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敘舊

多虧了高斯,今亦很快就跟工作室的其他人熟悉起來,臨清剛招了幾個實習生,都還在讀大三,因為今亦脾氣好都喜歡粘着她,平時有什麽不懂的也會來問她,不到半個月她們就把今亦當成了小老師,今亦還被小姑娘們請了一頓海底撈,這讓她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第二天給工作室的人都買了甜品。

這裏明顯比她在法國工作的地方更有人情味,今亦也漸漸适應了現在的生活,每天早起化妝穿上美美的衣服出門上班,早餐就是牛奶和面包,中午和工作室的同事一起出去吃飯,下午回家就在外面點兩個菜,有時候周周會過來找她,或者和新同事一起聚餐。

生活忙碌又充實。

媽媽戲也快拍完,昨晚視頻的時候說大概這兩天就要回來,今亦一想到自己有人包飯就忍不住開心的冒泡。

今女士燒的一手好菜,平時不忙的時候會照顧她的飲食,每次忙了一段時間後,今女士總會覺得虧待了自家女兒,便開始奮發圖強,變着花樣給她做菜。

這兩天周末今亦也在收拾屋子,擔心她媽回來會數落她家裏不幹淨。

第二天去上班,高斯對着她搔首弄姿,拿着自己的樣稿給她看,炫耀成分居多。下個月似乎有一個電影節要開幕,不少明星都開始定制禮服,別看高斯不着調的樣子,設計的東西卻很大膽又精細,很多人都會指明讓他做。

今亦剛入行,沒什麽名氣,平時也就是畫畫稿子自己想自己的,他們工作室最近要辦一場秀,場地選在一個藝術博物館裏,臨清認識的人多,很早就把場地定下了,邀請函也送了出去,聽說到時候還會有不少大牌明星會過來,臨清要她這個時間回國也是為了給她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今亦到不怎麽着急,她沒靈感的時候就喜歡随便畫畫,做不出什麽好東西,但日期臨近,她也只得翻出自己一部分存貨,好在臨清覺得的不錯。

高斯看着她忙活,自己倒是一副悠閑模樣,“晚上蹦迪不?”

今亦沒聽懂,“蹦什麽?”

高斯頭一次見到小白兔一樣激動,手舞足蹈的給她比劃,“蹦迪啊,咱們一起去嗨!”

今亦沒蹦過。

但她晚上也沒什麽事,聽說葉闌還有其它幾個人也會去就答應了,以為不過是出去聚一下。

下午的時候有客人過來,整個工作室氣氛頓時變得格外八卦,今亦好奇,于是問了下高斯。

高斯今天難得是一身簡單的白襯衣黑褲,沒了那些花裏胡哨的裝飾,再加上他原本就長得不醜,只要不說話,看起來就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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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美男子·斯眼神迷離,“我傍富婆的機會終于來了。”

高斯說,他們都叫這位“小公主”,小公主膚白貌美,現在就讀于江城最有名的A大,成績還賊好,身上全是閃光燈。小公主是他們工作室的常客,平均每個月都會來一趟,接到邀請函也會賞臉過來玩,年紀很小,聽說才二十出頭。她家幾代經商,資本雄厚,聽說她爺爺還是老将軍,當然,這種事情誰也不敢說是不是真的,萬一被說中了……他們也沒膽子議論。

小公主是獨女,聽他爹地的意思大概他家這些産業以後都會交給她,偌大的家業,按照中國人的思維,一個女孩子打理肯定是不太行的,于是就有了某些人,比如高斯,想做人家上門女婿幫忙幹點雜活打理部分産業什麽的。

今亦一手支着腦袋聽了會,“所以,你是在做夢哦?”

人家那麽有錢還有腦子,怎麽看都不會看上高斯。

高斯“哼”了一聲,“人家每次過來都翻我的牌子,說明她至少對我有點意思的。”

今亦:人家應該只是單純對你的衣服有意思吧。

沒等今亦打擊她,就聽見外面來了人,雖然臨清今天在,但高斯一向自诩工作室門面,立馬一溜煙地跑過去迎接。

今亦擡頭看了一眼。

小公主一身黑色連衣裙,頭發染成了墨綠色,是那種乍一看是黑色實際還帶點綠的墨綠,今亦到是挺喜歡這個顏色的,但她不喜歡染發,所以也只是喜歡而已。

她還以為小公主真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沒想到還挺有個性的。

長得很好看,臉上有點嬰兒肥,大眼睛撲閃撲閃,似乎對什麽都很好奇,跟她一起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一身休閑裝,她挽着他的手臂說着什麽,男人戴着墨鏡看不見臉,但光看氣質就知道皮相尚佳。

今亦覺得有些口渴,于是拿着被子出門倒水,經過一個實習小姑娘的時候聽見她倒吸一口冷氣,随後顫抖着聲音問她旁邊另一個實習小姑娘。

“我沒瞎吧???那不是姜堰麽?!”

