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隐藏的愛
十月正是玫瑰綻放的季節。崔大鵬尤其喜愛玫瑰,在前院有一片玫瑰園。何晴路曾吐槽這一園不過是嫁接後的月季。
崔大鵬卻笑她年輕,不懂這破碎的血色浪漫。
午飯前,宋鶴望依言而來。
何晴路正在玫瑰園修剪枝葉,順道捉捉蟲子。花王阿好伯在一旁指導,同樣是崔家人,眼前的小少姐卻平易近人又喜愛花草樹木。阿好伯覺得小少姐更适合當崔家主人,一家之主最要緊是有寬厚的胸懷,懂得友愛自己,也懂得友愛別人。
宋鶴望繞過幾叢矮側柏,張眼卻見一堆正盛開粉色的龍沙寶石裏有一名少女正半脆在花間,他上前幾步,發現了佳人正在修剪花枝,神情專注,仿佛對待什麽珍品。
淨之向來不喜拈花惹草,只喜歡古物和顏料。
眼前的少女發絲已經挽起,露出雪白的脖子,那過于蒼白的臉兒也因陽光泛着緋紅,整個人充滿了生氣。
何晴路一轉頭見宋鶴望直直地盯人,目光存着灼人的溫度。不等她說話,他已大步走近,聞得那淡淡的花香。
何晴路只好起身,打招呼:“宋先生!”
“晴路,這是什麽品種的玫瑰?”花朵的外圍泛白,中心卻是胭脂色,花大又潔,正如一名純潔的少女帶着青澀又悄悄地綻放妩媚。
“世人喜歡玫瑰的意義,卻不知都是嫁接的月季。這些沒意思的含意又能證明什麽呢?送玫瑰就是愛情嗎?那麽送朵□□就是上墳,或許是因怕你幹燥讓你潤潤喉嚨罷了!花的意義不是由人所賜予的,它們為自己綻放着美麗,不是為了人類。”
“這是月季?!”
何晴路點頭答道:“龍沙寶石。”随手修剪下一枝遞給宋鶴望。
宋鶴望高興地接下,此花淡雅又古典,與送花人無異。
“晴路,你繼續修花枝,一邊陪我聊聊吧!”宋鶴望補充道:“今日工作量大,恐怕無法久留。”他直到下車前還一直在批改文件,每日擠出時間來看她,并不是容易的事,但他甘之如饴。
仿佛何晴路活着,宋淨之也會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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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何晴路沒有拒絕,他嗅着花香問:“晴路最喜歡什麽花?”
“茶花。”
好的,他記下了。“那喜歡的顏色呢?”
“都喜歡,除了紅色。”
“為什麽?”
将眼前的雜枝剪去,何晴路想了想答:“因為像血。小時候上醫院總會看見各種病人。血淋淋的樣子覺得很恐怖。”
“為什麽總上醫院?身體不好?”何晴路的話讓他想起以前背着宋淨之跑醫院的情景。夜晚的醫院總是陰深深,像是随時會冒出一對無形的大手将淨之抓走。
“小時候身體不大好。後來跟師傅練了武功,身體才慢慢好了!”其實何晴路打出生,身體就不好,幸好後來碰到一名老中醫悉心為她調理身體,又勸崔小莺讓她習武強身,她這才機會拜入師傅門下。
何晴路邊說邊抓住一枝橫枝,宋鶴望從後輕輕抱住她。“醫院那股消毒水的氣味很讓人讨厭!你一定很疼吧!晴路,針口雖少,但小晴路一定會覺得疼吧!”
何晴路低頭看着胸前交纏的手臂,後背靠着溫厚的胸膛,傳來一陣陣溫熱,讓她微涼的體溫瞬間充滿暖意。
因為她不愛哭,連母親也不問她。
疼不疼呀晴路?
她沒有甩開他,只因他說了這一句話話。她從小時候很渴望的話語。
一會後,宋鶴望拿着那朵龍沙寶石匆忙地離開了崔家。他不知道正因他充滿憐愛的舉動,卻讓暴風直卷向何晴路。
脫掉棉手套,何晴路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正準備去吃午飯。
倏地,有人将她扯進月季花叢中。
她沒有害怕,小手輕推着那熟悉的胸膛問:“怎麽了大葉?”葉祠的臉隐在花葉間,令她看不清,卻明顯感受到他壓抑的怒火。
“……沒事。喚你去吃飯!餓了吧!”葉祠将小路同學拉起身,偏首不看她,直往前走。不管何晴路在後頭喚他,他也不回頭。直到何晴路到了飯廳,見他一臉淡定,着實看不出剛剛的火氣從何而來。
想到晚上那一場……何晴路也沒有心情顧及朋友反常的情緒。
果然午飯後不久,崔管家便領着她到了一間小廳,小廳裏早有人等着她。化妝的,弄頭發,服飾十來人,各人全都圍着她轉。
她垂下臉,忍耐着這一切。
今晚的這場好戲要隆重登場,總得要配些零件。她抿緊嘴唇,假裝自己是個人偶,任人裝扮。
五點二十分,歷時三小時又四十分鐘,終于将崔家這位小少姐打扮妥當了。在場的人員見到自己的成品都不由發出驚嘆。
雖然說崔家的底子好,她們都不由地稱贊自己的技術和搭配。
清湯挂臉時像個人偶娃娃。現下卻如一名精靈,迷惑着世人。崔管家将人送上了車,都不由地佩服,果然是人靠衣裝啊!
