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七夕屬于我

碧霄殿裏,祁琰正躺在玉床上休息。上方是雕花欄杆,一旁是刺繡畫屏,這殿裏的擺設都精美地很,但人不在,一切都沒了生機。

暮成雪早便走了,壓根沒告訴他。她以為他不曉得,然而他醒得更早,之後不過是在裝睡。

當時祁琰偷偷睜了一條縫看暮成雪梳妝打扮,她在梳妝臺前鼓搗了許久,最後還是選了一身平日的打扮。

看着心愛的人為了另一個男人對鏡梳妝,祁琰醋了一缸,但這是他的選擇,怪不得人。溫雲缭,他和他的梁子結定了,他不信以他妖靈的優勢會争不過他

怎麽說今日也是七夕佳節,祁琰顧不得那許多了,強忍着噬心之疼沖破了封印。

“我可太慘了。”他走出碧霄殿時,嘴角猶自帶着一絲血跡。

就在溫雲缭和暮成雪身後幾米開外的地方,一襲外族貴族公子打扮的祁琰潇灑地走在大街上,如墨的長發半紮着散在身後,配一白玉發飾,額間依舊系着一根暗紅色的系帶,然而那顆赤紅色的珠子被他隐去了。

他和暮成雪弑狼人的身份不一樣,他是狼族的妖王,法力更高,沖破封印後便能日日化成人,但今日怕是得忍着鑽心的疼了。

祁琰外貌俊美,如此走在大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她們對他脈脈傳情,他便一個個看回去,笑地風流勾人,引地小姑娘們羞紅了一片臉。

即便如此,但真來送上荷包的少女卻沒有,大抵是因祁琰這一身的打扮太外族,她們可不嫁出玄臨城,所以他再俊,她們也不會托付終身。

以人的身份走在玄臨城街道上還是頭一回,若不是暮成雪來這兒,他一輩子也不會來,然而她卻走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側。

祁琰恨恨地盯着不遠處的一對璧人,基于上輩子的經驗,這輩子他不再幹等了,該出手時就出手,溫雲缭想入住暮成雪心裏,還得問他同不同意。

倘若他也是妖靈,他便同他打一架,享受一下碾壓的快樂。可惜,他是個普通人。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暮成雪看着眼前熱鬧的街道心裏難免失落,她做弑靈人五年,對這座城的區域雖熟,但白日卻從不曾來。盡管弑靈人白日可出碧霄殿,但她終歸是靈體,在日光下待久了只會讓她靈體受損。

空氣中飄着一股香味,溫雲缭強忍着喉間的難耐道:“你去過望江樓麽,我帶你去泛舟追雁江。”

“許久之前去過。”他一提起望江樓,她便想到那年的元宵節,那時城裏還沒妖靈出現,玄臨城的夜晚反而比白日更熱鬧,全程都覆着如晝的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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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猜燈謎大會在望江樓舉行,他從燈會一開始便獨坐鳌頭,她雖比別的姑娘聰明,但遇上他卻也是敗了。她并非什麽自負才情的人,但小姑娘家的,對于溫雲缭這種才貌雙全的年輕男子怎會不動心。

“你還記得當日的猜謎燈會麽?”他眼中蘊着稀疏的笑意,想起那日的情景,自己當真是意氣風發。正因為自負,他才未注意到她,如今想來,這大概都是既定的安排。

暮成雪點點頭:“怎麽會不記得。”若不是那晚,她或許見着他也不曉得他是誰。

“可惜,這夜景看不成了。”時過境遷,如今的玄臨城早不是當年的玄臨城了。

“是啊,看不成了。”暮成雪幽幽道,夜晚這裏便是一座死城,江面上該有的風景一個也不會有。

溫雲缭見沐珵雪失望轉念一想,他待在外頭的時間不多,得去做些不一樣的事。他看向不遠的人群,嘴角一勾。

“雲缭?”溫珵帶了幾個仆人來尋溫雲缭,在城內兜兜轉轉找了不少時間,直把他擔心得夠嗆。大夫今早交代過,溫雲缭出門不得超過一個時辰,而如今早過了一個時辰,他見他久不回府心急得很。

溫雲缭與暮成雪聊地興致正濃,并未聽見溫珵喊他。

溫珵臉上一黑,趕忙撥開人群朝溫雲缭匆匆走去。

“你沒事吧?”溫珵擔憂地瞧着溫雲缭,他方才的舉動他都瞧見了,看樣子是跟什麽人在說話,可他身側哪兒有人。他這又是怎麽了,病犯了?

