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靈3

“哞獸。”宛螢螢眸光一閃,忙招出喪魂鐘。

雲長天瞳孔一縮:“不可。”宛螢螢性命危在旦夕,他已顧不上什麽鬼靈,把鬼靈丢給黑鹿便朝小姑娘躍去。兩個隔着數匹黑狼,雲長天當機立斷,以随之劍代尖矛朝小姑娘手裏的喪魂鐘投擲而去。

喪魂鐘與随之劍一齊“哐當”落地。

“呦呦呦。”黑鹿忽然大吼,尖銳的黑角正要刺向不知從何處鑽出的童娘,她今日沒帶鐵面具,臉上血肉模糊,身上的白衣衫已被鮮血染紅,披頭散發如同地獄爬出的女厲鬼。

忽然,從林子裏又躍出幾匹兇悍的猛狼,他們繞着黑鹿龇牙打轉,童娘趁機搶過鬼靈,雙雙逃入林子裏。

“新柔......”河钰在人群中大喊一聲。

童娘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而是迅速地離開了此地。

往事如煙,昨日已過去,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從前的林新柔了。

“呦呦!”小梅花隐藏在樹上,暗中保護人群,此刻見黑鹿如此無用讓鬼靈逃走,它龇牙咧嘴正要追去。誰知從暗中又蹿出幾匹狼盯着它。

小梅花龇牙咧嘴,卻不敢妄動。遮天蔽日的原居民把狼群被奉為神明不是沒有道理,除了它們的主人,若是誰敢招惹,必定會得到狼群瘋狂的報複。

一會兒的功夫,童娘與鬼靈已逃得不見蹤影,黑狼也盡數退走。

雲長天拍了拍沮喪的黑鹿,撿起地上随之劍插到身後劍鞘之中,再把手裏的喪魂鐘遞給宛螢螢。

“狼群來得蹊跷,恐是邪魔阻撓,若是動用喪魂鐘,恐有性命之憂。”喪魂鐘乃鬼尊所造,能招群魔厲鬼哀嚎為我所用,可若是修為不夠強大,身處邪魔環繞之地,定會被邪魔反噬。

宛螢螢腦子再不清明,也懂得剛是被狼群用作誘餌了。狼群入侵,讓人群不敢妄動,再去襲擊哞獸,逼迫她使用喪魂鐘。若是她用了,修為太低,招出邪魔太厲害,自己小命不保。雲長天要救她,必定無暇顧及鬼靈,那鬼靈便能被救走。

何為“兵不厭詐”,她欺騙鬼靈那個小把戲當真是侮辱了這四個大字。

雲長天見小姑娘面色不快,道:“強弩之末,無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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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狼,林新柔明顯還有同夥,還有這些孩子......”宛螢螢覺得事情越發地複雜,如何能不能在意。她話還未說完,人群中有人驚喜叫道:“二娃,我的孩子,你終于認得爹爹啦。”

又一聲激動的大喊:“我家二妞也認得她叔了。”

“虎子,叫一聲爺爺!”

中氣十足的孩子大喊:“爺爺啊!”

“哎!”精神抖擻的老頭抱住失而複得的孫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爺爺的乖孫孫,你可算是回來了。”

宛螢螢眨了眨眼眸,有些懵圈。這只鬼靈很不一般,邪魔歪道講究弱肉強食,等級高者為大佬,可身為三鬼的黑鹿明顯比他等級高得多,可他竟然絲毫不畏懼,反而敢挑釁。

初生牛犢是一個原因,可更重要的是,他牛逼。

如此牛逼的鬼靈被他親娘帶走居然肯善罷甘休,解除了邪術,不再控制這些孩童?莫非那娃心底還未被腐蝕完,仍是個好娃娃?

可初見面時,那鬼靈顯然是要致雲長天于死地。忽然出手,且無比狠辣,一點兒也不好相與。

宛螢螢猜測:“難道他死了?”唯有施法者身死,□□控者才能複原。

雲長天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真相了。”

嚴肅刻板不茍言笑的雲長天說了什麽,宛螢螢有些懵,他好像說了一句玩笑,可他極少笑,又何來的玩笑話。

被人如此盯着,雲長天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咳道:“鬼女并非妖魔,乃是人所生,可她出生時聚集了太多陰氣,到了夜間便會成了另一人。”

宛螢螢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若是在白日……”變成了另一人?

“死。”雲長天道:“白日的鬼女乃是一個普通人,承受不住太多的陰氣,且童娘乃是邪道中人,她的功法并非是白日的鬼女能承受的。”能強撐着随時準備爆體而亡的身體來救孩子,已是盡力。

“那小孩呢?”宛螢螢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為了救孩子死了嗎?

