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榮寵随風散（三）
宛國最小的公主楚青蘿在殿中發呆，小嘴不滿的嘟着。尚在襁褓之中，她便備受皇帝楚嚴彬的喜愛，賜為明珠公主。
明珠，無非就是掌中之寶。
不過驕縱起來，也是唯有帝王一人才能鎮得住。
此刻，莫要說宮人了，連皇後顧修苒都哄不好她，“誰又惹你了？”，她這個女兒難纏是出了名的。
楚青蘿氣的冷哼道：“母後，無人惹我，我就是不開心。”
顧皇後無措間，尋思着這次該怎麽哄。哎呦，還真是頭疼。
“皇上駕到！ ”
救命稻草已經來了，顧皇後悄悄躲在公主殿的屏風後面。
父皇竟然親自來開解她，楚青蘿開始漸漸冷靜。
擡頭，入眼就是楚嚴彬威儀的樣子，和以往相同，卻又完全不同于以往。
楚青蘿向父皇行了一個大禮，“兒臣拜見父皇”，楚嚴彬嘆了口氣，柔聲問道：
“女兒，你此番為何不喜？”
明珠公主眨巴眼睛委屈的望着帝王，眼睛都有些濕潤。楚嚴彬安撫着公主 ，幹咳一聲，“咳咳……”。
大監會意，悄悄帶着人退了出去。“好了，說吧。”楚嚴彬和顏悅色，走到楚青蘿身邊與她開始‘談條件’。
“真的無事。”楚青蘿一臉真誠。
帝王臉色和緩了些道：“女兒，只要你笑笑，父皇願意答應你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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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記錯的話，那麽，這就是她第一次聽到父皇如此說話。
機會來了，好好把握，楚青蘿半眯着眼問：“父皇，我是不是您最愛的明珠公主？”
“當然，青蘿是朕的掌上明珠。你是宛國最尊貴的公主，你的封號還是父皇給的呢。”楚嚴彬笑着，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麽鬼主意。
楚青蘿更加不舍道：“父皇疼愛青蘿，青蘿也不想離開父皇。”
“何人叫你離開朕了？”楚嚴彬問。
明珠公主話風一轉，冷靜沉着問：“我想去顧府轉轉，父皇能否應了？”
“好”，楚嚴彬有些許沮喪。
他平日對她的寵愛都成了她談條件的籌碼，屋子裏的顧皇後忍住笑。等帝王走後，她寵溺道：“你這個鬼丫頭！”
好不容易，費了千萬般力氣出宮，她剛剛出宮就被人撞倒。
見她衣衫褴褛，楚青蘿也不多為難。
反正，她長這麽大，遇事都有哥哥替她撐着。
不過，那丫頭眼底怎會那樣失落？
還有啊，她恨得那個人到底又是誰呢？
楚青蘿覺得，她遇到的這個女子，簡直是謎一樣的存在。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弄清楚這件事情。
“哥哥啊，明珠此刻需要你的聰慧。”楚青蘿夜不能寐，滿腦子都是遇見顧京華的樣子。
過了會，她從榻上坐起來，囑咐貼身丫頭紫月道：“快把話本子拿過來，再不看看話本子我都要開始懷疑了。”
紫月依言拿着話本子問：“公主，你要懷疑什麽？”
“本公主不是斷袖啊，為何對女子那樣好奇？況且，還是個不知禮數的。”，對着手指，不停的點着腦袋，她接着說，“本公主肯定是太久沒出來，都忘了我大宛國還有俊逸潇灑的男子。”
“公主啊，您猜皇上知道了，您還有沒有出宮的機會？”紫月遲遲不給楚青蘿話本子，也是照顧她的身子。
畢竟，她要是病了，她可沒有好果子吃。
紫月勸着說：“公主，您安寝吧。”
“你好無趣啊。”楚青蘿小聲嘀咕。
過了會，紫月吹滅了燭火，楚青蘿憤然道：“本公主告訴你，你這樣真的會沒人敢娶你。”
嘤嘤、嘤嘤、嘤嘤。
話本子裏那些男子都好好看！好無奈，看不到話本子，她這個公主當的好委屈。
每到了夜晚，他都聽到顧京華喊：“楚哥哥，你快來追我啊。”那時她不像現在這般小心謹慎，哪裏知道愁滋味。
“楚哥哥，為什麽她們說你會娶嫡女？嫡女是誰啊，我想楚哥哥一直陪着我，你看爹爹娶了姨娘之後，都忘記來看華兒了。”她說的委屈極了，楚逸哄着她說：“別委屈了，丫頭。楚哥哥陪你，好不好？”
顧京華從那之後就特別黏他，一直邁着小短腿跟着他的步子。
可她搖搖晃晃地站不穩，跌到了哭着喊：“楚哥哥，你不要走那麽快嘛。跟不上你我都摔了，疼的很。”
抱怨的聲音，也是香香軟軟的惹人憐。
那是顧京華六歲，而他才不過九歲而已。
遙遠的他都快記不得了，他那時也只喜歡來梅園玩兒。
對那個專寵妾室的舅舅，他不親近也不生疏。
顧京華吃完糕點，跑到楚逸身邊去，滿手的糕點渣子都蹭在他上等的黑色錦緞上。
“你這丫頭，沒心沒肺……”他小聲埋怨着卻不阻止顧京華的動作。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啊。”顧京華只想趕緊把手蹭幹淨，裝做好像真的聽不清楚他說了些什麽。
她沒頭沒腦的傻問，可是他卻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他幹咳了兩聲，把冰涼的雪水從她脖子灌了下去，接着道：“想問你，雪水是不是特別涼？”
