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郁朵提着便當盒走進傅氏大樓時, 還沒引起什麽轟動,畢竟這些年郁朵居家多, 大衆場合之下很少露面, 認識她的不多也不奇怪。
秉着想給傅司年一個驚喜的想法, 郁朵親切詢問前臺, “你好, 請問你們傅總現在在公司嗎?能方便告訴我他現在的位置嗎?”
前臺小姑娘看了她一眼, 在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多看了兩眼,同時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順手去接,而前臺另外兩個小姑娘各自埋頭忙着自己的事,沒空搭理她。
電話裏嘀咕好一陣後, 那名前臺小姑娘這才挂了電話看向郁朵, 仔細打量了一眼,以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反問她:“小姐,請問您和傅總有預約嗎?”
“沒有, 不過我是……”
“不好意思,”小姑娘微笑并打斷她的話,“沒有預約的話我們這邊無法幫您安排。”
郁朵無奈,拿出手機準備和傅司年打個電話。
電話還未撥通, 就聽見其他兩個前臺小姑娘相互幾個眼神就湊到了一塊, 小聲嘀咕。
“那篇文章你們看了嗎?你們說傅總當年……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 聽說是喬桉爆料的,我覺得有幾分可信度, 畢竟她在傅總身邊那麽多年,什麽事都是經她的手,她知道傅總的私事正常。”
“我也覺得是真的,無風不起浪,那文章裏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細節都有,還有監控,更何況這種事作假,是要承擔後果的。”
“那傅總的太太當年豈不是被傅總……”
“可是傅總和傅太太不是挺恩愛的嗎?而且傅總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人。”
“噓,小點聲,別說了,做事吧。”
郁朵躲在一側佯裝打電話,卻将讨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也是,這事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傅司年公司的員工私下讨論不可避免,想了想,她徑直撥通了傅司年的電話。
“喂,老公,你在哪呢?我來公司給你送飯怎麽不見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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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郁朵的前臺小姑娘狐疑看了她一眼,郁朵繼續道:“前臺說和你見面需要預約,那我可以預約一個午飯時間嗎?”
電話那頭的傅司年無奈失笑,“你把電話給前天,我讓她帶你去我辦公室等我。”
郁朵瞧見了正從公司大樓外被簇擁着進來的阿齊,笑道:“不用了,我看見了阿齊了,你快點回來,飯菜都快涼了。”
挂斷電話,郁朵朝着阿齊方向揮手,“阿齊!”
阿齊正邊走和身邊的助理交代工作事宜,冷不丁聽到一熟悉的聲音,腳下一滞,循着聲音望過來,就瞧見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的大嫂正站在那朝自己揮手。
顧不得和身邊的人說太多,扔下一幹人等,阿齊徑直朝着郁朵快步走去。
那幾個前臺小姑娘忙起身,“齊副總。”
“大嫂,您怎麽來了?”
郁朵将随身攜帶的便當盒給他看,“我是來給司年送午飯的,結果等到現在也不見他回來。午飯時間還在外面奔波……你老實告訴我,這段時間他是不是忙于工作沒有好好吃飯?”
阿齊正想說話,郁朵又埋怨道:“我都叮囑過他很多次了,這次趁着我懷孕回家休息兩天,就整天不着家,我讓連姨給他炖了三年的湯養胃,只怕現在又功虧一篑了,你也不知道勸着點他。”
幾個前臺小姑娘暗自眼神交流,最後小心看向郁朵,心裏揣測着自己剛才私下議論的那番話,有沒有被郁朵聽到。
“我……”
多說多錯,郁朵忙打斷他,“你先帶我去司年辦公室吧,我去那等他。”
“好,大嫂,這邊。”
郁朵回頭看了幾個前臺小姑娘一眼,溫柔笑道:“一個身在監獄裏的人說的話,還是不要全信為好,對嗎?”
