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午休時間出去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了，餘宸不想繼續跟曾峰在路邊僵持着鬧笑話，把人帶到附近的咖啡店。
這個時候的咖啡店反而很安靜，畢竟這周圍都是上班族，沒有人會在短暫的午休時間選擇喝咖啡，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閑情雅致。
餘宸想要跟曾峰一次性說清楚，安靜的環境是個合适的選擇。
即使餘宸現在餓得胃疼。
對面的人十指交叉，手指繃得很緊。曾峰很緊張，也有些心虛，害怕餘宸說出什麽他不願聽到的話。
實際上餘宸卻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給張敘打的那通電話。
那天很冷，餘宸穿着厚實的羽絨服，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鼓鼓的一團，可是他還是覺得冷，從心底由內往外的透着冷。直到餘宸站在路邊，呼吸不斷呼出白霧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去感受心裏的那股惡寒。
曾峰出軌了，勾搭上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男生，瘦瘦弱弱的，但是看上去就是予取予求的模樣。
餘宸好像明白了他被戴綠帽的原因，因為他有一件事，或許永遠無法踏出那一步，所以餘宸想想算了，放手成全，他也不用再為了這件事愁心愧疚。
“我們結束了。”他對曾峰說。
話一出口，只覺得松了一口氣，心裏暢快。
張敘要來接他，他就傻乎乎地蹲在人家店門口等他，旁邊的柱子剛好可以擋點風。
看到張敘出現的時候，他有些恍然，張敘的車停到路燈下，一眼便看到餘宸縮在角落裏，張敘是迎着光的，走到餘宸面前。
“起來。”張敘的聲音沒有溫度，沒有一句安慰，甚至斥責他。“你是不是傻，這麽冷的天，不會叫輛車回去嗎？矯情什麽！”
餘宸盯着人看，想起來他确實有些矯情。這個時間也不算很晚，叫輛車幾分鐘就能到家，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或許他心裏頭就是想見見張敘的，想他可以像以前那樣站在自己面前，說一句。“誰欺負你，哥給你出氣。”
“張敘，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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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敘像是才想起來，餘宸今天是個失戀的人，有些不好的情緒也是正常的。
張敘愣神了一瞬，表情變得晦暗難明。
“我帶你回家。”張敘的語氣緩下來，去拉餘宸的手，把他冰涼的手掌握在手心裏，餘宸突然□□燥溫暖的掌心燙了一下。
餘宸扯開嘴角。“好。”
一路上張敘沒有說話，車開的很快。心裏頭好似燒着一壺沸騰的水，一直以來都是小火慢慢的溫着，而現在，沸騰的蒸汽似乎有沖破壺蓋，水花亂濺，一靠近就會被燙傷的趨勢。
張敘被燒的心頭發疼。
他想要做點什麽。
等紅燈的時候他回頭去看餘宸，餘宸偏着頭閉着眼睛，很安靜，所有的情緒兀自藏着。餘宸身上蓋着一張薄毯，是張敘常備在車上的，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完全消融掉從寒風裏染上一身的冰天雪地。
張敘把餘宸送回家，餘宸靠在副駕駛位上不小心睡着了，張敘等了他十幾分鐘，等到餘宸迷迷瞪瞪驚醒過來說他。“你怎麽不叫我？”
這時的餘宸不知道，張敘是忍了幾忍才忍下湊過去親吻的沖動。
張敘的心很喧鬧，餘宸的話才稍稍把他拉回現實。
“今晚麻煩你了。”
“不麻煩。”張敘垂下視線，遮擋住眼睛裏波瀾起伏的情緒。
“你不要難過，你還會遇到更好的，還有真心愛你的人出現。”
餘宸笑了。“我不難過啊！”
難得張敘會說這種話安慰人。餘宸豁達地拍了拍張敘的肩膀。
“晚安。”餘宸的手握上門把手，張敘的視線也跟着落下去。
就在門合上三分之一的時候，張敘突然伸手拽住餘宸搭在門把手的手，把人從門邊上拉出來，餘宸腳下踉跄，沒有防備的撲進張敘的懷裏，被緊緊的懷抱住。
餘宸有點懵。張敘溫熱的氣息包裹着他，餘宸突然說不出話，也忘了推開。
張敘還是忍不住放縱了一次，任由壺蓋被熱騰的蒸汽彈開，發出尖銳的鳴聲。心房聒躁鼓動的沖撞着某一處被妥善安放的東西，從四面八方将張敘淹沒，一發不可收拾。
張敘想問問懷裏這個人。
“你還能…喜歡我嗎？”
餘宸選的位置靠窗，透過玻璃看到行人越來越多了，都是朝着一個方向走。
上班時間到了。
餘宸突然記起來，一年前的某一個周末，曾峰從s市早早趕回來找他，為了湊個整數可以整休四天。
餘宸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翹了班，在咖啡店透過玻璃看到在等他的曾峰。
如今記憶重疊，位置沒變，只是已經物是人非了。
