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婚之夜負了良宵

這邊愁雲慘霧,那邊喜氣洋洋,溫府的大廳內擠滿了人,溫珵溫夫人和樓家兩老坐在高堂椅上,禮官在一旁高喊着“一拜天地”,廳中站着一對新人。

祁琰看着對拜的兩人笑了,擡手将手中的清酒一飲而盡,随後跟上暮成雪。她再不回碧霄殿,靈體又得受損了。

唉,他這一世又要走老路麽。

暮成雪出了酒樓後頭也沒回地走了,回頭再看沒有任何意義,況且她還沒忘,今晚會送溫雲缭一件禮物。

她擡頭看向天際的鎖靈門,陽光照地她有些不适應,此時沒什麽妖靈在門口蕩悠,他們也不敢,她怕日光,他們更怕。不過夜色來臨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今日尤為特別,估計它們會一起出動來取溫雲缭的靈氣。

做弑狼人這多年,她早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不過是個死人,偷了這五年的時光已經夠久了,能為玄臨城除害她很開心,能救他她更開心。

他只要解開封印後便能像個正常人一般活下去,她這一點犧牲哪兒會不值得。

對拜之後的溫雲缭被下人扶着去了後院,他心裏萬般不願又如何,這一切都已成定局,他的堅持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

“少爺,老爺交代了,前廳的事他替你張羅,你去新房陪新娘子就成。”

“你的話太多了。”

溫雲缭在進入後院之前往小門看了一眼,他很清楚,她往後都不會出現在他眼前了,但他還想再看她一眼,一眼便好。

剛才酒樓上的那個人,會是她麽。

屋內紅燭“噼裏啪啦”響着,洞房原本是在晚上,可玄臨城沒有夜晚,夜晚只是“妖靈”活動的時間,不是城民活動的時間。誰還敢留下鬧洞房,喝完喜酒便趕着回家了。

日頭一落,黑夜來臨。幾道光芒直往鎖靈門去,這幾道妖力低地很,沖了許久也沒突破鎖靈門,縱然如此,它們還是锲而不舍的往鎖靈門上撞。看樣子,它們今夜是非要取得溫雲缭的靈氣了。

樓萦穿着一身大紅嫁衣頭戴鳳冠,端坐在喜床上,可惜嬌美地面容被紅蓋頭蓋着。

喜床前站着六名侍女,每人手裏都捧着紅木盤子,面帶微笑地站在床邊,這盤子裏的東都是洞房花燭夜的常用物品,有挑蓋頭的秤杆,有交杯酒,還有預示着早生貴子的核桃和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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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你就放心地去洞房吧!”下人将猶猶豫豫的溫雲缭猛地推進了新房,緊接着“哐當”一聲,新房門被關上了。

溫雲缭被推地一個踉跄,他進門後極度不自在。夜幕漸漸落了下來,那她該來了。

樓萦聽到門外的聲音一陣緊張,她不停地攪着手中的喜服,她知道他來了,可正是因為他來了她才緊張。全天下的女子都一樣,對于新婚之夜都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嫁給溫雲缭,做他的妻子。

“少爺,掀蓋頭吧。”丫鬟們見溫雲缭遲遲沒有掀蓋頭的意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溫雲缭轉過身,不悅地掃了一眼多嘴的丫鬟,“何時輪到你來教我做事了?”

那丫鬟自知說錯話,小臉一白,默默低下腦袋去。

厭煩的視線掃過那盤子裏的東西,溫雲缭只覺得自己想離開,想出去走一走,走到溫府外去。什麽容易吸引妖靈的體質,他不管,他也管不了。

“我頭上的鳳冠很重,你能幫我取下來麽?”她覺着自己嫁給了溫雲缭,他便是她的丈夫,那關系應該親近一些了。

正當溫雲缭準備開門的時候,樓萦開口了。他側頭卻沒去瞧她,半晌後,他朝着丫鬟們揮手:“你們都下去。”

丫鬟們頓時為難了,幾人面面相觑,這合卺禮都沒行怎麽就要她們走了,不合規矩吧。

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丫鬟大着膽子說:“少爺,趁着吉時把合卺酒喝了吧,接下來的事我們不管。”

溫雲缭踱了兩步,俊美的面龐上染上了怒氣,慘白的臉色威嚴不少,“下去,我不想說第二遍。倘若你們想繼續留在溫府該識相些。”

開口的丫鬟被說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再不敢多話。“是。”她放下東西快步走了出去,其他年紀小的丫鬟更不敢留着,紛紛放下東西離開。

他這是何意?

樓萦慌了,她不懂為何溫雲缭讓她們下去,他們倆可是許多該行的禮都沒行,而且聽他的語氣,他似乎心情不大好。

她一直都清楚他并非心甘情願娶她,但她不清楚,他竟如此生氣,連蓋頭都不願意掀。

“咳咳咳。”溫雲缭捂着臉咳了幾聲,“時候還早,我去看本書先,你随意,累了便歇着吧。”

“等等。”樓萦自己掀開了紅蓋頭,什麽吉利不吉利的,她已經不在乎了,畢竟她嫁的人是溫雲缭,他是個惡疾纏身的人,這些東西在他身上都是虛的。

溫雲缭身子一頓。

樓萦将蓋頭放在喜床上,她兩手交握在身前走下床榻,大紅色的戲服拖了一地,她走地端莊優雅,看得出家教禮數不錯,加之妝容精致長相秀美,怎麽着都算得上是個美嬌娘。

“拜過天地之後,我們便是夫妻了,我想叫你一聲夫君。”她本不敢這麽說話,可她不說,他一定不會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

