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席墨在京都待了兩天, 跟曹慶見完面後,沒有回公司, 直接上了飛機。
樓海知道後, 瘋狂發消息吐槽席墨這人太不講義氣, 回來一趟也不知道跟他見個面。
席墨看到消息後,直接關了機。
落地的時候, 是淩晨。
小林等在機場, 席墨上車後, 問他:“玉玉睡了嗎?”
小林打了方向盤,車子緩緩啓動:“睡着了我才出來的,沒有告訴她。”
席墨嗯了一聲,沒再開口。
淩晨的江南,路上燈火通明, 車輛稀少。夏末的夜晚, 蟬鳥歸林,掩去了聲息。
席墨閉着雙眸,耳邊偶爾會響起一兩下喇叭聲,他想着阮玉, 在京都的時候就開始想。
上了飛機還在想, 恨不得單獨開辟一條航道,直飛阮玉的院子裏。
他從曹慶那邊聽到了很多陳年往事,心底的憐惜一點一點不斷的翻湧。
一直積蓄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阮玉,想要抱一抱她, 親一親她。
小林咳了一聲,見到席墨沒有睡覺,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boss,這兩天夫人心情好像不是太好。”
“嗯?”席墨微微攏眉,收回思緒。
小林回憶了一下,繼續道:“這兩天江南總是下雨,她也不畫畫,就坐着發呆。有一次李媽叫她,她都沒聽到。”
江南雨水多,進入七八月份,便是梅雨季節來臨。即使在九月,也有許多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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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以前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雨季,阮鳳萱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天氣自殺。
她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說:這樣多的雨水,大抵能沖刷掉很多的痕跡。我在這樣的日子離開,希望不要給你們添更多的麻煩。
阮鳳萱走的時候,阮玉才七歲,識字還需要查拼音。她反反複複看着那一封信,也許每到雨天,便會記起她的母親。
席墨眉頭無法舒展,滿心的憂慮:“胃口怎麽樣?吐的多嗎?”
“沒有吐,但是胃口不怎麽好,每次都動兩筷子就不吃了。李媽做的大多數東西,她都吃不完。”
席墨靠在椅背上,食指和拇指捏住眉心輕輕揉捏,他想到阮鳳萱的忌日快到了。
九月三十日。
還剩兩天,大約是因為這個日子,阮玉的胃口無法好起來。
即使她嘴上不說,但總歸是牢牢記挂的。
阮玉沒有其他太多的愛好,有空了畫畫。天氣好,會在花園裏擺擺弄弄,種下一些花苗。
除此之外,也就看看書,對着天空發呆。她不像一般的年輕人一樣,愛玩,愛動。
如今懷了孩子,更加這個不能玩,哪個不能動。
席墨一時想不出來,該如何讓她高興一些。
曹慶想要見她,迫不及待的心情席墨能夠理解。但他不知道阮玉的想法,若是她不願意見曹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曹慶見到她的。
車子一路走着,席墨想到江南好像新開了一個游樂園,要不包一天下來,讓阮玉去逛一逛。
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車子停到阮家地下車庫的時候,席墨還沒有想明白,阮玉到底會不會喜歡游樂園。
他從地下車庫出去,走到小樓門口時,一眼掃到長廊上方挂下來的一串串葡萄。
紫色的果實挂着露珠,葡萄藤是別地移過來的。動了根系,第一年結果量不多。
但郁郁蔥蔥,非常誘人。
阮玉對葡萄架很執着,席墨站在長廊下駐足幾秒,上了樓。
阮玉的床前擺着畫架,顏料蓋起來了,但洗筆水還沒有倒掉。
應該是臨睡前畫的,畫面上只起了一個底稿,是一個葡萄藤,地上扔了兩張紙,都是沒有畫完的葡萄架。
席墨記得這個葡萄架,他的房間一開窗便能看到。後來因為這個葡萄架,引發了大量矛盾,席老爺子叫人将那葡萄樹拔掉了。
席墨輕手輕腳将畫架挪到旁邊,不敢坐在床沿上,怕吵醒阮玉。
他就靜靜站着,目光沒有絲毫偏移,盯着阮玉的睡顏。
她睡覺的模樣很安靜,跟小時候一樣,不敢發出過于大的動靜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裹在被窩裏,兩只手緊緊抓着被沿。
小心翼翼的,怕被人搶走被子一樣。
席墨看着她露出來的半張臉,心底一片柔和。
窗簾縫隙中露出一絲光線,正好打在阮玉的一半臉上。潔白的月光襯的她膚色更白,毫無瑕疵。
席墨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眼睑,阮玉眼皮微微顫動,長長的睫毛像精靈的翅膀,抖動了一下。
席墨收了手,阮玉卻已緩緩轉醒。
她睡眠很淺,一點動靜就會被驚醒。
看到席墨,也并不如何驚訝。
雖說小林以為她不知道自己出門,但阮玉從小情緒敏銳,她早就察覺到了小林的一些小動作。
席墨看到她睜眼,手掌輕輕蓋在她的眼前。
“有光,适應一下再睜開。”
“嗯。”阮玉眨眨眼,長長的睫毛擦過席墨的掌心。她剛剛睡醒,聲音軟軟的,像在撒嬌。
“你剛到嗎?”