“曾峰，我交男朋友了。”餘宸心情很平靜的，甚至想起張敘時，心底柔軟，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安撫了沒來由的煩躁。
“誰？”曾峰猛的擡頭，一臉不可置信。
“張敘，你們見過。”
曾峰直直盯着餘宸的眼睛好幾秒，好似在确認餘宸這句話的真實性，而後他敗下陣來，他看到餘宸眼裏堅定而溫柔的光，他甚至能感受到提起張敘時，圍繞餘宸周身的冰冷褪去。
曾峰突然笑了一下。“果然。”
這聲笑讓餘宸莫名不舒服。“什麽意思？”
“以前我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張敘看向你的時候，那個眼神恨不得在你身上燒一個洞來，他喜歡你，看得出來。”曾峰像是自嘲似的搖搖頭。“還真是會趁虛而入。”
臨走的時候，曾峰拉住餘宸的手。
“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餘宸回過頭，曾峰的眼睛裏像是有種決絕，被徒生的紅血絲包裹其中。
最後一次了，餘宸感覺得出來。
“跟他好好在一起吧。”餘宸拍拍曾峰的手背，像是安撫道。“他跟着你挺久了吧？”
曾峰睜大了眼睛，驚訝于餘宸的敏銳，甚至有些不可言狀的情緒，似悔恨，似惱怒。
或許曾峰自己都沒弄清楚他對那個男人的感情。
其實并不是餘宸猜的準，那天剛好認出來而已。他很早之前就看過那個男人的照片，在曾峰的手機裏，照片拍攝的時間很早，男人還很青澀的模樣，眼睛望着旁邊的曾峰卻是無比狂熱。
他們應該糾纏很久了吧？這樣的認知讓餘宸不安又茫然。
原地踏步的餘宸不知如何是好。
餘宸把手頭上的工作提前做完，離下班還有十分鐘，下樓在自助售賣機買了一瓶牛奶。
他餓了一天，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剛把牛奶取出來，插上吸管，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開過來。
餘宸愣了愣，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你怎麽來了？”
餘宸幾步小跑到張敘面前，手上的牛奶因為颠簸，順着吸管口落了一顆在餘宸的大拇指上。
張敘看了一眼那滴乳白色的液體，轉而擡頭道。“徐阿姨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家裏吃飯，我來接你，一起去。”
餘宸笑了，剛剛他也接到他媽的電話。餘宸因為餓肚子心情的郁悶一掃而空，心頭松開一個口子，呼啦呼啦全是暖風。“好，你等我一會，我上去打個下班卡。”
“好，我等你。”
曾峰的事情，餘宸沒打算瞞着張敘，一路上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張敘，張敘沒說什麽，只是微微皺了眉。
等紅燈的時候，張敘才轉過頭看着他，看得餘宸有點慌。
“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
張敘鄭重其事。“以後他要是再找你，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嗎？”
餘宸想起曾峰下午說的那些話。“告訴你，你想幹嘛？”
張敘其實心裏真的有些生氣。他一直想好好在一起，捧在心上守護的人，被這麽輕視和傷害，現在居然還敢來糾纏。“我揍他。”
“啧啧啧。”餘宸忍着笑，豎起大拇指。“敘哥牛逼！”
張敘瞧着這人沒正經的樣兒，伸手捏住餘宸的兩邊腮幫子，把餘宸的笑都捏成一團。
明天正值周末，餘盛連八成是會把兩個孩子留下來住兩天的，張敘家又住對面，今晚肯定是兩家組一桌吃飯。
到家樓下，張敘手上拿了剛才買的一瓶迎春白酒，張成傑就好這口。餘宸閑着走在後面，突然快走兩步，上去牽張敘沒拿東西的手。
“張敘，接下來的兩天我們沒辦法親親抱抱了。”
張敘聞言停下腳步，揉揉餘宸的頭發。“我們偷偷來，今晚我還是跟你睡。”
餘宸笑呵呵。“那哪成，你肯定得回你房間睡的。”
“我跟餘叔叔說，你的心情不好，我陪陪你。”
餘宸不解。“為什麽？”
“餘叔叔表面沒說什麽，實際上很關心你，下午還跟我說你前陣子分手了，咱倆關系好，同齡人聊得來，要我好好開導開導你，多關心你。”
“我爸真這麽說啊。”餘宸笑着拍拍張敘的肩膀。“我說，我爸要是知道你這麽“開導”我，肯定氣炸了！”餘宸說到開導這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聽起來很是意味深長。
張敘挑了挑眉，摟着餘宸的腰往懷裏帶。“我不是開導得挺好的嗎？”
餘宸沒想到張敘會突然抱他。“張敘你瘋了？”餘宸雙手抵着張敘的肩膀推拒。“等下被人看到了。”
“是你說的等下不能抱了。”
餘宸紅了臉，小聲在張敘的耳邊說。“我們今晚可以偷偷抱。”
“噗。”張敘沒忍住笑。
他家餘宸弟弟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啊？
“笑什麽笑！”
“你親我一下，我就放手。”
餘宸癟了癟嘴，耳朵尖卻悄悄爬上了紅。
餘宸微踮起腳尖，在張敘唇上輕輕貼了一下。
張敘笑得心滿意足，其實他還想加深這個吻，可是地點不合适。
剛想放手，突然聽到前面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