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五)

那一日,榮淩寒又來尋我,要我跟他回去。

放在之前我會跟他回去,可是,這一次蘇小妹要為自己活。坊主是俊雅的男子,機緣巧合之下我知道他是皇子,心中蕩起了漣漪。

我的姐姐蘇冰璇得皇帝多年恩寵,我怎麽可能不渴望那樣被珍視的生活?

如願,我嫁給了他,成了大皇子的側妃。進入宮門那刻,我才懂得了姐姐心中凄苦。

蘇婉清收到顧玉瑤禮物,心裏就刮起了這樣一陣風。凄苦是凄苦,活着才是最真實的存在。她要過得比任何人都好,先騙騙顧玉瑤那個小丫頭也不錯。

如果沒有足夠大的野心,誰願意承受這份凄苦?蘇婉清只希望日子能夠平靜一段時間,她喜歡平靜的生活。起先是蘇府逼着她,然後是榮淩寒逼着她,這次,是她自己逼着她。

不知是什麽理由,大臣們對楚逸有了很大意見。暗自在楚嚴彬身邊弄些有的,沒的事情。

楚嚴彬對楚逸很不滿意。尤其是,楚嚴彬派人查看後發現楚逸竟然私自經營風月場所。

原本算不了大事,可發生在大皇子身上,楚嚴彬很是震怒。顧修苒趁機将梅園送給顧京華,也算是楚逸給顧京華的彌補。

顧京華不死心要見梅園坊主真面目,面具卸下那一刻,時間就像靜止了一般。果然是他,不差分毫,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面具下那張臉,顧京華太熟悉了。

此時,她寧願不曾認得那張臉,也不想看不清卸下面具那張臉。

“丫頭…”,見她如此,他也不好受,“母後将這裏送給你,你安心住下就好。”楚逸有很多話想說,到了這時候,相顧無言只剩下她眼中的落寞。

戴着一張面具見人,楚逸是身不由己。借着梅園坊主的身份在她身側,才是真正的情非得已。

他是不願的,可卻必須如此。鄭美人肚子那麽大,生下皇子之後他在宮中又多了一個對手。情分在皇宮那個冰涼的地方,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要是知道他的處境,站在他的身邊感受着這一切,她還會怪他嗎?況且,她說過,見到他是歡喜的。

Advertisement

人的一生注定會有欺騙。若謊言下冰冷讓人惱怒的話,那還不如試試放手。

“華兒,你可以過你想要的日子。”楚逸臉色如冰,不分悲喜,說完這句話後他才知道有多違心。

她只顧自己傷心,可曾看到他的心痛。

“你認真看看我,我去求父皇,你等我娶你,好不好?”楚逸這樣求人,幾乎不顧一切的放下身份自尊的求人。莫不是心中所愛,無人會讓他卑微至此。

等待是最傷人的,不是嗎?

她不是沒有相信過,她不是沒有乖乖等待過,可是等了又怎樣?

“您的心思我不懂,我又不能理解您的苦心經營。大皇子您真的認為,皇上會答應你娶一個這樣的我嗎?想必您是貴人忘事,我現在的身份是風月場所的坊主。顧皇後來找過我,我也能明白您對我的心思。可是,你我……”說到這裏,顧京華也說不出半個字。

“你我郎情妾意,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和我。父皇肯定會懂我,不如,我把真相告訴父皇。”這句話是試探,楚逸用顧玉瑤威脅她。

“我對你動心,可我已經娶了別人。父皇賜婚,我與顧府嫡女,這本來就是天意。”楚逸說的很無力,顧京華始終不語。

顧京華轉過身,手抓着床邊的幔帳道:“說到底,是臣女沒能守住自己的身份;說到底,是臣女對不起這份厚愛;說到底,是臣女與您有緣無分。”

楚逸不曾想到這裏,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何意,終與我無關”,眸中淚光星星點點,她倔強不已,“臣女與大皇子無話可說,不過,梅園坊主和臣女還有一盤棋局。”

“臣女要有多輕賤,才能與大皇子再有交集。我要有多愚笨,才會守着你的誓言。我不想要再見到你,楚逸!”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顧京華說地狠絕。

莞爾,她清淺地道:“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牽絆糾纏,那還不如當初就不要相識。”

她長大了,我的丫頭開始後悔遇見我。楚逸站在那裏,看着她自嘲地笑。眼淚打着轉,可是她不願意哭,她不想讓楚逸看不起自己。

總有一天,她會讓楚逸知道:你不娶我是我今生最大的快樂。

“丫頭,我……”到了這步田地,楚逸說不出一個字。

兩個人之間從未這樣懷疑過對方,不相信和置疑在微薄的愛裏蔓延着一寸一寸又一寸。傷痕累累之後,真正的平靜都在兩人眼中極力隐藏着。沒有更好的解釋,也不需要更好的言辭。她仍還是那個沒有依靠的姑娘。他高高在上的身份,顧京華仰望着、痛恨着、淚流滿面後無奈的愛着他的所有。

“過往種種,都是雲煙”,顧京華開始收拾衣裳,她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臣女要換裝梳洗,大皇子您還要繼續留下來?”楚逸說什麽也不走,嘴上說要她追求自己心中所想。

這種時候,放手恐怕今生便就是無緣了。“我娶你。”楚逸眼裏的堅定不假。

顧京華輕笑着問:“可是,臣女為何要嫁給大皇子?”

