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多多不能理解主人的沉默, 它窩在傅司年懷裏,伸出殷紅的舌尖, 在傅司年手背上淺淺舔|舐。
傅司年回神。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 他才猛然被點醒, 在從前很長的一段時間裏, 每天下班回家, 還未下車, 就能看到站在大門口的郁朵,眼底帶着驚喜與期待, 等待着他回來。
無論多晚,即使是加班到淩晨,只要他一進房間, 床上熟睡的人會立馬驚醒, 接過他的外套,幫他放洗澡水。
從郁朵身上所感受到的體貼與溫情,是他奔波忙碌前二十多年所不曾感受到的, 甚至于在後來很多夜晚回家的日子,門前那一抹被燈光拉得老長的身影是他拖着疲憊身軀回家的唯一慰藉。
他以為郁朵是愛他的,他也相信了,如果不是那離奇的三個月, 或許現在, 兩個人還會和從前一樣。
看似毫無嫌隙, 恩愛無比,但其實實際上, 郁朵那顆心早就遠走高飛。
許是困了,多多從他懷裏爬出,鑽進被窩中呼呼大睡。
朵朵,多多……
傅司年驀然失笑,“你是你主人來暗示我的嗎?”
多多掃了掃尾巴。
這晚上,傅司年徹夜未眠。
他想,在這件事上,他有着無法推卸的責任,他必須承擔起所有的後果,也必須向郁朵解釋清楚。
然而就在傅司年準備去郁家接郁朵的前夕,一則由知情人士透露的文章一夜之間爆紅,文章裏詳細說明了當初傅司年與郁朵初見的經過,是傅司年見色起意,給郁朵酒中下藥,迷|奸的郁朵。
細節說得煞有其事,仿佛就在現場,甚至連當時兩人各自喝的什麽酒都詳細寫明,文章下還有當年一段監控的幾張截圖,一張為郁朵踉踉跄跄進酒店房間的圖,還有一張則是傅司年進房的圖。
這種事其實已經過去,且兩名當事人如今成了夫妻,沒什麽好提的,關鍵就在于傅司年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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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傅司年可是十大傑出青年獎項的獲得者之一,是政府選□□的正能量人物,如今翻出舊賬,獲得這獎項的人當年可能有着迷|奸女性的惡行,無論是真是假,政府都得給民衆一個交代。
文章傳播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傅司年在第二天就接到了有關部門的電話,希望他能配合調查,同時,傅氏股票呈持續下跌狀态,傅氏人心不穩,對傅司年頗有微詞。
如果這事屬實,不用說,接下來傅氏集團和政府簽訂的項目估計也會成為泡影。
“大哥,查到了,是……”
傅司年說:“是秦邵。”
這是明擺着的事,項目如果砸了,最大受益者是秦氏,秦氏與傅氏敵對多年,至于能将當時的場景添油加醋還原,只能是喬桉。
喬桉這個人是傅司年的助理,在傅司年身邊五年,由她爆料,有很高的可信度。
“大哥,輿論現在被我們壓下去了,但是項目那邊可能不太樂觀。還有,喬桉說,想見您一面。”
傅司年冷笑一聲,不置一詞。
自上次喬桉從傅家被警察帶走之後,傅司年便再也沒見過喬桉一面,從前他看中喬桉的能力與美貌,但在他這裏,喬桉的定位,一直是他的得力助理,僅此而已。
如果不是這次離奇經歷,喬桉依然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不會虧待她。
下午四點,拘留所的會見室內,喬桉成功見到了傅司年。
不複從前在傅司年身邊忙前忙後依然光彩照人的模樣,現在的喬桉在拘留所這一個月內,憔悴了不少,一頭被不少座上客誇贊的性感長卷發如今枯萎失去光澤,如同一頭枯草,面容凹陷,寬大的囚服下晃着幹癟的身體。
她手上戴着手铐,坐在傅司年對面。
“聽說你想見我。”
喬桉擡起頭來,那雙疲憊的眼睛認真看着他,幹枯發裂的嘴唇緊抿着,卻又突然咧嘴笑着開口,“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是不是覺得我罪有應得?”
傅司年沉默看着她,沒有說話。
喬桉自顧自道:“我在你身邊五年,幫了你五年,我為你付出了五年的青春和一切,現在你就沒有想對我說的?”
傅司年往後一靠,冷冷看着她,糾正她,“第一,你幫了我五年我不可否認,但這五年你明碼标價,我也有開給你工資,在這方面,你不用和我提為我付出了一切和青春,因為我讓你有了金錢方面的回報,是你貪心。第二,在你決定和秦邵合作的時候,我就沒有任何想對你說的話了。”
“是啊,在你眼裏,我永遠都只是一個助理,你公司的一個員工而已,我和你公司其他上千員工沒什麽區別。那郁朵呢?”
