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決定
習武之人, 身體經絡活躍,底子好,恢複快。
葉祠守了何晴路大半夜, 早晨起來發現何晴路精神煥發地在客廳裏練功。
他走近,問:“怎麽不多休息一會?”
何晴路收住招勢, 回道:“已經沒事了,再躺下去骨頭都散架。還是多活動活動!身體健康。”
葉祠大步走到她面前, 彎身抵住她的額頭說:“我的小路好乖哦!”
何晴路垂眸, 不看他的眼,又惹得那男生狂傲大笑,氣得何晴路一提腿送他一腳,葉祠也不躲,坐在地上裝疼。
“我明明沒有用勁。真的疼麽?”何晴路忙上前要看他的傷,她怕他踢到不久前的傷患。
羊入虎口, 葉祠幹脆就來個餓虎撲羊。一個不慎, 何晴路又被撲倒了。只是這回, 沒費半秒鐘,何晴路便掙脫了。
這大葉同學是典型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知道她何晴路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在客廳你追我趕, 忽地電話響了——
這一方何晴路接起電話:“你好!請問找哪位?”葉祠則轉入廚房準備早餐, 等他端着早餐出來, 何晴路已挂斷電話,坐在沙發上發呆。
吃過早餐後,趁葉祠回家休息,何晴路則換了一身白衫衣, 牛仔褲,背着一個小包出了家門。
在一間咖啡店裏何晴路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雪梨汁,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忽然有人拉開對座的椅子,坐下。
何晴路調高視線,看着宋鶴望坐在對面,忙說道:“對不起!晚了點!”一接到何晴路,他便丢下工作趕來,偏路上費了不少時間。
何晴路說沒有關系。本來沒有提前約定,對方遲到也屬正常。
“上回虎二讓你受累了!現在身體還好吧?”宋淨之在護短這類事情做起來又狠又絕,将大家都叫去青岚裏,當着大家的面數落了自己一頓,她誰都不罵只罵自己,聽得大家當場羞愧難當,恨不得挖洞鑽地,尤其是施家那夥熱血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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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路不知他曾來過醫院,答道:“沒事。”只是葉祠沖在前面受了點傷。
女侍應走過來,臉兒微紅地詢問:“先生請問要喝點什麽?”
“藍山咖啡。謝謝!”宋鶴望點了飲料,卻見何晴路難得笑看着他。他不解地問:“怎麽啦?”
果然是四大公子啊!不管置身在哪裏,都受到女性的注目禮。咖啡廳裏基本所有女性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他卻不為所動。
宋鶴望的心裏只有一個人,旁的估計他也看不見吧!
“我只是覺得,原來你長相還不錯呢!”何晴路打趣地說。見宋鶴望一臉發愣,她覺得其實宋鶴望還蠻可愛的。
“可惜你還是看不上我呀!”這張臉長得再俊又有何用處。
“那是因為你心底的人不是我,我何必趟你那灘渾水。”何晴路直接點出問題。
并不是宋鶴望沒有真心,他将自己捧到你面前,帶着他心底的愛一并捧到你面前。這一個弄不好,是會發生血案的感情。
她最讨厭這些糾纏不清的情事。
宋鶴望知自己被看穿,也不反駁。
連他自己也無法否認,沒有人可以取代宋淨之在他心中的位置,那一片領域寬廣或虛無,都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你特地約我出來,只因要打趣我?”宋鶴望呷了口咖啡問。
何晴路喝了一大口果汁,吐了一口氣說道:“我……我會捐一個腎給宋淨之。”
仿佛晴天霹靂,下一道響雷。
宋鶴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生,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他才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你說真的?不是玩開笑?”
“哼!誰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你之前圍在我身邊,不也是因為要我一個腎麽?給你們,你們還不信!”
激動的一把握住何晴路的手,宋鶴望止不住笑意。“謝謝你!謝謝你晴路,不管是什麽讓你改變主意,我……我謝謝你!”
冷冷地抽回手,何晴路還是不習慣與陌生人親近。“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不救宋淨之。只是我母親不願我救。”至于我聽不聽她的,又是一回事!
握緊拳頭,宋鶴望卻仍止不住心中的激蕩。
淨之,得救了,可以活下去……不必再上醫院受那份苦……終于都可以……不同于宋鶴望眼角泛淚,何晴路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反而一身輕松。
“不管如何作這個決定并不簡單。真的,衷心地感謝你!”宋鶴望空蕩的心忽然被填滿了,滿滿的幸福。
“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後面的事,你看着處理吧!”何晴路想了想又說:“我看宋淨之的情況也不太好,你就盡快安排吧!我随時都準備好。”
“為什麽只跟我一個人說?”