“嗯。”席墨坐在床沿邊,确定阮玉适應了這樣陰柔的光線,才将手掌挪開。
“我吵醒你了。”
阮玉搖搖頭:“本來就睡不太着的。”
“那繼續睡吧。”席墨替她拉了一下被子,不打算離開,卻也不想打擾她的睡意。
他知道阮玉很難入睡,一旦清醒之後,可能整夜都要睡不着了。
孟江查到的資料中,她曾經長期服用安眠藥,近端時間才好了許多。
被席墨看着,阮玉也睡不着,她翻了個身,聲音悶悶的:“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睡。”
席墨站起來,床沿動了一下,彈性絕佳的席夢思彈了一下。
阮玉能清晰感覺到他的離開,她往席墨站起來的方向望了一眼,沒有開口。
手指卻不自覺的抓緊被沿。
席墨沒有離開,他在旁邊的書架上找了一本書,一本有些浪漫的童話書。
他又回到阮玉的床邊,打開了一盞昏暗的燈,對阮玉道:“我給你讀書,你睡吧。”
阮玉哦了一聲,手指抓着的力道輕輕放松。不着痕跡的望了席墨一眼,緩緩閉上雙眸。
席墨一頁一頁輕輕翻動着書冊,溫柔的聲音搭配上外面的晚風,很容易入眠。
阮玉睡得無比安心,朦胧間仿佛已經睡了好幾覺。聽到席墨漸漸讀完最後一個字,她睡眼惺忪,思緒已經游離。
卻依舊倔強的呢喃着:“結局錯了,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席墨低聲哄她,“小王子跟他獨一無二的玫瑰,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臨時篡改了結局,阮玉滿是睡意,心底還惦記着要反駁席墨的話,身體卻已經困得說不出話來。
她伸手輕輕握住席墨的手,席墨将手裏的書本放下,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手。
脫了鞋子,慢慢的躺下,貼在阮玉身邊。
阮玉察覺到他的靠近,潛意識往旁邊挪了半個身子,以便給他更多的空間。
席墨關了那盞昏黃的燈,透過窗簾中漏進來的微弱光線,只能看清阮玉的眉眼。
連日帶着陰郁的眉頭舒展着,仿佛心情不錯,入睡前嘴角微微揚起。
席墨看得心頭喜悅,有道不盡的心思,最後卻只是靜靜的看着阮玉。
不說話,也沒有閉眼。
他的丫頭真好,即使受過再多的苦難,也不忍苛責他人。
阮玉無疑是聰明的,她見過太多的醜陋,也經歷過太多的悲傷。
就像她的母親一樣,即使受過旁人的傷害,再多的憤恨,最後也讓它随風飄走。
不願意讓世間污穢髒了自己的手。
知世故而不世故,歷圓滑而彌單純。
她總是用最大的善意,來對待別人。
如果她知道了當年的往事,大概會原諒曹慶吧。
席墨靜靜望着她,最後抵不過困意,緩緩閉上雙眸。
一覺睡得安穩,阮玉難得睡得這麽實。早上李媽起床開門的時候,都沒有驚醒她。
席墨倒是醒了,他對李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李媽捂了一下嘴,露出驚訝又了然的神色,悄悄關上了門。
想着以後不能直接進去了,姑爺回來了,需要注重**了。
阮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了。
席墨沒有喊她,她難得睡得這麽好,讓她多睡一會兒。
席墨站在床前,眺望着底下的院子。
小樓處在一片景觀的包圍圈中,前後左右都是綠色森林。
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每天早上都沐浴着清晨的朝露,心情也會變得愉悅。
光線撒在席墨的身上,透過他的身體,投射到床邊。
他渾身上下蒙着一層朦胧的暖光,整個人都顯得溫暖起來。
看不清臉,只能在朦胧中,找尋一絲熟悉的輪廓。
阮玉坐起來,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一時鼻子酸酸的。
席墨聽到動靜,緩緩轉身:“醒了?”
