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侵入鼻腔, 郁朵眉心緊蹙,緊閉的雙眼下眼珠在眼眶內不安滾動着,顯然睡得極不安穩。

太陽漸漸高照, 透過窗簾縫隙,房間裏亮着的白熾燈在這日光下, 黯然失色。

病床上的郁朵緩緩睜開眼,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中,刺鼻的氣味第一時間喚醒她的感官, 提醒她不久之前的遭遇。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漆黑的夜, 遠處刺眼的燈,刺耳的摩擦聲,以及劇烈的撞擊。

還有那一句她無比熟悉的……小心。

車禍?在醫院?傅司年?

一連串的疑問在郁朵腦子裏閃現。

她似乎反應過來, 她坐起身,茫然看着四周, 生鏽的大腦緩緩開始轉動。

經歷了一場命懸一線的車禍, 郁朵恍惚覺得自己精氣神都被掏空了,雙眼無神,毫無焦距看着某處,蒼白的臉色越發襯得她下巴尖細, 回憶起昨晚發生車禍時的那一幕,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

而當時車內只有小張,那個聲音不是小張的,反而還有些像……傅司年。

傅司年?

郁朵反思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是那個聲音真切,好像就在她耳邊。

或者說,是不是在做夢,否則昨晚怎麽會聽見傅司年的聲音?

病房門打開。

護士從外走進,見着醒來的郁朵,驚喜朝外喊道:“傅太太醒了!”

不過片刻,病房的門便被人猛地推開,阿齊第一時間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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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病床邊,俯身盯着郁朵,眸子裏透着濃濃的緊張,“大嫂,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話音剛落,病房內腳步紛至沓來,有連姨,還有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郁朵轉動酸痛的頸脖,茫然看着阿齊,“阿齊,我好像……聽見司年的聲音了。”

阿齊怔愣在原地,臉上表情由緊張轉變為錯愕,眼底夾着濃濃的不忍與悲憤,最後偏過頭去,沉聲道:“大嫂,你別這樣……”

“我真的聽見傅司年的聲音了,”郁朵越想越覺得當時就是傅司年的聲音,唯恐阿齊不信,着重強調道:“我沒騙你,是真的!”

“大嫂,你冷靜點!”阿齊深吸口氣,灼灼看着郁朵,一字一句認真告訴她,似是想試圖将郁朵從這個美夢中喚醒,“大哥他已經走了!”

“我知道他已經走了,可是我真的聽見了他的聲音,”郁朵反問他:“你不相信我?”

一側連姨見狀,連忙道:“信!連姨信!在家裏,連姨也經常聽見先生的聲音。”

“是嗎?”郁朵看着阿齊,激動道:“你看,連姨也經常聽見司年的聲音。”

阿齊沉默地看着郁朵。

他知道在大哥離開這兩個月時間離,大嫂一直沒能走出來,他以為大嫂出國散心一個月,總能看開些,卻沒想到,現在是越來越放不開了,還日漸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中。

大哥走了兩個月,怎麽還能聽到大哥的聲音?

他面露不忍,剛想說話,卻被連姨一腳悄悄踹在小腿上。

連姨給他遞了個眼色,搖了搖頭,示意他順着郁朵的話說。

“嗯,大嫂,我相信你。”他強顏歡笑問道:“你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郁朵露出一個代表‘我很好’的微笑,“沒事,就是脖子有點痛。對了,車禍是怎麽回事?”

阿齊臉色陰翳,眼底藏着些許晦暗不明的情緒。

昨晚郁朵車禍,他第一時間便了解到所有的情況。

大貨車在距離郁朵乘坐的車十米的距離突然變道,不減速,甚至将油門踩到底,目标明确,明擺着就是沖着郁朵的車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害命!

如果不是昨晚司機小張經驗豐富,躲過一劫,否則後果怎樣,他根本不敢去想!

“大嫂,車禍的事你別擔心,我會查清楚的。”

“對了,小張呢?”

郁朵突然想起司機小張,一顆心倏然揪了起來。

小張是司機,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傷勢,估計傷得不輕。

“大嫂你放心,小張只是一點皮外傷,在隔壁病房,沒什麽大事。”

郁朵這才放心下來。

醫生上前來替她檢查身體,郁朵分明聽到阿齊向醫生交代,“檢查一下大腦。”

這是懷疑她腦子出了問題?

郁朵剛想說話,卻被護士打斷,“傅太太,我們抽個血。”

經過将近一小時的檢查,醫生得出結論,郁朵沒什麽大礙,可以說是毫發無傷,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同時也建議,如果不放心,可以繼續住院觀察兩天。

“住院觀察?”郁朵不想住院,不喜歡醫院的味道,當即拒絕,“不用了,我沒什麽大事。”

“什麽不用啊,”連姨紅着眼睛唠叨,“昨晚上您可是出了一場車禍!這麽大的事,可得在醫院好好觀察兩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聽話,啊?”