好好裝扮一下,竟不輸崔家人。
這小少姐果然不簡單啊!
四十分後,何晴路到了西區一間高雅的法國餐廳。司機大叔領着她入了餐廳,安排好她的位置,便離開了。
短短的三分鐘路程,沿路探索的目光不斷。她向來是視而不見,但總有那麽一兩個膽大又喜自稱是勇士的男人,上前沖鋒陷陣。
剛坐定,對座便有一位西裝男士假裝随意地坐下。
何晴路擡首,那男士臉龐白淨,不像是施家人。
男士滿懷自信地笑道:“小姐,一個人?”
“不是。”
男士将名片遞給何晴路邊說:“……呃,那就失禮!請問小姐姓貴?”
何晴路沒有接過,冷冷地答:“既然失禮了,麻煩請離開。”男士一臉尴尬,在桌上留下名片,夾着尾馬逃走了!
約十分鐘後,一道高瘦的身影大步走來,拉開椅子坐下。瞥見桌上散放着約七、八張名片,掃一眼,其中有兩位還是他的舊識。
這些人為什麽将留名片留在這?
擡頭瞅了一眼,坐在對座的女士,施小浪像是被啥吓到了,微張嘴巴。眼前的女子膚色白淨,一身淺黃色的緞面長裙,長發绾起,露出那心型的小臉,薄施脂粉,那眼那鼻那唇精致如手工制作的娃娃,令人驚嘆這美輪美奂的手藝。
女子像一名清麗脫俗的仙子般坐在對面,如一幅山水畫般,帶着朦胧的詩意,不似在人間。
施小浪忍住上前去觸碰那虛幻的景像,他聽到自己從未有過聲線問眼前的仙子:“何晴路?!”
“你是?”
眼前的青年膚色健康,很高又瘦,臉相清秀,不像愛蓄胡子的施家人。
“施家十七,施小浪。”這時他忽然明白了桌面上為何留下這麽多男性名片。
對于這次約會的對像,他是第三位候選人。前兩位一位說他吃壞了肚子在醫院,一位說他傷了手躺在家裏養傷。
施家男兒被逼婚是家常便飯,常常十八般武藝都使上,方能逃脫。
這回相親活動是施五叔策劃,施家大當家拍版主導。
雖然是為了救宋淨之,但畢竟是騙婚又騙人,施家男兒乃鐵骨铮铮的男兒漢,不懂那些坑蒙拐騙偷的行徑,寧願流血流汗,也不願用一生的婚姻蒙騙女人。其中十四哥為人忠厚老實,十八弟狡詐如貍。端着不同因由,皆選擇不出場,剛好他閑賦在家,被五叔逮住,無奈之下只好讓他粉墨登場。
這一場戲,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寫好劇本了。先是閑聊,飯吃飽了,說再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是說崔家人光長一張臉,出門不喜歡帶大腦!眼前的女生一掃崔家人的豔麗,清雅卻又顯得冷酷,一看便和任你燒光大腦細胞也末必搞定的人物。
施小浪心想,我不過是施家怪人當中最普通平凡的一枚。這仙女不适合他啦,他正考慮要不要打通電話給十八弟這只小狐貍來處理。
輕點頭,何晴路說:“初次見面,你好!”
“你好!你好!”
九點三十分,客廳的挂鐘布谷鳥推開小窗叫了一聲。
“布谷!”
何晴路剛穿過客廳,挽起厚重的裙擺。她動作輕盈,如一只小粉蝶,翩翩起步,一會便到了自己房間的走廊,卻在離目的地僅十來步的距離便被人捕獲。
被人扯進暗角,只有月色透過玻璃窗輕輕打在木地板上。
看不清來人的臉,後背抵着牆,被一雙粗壯的手臂圈住自己的纖腰,額頭抵着一堵硬邦邦的肉牆,火似般的熱源突然侵入。
何晴路忍耐着炎熱,掙紮地擡起頭,微張嘴巴正想說什麽——一道熱氣往她的小臉壓制,唇瓣被堵住,陌生的氣息充斥着她的口腔,津液糾纏着……
她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巨大的心跳聲不太規律的跳動。幾秒後,她開始掙紮……來人不但手腳并用扣住了她所有的行動,又利用牆壁優勢,總之何晴路避無可避,任人纏綿,口舌交纏……也不知過了多久,來人仿佛經歷一場戰争,輕輕地圈住她的纖腰,重重地埋首于她的頸窩,吐着急促不穩的呼吸。
何晴路怒火已升至頂點,趁着來人放松之際,不顧自己雙腿懸空,她一個挺身,掙脫來人的懷抱。人還在跌落之勢,強行伸出手甩了對方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又響又亮,可見她的憤怒。
來人站穩身體,握緊拳頭,臉被打得偏向另一邊,看不到他此時的神色。只聽得他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響起:“我不道歉!”
他已經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不想再隐藏對她的愛。
嘴唇,既腫又麻,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憤憤地擦拭着發麻的嘴唇,何晴路看着那高壯的身子直直下了樓。她靠着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板,動了動嘴唇,久久才喃喃吐出一句:“大葉!你是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