光線撒在他的側臉上,英俊的臉頰分為兩部分。一半陰影,一半陽光。
沐浴在陽光中的那一部分,愈加柔和俊美。而在陰影下的那部分,輪廓鮮明,帶着一絲魅惑。
阮玉盯着他看了幾秒,沒有移開視線,嗯了一聲。
“先洗漱。”席墨整個人走到陽光下,眉目柔和,不太像原本的他。
原本的席墨總是冷着一張臉,沒有太多的表情,說話的時候也是淡淡的,辨別不出心思。
如今的席墨,渾身帶着令人舒适的暖意。
“早餐溫着,餓了嗎?”
阮玉搖搖頭,剛想說不餓,肚子卻不争氣的叫了一聲。
她原本習慣八點用早餐,拖了兩個小時,身體已經誠實的給出了反應。
席墨幾不可聞的低笑一聲,給她準備好棉拖鞋:“去洗漱吧,不要着涼。”
“哦。”阮玉有些窘迫,低低哦了一聲,小碎步跑着進了浴室。
牙膏已經擠好了,阮玉忍不住扭頭望了眼卧室中的席墨。心頭漸漸湧上一絲甜意,将牙刷放進嘴裏,才想起來看看鏡子中的自己。
睡眼朦胧,白皙的臉上睡出了一條枕頭印子,紅紅的,有些癢。
頭發亂糟糟的,但總體還好,她的頭發柔順細軟,亂糟糟的也挺好看。
阮玉細細端詳了一會兒,有些得意,她覺得自己還是蠻好看的,應該不至于睡醒了會特別醜。
她一只手刷着牙,另一只手揉了揉幾根俏皮的發絲,拉了下寬松的睡衣。
手指拂過脖子處發絲的時候,才發現鏡子中脖子上有幾朵紅紅的痕跡。
她停下了刷牙的動作,貼着鏡子看了許久,又仔細辨認了很久。
霎時,臉色緋紅。連帶着白嫩的脖子也跟着一起變紅,渾身上下,連穿在棉拖鞋裏的白嫩腳趾也發出滾燙的溫度。
她有些憤憤的刷着牙,随意洗了一把臉。努力将所有的頭發都塞在脖子裏,确保不會被任何人發現脖子上的秘密,才假裝輕松的走出浴室。
她本來應該瞪席墨一眼的,可想到他趁着自己睡着偷偷做的事情,又洩了氣。
不理他了算了。
阮玉這麽想着,視線都沒有往席墨身上偏移半寸,目不斜視的出了卧室,下樓。
席墨跟在她身後,等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伸手将她拉到懷裏。
阮玉晤了一聲,回頭瞥他一眼,臉上還紅紅的。
席墨目不斜視,拉着她下樓:“小心臺階。”
老式的木質臺階時間久了,每一步踩上去,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阮玉之前就想找人來修理一下,一直擱置了。她肚子越發大了,每次下樓的時候,都有些害怕踩空。
席墨牽着她的手,讓她很安心。
阮玉低着頭,看着腳下,慢慢的往下走。
李媽給她溫着早飯,看到她下樓,放下手裏的花剪,匆匆進了廚房。
“坐着吧,再不下來都可以吃午飯了。”
李媽從廚房端着早飯出來,笑眯眯的調笑一句。
阮玉臉上一陣窘迫,手指下意識的撩了撩頭發,害怕脖子上的痕跡被李媽看到。
好在李媽只是随口一說,放下早飯後,又拿起了那邊大剪刀,将客廳裏的盆栽都修剪了一遍。
席墨坐在她身邊,明知故問:“怎麽總撩頭發?”
阮玉嘴裏含着一口小米粥,不好跟他計較,飛給他一個白眼。
席墨笑意含在嘴角,伸手将她撩到前面的頭發都撥到了後面,露出白皙纖長的脖子。
幾朵吻痕,像落在皚皚白雪中的紅梅。
席墨睜着眼睛說瞎說,哄她道:“不明顯,我都沒有發現。”
阮玉不信他,但席墨替她抓着頭發,這樣吃東西比較方便。
她慢吞吞吃着,每一口都反複咀嚼,慢慢吞咽。
席墨看着她慢慢的吃,一點沒有表現出不耐。
阮玉被她看了一會兒,有些受不了,将嘴裏的食物咽下後,低聲問:“你不忙嗎?”
