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笑靥如花

何晴路踏入E區植物園時大約是八點四十分,上課鈴已經敲響。

植物園位于西邊的角落,植着一片方竹林。此地遠離教學樓區,屬偏遠之地,甚少有學生走動,因而相當安靜。

大概是十五分鐘前,她在半夢半醒之間,班長卻跟她說家長外找,請她到E區植物園相見。

何晴路走在石板路上才覺有異。她的長家只有崔小莺一人,但崔小莺昨晚收到鄭仁諾的電話不可能一大早跑來學校為難她。

那麽這位所謂的家長到底是哪位呢?

何晴路突然生出了一點興致。她放目一瞧,只見滿眼深綠的方竹林,哪有人蹤?

青竹葉被輕風吹響,發出“沙沙”的聲響,她依舊張望,忽然從右則的竹林裏走出一道身影,直直走向她。

來人身形高壯似大山,滿臉胡須看不清臉。

眼前走來一位中年大叔。

胡須男一見她,圓滾滾的大眼不由地放出光亮,大步沖向她,興奮地想拉住她的小手。何晴路一個側身,躲開。

那人撲了個空,剎住腳步,扭頭看她。“何……何晴路?”

“是你找我。”

胡須男點頭。

“請問你是我哪位家長?”

昨日他在畫廊收到唐管家的電話,也覺有異,立刻讓人調查東方高中的何晴路。

最近因為施家那只小池得罪了全施家上下,逃得找不着人影。說起調查,還是小池最厲害。別人費了比他多十倍的時間,也沒有他完成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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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做了一件天地不容之事,施家上下無一不想對其下殺手。可謂天怒人怨,實在是……

早晨何晴路的資料送到他家門前,他親手接過。像中風的老人般顫抖着身子,抖着手看完了那短短的三頁紙。當看到那熟悉的名字時,不由地心裏一顫。

這,這讓他如何在家等着。不論如何,他要先走一趟。這就是為什麽他會出現在東方高校的原因。

校方問他是什麽人要見何晴路?他随意答是家長。叔叔。

沒料到小女生冷譏,施三厚着臉皮答:“……呃,我是你長輩沒錯!”

看着人家大叔胡須都長一堆,的确比她老,而且老很多,她也不執著這些小問題。

施三也不轉彎,直問:“你父親是何雲知?”

何晴路是遺腹子。崔小莺和何雲知來不及登記結婚,何雲和便去世了。後來崔小莺挑了一個同樣姓何的男人結婚,等何晴路出生上了戶籍馬上離婚,這段短暫的婚姻歷時六個月。這也是為什麽調查何雲知時,除了那自少分開的大哥,找不到其他的親屬。

何晴路淡淡的點頭。“你認識我的父親?”

施三搖頭。“很可惜!我不認識他,但我認識他的女兒。”

“女兒?”胡須男說的不是她,那何雲知的另一個女兒是誰?該不會是——那道瘦弱的影子突然閃過何晴路的腦海。

施三直接打破所有的猜測。“宋淨之。”

果然是她。

何晴路的臉一沉,雖然看到照片時,她曾懷疑過,但一直不願意去查證。“你是誰?”為什麽要替宋淨之出面?

施三後退幾步坐在一條長木椅,擺手請何晴路——

何晴路也不客氣,坐在另一端,與他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看着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施三真是百感交集。他說:“我是施子海,十月畫廊的老板。”說罷給她遞了一張名片。

何晴路接過一看,這家店在東區很出名,她知道。

“在我還沒有做畫廊老板之前。我和我的兄弟都是做考古的工作。和淨之的父親宋征是同僚,淨之三歲起便和我們一起在野外工作。我們曾經歷過生死,名符其實的生死之交啊!她,就像是我的女兒,不,比我自己的女兒更寶貴。”施三說起十多年前事,仍仿如昨日。宋淨之還是那健康的可人兒。

何晴路問:“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麽?特地告訴我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姐姐?”肯定不是。宋淨之需要一個腎,而她擁有她需要的。

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是腎衰竭快沒救的患者。宋淨之身邊的人看到她都露出了笑意,鐵定是配對許多,但都失敗。她或許真是她最後的希望!

施三笑了笑,搔了搔滿頭亂糟糟的頭發。“……我沒有想太多,只是聽說你跟淨之長得很像,我就……沒有多想。就跑來看一看是不是這麽像。你是淨之的妹妹是不争的事實。你倆都長得很像何雲知先生。”只能說冥冥之中必有安排,她倆長得像,像何雲知,或許是在天上的何先生對淨之最後的心意。

何晴路一向沒有表情的臉,明顯一頓。她沒料到眼前這個大胡子是這麽細膩又溫柔的中年大叔,讓她這陌生人都感覺到溫暖。

誰會料到這張胡子臉下掩藏着一顆溫暖的心。

“別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關于淨之的事,還輪不到我動手。只是趁大家都沒有動手前,我想先看看你。看看你罷!”施三這話說得不假,要是何晴路和宋淨之關系公開了,湧到何晴路面前的人,不管使任何手段都會讓她将腎割下。

這事确定不需要他這老人家出手。

“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崔氏美女如雲,随意一個都大美人,她充其量算是長得不難看罷!

