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榮寵随風散（二）
鄭妾打發人收拾了偏院那間房子，只留了一張桌子、一盞燭火還有一床被子。
“夫人，這樣是否太過分了？”
鄭妾的心腹秋菊替主子擔心，“侯爺走之前交代過，他日，夫人該如何向侯爺禀告？”，鄭妾不以為然道：
“小孩子難免思念母親，她住在這裏，我也算是成全她了。你莫要将此事告訴瑤兒，仔細我将你送過來陪這小賤人。”
秋菊按着鄭妾的意思給屋子裏放了些老鼠，兩個人嘴裏埋怨着離開。
顧玉瑤幾乎寸步不離長姐，見她整日悶悶不樂她也跟着鬧脾氣。顧府的主仆都圍着她轉，這小姑奶奶就是不肯笑。
“你們別跟着我，我要去找長姐。”粉色小花點綴着稚氣未脫的小臉，眼神裏那股子勁兒還真是像極了顧子瑜。
秋菊蹲下身子，勸着道：“瑤小姐莫要使性子，姑子要來教您刺繡了。你不好好學習刺繡，将來可會被人笑的。”
“胡說”，顧玉瑤甩開秋菊的手，“長姐都不學這些東西，我憑什麽要學？”
秋菊低聲道：“夫人說了，小姐不學可以。”
顧玉瑤興奮，歡呼着問：“真的嗎？”
“當真，只是……”，顧玉瑤拉下臉，乖乖的跟着走，“娘親總是這樣，要我學女紅刺繡，長姐就不似我這般辛苦。”
“好了，夫人聽見又該生氣”，秋菊愛憐地輕哄着顧玉瑤，她帶着顧玉瑤學習了半日多，見她連針都拿不穩。
秋菊柔柔的說：“姑子先走，領賞去吧。”
小姑娘貼着床上的細軟，一手支撐着腦袋，另一只拿着自己繡到半成品的牡丹。
她不知鄭妾為何先要顧玉瑤繡牡丹，按理說，女工最後才學這樣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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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乖巧，不哭不鬧的學着，秋菊尋思着小姑娘長大定會是個好媳婦。
繡了整整三個月的牡丹，顧玉瑤才勉強可以出門溜達。她走到梅園卻沒看見顧京華，“我長姐呢？”，她問身邊跟着的雪玉。
雪玉是秋菊的女兒，說來也巧，她跟顧玉瑤同一天生辰。
“華小姐…我……不知道。”
雪玉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告訴顧玉瑤。
顧玉瑤跺着腳，氣得小臉通紅，“算了，你也不會告訴我，虧得我們還是一起長大呢”，一番說的雪玉低着頭，緊緊地跟着顧玉瑤，生怕她誤會，“瑤小姐，我也有苦衷。”
雪玉領着顧玉瑤去了偏院，兩個人玩了一下午。
臨走的時候，她對顧京華說：
“長姐，爹爹不在，你還有瑤兒。”她揮小手告別，眼裏已經有了淚水。
娘親怎會如此過分？長姐身上穿的衣服還不如府中丫鬟的好。
顧玉瑤擦幹眼淚，回身拉着顧京華撒嬌，“長姐，你不會怪我娘親的，對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顧玉瑤，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你母親的手段嗎？等你知道了，你還會這樣問我嗎？
在顧府，你備受寵愛，甚至超過了我這個嫡女。
我從來不在乎這些，可是你的娘親她欺辱我的娘親。
“長姐，我們是親姐妹，對嗎？”顧玉瑤不甘心，她不相信顧京華會那樣小氣。
自家娘親一時糊塗把她關在門外，後來她還跟娘親大吵了一架。
後來娘親不是答應她，好好照顧長姐了嗎？
顧京華走到顧玉瑤身邊，笑着摸了摸她的長發，“傻丫頭，你是我親妹妹。”
親妹妹，這三個字發自肺腑。
她生性單純又乖巧可人，況且她們一起長大。
“華姐姐，你真好。”顧玉瑤這才哼着歌兒，好心情的回去了。
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她翻遍侯府廚房找到從未吃過的東西。
抱着肚子她回到偏院，路上發現梅園的梅花都開了。她以前跟娘親住在這裏的時候，寒冬臘月點點紅梅也開的正好。
“淩寒自芳菲，這些臘梅才是真絕色。”顧京華輕笑，她也要和梅花一樣。
“母親，我會為你報仇”，紅梅映着血色，她眼眸深遂。
服侍自家娘親的蘇落兒走了過來，顧京華欣喜喚着，“落姑姑，你來了”，蘇落兒瞧着那雙憤恨的眸子道：
“你娘親不希望你報仇，她希望你一生無憂一世喜樂。瑤小姐你小小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的。我在你身邊，便不會叫人欺負你。你要好好長大，我才不辜負夫人所托。”
“娘親離世，恐怕只有落姑姑一人，記得我還是侯府的小姐。”，顧京華在落兒懷裏痛哭，一顫一顫的傷心欲絕。