“雖然很多人都喜歡她,但只有你,只有你在她的生死問題上能理智處理事情。虎二那人,一碰上宋淨之就亂了。但你不會,因為你是宋鶴望。”
沒料到這小女生竟然将自己看穿,宋鶴望動容地問:“晴路!當真不考慮我嗎?”
想起好友那要人命的孩子氣,何晴路想都不敢想。“我不喜歡太複雜的關系。再怎麽算,咱們還有些沾親帶故。跟同父異母親姐姐的弟弟談戀愛這種事,我接受不了。”
“你喲!”
明知是她的借口,宋鶴望卻無法生氣。他自嘲:“說來說去還是我自己的錯。我投錯胎了。下一輩子,我會想好了再做人。”
他這一生的感情總繞着姐姐或妹妹轉,也不知何時才能擺脫這個可悲的宿命。
“我們做事,這輩子始,這輩子結。祝你這輩子就能找到你心所想的。你放心,我的父親雖然有兩名女兒,我母親只有我一個。不會總是撞車的。”
這話不知是安慰,還是調侃?
宋鶴望只能苦笑,無法反駁。
“現下你同意了。你母親那兒,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問題何晴路并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對待崔小莺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很難,但她是她的女兒,總會有辦法的。“這事由我自己來解決。你們別插手。”
反正明天她便回國了,正好一次性處理。
“那就麻煩你了!”宋鶴望說:“我會給你們找最好的外科醫生的。相信我,你們一定會好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要先回家。”
“晴路!”宋鶴望喚住了她,“謝謝你!我會把你當成是我的妹妹。謝謝你!”
擺擺手,何晴路強調:“記住不要再讓那些人來煩我就行了!”
宋鶴望點頭答應。
看着她輕盈地劃出自己的視線,宋鶴望這才掏出行動電話,“找到那姓申的沒有?”
電話另一端有人回答:“申醫師說他沒有興趣接這一臺手術。”
“不是說了,不惜任何價碼。”
“屬下知道,但申醫醫師不在乎金錢。我們……實在是無計可施。”
“将他的資料傳給我,我親自去找他談。”這麽難得何晴路願意救人,偏那醫生卻不願意動手術救命。
這還算是醫生嗎?
若不是看在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醫生,他何必非尋他不可呢!他不允許這次手術有任何一絲的差錯,不管是宋淨之還是何晴路!
傍晚時分,葉祠買了菜來為何晴路做晚餐。
吃過晚飯後,葉祠洗了碗,擦了地,仍坐在單人沙上假意看電視,沒有半分要回家的意思。天早黑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整。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尤其是那孤男随時會變身成為大野狼。
移開臉上的書本,何晴路要趕客。“明天崔大娘就回家了,你還敢賴在我家不走。萬一她提前回來,看你怎麽辦?”
探手撫着她的烏絲,隔空親了一口。“就因為明日你母親回家。我才珍惜我們獨處的時間啊!”熱戀的情侶眼裏哪容得下別人,都想時時刻刻膩在一塊。
“萬一被你母親瞧見,那我正好拜會一下。”某人厚顏地說道。
“拜會?用什麽身份拜會?”
“你男朋友啊!”
真是不要臉,拐了人家獨女,還是未成年少女,居然還敢談拜會。不被人家母親掃地出門,就該偷笑了。
何晴路不理他的瘋言瘋語,專心看書。
見此,葉祠又說:“既然宋淨之的事情已經過一段落了。你又喜歡學習,不如趕明兒取消休學吧!”
翻過了一頁書扉,何晴路埋在書本中答道:“等明年吧。今年就不回學校了!”
本是尋常的回答,葉祠卻從這邊的沙發跳到何晴路面前,捉住她的小手。她的小手一松,手中的書便脫手掉落在地上。
不理會掉落在地上的書本,葉祠死死地盯着她。何晴路不解地問:“怎麽了?”最近怎麽都喜歡動手動腳啊!總讓她措手不及。
看着她一臉坦蕩,眼眸清明,葉祠緊張地質問:“你該不會是想救宋淨之吧?”