“她想救孩子,可是她救不了。鬼女白日一旦出現深夜的模樣,必死無疑,可她大概是希望能在臨死前,把自己的功力渡給孩子,讓孩子成為一個普通人,可惜事與願違。”

古籍記載,鬼女生死胎,若是用心頭血喂養,輔助靈氣調理,可使鬼童功力大增,修成鬼靈;若是母體願承受狠厲陰氣,渡陽氣化解鬼靈身上之陰氣。鬼靈成人,有三成機會。而母則損。

白日成童娘,承受狠厲陰氣,救走鬼靈,再則便是......

雲長天望着一衆活潑亂跳的小孩,偏頭看向雙雙走來的河钰夫妻。河钰知道林翠柔不喜他過多關心林新柔,可他就是想知道,猶豫再三才問:“不知男高人可知新柔如何了?”

“節哀!”

被擄走的孩童已恢複如初,童娘與鬼靈也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了。

***

幽靜的小山谷,漆黑不已。溪邊石塊上坐着一個氣喘籲籲的男子,他身體羸弱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猛地咳了起來。入夜後便要歇息,是他這幾年的習慣,如今已是三更,他獨自一人在夜風瘴氣中尋人,腦子有些昏沉。

他猛地晃了晃腦袋,跳下溪流彎腰洗臉。

夜深的溪水很是嚴寒,他渾身一抖,腦子清明了許多。擡頭看向兩旁的群山,一片陰沉。

從前的恩愛美滿的點滴記憶拂上心頭,河钰凄然大喊:“新柔,你到底在哪兒?”

南上的居民怕童娘再出來搶人孩子,家家戶戶趁着白日各派了一人出來搜索。可把幾個山頭都翻遍了,就是沒有童娘和鬼靈,當然亦無發現他們的屍體,就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入夜後,尋人的原住民都回家了。唯有河钰他還在尋找,可漆黑的夜,偌大的山,他一個羸弱的男人又該去何處尋。

“新柔,你到底在哪兒?”

“你還活着嗎?”

“男高人說你和我們的孩子都死了,我不信。我一定要找到你。”

雖是春日,可遮天蔽日終年極少能被陽光照到,入夜極冷。河钰又泡了水,哆哆嗦嗦着上了岸,打算繼續去尋人。可他手裏那個火把又讓風吹滅了,眼前頗黑。

他一腳踏了空,踩下了一個淺泥潭。脊背忽而一寒,他曾與狼搏鬥過,狼的氣息如何,他很清楚。

猛地擡頭,發現一只壯碩的狼立于他身前,河钰惶恐地朝後退了幾步,渾身在發抖。他是殺過狼,可那也不過是保命自衛,且他殺的狼乃是普通的黑狼,不如眼前的銀狼,高大柔美,如雪般的狼毛閃着銀色的光輝,一雙銀色的狼眸如雕刻而成,好像夜間的琉璃珠子,冷幽幽的。

銀狼立了一會兒才伸出狼爪,看那樣子仿佛是想扶他出淺泥潭。

河钰心中警惕,狼生性狡詐,他恐銀狼忽然發難要生吞了他,想了想又把這個念頭抛棄了。若是他從前的身體,說不定鬥不過銀狼還能跑一跑。如今……呵!

河钰自嘲一笑,順着銀狼的大爪子爬上了岸,見銀狼态度不好不壞,至少沒有生吞他的打算,心裏松了一口氣,拱手:“多謝狼兄。”

銀狼眯了眯銀眸。

河钰察覺出它的不悅,再次拱手:“多謝恩公。”

銀狼這才把另一爪子放到他面子,是一件沾滿血的白色破布,料子極好繡着一個“新”字。與新柔做了三年的恩愛夫妻,其實河钰覺得自己這個丈夫當得真是失敗。

他知道新柔縫夜便要歇息,也不許別人碰她的臉,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入夜後,新柔會成為另外一個女人。

“恩公,請你帶我去找新柔。”河钰拂去眼角的濕潤:“我真的很想見見她。”無論生死,她終究是他的妻,而且還有他的孩子……

漆黑的山洞,平鋪的大石橫躺着一大一小兩個身體,渾身鮮血模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模樣,只是他們閉着眼眸的樣子格外安靜祥和。

見到他們的瞬間,河钰心裏百般的不舍和痛苦再也無法壓抑:“新柔、新柔……”

“我的……兒!”

往日的恩怨糾葛,曾經的是是非非,随着上一代人的離去,這一代人的掩埋,還有下一代人的消失,皆化得幹幹淨淨。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債孽,該還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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