那小姑娘眼神飄忽,只尴尬點頭,“對……不能全信。”
四周有員工注意到這的動靜,似有若無的目光以及竊竊私語聲傳來,甚至還有人悄悄拿出了手機,阿齊注意到正想呵斥,卻被郁朵攔下。
她朝阿齊悄悄眨眼,低聲說:“沒關系。”
鬧得越大越好,最好人盡皆知。
傅司年的辦公室還是郁朵第一次來,上下左右打量一遍之後,将便當盒放一側的小廳桌上,坐沙發上等傅司年回來。
“大嫂,您喝點什麽,我給您去倒。”
“不用了,”郁朵說:“我知道你們最近忙,不用招呼我了,去忙你自己的吧。”
無論如何她和阿齊之間都有那一個芥蒂在,雖然現在兩個人默契不提了,可怎麽也不能當沒事發生過。
氣氛逐漸尴尬。
“那行,大嫂你有什麽事就直接找……找辦公室外的助理,她們會辦妥的。”阿齊本來是習慣性的想說找他的,可話到嘴邊,想起大哥之前的叮囑與警告,硬是将話給咽了下去。
看着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和放在桌上的便當盒,阿齊沉默着離開。
郁朵松了口氣。
等門關上,郁朵這才起身,環視傅司年的辦公室。
寬敞舒适,簡單簡潔,辦公室內沒有過多的裝飾,書桌上除了堆積的文件和電腦之外,也沒有傅司年過多的私人物品。
郁朵坐在寬大舒适的辦公椅上,往後一靠,慢悠悠轉了一圈。
空蕩蕩的桌面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傅司年辦公桌上少了一張她的照片。
以後有機會,讓傅司年給放上。
等了二十來分鐘,郁朵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這傅司年怎麽還沒回。
迎着玻璃窗外金色的陽光,郁朵百無聊賴打了個哈欠。
她在孕期,本來就容易累容易困,從郁家到傅氏集團這邊,車程一個多小時,晃晃悠悠在車上早困了,現在一沾椅子,眼皮看着往下掉,撐不住了。
等傅司年回來時,一眼便見着坐在辦公桌後明顯睡着了的郁朵。
腳下一滞,揮手讓身後跟着的人離開,自己則将門關上,輕聲緩步走到桌前,看了眼郁朵熟睡了的面容,傅司年躬身,蹑手蹑腳将郁朵抱起。
郁朵雖然嗜睡,但最近睡眠不太好,稍稍一點動靜就被驚醒,就在傅司年将她放沙發上的瞬間,郁朵猛然驚醒,眼中茫然的焦距定格在傅司年臉上時,松了口氣。
“你回來了?”
傅司年手一僵,郁朵從沙發上坐起。
“嗯。”
“吃飯了嗎?”
“還沒。”
“給你帶的便當放桌上了,”郁朵打了個哈欠,“可能有點冷了,你熱熱吃。”
傅司年将便當盒拿過來,揭開還是溫熱的。
他端過來,坐沙發上。
“都是你喜歡吃的,”郁朵手托着下巴看他,故意若無其事問道:“文章裏寫的是真的嗎?”
握着筷子的手一滞,傅司年轉頭看她。
郁朵垂頭,唉聲嘆氣說:“文章我看了,寫得挺符合當時的情形的,其實我現在想想,還是挺能帶入當時的情況,所以我就有點迷茫,老公,你說我應該相信誰?”
看着郁朵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傅司年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繼續吃飯,“你相信一個身在監獄裏的人說的話,還是相信我?”
“可是喬桉說得有理有據,身為當事人,當時的事的确很奇怪,老公,你就沒有要和我解釋的嗎?”
傅司年側眼瞧她,“純屬胡說八道。”
郁朵歪在沙發上,看着他将飯吃完,又環視一圈辦公室,“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你辦公室,真大呀。”
傅司年将便當盒收拾好,沒敢說話。
打了個內線電話,讓助理将便當盒收走,傅總太太來公司給傅總送便當的事全公司都知道,那名助理沒敢多留,也沒敢看太久,只看了郁朵一眼便匆匆走了。
倒是郁朵,嘆了口氣,“你們這種大公司的助理,都這麽漂亮嗎?”
尚在喝水的傅司年差點被嗆到。
“應該不止這一個助理吧,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板,怎麽說也得有助理團?年輕漂亮,每天都能見面,挺養眼的。”
傅司年在那離奇的三個月裏就知道郁朵不是表面上那個乖巧溫柔的女人,又從多多事情上明白,她更不是單純毫無心機,她想得到的,想表達的,或許不會直說,但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你,點醒你,讓你自己明白。
所以這番話是有點不滿和怨氣,還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
他端着水杯,坦然道:“都是阿齊安排的。”
“阿齊?”郁朵疑惑看着他。
“招聘助理這點小事我沒時間管。”傅司年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杯,走過去從背後親昵環抱住郁朵,雙手手心放在她小腹上,“什麽時候回家?”
