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婦逞兇2
丈夫安慰道:“莫慌莫慌,童娘乃是在驚雷之夜才出沒,今夜天氣幹燥,不會有雷霆之雨。”
婦人埋怨道:“南下有孩子消失的幾家人雖說是在雷雨天氣,被童娘帶走了孩子。可你怎知,今夜童娘不會出來。”她摟住啼哭的小孩,落淚:“可憐我兒才一歲,若是得了童年的眼可如何是好?”
丈夫啞然,其實婦人說得也不是無道理。雖然沒有傳出童娘在非雷霆之夜出來擄走孩子,可也沒傳出童娘不會出來擄走孩子。萬一,她就在今夜出沒。
丈夫背脊忽然僵硬,側頭看向緊閉的大門,聽着那若有若無的“噠噠噠”聲響,仿佛是什麽野獸的蹄子從遠到近,慢慢而來。
附近有幾戶人家相互挨着建立了房舍,正巧隔壁鄰居們今日拿東西到市集換物,若是沒換到合适的物品,今夜恐怕就宿在夜市不歸了。丈夫滿頭大汗,小聲地問婦人:“你可知鄰裏鄉親們回來了沒有?”
婦人額頭冒冷汗,抱緊了兒子,頻頻搖頭:“日落前歸家點了火,又走了。”
丈夫心驚:“那童娘是何妖物?莫非知道此處今夜只有我們家,便出來作惡?”
婦人抱緊了兒子,哀嚎道:“我的命怎麽這般苦,啊啊啊啊!我的兒啊!”為母則剛,她摟着兒子拿起菜刀,厲聲道:“若是那妖物破門而入,我與它拼命。”
“扣扣扣。”木門被敲響。
婦人渾身一震,手裏的菜刀發抖:“這這這……”她自出生到現在,入夜後,還是第一次被人拍門。顫抖低聲問丈夫:“門外的是人還是鬼?”
“定是童娘。”丈夫不敢把妻子和兒子藏得太遠。曾有一戶人家,就是因為丈夫把妻子孩子藏了起來。丈夫引開童娘跑入了林子,本以為家中親人安全,誰知回家一看,妻子暈倒,孩子也不知所蹤。
丈夫擋在妻子身前,聽着門外不耐煩的“扣扣扣”之音。心知這門不牢固,定是抵擋不住那妖物童娘的進攻。
他心中還未想出辦法,大門“哐當”一聲巨響,門應聲而到,被他們點亮的火堆被忽然吹入的大風吹得晃了晃。借着火光,丈夫看清一只還未放下的牛蹄子以及大牛背上的一個白衣小姑娘。
他身後的婦人沖動,把兒子往丈夫懷裏一放,提着菜刀沖了過去:“童娘,我跟你這妖婦拼命!”
有心攔住她的丈夫因懷裏抱着啼哭的孩童,沒拉住她。
婦人撲了上去,被哞獸一個牛蹄子踹到地上。婦人見主人還未出動,便被她的坐騎給撂倒了,哭得肝腸寸斷:“你們要殺就殺我,不要搶我的孩子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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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把孩子放在她懷裏,把她和孩子護住身後,納悶道:“據聞,童娘是面醜心惡的醜八怪。”疑惑看着小姑娘和善的面孔:“這小姑娘不似惡人。”
“你懂什麽?”婦人訓斥道:“十年前的螢仙難道不貌美,難道像惡人了?可誰能想到她殺父殺姐,作惡多端,最終落得一個屍橫遍野的下場。”
宛螢螢眸光閃爍,指着婦人的腦袋:“踩!”
這婦人面黃紅眼耳朵尖,還穿了一身素衫。哞獸最不喜這樣的女人,哼哼入屋,一個牛蹄子就踩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剛還在叫嚣的婦人見一只牛蹄子不偏不倚地朝她腦袋踩來,心裏害怕的同時想到丈夫和兒子不能跟她一起死。把兒子放在丈夫懷裏,推了他們一把,大吼道:“你們快跑!”