傅司年皺眉,“這件事和她沒關系。”
“沒關系?”喬桉輕輕笑了起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三年前你會娶她,明明你和她在那之前從未見過。”
“如果你今天想見我-->>
,只是想和我閑聊,不好意思,我時間有限。”傅司年作勢起身。
“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是我說的。”
傅司年站定看着她。
“你就不想聽聽我的條件?”
“威脅我?”
“傅先生,這确實是你不能拒絕的威脅,我想您的妻子現在應該也知道了這件事,你說,如果她知道,當初荒唐的一晚上,是你精心策劃的,她會怎麽想?”
傅司年冷冷看着她,“無中生有的一件事,說的人多了,就成了事實?”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的人有多少,相信的人多了,傅先生你百口莫辯。不過傅先生只要答應放我出去,了結這件事,那麽我保證,一定會為傅先生解釋清楚,畢竟當時,是我全程照顧的傅先生。”
“你知道你犯的最大一個錯誤是什麽嗎?”傅司年冷冷丢下四個字,“自以為是。”
喬桉牙關緊咬,狠狠看着傅司年,“我是不是自以為是,你應該很清楚。”
“在我身邊五年,你到今天還自以為是的用一件無中生有的事來要挾我放過你,你自以為是的以為,這件無中生有的事能扳倒我,你甚至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秦邵成為了你的靠山,你就能為所欲為,喬桉,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還是把我看得太輕?傅氏經過多少風風雨雨你應該清楚,如果你夠聰明,就不該用這件事來要挾我!”
“傅司年,那郁朵呢?你就不擔心郁朵知道這件事信以為真?”喬桉眼底漸漸紅了,“我不明白,三年前那晚之前,你和郁朵一面都沒有見過,可是你卻願意娶她,對你而言,娶誰都一樣,為什麽你不能娶我?”
傅司年不置一詞。
“我陪了你五年,那些年我陪你參加了無數的酒局,我喝到胃出血,被那些男人揩油,我為了你和那些男人糾纏賠笑臉,我為你做了這麽多,如果你娶誰都一樣,為什麽不能娶我?”
“你為什麽會認為,娶誰都一樣?喬桉,如果你當初不背叛我,我會給你事業,以你的聰明能幹,會找到一個優秀的男人,不管那個男人愛不愛你,他永遠都不敢背叛你,因為傅氏會成為你的靠山,但現在你和秦邵一起,無異于與虎謀皮,我對你很失望。”
傅司年不再和她說話,轉身欲走。
眼看着傅司年将要離開會客室,喬桉猛然起身,雙手緊抓着桌沿朝他身後大喊,“如果三年前那晚是我和你,不是郁朵,你會娶我嗎?”
傅司年沒有回答。
喬桉大喊:“你說啊!你會不會娶我!會不會!”
但傅司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會客室門口。
“先生,是回公司嗎?”
坐上車的傅司年揉着眉心,“去郁家。”
“好的。”
車輛啓動,調頭傅司年坐在後座閉眼小憩。
在這件喬桉無中生有的事裏,傅司年毫不懼怕,唯有一點他沒有底氣,那就是他不知道郁朵會怎麽想。
如果郁朵相信了這件事,他該怎麽解釋。
車開到半路,傅司年手機響了,他接過一聽,是郁朵。
“喂,老公,你在哪呢?我來公司給你送飯怎麽不見你人?”
兩個小時前,在郁家養胎的郁朵被一臉怒火的郁夫人扔過來一個平板。
“怎麽了?”郁朵拿起平板看了一眼,看那則編的有鼻子有眼的文章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笑出了聲。
“笑?你還笑?你沒看見那上面寫的?”郁夫人恨鐵不成鋼。
郁朵一臉茫然,“看見了,怎麽了?”
“你還問我怎麽了,三年前你和傅司年糊裏糊塗睡一起,是傅司年早有預謀的!朵朵,他給你下藥啊!你看看,這照片都有!”
雖然說郁朵穿過來時已經和傅司年在那啥了,沒有經歷在走錯房間之前的事,但郁朵心裏清楚,真沒有下藥這一茬。
她無奈解釋說:“媽,當時的事我比您清楚,沒有下藥,真的是喝醉走錯了房間,稀裏糊塗就……”
“哼!”郁夫人不聽。
“……”郁朵嘆了口氣,繼續看這件事後續的相關報道,據說這是傅司年身邊五年的助理爆料出來的,五年……那就只能是喬桉了。
行了,明白了。
三年前傅司年似乎在選什麽十佳青年,和她稀裏糊塗睡了,為了名聲不得不娶了她,現在又是選一個什麽十大傑出青年,在這關頭爆出當年的事,因為什麽顯而易見。
“夫人,小姐,飯好了。”
郁朵看着滿桌豐富的飯菜,笑着對家裏的保姆說道:“幫我拿個便當盒,每個菜都裝點。”
“好的小姐。”
郁朵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關鍵時刻,咱們一家人還是得一致對外,寶寶,你說媽媽說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