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2
滿身是白的宛螢螢自從親爹死後就被花待絮送到偏僻的小院去“靜養”,她身體病弱,還被邪風入體。要去主院給花家主和飄雪夫人請安問好得走個半天路什麽的,也不是說不過去。
于是,她牽着一只膘肥體壯的大水牛,路過花海無澗的花園荷塘,就地歇息了一會兒。
此刻,春光明媚,荷塘風光無限好,幾縷碧波泛起漣漪。
楊柳彎彎,百花齊放,香氣撲鼻,甚是有詩境。
遠處一聲尖叫刺耳,讓宛螢螢欣賞美景的眼眸挪了挪。
一只膘肥體壯的大水牛低頭湊近了一個紅衣小姑娘的紅裙子旁,哞哞叫着,嘴流口水,興奮異常,顯得十分猥瑣。
人家小姑娘沒見過這麽色的牛,自然是吓得頻頻後退,驚恐尖叫連連。
宛螢螢尚且未反應過來,原來那頭其貌不揚的仙靈乃是好色之牛。一道劍光便破空而來,直刺大水牛的鼻子。
她一驚,睜大雙眸,大喊:“劍下留牛鼻。”修仙者一生可契結一只有相同命格的仙靈,兩者乃契約關系,若是仙靈受傷了,主人亦會受到反噬。
宛螢螢雖是個普通人,可她父親為了女兒,那是想盡了方法替女兒尋靈丹妙藥調理體質,待女兒能契約仙靈時,便親自替女兒尋了一只修仙界最溫和的哞獸與她締結。
這仙靈的模樣肖像大水牛。
其實在她眼中,它跟大水牛幾乎無異。但據說,契結此仙靈的主人可一生無病無痛,平安到老。
此刻,宛螢螢不知哞獸能不能讓她一輩子平平安安,她只知若是這只好色老牛被割了牛鼻子,她怎麽也得流幾行鼻血。
少年的利劍很快,如破空的閃電,眼看就要割到大水牛的牛鼻子。
宛螢螢捏住衣角的小手,緊張地擡手捂住她的鼻子。
“锵”的一聲利器碰撞聲響起,少年的利劍被擋住。他心中震驚不已,手中的利劍“閃電”乃是宛中岳尋了十年才得到的上等好劍,以淩厲的速度而聞名于世,一出劍便以閃電之速刺向敵手,讓人躲避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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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竟然有人能輕松地擋了下來。
來人一頭銀發飄逸出塵,身穿雪袍,不染一點塵埃。光是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他高傲于世,寒冷如冰。
此刻他正反手把長劍插到背上劍鞘之中。
要割牛鼻子的少年愣了半刻,臉色憋得通紅,看向半路蹦出的攔路石,氣得磨了磨牙。
攔路石在他出手前,從他身後躍到他身前,背對着他,反手取出身後長劍。他無需回頭,身後如長了一雙眼睛般,随便往後輕輕一擋,便攔下速度極快的的“閃電”,且不曾看過少年一眼,态度漠視。
但攔路石嚣張就是有嚣張的本事。他的劍随便一擋,己方悍然如泰山,少年便狼狽地後退了兩步。
兩人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花盛開自小被花迎松教育,日後乃是花海無澗的一家之主,一言一行皆不可輸與旁人。
因宛中岳無子,對他也是頗為看中,可當一個這麽要強的少年衆目睽睽之下被人下了面子,讓他如何能忍。
“閃電”不曾收回劍鞘,花盛開把劍尖從大水牛的牛鼻子挪開,指向攔路石的背脊,羞憤不已。
“即使你是穹蒼天府來的客人,可亦不能幹涉我花海無澗行事,你今日必須要給我個說法。不然……哼!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眼看劍鋒離得那抹白影越來越近,來人終于扭頭吝啬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冰寒如刀鋒的眼神,只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栗。