其實,她是想答應的,哪怕只能是側福晉。想到将來要與衆多女子分享自己夫君,她是不願的。

愛的最後,大多都成了占有。

是的,她不願。自小她就不喜歡争搶,所以才被人搶了嫡女的身份。現在她依然不喜歡争搶,更不會跪在地上祈求那份少得可憐的愛慕之心。她怕得到的,只是那少得可憐的同情。

她只是萬千女子中的一個,也渴望着沒有欺騙謊言的生活。說起情愛,顧京華更願意只有兩個人恩愛如初。

世間女子,美貌者有,智慧者亦有。

然美貌智慧并重者雖少,終有一二。觀春花秋月者有,品秋菊寒梅者有,唯獨缺忘其身份而逍遙。

顧京華自認做不到美貌智慧并重,只求能做到忘記身份過心中所想的日子。

以前的生活裏,全都是楚逸的影子。她全心全意的對待換來無情和謊言。現在,他有了妻子,兩人到這裏結束就好。縱然心中有愛,可早已與他無關,哪怕至今顧京華都記挂着他。

“楚逸,你放過我,讓我走的遠遠的,可好?”倔強的眸子望着他,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顧京華冷聲提醒:“她才是你的福晉,她才是你此生的結發之妻。”

“你才是我心裏的福晉,你難道都感受不到嗎?我和她并未有結發之禮,我和她只是相敬如賓從未有夫妻之實。”楚逸說話的時候,溫柔的注視着顧京華,連眼神都請求她能留下來。

說到底,還是他淪陷了。情這種東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權勢迫使他娶了顧玉瑤,可是沒人可以阻止他心裏真實的想法。此刻,他願意告訴她,無非是希望她留下來。沒料想到,那女子更加冷若冰霜。

“玉瑤是個好女子,你要好好對待她。更何況,她對你癡心一片還非你不嫁。”這算是變相的拒絕,楚逸心中一涼卻仍不死心。

“那你呢?”,他思量許久,終還是問,“丫頭,你真的想離開嗎?”不等顧京華回答,他靠近站的離自己老遠的女子。

有些距離是可以縮小,可是她心裏的那份楚逸卻無法消除。看出她的不安,楚逸不勉強。這時候,單雨薄突然闖進來道:“華小姐,你不能走。”

“為什麽?”顧京華退後一步問。語不驚人死不休,單雨薄話讓顧京華震驚,他激動地說:“你與少主有了夫妻之實。”

“無恥……”,她小臉通紅謾罵道。

楚逸呆立在一旁黑着臉,都怪他當時沒有解釋清楚。楚逸生氣之餘,也有些慶幸,用此要是能留下顧京華也算對得起方才那句‘無恥’了。

顧京華盯着楚逸,一臉不敢相信。楚逸沒有說話,默默地沖她點頭。顧京華呵呵一笑,“這是你要我留下的原因,荒唐可笑。你猜,我會留下嗎?”她失望的淚水翻湧着,楚逸心疼她,可更怕以後見不到這姑娘。

“我只想留下你”,他擁着她的瘦弱,輕吻着臉上那片濕潤,“你不要走,我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到白頭。”耳鬓厮磨之間,顧京華竟然有些心軟。

男子的情話是最毒的藥,他的話根本無法抗拒。他講的那樣動情,顧京華不肯也不可能抗拒的了。

“你別走,好不好?”

“丫頭,我說過你及笄就娶你,我并非是年少無知的一句玩笑。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對我說的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我想你一直都能見到我,讓我護着你一世歡喜,好不好?”

一連就是三個好不好,顧京華心裏很矛盾。

她很及時推開楚逸,堅決而又冷靜道:“我必須離開這裏。”

楚逸聞言立刻說:“那我為你安排新的住所,這種地方委實是讓人覺得不舒服。你是我想要保護的女子,我希望你過得歡喜。”

顧京華看着楚逸,心想現在不能繼續猶豫下去,她低聲道:“即是如此,那我便歡喜的走了。”她什麽都不要,只帶走了蘇落兒。

楚逸在她身後,跌坐在地上大笑。他連個女子都留不住還要什麽江山。別的女子也就罷了,這可是她心愛的女子。

從未有過的挫敗和對自己失望湧入心田,他越發覺得皇宮就是身份和欲望的牢籠。他想盡力掙開又深陷其中,巨大的網正在收縮。渾身上下都疼,遍體鱗傷的痛都不及她離開的半分之一。

楚逸的笑,顧京華的淚,這樣的離別讓兩人明白。原來情愛是這般滋味,怪不得會讓很人為之瘋狂。

楚逸見她走遠,吩咐道:“單雨薄,你去好好護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