽緊張的……在我心中成親只是一個繁瑣的過場。”她早就将自己許給江秉臣了,“只是太倉促了,讓顏家和江家受累。”

錦珠笑了笑道:“我服侍小姐安寝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起來呢。”她起身要為顏玉更衣。

蘭姨忙過來道:“怎好勞煩貴人,還是我來吧。”

錦珠卻拉住蘭姨的手道:“蘭姨怎麽還與我客氣上了?無論我是什麽身份,在小姐面前就是錦珠而已。”她伸手扶起顏玉,細細的替她解開腰帶,“我喜歡服侍小姐。”

顏玉看着她,眨了眨眼,揮手對蘭姨道:“蘭姨下去休息吧,明日還有點忙呢。”

蘭姨又是感動又是開心的退了下去。

等蘭姨離開,顏玉握住錦珠的手輕聲問她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嗎?”

錦珠笑了笑,抽出手又替她寬|衣,“什麽事都瞞不過小姐,我此次來也是為了代替江大人的。”

她麻利的服侍顏玉寬衣洗漱,“其實這麽倉促成親,實在是因為不得已。”她聲音放小,“聖上快不行了,這兩日全靠藥在吊着命,江大人怕聖上駕崩之後國喪三年有什麽變故,所以才急着要成親。等小姐與江大人成親之後,四皇子便會與寧康公主成婚,他們計劃在成婚之後再送聖上去了。”

果然是如此。

顏玉拉住錦珠的手,低聲問她,“錦珠,你告訴我,聖上突然中風是怎麽回事?”

錦珠擡頭沖她眨了眨眼笑道:“是江绮月做的呀,不論真相是誰,最後調查出來的定是江绮月做的。”

顏玉便明白了,為何會在江绮月宮中突然中風,就是為了給後續的調查,除掉江绮月在布局。

錦珠握住她的手,堅定的道:“小姐不要顧慮那麽多,這宮中有我和顏貴妃在,就會替你和顏家撐住。”

顏玉在那一刻忽然感覺到了後宮的支撐是多麽重要。

顏玉想說多謝,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伸手抱了抱錦珠。

這個懷抱讓錦珠感念一生,她這一生卑賤,能被人撿起來,收留在身邊,看重她,扶持她,她感激一輩子。

“小姐要出嫁了。”錦珠紅着眼睛道:“我祝小姐得償所願,百年好合。”

這一夜顏玉都沒怎麽睡,錦珠許久沒有見她,有說不完的話要與她說,兩個人躺在榻上說兩句睡一會兒,外面就有人敲門催她們起來梳妝了。

顏玉暈暈乎乎的起身,被一大幹的人擁着洗漱穿喜服,錦珠也忙的替她整理衣帶,吆喝着找那個找這個。

天還沒亮,這廂房裏就跟打仗一樣亂了起來。

顏玉被吵鬧的如在夢中,迷迷糊糊的被擺弄來擺弄去,等那外面天亮起來,鑼鼓鞭炮聲炸起來,她如夢初醒——她今日要嫁給江秉臣了。

彈幕裏比她還要激動,不住的問:江大人來了嗎?來接親了嗎?快讓我看看江大人!

她像是好久好久沒有見到江秉臣了。

那紅蓋頭蓋上之後,顏玉忽然緊張了起來,許是餓的,心裏有些發慌。

善姐兒偷偷塞了一包點心給她,小聲道:“玉姐先偷偷吃一些墊墊底,這要鬧到晚上呢。”

她忙藏在袖子裏生怕被喜娘瞧見了收走。

那外面就有人喊:“來接親了!快!喜娘背新娘子出門去!”

她被人攙扶起來,緊張的拉了拉旁邊人的手,那是王慧雲。

王慧雲一把就握緊了她的手指,與她道:“玉兒不要緊張,娘在呢,出不了錯。”

她被那鬧嚷嚷的人簇擁着,被喜娘背着,背出了顏府,那鞭炮聲,鑼鼓聲震耳欲聾的響在身側。

王慧雲又在慌亂之中握了握她的手,說了一句:“玉兒,娘就只能送你到這裏了,別怕,別緊張,萬事有咱們家的人在。”

顏玉拉着那雙手想是回過神來一般,忽然就特別想哭,她要嫁人了,要成為別人的夫人了。

她在那鞭炮聲中松開手被背上了花轎。

那條去往江家的路那樣長,長的她心慌,好容易停下來,鬧嚷嚷的鞭炮鑼鼓聲中,有人掀開簾子伸手拉牽她。

她一把握住了那只手叫了一聲:“心愛?”

“是我。”那只手握緊了她,“不要怕,你沒有上錯花轎。”

那光幕裏就映出江秉臣的一張臉來,他穿紅衣,束着金冠,神采奕奕的那樣好看。

喜娘要上前來攙扶她,她卻又忙拽住了江秉臣的手。

江秉臣彎腰一把将她從轎子裏抱了出來笑道:“讓你久等了,夫人。”

顏玉抱住他的脖子,紅着眼睛小聲道:“你都不來看我。”

江秉臣便樂了,低下頭去小聲道:“你生氣了?”