施三說:“其實你們倆雖然長得像,但你不愛笑。跟淨之還是不一樣的,不是我們那最愛笑的淨之丫頭。淨之她從小就天天打針上醫院,大人都無法忍受的疼,她從來不說疼。只是一味的笑,因為她一笑,大家都安心了。就算明知她是為了我們這一群粗魯的漢子,但一見她笑,我們就相信她還能撐下去。我們相信……”施子湖滿臉可惜,喃喃自語。

這些年來宋淨之給他們帶來太多的歡樂,這些快樂是他們這群寂寞的漢子人生中無法替代的回憶。

何晴路忽地靠近他,将臉擡起,嘴角往上用力翹起,給他綻放出一個非常,非常燦爛的笑靥。

施子海微張嘴巴,圓眼瞪直,心中已開出一座花園。

她只是不愛笑,不代表她不懂笑。哼!

許久,直到施三看夠那笑靥。他說:“謝謝你!你是個非常可愛的丫頭,晴路!”他沒有後悔先來走一趟。這女生果然是淨之的姐妹,性子一樣可愛,讓人憐惜。

淨之見過她,卻沒任何動靜。

是不是也不想別人打擾她?

施子海腳步略顯沉重地走出植物園。

忽然有人喚住他:“施三!”

施子海一轉頭,見那位長相溫文,常年一襲改良唐衫的章懷月。章懷月是東方高校的教授,亦是校董,作為教育者威望甚高。

偏施子海一見來人不由地頭微微抽痛。

“你怎麽來東方高中了?”章懷月一改平常淡定的步子,大步來到施三面前。

“就是來看看畫。”施三繼續說:“也沒什麽好作品。正打算離開。”

“來了。為什麽不到我辦公室喝口茶?”

茶?

在章先生面前,施子海想:他連喝白開水都不敢。要是像幾年前那一夜,他施三還要不再做人哪!光是想已教他冷汗直冒,胡須抽搐。

他是畫廊老板,他則是購畫的客人,他倆難道不能保持這麽簡單的關系麽?

施三忙推托:“你是大忙人!怎麽好去打擾你。畫廊還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章先生冷哼一聲,也不阻止他。見他高壯的身影,雙腿像是裝了輪子一樣,“咻”的一聲已不見人影。

遲早是要解決的。施三,你就逃吧!

章懷月微惱,轉身離開,也不查問植物園裏施三見了誰,在如此清晨。

獨自一人坐在植物園的何晴路,看了一下時間,第二節課已經開始了半小時,現在趕回去已沒意思了!

她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臉頰,望着陽光從竹葉間細碎地落下,小手忍不住追尋着那些斑駁的亮點。

施三雖然沒有明說,但既然他能找到她。往後其他人,那些想宋淨之活着的人,會陸續找她。

但其他人不會像施三這樣溫文,只是見面說幾句便可以打發的。尤其是弟弟宋鶴望和情人的虎二,都不是一般好應付的人啊!

往後的路,她看不到盡頭。

若是親姐妹,她是不是要救呢?畢竟是一條人命,就算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也應該出手相救吧!

何晴路躺在長椅上想。

曬着溫暖的陽光,她又沉入了夢鄉一直昏睡到午後。鼻子有些癢,她揮了揮手,癢感還不退,而且練武功之人的敏銳地發現身旁有人。

她微張眼眸,見一張髒兮兮的臉靠她極近,一股難聞的機油味直沖進鼻腔。她眨了眨眼眸,望着他。

那人吓得往後退了一大步,跌坐在地,神色慌張。

何晴路坐起身子,方看清眼前是名少年,蓬頭垢面,衣衫褴褛,壓根看不清長啥樣子。一雙無比晶亮的眼眸,又不像是在街上行乞。

“你……你……你是活的?”那少年叫道。

他一直以為是一尊瓷娃娃呢!

何晴路沒有理會他的瘋言瘋語,站起身,彎身靠近他。“我哪一點不像活着?”

少年顫抖地伸出污黑的手指頭想按一下眼前人的皮膚,确定一下她不是一尊瓷娃娃。他的手指還沒碰到,就聽見一把陰冷嗓音說:“想不要你的手指,盡管碰。”

那人一怔,手一滑,重重地往何晴路的下巴一抹,印上了一記黑痕。何晴路嘴角微抽動,露出陰柔的微笑。“今天就送你地府一日游!”

她提腿一掃——

作者有話要說: 好高興。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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