小路同學遺傳了父親好學的基因,斷不會無事休學,上回是因為宋淨之無奈之下才作如此決定,難道這回也是因為宋淨之,要救宋淨之必然需要時間休養身體。
偏過首,不想看他。偏葉祠不閃不躲,也不讓她躲,手指掐着她好看的下腭。
“回答我。你真的——”
“既然你都猜到。是的。宋淨之,我想救。說真的要不是宋淨之,是別人,我早就救了,不會等到現在。”
“不許。”葉祠收緊手中的力度,“我不許你拿自己的命去救別人。”
“那不是別人,是我的姐姐。”
“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大葉,這世界除了我母親,我已經沒有別的至親了。現在難得有一個姐姐,就讓我救救她吧!”
“你還有我呢!我也會成為你的親人。”說得人不知害羞,聽得人卻羞紅了臉。心想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他與她沒有血緣關系,成為親人的途徑就只有……只有她嫁與他,成為他的妻。
這男子真敢胡言亂語!
何晴路推了他一把,罵道:“呸!胡說什麽!”
“我哪有胡說。我也是你的親——”
何晴路忙捂住他的嘴巴,怕他再說渾話。從前一直做朋友,現在的她還不太習慣與他這份友達以上的關系。
扯開她的小手,葉祠扁着嘴巴,“我絕不同意。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同意。你昨天才生病,怎能為她捐一個腎。”
何晴路對于說不通的人,直接無視他。
偏葉祠霸道地指着她的眼,她的臉,她的手……“這些,這個,這個……還有這……全部都是我的……連你一根頭發我都舍不得,現在你居然要捐一個腎。不要。我絕不同意。你再好好想想。”
簡單是無地自容,何晴路圓眸瞪直,雙手不由自主地伸展。她該如何告訴他,他這匹布料剛下鍋,還沒有下顏料呢!他倒自己已經開起染房了。
決定不與他争辯,何晴路的聲音聚然低了幾度。“我已經決定了。別鬧了。現在,馬上,回家去!”
在胸口交疊雙手,葉祠也耍脾氣。“不要。你現在都想要送一個腎給別人,我不看緊點,萬一你将心又送人怎麽辦?不回去,今晚我就呆在這裏。”
“你真的不走?”
重重坐在沙發上。某人堅定地說:“不走。”
撿起地上的書本放在茶幾。何晴路冷笑道:“沒關系,我走。起碼宋家,施家,甚至崔家……我能去的地方多着呢!你不走,我走。”
葉祠突然欺身上前,又惱又怒。“你敢?”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還是不敢?”圓眸裏染上了笑意,冰冷如劍,狠狠地播入葉祠的心口。
知道小路同學向來膽色過人,葉祠忙抱住她說:“我不過是生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別生氣!”
“你還知道我在生氣。”
“小路!”
葉祠抱緊她谄媚地說道:“我舍不得你打針又動刀。盡做那些危險自己的事情。小路你要是有個萬一,讓我怎麽活?我連想都不敢想。所以我寧願你生氣,也不要拿自己當供品。”
聽到他的話,何晴路無法硬着心腸,小手纏上他的後背,柔聲保證:“大葉你放心!手術雖然有危險,但不至于沒命。我身體好又年輕,很快康複的。你就別太擔心了!”
除非将你綁回家,藏在家裏,不然讓他怎麽放心啊!葉祠不敢将心中所想道出。只是更加用力抱緊懷中的女生。
兩人擁抱了許久,葉祠仍不願放手。何晴路掙紮了一下,見掙不脫,便喚道:“放開我,都喘不過氣。”
“不要,再抱一會。”
“已經抱了一會,又一會了。再抱下去天都亮了。放手。”小手狠狠地拍着某人的後背說道。
葉祠只好放開手,委屈地看着她。
“還不走?”
葉祠厚顏地回答:“再坐一會吧!”
何晴路的雙手已經癢到無法控制了,正面送他一個拳頭,葉祠側身躲過。那拳風不是開玩笑了……葉祠不想出手,怕自己手腳不時不知輕重傷到何晴路,他只節節後退,沒有招架之力。打到最後,直接被人掃地出門。
何晴路關上大門,對外揚聲說道:“別再來啦!”
門外的葉祠瞪着緊閉的大門,恨恨地想:他真是一片丹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偏照溝渠。他這是為誰憂,為誰愁呀!
比起那些所謂的正義,良知,他只擔心她的身體。
他不知道是誰讓她改變主意救宋淨之的。或許說,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去追究這個問題,但是他得回家好好琢磨一下,要怎麽打消她這個瘋狂的念頭。
割掉一個腎!
小路同學你以為是剪指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