自昨晚知道郁朵車禍的消息,連姨連夜從別墅趕來,守了一夜沒睡,眼睛熬得通紅。

郁朵對關心她的人毫無抵抗能力,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住兩天。

***

然而就在郁朵蘇醒的同一時間裏,在距離S城幾百公裏外的一家醫院裏,傅司年緩緩睜開眼睛。

這兒是一家縣級醫院,傅司年兩個月前被路人發現送到醫院,但無奈當時傅司年身上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醫院出于道義,為其治療,可讓醫院醫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經過檢查,傅司年身上并無重大疾病及傷勢,甚至可以說傅司年身體比同齡人要健康得多,這麽健康的一個男人,卻一直昏迷不醒。

至今已有兩個月了。

“先生,你醒了?”

“先生?您在說什麽……餘朵?餘朵是您的什麽人?”

“妻子?先生?先生您醒醒……”

***

在醫院住了兩天,在醫生重重檢查并再三保證郁朵身體健康後,郁朵這才得以從醫院脫身,回到別墅。

但讓她意外的是,不管她去哪,出入都有人跟着,別墅的安保措施,也被提高到了最高級。

甚至連阿齊,也住回了別墅。

這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郁朵從中嗅到了一抹不同尋常的意思。

而且這兩天,連姨也怪怪的,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着她。

也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郁朵嘆了口氣,雖然這兩天別墅白天怪怪的,但晚上卻是風平浪靜,好像那天傅司年的聲音,真的是她的錯覺一般。

從樓上下來,路過書房時,半遮半掩的書房門外,阿齊和連姨的聲音隐約傳來。

“連姨,這段時間就勞您多費心了。”

費心?郁朵不解,凝眉繼續聽着。

“太太那你放心,我會看好太太的,不過你說的這事也太吓人了,真的假的?太太出的這場車禍,真的是人為的?”

郁朵沒有聽人牆角的愛好,但聽到‘人為的’這幾個字時,郁朵心一跳,站在原地認真聽了起來。

人為的車禍,是有人故意設計的?

“确定是人為,就是沖着大嫂去的。”

“這可真是……可是太太她平時也沒得罪人,是誰這麽狠,竟然想要太太的命?”

郁朵心一顫。

是啊,誰這麽狠,竟然想要我的命?

就剛才阿齊和連姨這番對話,她突然對這段時間阿齊的安排明白了幾分。

郁朵自問,這三年來與人為善,從未和人結仇,怎麽會有人這麽狠毒,想害她?

不對。

最近她還真和人結過仇。

喬桉。

那天慈善晚宴上,為了滅一滅喬桉的氣焰,她以傅司年的名義捐獻八千萬不說,還在喬桉面前直言不諱,要繼續捐款。

為了這兩百億遺産不被自己裸捐了,所以喬桉要對自己下手?

我只是要錢而已,而喬桉為了錢卻想要我的命?

這個女人這麽狠?

“哎,最近這事一件接一件,前兩天遺囑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現在又……自從先生走後,這家裏是越來越不安穩了!”

“連姨,關于遺囑這事,我先和你透個底,喬桉拿出來的遺囑,我敢保證是假的,以我對大哥的了解,他是不會立那樣的遺囑,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查遺囑的事,喬桉既然敢僞造遺囑,那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僞造的證據!”

“假的?”連姨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郁朵倒吸了口涼氣。

遺囑是喬桉僞造的?

郁朵眼前只覺峰回路轉,是了,如果遺囑是僞造的,那麽這一切都說得清了。

喬桉為了百分之三十的遺囑,不惜冒險僞造遺囑,就是為了得到那六十多億的遺産。

而如今她卻在喬桉面前大放厥詞,說要将傅司年的遺産盡數捐出去,也就是告訴喬桉,她冒險所做的一切,毫無收獲!

她這種行為,簡直是在逼喬桉狗急跳牆!

眼看着一分錢拿不到,喬桉怎麽不會孤注一擲?

找車來撞自己,就算不死也殘廢,在醫院住上幾個月,住到一個月後傅司年被宣判死亡,她順順利利拿到遺産。

計劃周詳,太可怕了!

她一直以為喬桉只是人品有問題,卻沒想到,這人如此歹毒,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竟然要害她!

不就是區區六十億嗎?至于這樣謀財害命?

為了活命,郁朵在傅司年面前裝了三年,就足以窺見郁朵對自己這條小命有多珍惜。

暗處這麽大一顆定時炸|彈埋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炸,在錢和小命中間,郁朵深思熟慮後,還是認為自己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既然阿齊在找喬桉僞造遺囑的證據,不如就先讓阿齊去查,她還是安安分分兩天,小命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章,不賣大家關子了,下一章就複活,不活我把鍵盤給吃了。

評論區我看到有同學指出文裏的一個錯誤(可是轉眼就沒看到評論了QAQ),人失蹤後三個月才能被認定為死亡,但是我在文中設定傅司年的葬禮是在他失蹤一個月後辦的,郁朵出去浪了一個月,加起來就兩個月了,所以可以繼承遺産的時間只有一個月了。

這裏bug改了,謝謝這位同學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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