顏玉不答他,暈暈乎乎的被他抱進了門,完全忘了之前教過她的禮儀,就拽着江秉臣的手跟着他,亦步亦趨的做完了所有的過程,有被暈乎乎分開,送進了喜房。

她坐在喜房中,将那紅蓋頭掀了,那喜娘忙要攔她,卻如何攔得住。

她又餓又暈又困,便問喜娘,“我還要等多久?”

喜娘笑道:“等到喜宴結束,鬧了洞房之後,夫人就可以見到您的夫君了。”

這麽久?

顏玉皺了皺眉。

那房門卻被推了開,江秉臣一臉緋紅的從外面走進來瞧着她問道:“餓不餓?”

這把喜娘吓壞了,忙上前去攔,說會壞了規矩。

江秉臣卻包了個大紅包遞給她道:“我們府上沒什麽規矩。”繞過她又上前,看着顏玉笑了,“你怎麽又變好看了?”

顏玉慌忙拿帕子捂住了臉,氣道:“你還沒挑蓋頭,不能看我!”

江秉臣伸手去拉她的蓋頭道:“我看都看了,夫人就不要拘禮了,拿下來給夫君瞧瞧是哪裏又好看了。”

顏玉氣的伸手推他,捂着臉道:“你先出去,我蓋好了你再進來。”

江秉臣揮了揮手讓喜娘下去,屋子裏就剩下他二人,他伸手一把就将顏玉按倒在了榻上,手一抽就将那蓋頭給抽了開。

那樣近的距離,兩人臉貼着臉,紅彤彤的帳幔映的兩人滿臉紅光。

江秉臣抓住她的手指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玉兒。”

顏玉臉紅着,伸手抱住了他,啞聲道:“我知道,因為我也這樣想你。”

這話像是一劑合歡藥,令江秉臣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他低頭咬住了顏玉的唇,含糊不清的呢喃:“你終于……嫁給我了……”

顏玉慌忙推他道:“不行不行,晚上……晚上才可以,你該去待客了……”

江秉臣掙出一只手胡亂的将帳幔扯下,那紅彤彤的光一下子暗了下來,他又吻住顏玉道:“現在天黑了,可以了……今日是你們成親,等我們玉成好事,再一起出去待客好不好?”

顏玉還沒答話,他的手指就解|開了腰|帶……

那光幕一下子就黑了,只聽到喘|息|聲,與顏玉急|促的叫了一聲:“江秉臣……”

“叫夫君。”

她呻|吟出聲,叫了一聲:“心愛……”

“我在。”

那一夜的慌亂,顏玉如在夢境之中。

之後入了冬,滿城落了第一場大雪。

在大雪那一日太子與寧康公主成婚,成婚之後沒兩日,聖上駕崩。

太子繼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命刑部侍郎顏玉着手審理聖上突然中風一案,刑部侍郎顏玉只在短短四日之內查明真相,廢妃江绮月懷恨聖上,下|毒制造了聖上中風的假象。

廢妃江绮月被賜死在她的宮中,一起被賜死的還有她的胞弟江流雲。

刑部立功,新帝嘉賞刑部侍郎,提拔入內閣,同年升為內閣大學士。

第二年的入春之日,昭南國來犯,內閣大學士顏玉自請出使昭南國,與薛譚大将軍裏應外合‘勸降’了昭南國。

入冬之日,顏玉被封內閣首輔。

卻是在被封首輔沒兩日,顏玉遇到了這一世之中的意料之外——她有了身孕。

顏府上下無不歡喜,江秉臣更是開心的懵了,吩咐府中上下一定要處處小心,卻見顏玉坐在那裏發愣的想着什麽。

彈幕裏都在為她高興,也在為她擔心,她才剛升為首輔,懷孕之後只怕要休息一段時間。

江秉臣揮退太醫,坐在榻邊将她抱在懷裏,輕聲問道:“怎麽?你如今……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顏玉愣了一下擡頭看他,“不,怎麽會。”她伸手抱住江秉臣的脖子,有些不敢相信你的道:“我只是沒想到,我居然要成為母親了……我沒做過母親,我怕自己做不好。”

江秉臣松出一口氣,親了親她笑道:“沒關系,我有經驗。”

顏玉詫異的擡頭看他。

他笑着望她,摸了摸她的臉,“你八歲時就賴上了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守了你這麽多年,也算是你半個父親了。”

顏玉輕輕拍開他的手笑道:“江大人可不要随意占我便宜,我可沒承認你是我師父。”

江秉臣摟着她道:“顏首輔這就不講理了,你承認不承認,事實如此,當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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