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婦逞兇3
下了哞獸的背,宛螢螢伸了個懶腰,走近冒出火光的屋舍,躍躍欲試:“讓我這個貌善心善的姑娘去敲門看看,新柔有沒有在家。”
衣領被一頭黑鹿叼着,宛螢螢回頭,瞪它:“你拉我作甚?”
“你如此容貌,還是不要獻醜了。”
想起大嬸婦人等無知婦孺的評價,宛螢螢:“……”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宛螢螢氣鼓鼓地看着雲長天,酸溜溜道:“華發雪袍,也不似正道啊!”
華發雪袍扭頭,背後長劍高出他一個頭,平時不覺得吓人,這個時候倒是挺吓人的。沒骨氣的宛螢螢道:“不似正道……才怪!”
黑鹿白了她一眼:“哼哼哼哼哼!”
緊要關頭懂得審時度勢,保住小命乃是美德。
宛螢螢為她擁有如此美德而自豪,忽然眼眸不轉,盯着緩緩敞開的木門。不知是否敲門也需要運氣,運氣特別好的雲長天沒有遇到一個兇悍的婦人拿菜刀與他拼命。
開門的婦人雖長耳尖尖,眼眸泛紅,可她膚色白皙,面容姣好。雖住在山林,卻不似妖怪,反而如精靈。
雲長天道:“不知可是新柔夫人?”
自從林新柔丢了兒子,日日失魂落魄,便極少有人願與她來往,沒想到今夜會有外地人深夜到訪。驚訝道:“不知二位是?”她問的自然是雲長天與宛螢螢,作為魔獸仙靈等動物,是随時被人忽視的。
宛螢螢欣喜林新柔不似一般愚昧無知婦孺,見到她就喊“細作”“童娘”。高興地站在雲長天身旁:“我乃洗塵山摘星道人徒弟宛螢螢,你喊我一句高人即可。”
林新柔瞳孔一縮,吶吶地往後退了一步,縮到門後白紗之中。
半響,她探出半個頭顱,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高人”,面色有些蒼白:“你……可是河海尋來的高人?”
見她這番驚恐的模樣。宛螢螢心中的欣喜一掃而空,頹然道:“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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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柔怯怯地走出門,站在門檻之後,不敢直視宛螢螢:“高人……”
明明是兩個讓人尊敬的字,卻讓她喊出了一股子的驚恐。
宛螢螢不禁撫上自己的小臉:“我真的長了一張修鬼道的臉?”
“鬼道”二字從小姑娘嘴裏脫口而出。“砰”的一聲巨響,林新柔已經把大門磕上,屋內的火隔絕在大門內,屋子的女人喊道:“天色已晚,小婦人身體不适,就不留二位貴客了。”
宛螢螢哀莫大于心死,側頭看向雲長天:“莫非我真的長得這般磕慘?”
雲長天斂眉:“她并非是怕你!”
“啊?她不怕我?”宛螢螢覺得越是被人安慰,心裏越是涼:“那她怎麽跑得這麽快?”
“她怕的是洗塵山。”
***
夜深露重,雲長天與宛螢螢在樹林裏尋了個山洞避風。終究是孤男寡女,雲長天生了一堆火便退到了洞口守夜,遠處幾聲若有若無的狼嚎讓他蹙了蹙眉頭。
袖子一緊,他低頭淡淡地看了眼兩頰緋紅的小姑娘,道:“夜深露重,還是早些歇息吧!”
宛螢螢眼眸發光,欣喜道:“原來非墨哥哥知道此刻夜深冷氣逼人。”眨了眨眸子:“阿姐曾與我說過,有風度的男子在女子孤獨彷徨的時候給為她脫下一件溫暖的雪袍,免得佳人着了涼。”
氣氛僵硬了一瞬,雲長天面無表情地脫下了雪袍,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滿心歡喜地道謝。
雲長天道:“她還說了什麽?”
“啊啊啊?”宛螢螢愣了愣,剛她那一席話乃是臨場發揮胡說八道,見他這麽正兒八經地問自個兒,小臉紅了紅:“她還說穿白色裏衣的銀發男子最俊俏。”
“咳!”雲長天偏頭,淡淡地咳了咳:“是麽!”
耳尖染上了一絲絲的緋紅,疑是害羞了。
翌日天剛亮,宛螢螢因睡山洞睡得不太習慣,披着雪袍從地上爬了起來。身旁的哞獸睡得毫無形象,牛蹄子還朝她的腦袋踢來。
她一個激靈,側頭堪堪躲開,見哞獸的牛蹄子踢到一顆山石,把石頭踢塌陷了。心裏暗松了一口氣,若是她再晚醒來一刻鐘,這石頭就是她腦袋的前車之鑒。
“臭牛!”一只大腳狠狠地踩在它的牛鼻子,宛螢螢仍是不解恨,又是一腳踹過去。
哞獸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嘴角還留下幾滴晶瑩的液體,傻啦吧唧地咧嘴笑着,好像夢到了什麽美貌的紅衣小姑娘。
“呦呦呦。”黑鹿嘲諷主仆倆,見宛螢螢氣呼呼瞪它,哼道:“沒用的東西,連一頭牛都教訓不了。”
豈有此理,接二連三被一頭鹿嘲諷,宛螢螢忍無可忍,念了一個口訣,召喚出喪魂鐘。咧嘴一笑:“呵呵呵,讓你們嘲笑你們家的姐姐。”
叮叮當的鈴聲響徹了山洞,鬼哭狼嚎之音充斥着哞獸的牛耳,它從地上爬了起來,見主人發了瘋似的搖喪魂鐘,滿心的委屈:今天是個好日子,奈何沒有一個好主人。
哞獸不想虐待自己的牛耳朵,撒腿就往外跑。
恰在此刻,一道白影拼命往前沖,還躍到它那傻啦吧唧的主人身前。哞獸為他默哀片刻,繼續撒牛腿跑。
黑鹿早已躲到一個聽不到噪音的地方,晃了晃額頭鋒刀似的鹿角,顯得心有餘悸。
哞獸一個白眼就翻了過來,還說是魔獸三鬼呢!呸!它在裏面聽了這麽久的喪魂鐘依然生龍活虎,這黑鹿就是這麽沒用,還是哞獸好啊!
