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人珠珠

清晨,旭日初升,東方大澤波光潋滟,氣象萬千。只是再耀眼的光也到達不了千尺深水之下的水底。不過大澤龍宮是從來不會缺乏光源的。無數顆夜明珠,在這兒被當成石子用。或是鋪在地上成各色花紋、或是鑲在牆上勾勒線條。所以整個龍宮不分日夜地湛湛放光。

忙了一夜的白璃疲倦地揉揉眼睛:“等站穩了腳,第一件事就把這些夜明珠扣掉。還要不要睡覺了。”

她走到鏡子前再次團團打量自己的龍長天僞裝,以備以這個身份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耳尖一動——水流中有動靜,有生靈往這邊來了。

“靜卓夫人,大王今兒誰知道什麽時候起,您這麽早來求見……您這是幹什麽”外面傳來魚侍的聲音。

白璃閉上眼睛,用神識往外看,就看見外面臺階之下,跪了一個凡人女子。

白璃仔細“看”這個女子幾眼。她不是和白璃一起來的那幫女子裏的。那幫女子一個個都豔麗多姿,這個女子只能稱得上個清秀玲珑——龍族都喜好美人兒,但這種清秀型的完全不符合龍族的主流審美。這也是龍長天霸占的?白璃想着。

“聽聞昨日大王壽辰,靜卓的父皇又失禮了,故而,代父向大王請罪。”靜卓夫人莊重道。

“哦。”魚侍退一邊去了——它這樣修行低淺的水族,腦子簡單的很,并不太理解人間的事情,也不太會說話。

白璃揣度了下這女子的身份。她來之前有了解過:大澤之畔的陳彭兩國,陳國經常給龍長天獻祭美女,但基本都是從民間搜羅而來的百姓家女兒;而彭國國主據說是愛惜子民,從來不肯獻祭活人,後來有一年實在扛不住,國主就把自己的公主獻了出來。眼前這女子口稱父皇,想必就是那彭國公主吧?

水波又動,白璃轉眼望去——這一望把她挪不開眼睛了:那是一群鲛人游了過來。鲛人本就是驚人的貌美,可是這群鲛人中為首的那一個,又是格外的明豔,把其他的鲛人都給比成了皓月旁邊的螢火蟲。

這才是符合龍族審美的美人兒嘛!到底龍長天還是有眼光的。縱然同為女子,白璃也忍不住心生愉悅,合手拍掌:啊,以後有這麽好看的鲛人陪着,這日子似乎也沒那麽難過嘛。

“珠珠夫人。”魚侍向那鲛人行禮。

珠珠夫人點點頭,藍色長尾一擺,就游到了靜卓夫人面前伸手扶她:“你怎麽又跪在了這兒?”

靜卓夫人推開她,把那請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你們凡人的腦子真奇怪,當年你的父皇親手把你推進湖裏,現如今你還要替他請罪?”珠珠夫人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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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那是迫不得已。為了保護萬千子民犧牲我一人,父皇的慈心大愛我是明白的。”靜卓從容道。她的儀态倒是很有公主的尊貴。

“連自己的子女都能決然舍棄的人,會去大愛天下人?”珠珠撇嘴:“欺世盜名吧。再說了,他明明知道你在龍宮裏沒死,昨日怎麽會拿出一只豬頭兩簸箕粽子這樣的壽禮?他這樣做有絲毫為你的處境考慮過嗎?”

“國計艱難,父皇不過是珍惜百姓血汗而已。”靜卓不為所動。

珠珠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她誇張地伸手給自己把嘴合上:“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哦不,種族不同不相為謀!一定是你我腦子長的不一樣,所以我沒法理解你的話,嗯,一定是這樣的!”

白璃忍不住莞爾:這只小鲛人不僅長得好看,脾性也惹龍喜歡!她整理下衣冠,咳嗽一聲推門而出:“是誰在喧嘩?”

“大王!”外面的衆水族急忙拜倒。

“是你們啊,這麽早來見本王有事兒麽?”白璃問。

靜卓急急再拜:“啓禀大王,靜卓是為靜卓的父皇請罪而來。昨日父皇……”

“哦?昨日彭國主做什麽?本王酒喝多了,不記得了。”白璃懶得再聽一遍,故意問。

靜卓還沒反應過來:“昨日父皇祭送了兩簸箕……”

“昨日大王真是喝多了。”一邊的珠珠伸手掐了她一把,把話截了過去:“新來的越家小姐服侍的可好?”