另一個小姑娘顯然魂都飄遠了,“是啊……他這張臉我閉着眼睛都能認出來。”

閉着眼睛怎麽認出來?今亦一邊倒水一邊想着,但她仔細想了想,姜堰這個名字她好像有點熟悉。

“他最近不是在忙演唱會的事嗎?怎麽會有時間出來??難道……是陪女朋友?!”

此話一出,今亦仿佛聽見了衆多女同事心碎的聲音。

他們這麽說,今亦就忍不住拿出手機查了下,這麽火的大明星,微博上總能搜到一些東西的。

果然,很快今亦就搜到了一群迷妹還有無數彩虹屁,以及姜某的照片。

今亦終于想起來他是誰,立馬端着杯子打算滾回自己的辦公室。

滾到一半,就聽見有人在叫她。

哦,是她的老板,臨清。

應該是想推銷她吧。

但今亦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被推銷出去。

近距離看小公主和姜堰,今亦盡量保持自己的專業性,頂着姜堰狐疑的目光,被臨清介紹完後,今亦只是笑了笑。

說不定沒認出來,因為臨清介紹她的時候只是說了今亦,也沒說哪兩個字。

但總有人記性好,也有人聯想能力超群。

今亦看見小公主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眼淚汪汪地拉起她的手。

今亦心一下子就涼了。

這是認出來了。

“小金魚!”小公主憋回了眼淚,“我好久沒見你了。”

邊上的姜堰爆了句“卧槽”,“我說怎麽看着這麽熟悉。”

今亦這個名字是她媽起的,當初就是覺得這兩個字放在一起很好看,因為這樣的組合不常見,而且還不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容易被起外號的事物,今亦從小學到初中都沒什麽外號,連周周都只是興致來了喊她一句“小今今”。

直到高中,顧清野用他強大的腦補能力,玩了一個諧音梗,叫她“小金魚”,正好她那時候又呆呆的,大家都覺得很貼切,後來就這麽給她起了這個聽起來傻乎乎的綽號。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顧清野的妹妹,顧清煙,那時候她就很喜歡今亦,兩人雖然只見過幾次,但每次見面她都很黏她。

大概從那個時候就有預兆吧,她很讨小姑娘的喜歡。

今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笑了笑,“是挺久的了。”

幾個人到了小房間,本來是高斯負責顧清煙的衣服,這次她是過來量尺寸的,但莫名其妙就把今亦給抓了進來,這讓頂着高斯怨婦一樣眼神的今亦很煎熬。

清煙一邊量尺寸一邊跟她說話,今亦時不時應兩聲,盡量讓場面不那麽尴尬。

當初清煙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長得可愛讨人喜歡,七年過去,小女孩也長大了,脫胎換骨一般,眉眼有幾分像顧清野。

唔,眼睛不太像,顧清野那雙眼睛常年睜不開,永遠一副困得要死的樣子,肯定沒她這麽大。

顧清煙年紀長了不少,情商也很高,一字不提顧清野,反而跟她聊起了江城,從交通到天氣,就像兩個小姐妹一樣閑聊。

确定好衣服細節之後,顧清煙又要去參觀今亦的工作室,臨清全權不管了,讓今亦招待人家。

顧清煙窩在她剛買的小沙發上,高跟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姜堰眉頭一皺,“我的小姑奶奶,這不是你家,能不能有點形象?”

說着就把她的高跟鞋收拾好擺整齊。

今亦喝口水潤潤嗓子,顧清煙還是在跟她說些有的沒的,話題始終繞過“敘舊”這兩個字。

過了會,小姑娘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姜堰看了她一眼,忽然警惕起來。

別看顧清煙年紀小,姜堰沒少在她這裏吃苦頭,小丫頭跟着一群老頭學賺錢,學的滿肚子壞水。

姜堰适時出聲:“那什麽,時間不早了,別打擾人家工作,咱們回去吧。”

顧清煙看了看今亦,有點失望,小金魚沒留她。

真無情。

姜堰給她使眼色:沒看見人家不想聊了麽?

今亦起身送他們。

顧清煙慢吞吞地穿鞋,又看了看今亦,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她,“小金魚你回來多久了?”

今亦:“一個多月了吧。”

“啊,一個多月啊。”顧清煙看着她,繼續确認,“都在江城麽?”