“再等等。”
“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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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年沒有說話,久久才悶聲嗯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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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朵出現在傅氏集團,給傅司年送無法的消息不胫而走,照片,文字滿天飛,加上有心引導和營銷,不少人開始質疑之前那則文章的真實性。
你說當初傅司年是迷|奸的傅太太,可傅太太這幅關鍵時刻秀恩愛的樣子也不像是文章裏說的那樣,兩人之間分明有真愛,更何況傅太太肚子裏還有了孩子。
當然,也有小人反駁猜測說,這事肯定是傅司年在家囑咐或威脅過傅太太,畢竟傅太太如今都有了孩子,這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這出秀恩愛,不過是做戲而已。
就在郁朵以為這事将會繼續發酵吵下去時,傅氏集團法務部律師函不要錢的往外發,删帖公關,一頓操作猛如虎,短短幾天,風平浪靜,不見端倪。
到這個份上,行業內許多人才突然點醒。
傅司年早就不是當年的傅司年,他的手段和能力,随着他的野心的高漲而越發強勢,這件事于他而言,不過是件不費吹灰之力便足以擺平的小事。
緊接着,傅氏集團宣布啓動城東項目,簽約儀式開了記者會。
記者會上傅司年穩如泰山,面對政府代表,不卑不亢,态度謙和不失禮,簽訂了協議。
這項目是政府一重大項目,電視上有兩分鐘的時間對簽約儀式進行報道。
“這項目被傅氏簽下,以後就是傅氏一家獨大了。”郁國輝不由得唏噓。
郁夫人看了兩眼電視,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還好那件事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饒不了傅司年!”
當年郁朵和傅司年稀裏糊塗睡了一晚的事,現在郁夫人還記在心裏,連帶着總看傅司年不順眼,沒毛病也總挑出些毛病來。
“夫人,虞洋虞先生來了。”
“別讓他進來,就說我不……”‘在’字還未說完,郁朵就瞧見虞洋大步往裏走,眼神急切,表情嚴肅。
郁朵嘆了口氣,內憂外患一大堆。
郁夫人看了郁朵一眼,忙起身笑着對虞洋說:“虞洋,今天怎麽有空來伯母這?”
“伯父伯母,很抱歉突然過來拜訪您,”虞洋嘴上說着這話,眼睛卻往郁朵身上瞟,“我找郁朵有點事。”
“虞洋啊,伯母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朵朵現在懷孕了,情緒不能太激動,你怎麽說也得為朵朵着想才是,要不,之後再談?”
虞洋站着沒動。
郁朵嘆了口氣,“媽,沒事,就随便說兩句。”
“那行,你們聊。”
說完拉着郁國輝走了。
客廳內只剩下郁朵和虞洋兩個人。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還是虞洋先站不住了,問:“那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麽真的還是假的?”
“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那篇文章,三年你和傅司年……”
“是假的。”郁朵看着他,嘆了口氣,“都已經辟謠了。”
她心裏明白虞洋來這的原因,想說的話無非也就是那幾句,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發制人,免得被虞洋用那些年的感情來牽制。
“如果你是因為當年的事來的,那麽不用了,當年既然你在這件事後選擇出國,現在也沒必要再說當年誰對誰錯,因為在我看來,你身為我的男朋友,在我經歷這種事後,你不僅不露面,反而一聲不吭去了國外,你嫌棄我很正常,我知道,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無法接受,可是你這種逃避的行為,讓我覺得,你比傅司年更可惡!”
虞洋臉色很難看,當年出國可能不是出于他本意,但他也沒反抗,甚至于可以說是他故意在逃避,三年前的軟弱與猶豫,如今成了郁朵手上最大的一柄利器,輕而易舉就能讓他鮮血淋漓。
他沒有反抗的餘地。
“我知道我當初……是我做錯了,我不該在那個時間出國,在國外這三年我認真想過,如果再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我一定……”
“可是沒有重來的機會了,我懷孕了,”郁朵撫着小腹,“是司年的孩子,你難道不介意?”