花盛開渾身哆嗦了一下,腳步不受控制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宛螢螢正在腦子裏回憶這渾身冒冷氣的銀發少年是誰,耳旁傳來“穹蒼天府”四個大字,小心肝一陣哆嗦。
修仙界有三美談:雲尊風骨、冰霜刺骨和螢仙焚骨。
花海無澗可是修仙世家,對修仙界的事情自然十分關注。
銀發白袍,又出自穹蒼天府,此人定是穹蒼天府的冰霜刺骨雲長天無疑,傳聞雲長天一把随之劍使得出神入化,連他老子穹蒼天府的仙首雲尊亦是贊譽有加。
當然,宛螢螢覺得仙首作為一個老子誇贊一下自己兒子,頗有黃婆賣瓜的嫌疑。
她盯着銀發少年,莫名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可腦子一片混沌,就是想不起來。
腦子唯一無比清晰的是那個羸弱的藥罐少年。
她砸吧了一嘴,覺得自己呆了數日的偏僻小院也不是白呆的。
譬如,她想清楚了為何自己腦子裏會常出現一個悲秋哀傷的少年,那是因為自己就是他,不然她為何誰都不記得,獨獨記住一個藥罐少年。
但她還未理順,為何她覺得雲長天有些眼熟,可她也來不及多想,大色牛色膽包天趁着衆人的注意力沒在它身上,不僅對紅衣小姑娘賊心不死,還猥瑣地想要鑽人家姑娘的紅裙子底。
宛螢螢在哞獸作死還要連累她之前,小跑奔去牽住它。順便瞪了它一眼:你就是不考慮自己的牛鼻子,怎麽也得考慮一下我的鼻子。
哞獸低了低頭,卻讓宛螢螢看不出它有絲毫忏悔,因為它的眼珠子都快沾到人家小姑娘的紅裙子上了。
為了不讓哞獸的猥瑣行為暴露,宛螢螢的小手往腰間掐了一把,臉上擠出兩顆淚水,歪着腦袋看向雲長天,可憐兮兮地吸引衆人注意力:“多謝這位叔叔相救我家牛郎哥哥。”
她看着雲長天冷若冰霜的臉,“害怕”地退後兩步,好像是被他的冷臉給吓的。
“叔、叔?”冰霜臉只崩裂了一瞬,便自動愈合了。他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眸子并沒有冬日那般嚴寒,還蹿過幾縷略帶暖意的春風:“你……最近還習慣嗎?”
話語中帶着令人難以置信的關懷,讓小姑娘頗為驚訝。
因為根據傳聞,這位冰霜刺骨既不愛女色,亦不喜錢財,明明年近三十,卻長得跟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似的,讓人嫉妒羨慕恨的同時,實在是忍不住佩服。
他呆在穹蒼天府密室已閉關整整十年,能悶住十年的且足不出屋的人皆是沉得住氣的大人物。
至少宛螢螢是這般認為。
她悄悄掰手指頭算了算自己已好幾日天沒有出偏僻小院,因沒曬到太陽,她甚至能感覺自己白白的衣裙上好像發了一層黴。
如此想着,她眼眸發亮地盯着雲長天的俊臉,露出崇拜的小眼神。
但崇拜也不能改變,宛螢螢乃是一個不能修仙的普通人,不該與這等有身份的仙門世家公子相熟,她哆哆嗦嗦地往後又退了幾步,目中的崇拜漸漸轉換成惶恐:“你你你……認識我?”
她的表情轉換頗為生硬,冷若冰霜的雲長天給了她一個“嗯”字的回複,便把目光挪到她身旁的大水牛。
色|欲熏心的大水牛只喜歡穿紅衣裙的小姑娘,對他這種冰凍男美人沒有絲毫的興趣,哞哞地叫了幾句,便懶洋洋地趴在地上,百無聊賴。
時不時還偷偷瞄幾眼站在花盛開身旁的紅衣小姑娘。
穿紅衣的小姑娘真的好美!
它不小心流了幾滴哈喇子。
紅衣小姑娘覺得自己被亵渎了,十分惱怒,步子挪向花盛開身後,低低柔柔地喚了句:“請小公子救我!”
她這話說得真是我見猶憐,花盛開那顆英雄救美的心堅定不已,瞪着宛螢螢,怒道:“管好你家的牛畜生。”
若宛中岳還活着,花盛開定不敢如此放肆,可惜人死茶涼,如今的宛螢螢就是一顆沒爹沒娘的小白菜,野狗都敢來咬上幾口,何況是花海無澗家主之子花盛開。
他要碎了她分屍,那是連眼睛都不用眨的。
小白菜邁着小碎步,慢慢地往大水牛相反的方向挪開幾步,擡起袖子拭淚,委屈道:“人家好害怕啊!”
她朝好色牛警惕地看了眼,活像看見什麽牛鬼神蛇。
言外之意是,不好意思,我害怕,實在管不了。
而那只剛被她熱情稱呼為“牛郎哥哥”的大色牛暗搓搓地翻了一個白眼:穿白衣的都是醜丫頭,它不稀罕好吧!