溫雲缭轉過身,默然地瞧着樓萦,她與那日在廳上見到的變了不少,“随你。”她提醒地不錯,即便沒又行合卺禮,他們拜過天地确實是夫妻。

樓萦行至溫雲缭身前四五步處,她嫁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可這她自己選的,無怨無悔,“你去吧,我等你。”

她一語雙關,人會等,心也會等,今夜等,日後也等。

“嗯。”新婚妻子如此體貼,可溫雲缭只覺得心底升起一股煩躁,若不是娘親苦苦懇求,他怎會娶她。人能娶,心娶不了,因他的心裏已經住了一個人。

溫雲缭打開房門,陌生又熟悉的冷風迎面而來,而他今日卻覺得這冷風吹的好,把他整個人都吹醒了。

他一出門,聚集在鎖靈門後的妖靈盼頭十足,鉚住了勁想沖破鎖靈門,基于溫雲缭的妖靈數不勝數,誰都想來一口。

溫雲缭似乎也看出了上方的異常,雖然他看不清暮成雪曾經提過的鎖靈門,但他能感覺到那股壓迫的氣勢。他還記得,雪兒說過他身上的靈氣難得一遇,是個妖靈都想得到,那麽今晚來玄臨城內的妖靈一定很多。

她說今晚會送他一件禮物,這禮物是救他,還是保他今夜安穩?

自從他知道救他會要了她的命後,他反而不希望她救他了。一命換一命,早在他心動的時候便不要了。

溫雲缭盯着那扇小門,想出去的心蠢蠢欲動,她此時一定在外面對付妖靈。

然而還沒等他想完,外面狂亂的吼叫聲此起彼伏,緊接着是一聲長嘯,溫雲缭聽得出來,那不是白狼的嚎叫,應該是老虎豹子之類的猛獸。

今夜妖靈如此多,她一個人應付地過來麽。

修長幹淨的手指搭上了門栓,稍一用力,細細拉開一條縫隙,只見幾道不同顏色的光芒在街上亂蹿。他見妖靈也不是頭一回了,此時已沒了頭一次的害怕,人在未知的時候才會恐懼。

鎖靈門的正下方站着一對年輕男女,男的身姿挺拔,女的素面清冷,晚風格外喧嚣,“呼”,吹地兩人的衣裳下擺纏在了一起。

“你當真有辦法能重設封印?”暮成雪仰頭盯着上方的鎖靈門,眉頭攏了起來,過不了多久這封印便會被妖靈沖破,而且已經有幾只妖靈在玄臨城內游蕩了。

祁琰半仰着頭,面上不似平日悠閑,反而有些正經。

他當然有,設封印無非需要靈器,或是同等能力的東西,玄臨城內的鎖靈門原是由南封楓星君的內丹設下的封印,現下若想重設封印,那必須再來一顆千年內丹。

千年內丹,說地容易,裏面妖靈千千萬,但千年妖靈還真沒有一個。

暮成雪一個弑靈人自然沒有,但他有,眼下也只有他有。

不過奉獻出內丹他也就消失了,或許會去輪回,又或許會消失在三界之中。他答應暮成雪自然慎重考慮過,而且她已經了了自己的心願,她想做什麽,他來幫她做。

“有。”祁琰說完側過頭來看暮成雪,她的臉今日沉悶地很,畢竟是溫雲缭成親的日子,他怎麽會不懂她的心情。

暮成雪也側過頭來,恰好對上祁琰溫柔如月的目光,她心頭一驀然跳立即別過臉,“什麽法子?”

好在她別臉別地快,不然一定瞧見了他眼裏的不舍。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祁琰并沒有答暮成雪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她想不到的話。他對生死沒那麽看重,自己活地一千多年,該經歷的都經歷了。

這一世,他終于不用再送她離開了。

“我不想答。”暮成雪不用猜都知道他要問的事一定跟溫雲缭有關,她哪兒來的心情說那些東西,她只想解決今晚沖破鎖靈門外的妖靈。

祁琰搖搖頭:“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可會思念我?”

“廢話。”暮成雪回頭白了一眼祁琰,他們兩人在一起五年,他真要離開她肯定難過,肯定會想他,她又不是冷血無情的人。

“那便是會了,會就好。”祁琰喉間發出一陣輕笑,想不到自己在她心裏還有點地位,于是他開始得寸進尺,“我與溫雲缭誰在你心中更重要,我和他之間一定要死一個,你救誰?”

彎彎的柳眉豎了起來,暮成雪清冷的面容上無端生出一股怒氣,“別問這種無趣的問題,我不喜歡。”

不可否認,他的問題,她心裏似乎沒有答案。

她不答,祁琰也沒再多問,他當自己已經曉得她的答案了。救溫雲缭,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要去封印鎖靈門了,你陪我麽?”生命最後一刻,他希望她能在他身邊,他暗搓搓地希望她能記自己一輩子。

“我又不懂。”

暮成雪背過身不再說話,沒一會兒,她拿起彎弓便去追幾只逃出鎖靈門的妖靈,想來它們已經到溫府了,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她縱然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祁琰靜靜地伫立在原地,視線随着暮成雪的背影遠去,他苦笑一聲,薄唇勾起無奈的弧度。

他本想與她再待一段時間,只要一段便好,畢竟下一世可就遇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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