“切莫這樣哭，你身子不好，可別哭壞了。”蘇落兒輕聲安慰。
“我不知道，爹爹為何不喜娘親？娘親那麽聰明”，顧京華抽泣着，她替自家娘親不甘心。
“奴婢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離不開侯爺。你還小的時候，夫人本來可以帶你一起離開，可夫人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侯爺娶妾生女，夫人可能是太傷心了。”蘇落兒說着，也留下了眼淚，她看着顧氏步步成傷到郁結成疾卻無能為力。
顧京華眸子清澈，有顧氏的聰慧美貌。
“太過聰明的女子，總是不讨人喜歡”，顧京華記得母親好像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恨他，落姑姑。”
蘇落兒也恨，可是顧氏都不恨了。她們恨，又有何用？
她柔聲勸道：
“別恨他，他是你的生身父親。”顧京華卻是笑了笑，好一個生身父親。
那又如何？僅僅只是一個生身父親而已。
蘇落兒接着說：
“其實，侯爺并不糊塗。你看，鄭妾永遠都是妾。誰都能看的出來，侯爺最寵愛的還是你母親。這些年來，他們二人都太過倔強了。我說了，你也不懂，記住，千萬不要抱着恨意生活。”
蘇落兒抱着顧京華，輕聲哄着她。
月色如水，誰都沒有注意到鄭妾聽到這話的神情。
鄭妾手裏的棍子攥得緊緊的，府裏的下人都成了這般模樣了嗎？
“妾永遠是妾，不過妾也是你的主子”結實的巴掌，打得落兒臉腫了起來。
“姨娘，玉瑤妹妹瞪着你呢。”鄭妾心虛，随即叫人把顧京華關到柴房中去。蘇落兒慌亂忙喊道：
“侯爺，你怎麽回來了？”顧京華趁着鄭妾回頭之時，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兒。鄭妾并不追逃跑的顧京華，瞪着落兒恨不得把她剝皮抽筋。
跟着鄭妾來的婆子，打的蘇落兒都站不起來，鄭妾緩緩開口說：“你給我安分些，明日有貴人要來府上。而我，要帶着侯府的嫡女進宮。”
鄭妾頗為得意，她等了這麽久，侯府終于要變‘天’了。
“你就不怕侯爺…責怪…”蘇落兒才說了一半，就被鄭妾身邊的人打得說不出話。
鄭妾怒極，揪起落兒的頭發，警示道：
“我勸你識相點，侯爺恨不得把我寵上天。這點小事，又怎麽責怪我。況且，鞭長莫及。”
等着落兒的又是一頓拳腳，身上滿是血淋淋的傷痕。
說到鞭長莫及，那些見風使舵的人竟真的用鞭子抽打她。“狗仗人勢，人死了狗就應該安分些”鄭妾帶着人走了，蘇落兒才敢尋人替自己處理傷口。
顧京華偷偷躲在柴房裏，到了晚上都沒人找到她。
從角落裏爬出來她肚子咕嚕咕嚕叫着，沾了一身灰土。
衣裳也沾染了一層灰，她不想被人注意，低着頭挑着人少的路往偏院走。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撞倒了一個和她差不多的小人兒。
跌坐在地上很是無賴，就等着顧京華扶他起來。有手有腳，自己難道起不來嗎？
“哼……”顧京華繞過她，提着裙子往前走。
“不知禮數的丫頭，你還不快快扶我起來。”懊惱，顧府怎麽能出現這種丫頭？
看清了她的臉，怒氣更盛，天下誰人敢這樣看她？
顧京華走過去，圍着她轉了一圈，細細打量着從上到下。
“哈哈……”情不自禁笑出聲來，瞥見她臉色不好，顧京華才收住笑音，“你自己站不起來嗎？”
“你說我不知禮數，是不是？”顧京華忽閃忽閃的睫毛，引得她有些許嫉妒。
她已經學過不少詩詞，當然也包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只是，眼前的這位，窈窕勉強算的上，淑女實在不敢恭維？
她微微點頭，見她伸手要扶起自己。
誰知，拉起她的時候又把她摔了下去。
“我要将你告訴哥哥去，誰讓你欺負我”，顧京華尴尬地笑笑，跟刁蠻女計較實在有失女兒家的氣度。
顧京華蹲下身子，靠近她耳邊說：“我就是不知禮數的丫頭，誰讓我是侯爺的嫡女呢？”
“你盡管诓騙我，反正，哥哥明日會替我出氣的。”說完，她嬌笑着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鳴謝：
感謝--醉雪--同學的地雷，哈哈。還是習慣喊你大河啦?(°?‵?′??)
更新送上，話不多說，萱妹兒趕緊撸稿子。
………………才怪…………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把男主找出來…………哈哈。
找不到。男主肯定會生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