虞洋有瞬間的猶豫,但也僅僅只一瞬,他點頭,“我不介意!”
“我介意!”門口傳來低沉壓抑,夾帶着怒意的聲音。
郁朵擡眼朝門口望去,電視屏幕上的傅司年出現在她面前。
傅司年沉着臉走進,郁朵也不知道他在外邊到底聽到了多少,萬一斷章取義只聽了後面一截……
“老公,你不是忙嗎?怎麽來了?”
“忙完了。”項目簽訂,一切告一段落,傅司年來不及去慶功宴,馬不停蹄來了郁家。
哪知道還沒進門,就聽見別的男人在想方設法當他孩子的爸爸。
當他這個親爸是死的?
傅司年攬着郁朵的腰,親密的姿勢,以絕對的優勢将虞洋碾壓。
甚至還刺激他,“虞先生,我妻子肚子裏的孩子将在六個月後出生,到時候孩子的滿月酒,你可一定要到。”
肉眼可見虞洋的臉色刷的白了,拳頭捏的死緊,郁朵想掙脫傅司年的擁抱,畢竟她有了身孕,待會兩人打起來牽連她,那可真叫一個無妄之災。
然而事情卻沒照着郁朵想象中的進行下去。
虞洋緊握的拳頭無力松開,在傅司年面前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全是因為他三年前的一念之差。
“對不起……”這話是對郁朵說的。
傅司年卻開口應了下來,“沒關系,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禮,但是我希望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的妻子,她現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休息。”
虞洋松開的拳頭又捏緊。
劍拔弩張的一幕,看得郁夫人眼皮直跳,忙出來緩和氣氛,“司年來了,快坐,這段時間應該挺忙挺累的,”說完又轉身對虞洋說:“虞洋啊,謝謝你今天來看伯母,你爸媽還好嗎?過兩天我去看看他們,你帶我給他們問聲好,本來是想留你在這坐坐,可是我這……到點該出門遛狗了,你看……”
“伯母,我知道了,”虞洋強顏歡笑,“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拜訪您和伯父。”
傅司年帶着郁朵坐下,郁朵自然就沒看到虞洋離開前那含情脈脈且悲痛欲絕的深情目光。
“你怎麽過來了?”
傅司年看郁朵三個多月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溫聲道:“來接你回家。”
當然,當天是沒接回去的,傅司年也不走,就在郁家暫時睡下,夫妻兩同床而眠,這對于近三個月沒有碰過郁朵來說的傅司年是一大考驗。
郁朵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裏,傅司年貼着她的耳朵,炙熱的呼吸灑在耳畔,繼而是細碎的吻。
軟玉在懷,坐懷不亂需要定力。
“孩子才四個月……”
“那明天和我回家?”
“不。”
傅司年不自覺摟緊了她,“為什麽不?”
郁朵沉默片刻,而後轉過身來看着他,“為什麽要我回去?”
那雙眼睛水盈剔透,一瞬不瞬望着他,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可傅司年瞬間就悟了。
借着皎潔的月光,吻了上去。
“因為我愛你,從前卻傷害了你。”
“所以?”
“所以我得補償你。”
郁朵笑,“你愛我?什麽時候?”
傅司年也笑了,“是三年前,你把八百塊放我枕邊的時候。”
那是郁朵無比中二的一段歷史。
剛穿越過來的那天,她從床上睡醒,不僅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且枕邊還有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男人身材不錯,回憶昨晚的荒唐,自覺得到不少快樂,學着小說中的橋段,大方且慷慨地從錢包裏拿出所有的人民|幣,八百塊,放在他枕邊。
好聚好散的意思。
只是,郁朵沒想到的是,好聚只是開始,不會有好散的結局。
“知道你現在欠我多少錢嗎?”
郁朵笑:“不介意再欠你一點。”
“明天回家?”
郁朵說:“好,回家。”
————
翌日,傅司年接郁朵回家,在客廳裏和連姨玩耍的多多聽到動靜,跳到門口迎接半個多月沒見的主人。
郁朵一把将多多抱起,“多多長胖了。”
迎着最後一抹夕陽,傅司年摟着她一起進門。
“以後不會再讓你等了。”
郁朵笑眼斜他,卻不說話。
沒什麽好說的。
看你表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