丈夫心系妻子,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居然生出這種變故,毫不猶豫地擋在妻子身前,緊緊地抱住兒子。以男人的背脊迎接哞獸這看似氣吞萬裏的一腳。
丈夫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來世依然做一家人。
懷抱裏的孩子“哇”地一聲哭嚎了起來,孩子一哭就沒完沒了。丈夫笨手笨腳,颠着胳膊哄了幾句,孩子哭得越發厲害了。
婦人心軟成一團棉花,怒瞪丈夫:“你瞧瞧你這阿爹怎麽當的,讓我來。”她搶過兒子三兩下就把孩子哄好了。待兒子不哭鬧時,夫妻二人齊齊看向大門。
屋內的火光仍是亮堂,屋外卻空無一人。
若非他們好好的大門壞了,他們甚至得懷疑一番剛剛的大牛與白衣小姑娘的出現是否是幻覺。
丈夫安撫了婦人幾句,便蹑手蹑腳走出屋門,探頭細望看是否有旁人。他瞧見不遠處,黑夜中那一身如冰雪般的衣袍,不染一絲皺褶。
銀發雪袍,背負長劍,風華無雙,仿佛是夜霧中走出的絕代仙人。
“這位大哥,不知附近可有一名婦人曾上洗塵山求仙滅鬼娘?”雲長天雙目清明,面容清俊,仿佛是從雲端下凡的仙人。
丈夫從未見過如此氣質出塵的神仙人物,不禁看呆了。
婦人從屋裏走出,小心翼翼地護住懷裏的兒子。見丈夫在一個男神仙面前一動不動,有些疑惑:“你可是狐貍仙?”居然會勾引男人。
雲長天道:“在下洗塵山摘星道人的弟子雲長天。”
婦人察覺自己失言,尴尬道:“原來是河海妹子請來的貴客。”彎腰致謝:“還請道長一定要滅了童娘。那童娘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小姑娘,騎着一頭兇悍的大牛妖怪,她剛剛就出現了,且十分厲害,只說了一個字。”她氣憤道:“踩!”而且踩的還是她。
雲長天道:“妖物大多生得彪悍兇殘,且極少會選擇用一頭牛為坐騎。那小姑娘……許是誤會。”
夫妻二人互相對視一眼。
雲長天清了清嗓子繼續問:“不知求滅童娘的婦人可是在附近居住。”
婦人道:“河海妹子自搬出遮天蔽日後,就不曾回來了,倒是偶爾會托桃花島送些東西過來。”想了想,又道:“數日前,她曾聽聞娘家侄子慘遭童娘毒手,便寫信回來,打算去洗塵山求高人幫助我等滅童娘。”
雲長天斂眉:“不知附近可有一名叫新柔的夫人。”據說,她乃是第一個丢失孩子的可憐女人,既然是第一個,許會與童娘有些淵源,或者見過她。
婦人道:“新柔是個苦命的女人,她剛被丈夫休棄,便遇了童娘,孩子都丢了。海浪妹子便是新柔的小姑子,未嫁人前姑嫂感情甚好。”指着前方不遠處的一間小屋子,在漆黑的夜中,點點火光照亮了一大片草叢:“那就是新柔的家。”
“你們不知道啊!直打她兒子丢了以後便不太正常。”
雲長天道了謝,從袖中取去一瓶丹藥遞給他們:“多謝二位。”
婦人與她丈夫搖頭皆不敢收,稱這是自己的分內之事。觀看了左右确定騎牛的白衣小姑娘不在此處,便入了屋,還拿了一塊大黑簾子把充當門簾,遮住門外。
雲長天把丹藥放在門檻上,轉身見漆黑的林子閃身出一個穿白衣的小姑娘。
宛螢螢環手抱胸,一臉的氣憤:“這遮天蔽日的原住民是真真的沒有眼光,居然接二連三懷疑我是一個修邪道的人。”
“哞哞!”大色牛亦憤憤地低頭,不過它可不管宛螢螢是可樣的心情,它只是覺得這兒的草生得枯黃,莫說小紅花了,就連小白花小黃花也不見一朵兒。
真真掃興。
小姑娘和哞獸擺出臭臉,很認真地告誡雲長天“莫要惹我,後果你絕對承擔不起。”
雲長天道:“流言止于智者,皮相皆比不上心相。”他邁着步子往新柔居住的屋舍走去,這一條道路頗為幽靜,但旁邊的林子傳來狼嚎之音。
雲長天蹙眉,叮囑宛螢螢道:“莫要離我太遠。”
“非墨哥哥。”宛螢螢幽幽地開口,擡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空,忽然問他:“你覺得厲瀾雪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雲長天腳步一頓,扭頭道:“心寬氣大。”
想起記憶中的少女,小姑娘微微一笑:“你真有眼光。”
雲長天眸光柔和了一瞬。
宛螢螢有點兒懷疑,雲長天眸光柔和是因為她誇他,還是因為在她贊同厲瀾雪是個心寬氣大的女子。
遠處火光順着風吹在閃爍,兩地看似相距不遠,其實走了一會兒還是挺遠的。
宛螢螢看着沉默在前帶路人,深知他是因為哞獸那與衆不同的愛好而放慢了步伐,有點兒過意不去。這廂,哞獸還是十分嫌棄地踩着發黃的小草,悶悶不樂。
宛螢螢道:“非墨哥哥,不如你讓黑鹿過來帶我們一路,就不要這只礙眼的臭牛了。”
某臭牛不爽地哼了哼牛鼻子:你道是誰帶你走過荊棘路的。
那點兒功勞在宛螢螢心中壓根不算功勞,一切都是為了滿足哞獸的惡趣味。她哼道:“若非你生得醜,摘星道人怎什麽都不與我們說,便把我們趕來這窮鄉僻野來滅童娘。”
哞獸無辜至極:怪它咯!
宛螢螢覺得它有一點兒覺悟,颔首欣慰道:“你知不知道,我們連是誰求助的都不清楚,此項任務是何等的艱巨。”
哞獸吧唧了一下嘴:還是怪它咯!
雲長天轉身低頭看了眼哞獸委屈的牛眼睛,道:“無妨!”
不愧是仙尊的弟子,緊緊是兩個字就安慰到哞獸脆弱的小心靈,哞哞直叫:還是你有眼光。
可惜雲長天聽不懂它的牛話,轉頭繼續帶路。某個聽懂它牛話的小姑娘哼了哼。
遮天蔽日本就有些陰沉,而新柔的這所木屋子更甚。屋外挂了幾張用來驅散邪魔的“鬼畫符”,門窗處挂着白紗,讓宛螢螢看了頗為懷念。她蘇醒的第一日便被花海無澗那些人當做邪鬼重生,不僅繞着她屋子貼了十幾張“鬼畫符”,更是把她屋子弄得跟個靈堂似的。
還害她被一只審美惡俗的哞獸鄙夷了許久。
說實話,她早就想吃牛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