顧京華本就不是好脾氣，這樣捉弄之下忍住要打他的沖動。
小丫頭怒目而視，沉着聲音威脅道：“楚鯉魚，你別太過分！”
“過分了又當如何？”他說的極為輕松，不以為意的看了一眼顧京華。
誰知那丫頭，一點虧都不吃，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咬着，還大有一種‘你不認錯，我不松口’的決絕。
他皺着眉頭，血印子都出來了。
“丫頭，我錯了，你放開。”終于松口了，還真是痛啊。
“你知道，王八最愛咬人。咬人就算了，還不松口，丫頭真像王八啊。”他抱着手，惋惜了半天。
顧京華憤怒之色不減，聽到他這樣說就作勢又要咬。
“丫頭，別咬了，我真疼。”他還沒哭，小丫頭就心疼的哭了，小聲嗔怪他：
“你淨知道惹我，否則，我也不會咬你啊。”
他在她耳邊安慰道：“現在，不疼了。”
他輕輕刮過顧京華的鼻子，看着那丫頭炸毛而又順從的憋屈樣兒就很開心。
有些事情，不用她知道告訴她做什麽？添堵就太不仗義了。
況且，就算是添堵，也該是為了他啊。
“楚鯉魚，你告訴我嘛”，顧京華撒嬌，長長的尾音帶着她才有的嬌嗔。
她拽着被殘渣污染的袖子，他內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不過，他依舊不起波瀾。
他嘴角向上，眸子對上顧京華的緩緩道：“可以，除非你……”
除非你，願意叫我一聲楚哥哥，還要心甘情願。
顧京華卷起袖子，不小心掃過他臉。
她保證，真的只有輕輕地掃了一下。
看着他臉色不好，顧京華也怕了。
那位“有愛的”姨娘不在府中，她好像又變得任性了。
楚逸把這些盡收眼底，淡淡的問了獨自害怕的某姑娘一句，“現在知道怕了，你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她能屈能伸，不就是一個稱呼而已。
那樣看着她做什麽？
期許眼神被鄙視之後，他便悄悄暗自高興。
他明騷被鄙視，只能慢慢來了，真是有些憂傷，還是要正經一些才好。
“楚鯉魚……”顧京華有些怯怯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楚逸的距離。
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害怕。
他覺得，鯉魚好像太過礙眼了。
回宮之後，要把禦花園的錦鯉都放生了。他活生生的人，還要跟跟沒有思想的魚置氣。
女兒家就應該乖巧一些，看看那位站在一旁嬌羞不已的玉瑤妹妹多好。
他手扶上顧京華的發，她沒有躲開，有些微微不适應這種親昵。
“鯉魚妹妹，我的丫頭真無情”，他剛說完，顧京華就要反駁他，聽他道：“別急啊，你還小呢。有我在你身邊萬事都好說。”
說的這是什麽話。
他不來找她，她就該偷偷地躲在角落笑了。
“你根本就不會懂，我說了你也不會懂。誰是你的丫頭，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她神情憂傷，那些是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情緒。
他狠下心，硬生生把剛剛被她咬過的地方掐的更深了。
“啊呀……”故意喊出來，兩個眉頭都要擠在一起了。
他蹲在地上，看着顧京華雲淡風輕的小臉。
“鯉魚不疼，姐姐帶你去找藥”，顧京華拉起在地上石化的黑臉楚逸。說完之後，顧京華就展了歡顏。
每次她開心了，他就必須痛苦的陪伴着。
藥怎麽能治愈心靈上的傷害呢？
“藥找到了，快來擦藥啊”，顧京華笑着喊他。
她手裏拿着鹽巴，狠狠地往血印子上抹去。“哎呦……”這次是真的疼，臉上都有薄薄的一層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喊：“顧、京、華！”
“人家錯了，鯉魚哥哥就原諒人家看不懂藥。”她那無辜的眼睛水潤水潤的，明明知道是她故意裝出來的。
他還是把舉起的手無力放下，“你過分了，丫頭。”
“我不喜有人騙我，你騙我又怎麽能反過來怪我？”她理直氣壯的說完，邁着步子走開了。
他看她走後，摸着手上的牙齒印子，他的心靈遭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楚哥哥，不疼。我給你吹吹就好了”，她不應該這樣說嗎？天吶，竟然跑去找鹽巴給他傷口上撒真是疼的發緊。
那次分別之後，他便沒去尋過她，可那份記憶卻深入淺出。
躲在樹後面的顧京華探出小腦袋，癡癡地望着已經遠遠離開的馬車和儀仗。
“楚哥哥，對不起。我知道你會疼，以後丫頭不欺負你了。”
也許，她依賴他，只是因為那聲親昵的丫頭，“楚哥哥，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您的好友，正騎着摩托車往劇場趕…………
【文藝趴】：有沒有遇見那樣一個人，年少時，無盡依賴。不明白是什麽，可卻有了無可替代的感情。長大之後，仍然貪戀那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