今亦不太明白她問這個幹什麽,“嗯。”

她聽見她小聲說了一句:“一直在江城,為什麽不聯系我呢?”

今亦啞口。

一邊看不下去的姜堰立馬拽着裝可憐的顧清煙離開。

***

電梯裏,顧清煙玩着自己的頭發,一邊對姜堰說:“我覺得小金魚心裏肯定有我哥。”

姜堰隔着墨鏡白了她一眼,“放屁,今亦要是還喜歡野哥,能這麽多年不聯系?”

顧清煙給了他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我今天跟她說話,她一句都沒問起我哥……”

“說明人家忘得很徹底,不像你哥,自我糟蹋慣了。”

“放屁,這說明她還記着我哥!你到底懂不懂女人!”

姜堰切了一聲,“您能別白日做夢麽?”

顧清煙氣的咬牙切齒,“我們打賭!”

“OK,賭什麽?”

“你要是輸了就學豬叫發微博。”

“操,你怎麽比你哥還惡毒。”

“怎麽,不敢啦?”

“賭就賭,你要是輸了……我想想,就穿最土的衣服去看秀。”

“……”顧清煙臉白一陣青一陣,“算你狠。”

姜堰笑的不懷好意,忽然想起什麽。

“哦,對了,他們剛剛說那個秀要在哪裏辦來着?”

顧清煙想了想,“好像是一個藝術博物館,喏,這不是有邀請函。”

姜堰拿下墨鏡看了看,笑的更起勁了。

他摸出手機給顧清野打了個電話,語氣吊兒郎當,“诶,你不是說缺一場在博物館的打戲麽……”

***

片場一片歡騰。

受了幾個月的折磨終于要收工,幾個武指差點當場哭出來。

有一個比他們還會打的導演是什麽感覺?為了不給同行丢臉,所有都要拼盡全力,一遍不行再來一遍,直到顧導說OK才會結束。

他們武指糙慣了也還好,在片場最慘的還是男主陳林一,三十歲一大把年紀了還跟着訓練、拍戲,除了一些特別危險的鏡頭其它全是親自上場,幾個武指混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慘的男主角,因此在殺青這天,陳林一帶着一臉未幹的血跡在蛋糕鮮花前哭出來的時候,片場的工作人員也沒覺得他有什麽矯情的。

大家還沒歡呼完,就看見出去接電話的顧導回來了。

顧導戴着黑色鴨舌帽,胡子拉碴的,幾乎蓋住了半張臉,乍一看有七分像野人,一雙眼睛永遠半眯着,看着你的時候讓你忍不住就開始心虛發慌。

他看了看慶祝的衆人,似乎是在猶豫,但也沒猶豫太久,然後出聲:“臨時加一場,齡姐可以先回去了,其他人後天出發去江城,還有一場戲要補上。”

現場靜默三秒。

随後衆人就看見一向儒雅有禮貌的男主角陳林一一把把蛋糕朝導演扔了過去,爆了句髒話:“顧清野!我□□大爺的!”

顧清野輕松躲過,蛋糕蓋在地上慘不忍睹,奶油糊了滿地,他卻很是淡定。

“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覺,後天晚上十二點之前要到江城,誰遲到就滾蛋。”

梁期擦着冷汗跟上他,問道:“是找到場地了麽?”

原本計劃有一場戲要在秀場上拍,還得在一個有“藝術氣息”的場地,結果等了一個月也沒哪個品牌辦秀,就擱置了,他還以為這場戲就此作廢,沒想到拍到最後一場的時候顧清野又說要拍。

“嗯,”顧清野應了聲,“訂最早的機票,我先過去跟人商量,這周內要結束拍攝,不然時間趕不上。”

“是是是。”意識到時間緊任務重,後期還得剪輯和宣傳,梁期立馬拿出手機看今天有沒有飛江城的航班。

結果,沒有。

梁期頂着自家老板冰冷的目光,打了個寒戰。

顧清野煩躁的抓了下頭發,他頭發也很久沒打理了,都快長到肩膀。

“你去找小黑,讓他把我的車弄過來。”

梁期摸一把冷汗,“老板,從這裏到江城,騎機車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顧清野的一大愛好,飙車,聽說那輛機車花了六十萬,花光了顧清野在拍《窮途末路》第一部之前賺的所有存款,能跑299,基本是騎着發動機在路上跑,開出去幾乎能平地飛起來,梁期也只見過兩次,沒摸過,他沒這個膽子。

雖然騎機車很大膽很男人,但梁期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家老板的生命安全,畢竟顧清野心情不好時除了敲鼓和揍人,騎車出門十次有七次都會出車禍。

與其車禍,不如讓他揍人,畢竟揍人不會威脅到他老板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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