機靈。白璃又在心裏誇了她一句。剛要說話,就見水中飄飄悠悠來了一片榕樹葉。那榕樹葉繞着她轉了兩圈,在她面前立住,然後忽閃了兩下,像個人鞠躬行禮似的:“龍兄,從昨晚上開始,我的根系就一直嘗着這邊水裏有你的血氣。一切可安好嗎?”從葉子上傳出容山的聲音。

一瞬間,白璃聽到自己的心跳的敲鼓似的:之前聽說過這榕樹精枝葉參天根系發達,大澤及周邊差不離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感知,卻沒想到這龍宮之中也躲不過他去!好在早想好了應對之策。“別提了,丢人!”她說:“寵幸個凡人女子,誰知道是個不懷好意的,沒留神讓她給刺了刀!沒中要害,那女子也讓我給撕碎了,勞容兄挂念了。”

“原來如此,沒事就好。”榕樹葉又忽閃下,然後倒了下去,随水流而去。

珠珠和靜卓的臉都白了。“竟有此事!傷在哪裏?”珠珠近前扶住她,殷勤問候。而靜卓則伏倒在地,瑟瑟發抖。

“沒事沒事,這事兒不許再提,也不許往外傳,有損本王威儀!”白璃板着臉說。

珠珠忙低頭稱是。白璃看她一頭烏壓壓的頭發又長又直瀑布一樣地垂在身後,羨慕地伸手摸了摸——她自己的頭發又少又容易斷,怎麽養也養不出這樣好:“珠珠又是什麽事?”

“哦,回禀大王,是珠珠的妹夫朱峻托珠珠送來一紙請柬。”珠珠說着雙手奉上一紙金箔為底銀線為字的請柬:“說是聽聞之前賣給大王的琉璃白龍肉是假的,不勝惶恐。故而明晚在冷月城設下筵席,請珠珠的父親作陪,專門向大王請罪的。”

“朱峻的手腳倒快。”白璃挑挑眉道:“只是請罪該他來本王這兒請,怎麽還要本王去他的地界兒?可見不是誠心的。”

珠珠一愣:今兒這大王倒比以往精明。“啓禀大王,原是該朱峻來給大王請罪的,只是他說發現了那真正的琉璃白龍肉的影蹤,這幾天都忙着打探消息,所以不得前來。他說給大王弄到真正的琉璃白龍肉,才是最好的賠罪。”珠珠斟字酌句道。

真正的琉璃白龍肉?哪兒來真正的琉璃白龍肉?四海八荒近五百年來獨一份兒的琉璃白龍就擱你眼前呢。白璃笑笑:“是嗎,那本王就去走一趟吧。”

“謝大王恩典。”珠珠款款而拜。

“你也随本王一起吧,你有些時候沒見家人了吧?”白璃問。

珠珠又是一愣,旋即再拜謝恩。誰要見他們。她心裏說。

不過今天的大王感覺怪怪的,哪裏和以往不同。她歪頭看着“龍長天”轉身離開的背影想:是這平心靜氣還帶點溫柔的口氣?還是這一大清早嚴服正裝、沒有一絲淩亂的裝束?

誰想“龍長天”又扭頭看她:“随本王到書房中伺候筆墨。”

呃,恢複正常了。珠珠邊走着邊咬唇想:這一大清早就要“紅袖添香”,看來昨晚越大小姐那一刀真沒捅着什麽要害……

魚侍前導着二人來到書房。門一關,珠珠習以為常地搖身一晃,變幻人形,然後脫衣服。脫好了擡頭一看,“龍長天”四平八穩地坐在書桌後,嘩啦啦地翻動着案上的文書看的又快又認真。珠珠心中好笑,面上卻一臉嬌媚地走過去,懸腕研墨——龍宮裏的紙墨和人間不同,是神仙做的東西,奇妙的很。就比如珠珠現在手中拿着的這塊墨,磨出的墨遇水不散還隐隐生光,好看極了。

磨啊磨,都磨了一墨池了,“龍長天”倒還在看文書,半眼沒有瞅她。珠珠恨不得早死早托生,因此縱身一躍躍進“龍長天”懷裏:“大王~”

聚精會神的白璃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差點沒把珠珠給扔出去。

“大王?”珠珠摟着她脖子不解地問。

好身段啊好身段。白璃看看她不解地想:同樣是人形,人家怎麽就該大的地方那麽大,該細的地方那麽細……和人家相比,自己整個一未發育少女啊!!

“大王?”感受不到白璃心中的悲痛,珠珠扭扭身子,又把那胸前的一團劇烈地抖了抖。

“咳咳,本王在處理公務,你不要鬧。”白璃揮動水流把她脫落地上的衣服取來,仔細給她穿上:“這天兒也還冷,趕緊穿上,別凍着,乖。”

珠珠被她給弄暈了:這玩兒的是哪一出啊?!眼見着“龍長天”又認真地看文書去了,珠珠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大王,在看什麽?”

冰雪聰明的白璃從她這話語氣裏瞬間明白:龍長天,根本就是大字不識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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