“爹。”溫雲缭見着溫珵下意識往暮成雪看了一眼。

暮成雪當弑靈人的幾年裏見人太少,已是不懂如何與他們行禮,而對方還是溫雲缭的爹。“成雪見過溫老爺。”她欠身,照着以前的記憶行了一個禮。

然而她是靈體,在溫珵眼裏與空氣無異,自然看不到她行的禮,他的視線全然落在溫雲缭的身上,關切責備之色溢于言表。

久不聽溫珵的回應,暮成雪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瞧不見自己。

溫雲缭本想安慰暮成雪幾句,她臉上的落寞看地他心疼,卻被溫珵抓住了手。

“雲缭,我們快些回府,別待在這裏了,這裏風大,對你身子不好。”溫珵一把拉住溫雲缭往回走,半拖半拽的,非要把他帶回家。

溫雲缭被溫珵拉着往前走,掙又掙不開,他在人群中不住地往後看,然而身後人來人往早已不見了暮成雪的身影,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雪兒……”他低低喚了一句,她是回去了麽。

然而暮成雪并沒有回碧霄殿,她兀自站在原地,神情愣愣的,也沒有去追溫雲缭,就這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堆中,任由這些行人穿過她虛幻的靈體。

成功把溫雲缭弄走,祁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該是他出場了。

“暮姑娘,七夕佳節獨自一人,可是在等在下?”慵懶的聲線中帶着一絲熟悉,尾音上揚,話中揶揄頗深。

暮姑娘?

暮成雪一怔,是真有人在喚她還是她聽錯了?

她此刻是靈體,只有喝過她血液的普通人才能瞧到她,而這樣的人只有一個,溫雲缭,但他已經走了,這城裏又怎麽會有人曉得她的存在。

一定是她聽錯了,暮成雪苦笑一聲擡腳往前走。

祁琰眨了眨眼,她是沒聽見自己的聲音還是怎麽的,居然忽略自己?“暮成雪!”他揚起脖子,音調也擡高了一些。

腳下的步子一頓,暮成雪這回終于确認自己沒聽錯,是真有人在叫她,而且這個聲音說不上來在哪裏聽過,莫名熟悉。她緩緩轉過身,對上剛剛喊她的人。

“……”

面前直直站着一位白衣公子,一身異族服裝十分惹眼,衣肩上以金絲繡線繡着一只金色的白狼,左側狼身,右側狼頭,長發披肩,暗紅色的系帶繞在額間,面如冠玉,深邃的五官而帶着幾分鋒利和優越。

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他正瞧着她,涼薄的唇角噙着一抹戲谑的笑。

“是你在喚我?”他的的确确在看她,而不是別人。這個人雖然長得有些熟悉,但她不記得自己見過他。

“難不成,這玄臨城內還有一人喚暮成雪?”他踏着日光朝她走來,端的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樣,兩袖生風。

暮成雪未答,暗自擡眼打量眼前的年輕男子,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這個顏色,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不,是一頭狼,她的小白。

祁琰伸手重重彈了一下暮成雪光潔的額頭,聲音中帶着一絲似真似假的委屈,他為能在今日見她受了多少痛楚,她倒好,一點兒也認不出他,太傷他心了。

“我們一同生活這麽久,你竟認不出我。”

“哎呀,疼。”暮成雪嗔怒地橫了一眼祁琰,她摸着自己的額頭,他那一下是真疼,“你是,小白?”

祁琰稍稍彎了彎身子,他一伸手,暮成雪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然而祁琰這一下卻彈在暮成雪的臉上。“你!”她揚手想打他,他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改為牽在手中。

“你要帶我去哪裏?”她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跟着他往前走。

“我帶你去瞧瞧這白日的玄臨城,以前可是被人奉為無夜之城的地方,如今城民卻不敢在夜裏出來,可嘆。”他說這句話時仰着頭,目光深地看不清裏面的情緒,但卻能看到當年全城的盛景。

暮成雪不自在,她低頭盯着兩人相牽的手,不知怎麽的,透明的面頰上一赧,“你為何能牽着我?你是人,我是靈體,按理說……”

等等,他是男人。這五年裏,她在碧霄殿可是日日與他同睡一張床上,這麽一想,她的臉更紅了。

“按理說我的手會從你的靈體穿過,對麽?可惜我不是普通人。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祁琰接過暮成雪的話往下說,他原本打算一直瞞着她,直到她重入輪回,誰想溫雲缭這個陰魂不散的又出現了,逼得他不得不提前現出真身。

暮成雪想抽出自己的手,然而祁琰握地緊,她根本動不了,而他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于是握地更緊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

“祁琰。”

祁琰,她念着這個陌生的名字,心底淌過淡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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