經過幾人的打岔,花盛開已沒了心情去找雲長天的茬。白眼往上一翻,氣呼呼地把手裏的“閃電”收回劍鞘,一臉“算你們走運”的蠢樣。
“雲二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中年男子大步邁來,國字臉,八字須,浩然正氣的臉卻生出了幾分圓滑。
他注意到宛螢螢看他的神色有些怪異,擡手摩擦了一下腰間的紫金腰帶,臉上生出幾分溫和的笑意:“螢螢也在啊!不要老是悶在小院裏,多出來透透氣兒也是好的。”
那溫和的話語,那慈祥的神情,若非兩人不同姓,宛螢螢定會好好地懷疑一番,自己是不是他私生的女兒。
雲長天向來待人清冷,他敢不搭理花迎松,宛螢螢心裏卻有所顧忌,受氣包似的低頭颔首,應道:“多謝花家主關心,螢螢并無礙!”
本不咳嗽的她,忽然低低地咳了幾聲,咳完後,小臉白白地往後退了幾步。
像極了受到極大驚吓的小白兔。
雲長天眸子一沉,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花迎松,眼眸的冷漠讓花迎松雖看不出他的心思和态度,卻看得出他頗在意宛螢螢這個小丫頭。
雲長天乃是穹蒼天府的二公子,能得到雲二公子的青睐,這個丫頭恐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他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宛螢螢。
就這一眼,把小姑娘直接吓哭了。
花迎松:“……”
他只是用眼神給這個丫頭提個醒,讓這丫頭識相點自個兒滾回她的偏僻小院子,怎麽這麽随便就哭了。
他就這麽恐怖?
花盛開蹙眉,呵斥道:“宛螢螢,我父親是在關心你,你哭什麽哭,別這麽不知好歹……”
“花公子。”
“春色。”
兩道聲音,制止了花盛開的呵斥。
花迎松蹙眉看着花盛開,厲聲道:“螢螢乃是你阿姐,豈可如此無禮。”
見花盛開鼓起腮幫子,低頭不再言語,花迎松這才看向雲長天,若有所思。
雲長天雖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卻比他小不了幾歲。修仙界曾有傳聞,這位雲二公子出身高貴,天生銀發,早根聰慧,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他們修仙家族,所謂的前途無非就是權勢富貴與修道成仙。因此,在十年前巴結雲長天的人都能填滿他的花海無澗,可依然沒有什麽人能巴結成功。
想到這裏,花迎松眸光一閃,十年前據說有個修鬼道的女子巴結成功了。
可其中的枝末細節如何,他卻不知曉。
花迎松把探究的目光看向宛螢螢,見她眸子毫無波瀾,暗暗搖了搖頭,傳聞那名修鬼道的女子曾是個出身修仙名門的正派女子,天資不俗,生得美麗可人。
而宛螢螢不過是一個不能修仙的普通人,修仙聚氣尚且不能,如何能得到雲長天這般天之驕子的青睐。
“春色,向你姐姐道歉。”花迎松的八字須被風吹得斜了斜,圓滑得像一只老狐貍。
花盛開,字春色。出生于百花盛開之季,滿園春色為字,寓意枝繁葉茂、欣欣向榮。少年向來看不起宛螢螢,可礙于父親的面子,不得不低頭道了句:“對不起!阿姐。”
宛螢螢低着頭,往後退了一步,誠惶誠恐地道:“無無……礙!”
“呵!”花盛開輕蔑不已,曾聽他阿娘提過,宛中岳有意讓他做宛家女婿,又見宛螢螢這副膽小如鼠的慫包樣,心裏慶幸宛中岳死得好,不然讓他對着這小慫包過一輩子,定會被嘲諷得連門都不敢出。
“家主。”雲長天是個少話的,甚至是少得過分和可憐,往往會讓其他人覺得他心高氣傲眼高于頂,不屑于與他們聊天說話。
可宛螢螢卻覺得眼前這個沉默寡言極少言語的冰霜銀發人并非是高傲蔑視他人的輕狂之人。他不過是單純的不想和讨厭的人說話而已。
此刻一開口,讓宛螢螢忍不住盯着他。
雲長天一直留意着小姑娘,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他目光平靜,玉雪冰霜的臉出現了一絲柔和,如清風吹拂而來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姑娘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擡頭見雲長天的眸光已放在花迎松身上。
“您近來中毒頻繁,還請多留在花海無澗好好休養。”
宛螢螢豎起的耳朵動了動,她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件。
花迎松……中毒頻繁???
莫非老天見他最近春風太得意,要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