黑鹿一個尖銳的鹿角拂向它的牛角,輕飄飄的一下如紙張掠過。“咔恰”一聲,牛角斷了。
哞獸:“……”牛角斷了,崩潰中。
黑鹿昂首提胸,哼了哼。
哞獸:“......”本以為是頭嚣張狂妄自的黑鹿,沒想到今日踢到了鐵板。
黑鹿晃了晃腦袋,搖了搖頭,把不好的記憶抛棄于腦後,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喪魂鐘可是他前主人的法器,鐘聲敲響,群鬼哀嚎,輕者震破耳膜,重則形神俱滅。
沒想到宛螢螢這個不能修仙的普通丫頭亦能敲響那喪魂鐘。
想奚落普通丫頭的黑鹿表示:失策啊!失策啊!
山洞中的混蛋都屈服于她的鐘聲之下,跑得連個影子都沒了。宛螢螢心滿意足地收起了喪魂鐘,定睛一看,發現身旁那條白色的人影眼裏滿是擔憂,手裏拿着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宛螢螢不好意思從地上撿起他的雪袍還給他:“那個......呵呵呵,幹淨的。”
昨晚只是用來鋪了一地,當成了床單,應該還算幹淨。
雪袍在她手中隐隐有灰塵落地,宛螢螢難得出現的羞恥之心使她情不自禁拿着雪袍抖了抖,幹笑道:“呵呵,真的是幹淨的。”
雲長天沒有接,眼眸流出淡淡的冷意。
雖他臉總是沒有表情,而且頗冷。但從未用如此陌生的眼眸看過自己,宛螢螢有些不自在,又拍了拍雪袍。擡頭看他沒有半點兒緩和的臉色,嘆息道:“好吧!我承認你的雪袍被我弄髒了。”
盯着雲長天一瞬,他面色不改,冰霜如冬日刮得人皮膚生疼的冷風。宛螢螢敗下陣來:“好吧!這衣服我洗完再還給你。”
雲長天瞳孔一縮,略帶責備。
宛螢螢暗暗腹叽他小氣,摟緊了他的衣袍:“好吧!我洗完再吹幹給你。”
“你為何要搖響那喪魂鐘?”
“啊啊啊?”宛螢螢一時反應不過來,這話題怎麽轉得如此快。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定是她肯主動為雲長天洗衣晾衣,他心情好決定翻過白衣袍弄髒的這一頁。
宛螢螢道:“我……為何不可以搖響喪魂鐘呢?”若非怕這陰沉臉生氣,她怎會委婉問他,身為主人何時使用自己的法器,難道還需要挑日子?
雲長天凜然道:“喪魂鐘乃是邪道鬼尊所鑄造,雖落入師父手裏被他清去不少怨念邪魂,可絕非是你一個普通人能駕馭的。”
他冷若冰霜,橫眉怒目的樣子能讓人退避三舍。
宛螢螢還是頭一回見雲長天生氣的模樣,呆了呆:“你是在擔心我嗎?”
菱角的冰寒漸漸散開,雲長天颔首,把手裏熱情騰騰的包子遞給她:“趁熱吃吧!”
不愧是仙門大世家出來的公子,這臉變得真不是一般的快。宛螢螢笑道:“你如此擔心我,是否對我有意?”
小姑娘笑嘻嘻的話語,讓雲長天頗為錯愕:“你……莫要誤會!”
宛螢螢見他也不似對她有意,咬了一口包子,心中納悶:莫非大世家的公子都這般為蒼生任勞任怨,愛護天下有性命的生靈。
見宛螢螢不說話,雲長天眉頭一沉:“我只是把你當弟……妹妹。”
嚼包子的腮幫子一頓。宛螢螢愣愣地看着他:他剛是想說弟弟嗎?
他是想說弟弟吧!
宛螢螢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
對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居然有男人說要把她當做弟弟?
怪不得年近三十還是一個老光棍!
說得越多,知道得越多;知道得越多,越影響她食欲。宛螢螢把手裏的包子塞到嘴巴,混囵咽下肚,覺得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了,清了清嗓子道:“你剛去哪兒了?”
“去了丢失孩子的那幾戶人家,詢問了一些事情。”
宛螢螢一下子來了精神:“可是問到了什麽?”
雲長天蹙眉:“皆是雷霆電閃的夜晚,童娘出沒擄走的孩子。且都道她帶着鐵面具,無人看清她長相,只道她身形纖瘦,是個女人。”
“聽說雷霆是鬼道克星,雷霆之夜妖物不輕易出沒,容易被雷劈。”宛螢螢搖頭:“看來傳聞很不牢靠。”
“也并非不牢靠,雷霆乃是自然而生,萬物對雷霆頗為敬畏,遑論是逆天而行的鬼道。雷霆之夜确實極少有妖物出沒。”雲長天挑了挑眉梢:“或許童娘并非妖物,而是……人!!!”
“人?”宛螢螢咂舌:“她瘋啦!擄一堆的孩子回家養?”
雲長天蹙眉:“恐怕不是養啊!”
不是養就是吃咯!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