一直在這裏看着她吃早飯,像席墨這樣的身份,大抵是日理萬機,沒時間這樣慢慢消磨的。
她看過關于席墨的一些采訪,徐特助說過。席墨工作起來,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吃飯的時候都在開視頻會議。
這樣磨磨蹭蹭的生活只是她的,不應該屬于席墨。
席墨手中的一縷發絲掉下,他重新攏了一下,讓阮玉更方便自如的吃東西。
“不忙。”席墨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徐特助拿了股份,會比我更賣力。”
除了徐特助以外,他還提拔了幾個年輕骨幹。都是實幹派,跟暮氣沉沉的老人不一樣,年輕人,為了自己的前途,都願意拼命。
阮玉哦了一聲,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她端着小碗,一口一口的往嘴裏送食物。已經有點吃不下了,但吃的太多對寶寶不好,吃不下了也要強迫自己多吃幾口。
席墨拿過她的碗,低聲道:“吃不了就別吃了,待會兒再吃,馬上就要午飯了。”
阮玉哦了一聲,乖乖放開碗。
她的确很飽了,再強行塞進去也難受。
“你坐會兒,休息一下。”席墨站起來,将餐盤拿去廚房。
經過廚房的時候,李媽正在收拾東西。
他對李媽道:“以後一天多做幾次飯吧,我會找人過來幫你的。你不需要多做什麽,指揮她們就行。”
李媽愣了一下,知道席墨是故意避開阮玉的,于是壓低了聲音問:“是小姐吃不慣嗎?”
席墨道:“她胃口小,吃不了太多。又很快餓了,不好意思麻煩你,就一直強撐着。多做幾頓飯,讓她少食多餐。”
李媽連連應了兩聲,臉上堆着笑容:“我明白了,還是姑爺細心,我都沒有發現。”
她跟琳琳胃口都大,一頓吃飽了要到飯點才覺得餓。還真的沒考慮到阮玉中途就餓的情況,一直忽略了。
席墨從廚房出去的時候,阮玉讓小林将她的畫架搬到了庭院的長廊下。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溫柔,涼風習習,前面幾天連續降雨。
空氣中帶着雨後濕潤的清新感,陽光撒在身上,不覺得粘膩,反而暖暖的。
阮玉坐在長廊下,将昨天晚上起稿了一半的葡萄藤繼續畫着。
她經過上次的論壇事件後,已經很少直播了。
她的幾張照片流到了網絡上,不斷有人去直播賬號下觀瞻,阮玉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索性就不再直播。
難得會發幾張畫完的風景,粗略的說一下步驟。
粉絲們成日哭泣,說那些粗暴網民打擾了他們歲月靜好的時光。
畫畫本來就是小衆圈子,水彩更是小衆。
因為這些人的攪混水,圈子裏願意無條件公開分享繪畫心得的大神不再直播,粉絲們又是無奈又是傷心。
席墨看着阮玉低頭調配着顏料,靠在石柱上靜靜望了一會兒,沒有去打擾。
他站了幾分鐘,回身去拿了剪刀和果盆,站在長廊的石凳上,開始剪葡萄串。
一剪刀剛剛下去,就聽到阮玉疑惑的嗯了一聲:“那是我畫的素材。”
阮玉昨天晚上,第一次嘗試重新畫葡萄架。
地上扔着一地的草稿,是她畫到一半畫不下去的。
她第一次被席老爺子帶去看心理醫生,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她畫了滿牆的葡萄藤,畫中的葡萄,總是泛着濃郁的黑。
在葡萄架下,總會出現席佳钰和方露。她們在她的畫中,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去。
極致的黑,搭配上鮮紅的血液,畫面大多恐怖。
席老爺子被那些畫吓到了,遏令阮玉不許再畫畫。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沒有再畫過葡萄。
昨天開始畫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将席佳钰添上去。
反反複複忍了許久,将所有的草稿都扔了,最後一張底稿還留在畫板上,便匆匆睡去。
她大概還是做不到吧。
阮玉擡頭看到席墨将她正在畫的那一串葡萄剪掉,慢慢放下了筆,正巧畫不下去了。
席墨嗯了一聲,尾音高高揚起。眉心蹙了片刻,又舒展開。
他站在石凳上,舉着那串葡萄,手長腳長的,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他道:“我給你舉着,你慢慢畫。”
舉着……
阮玉心口突突跳了兩下,臉色泛起陣陣紅暈。她瞄了席墨一眼,怕自己的失态被發現,将腦袋悄悄躲到畫板後面。
也不敢說不想畫了,手裏的鉛筆重新拿起來,快速起了一個形。
只用了一分鐘,就畫好了。
她晤了一聲,擡頭對席墨道:“好了。”
席墨勾勾嘴角,維持着姿勢沒有變化:“真的好了嗎?我還可以再舉一會兒。”
對上他戲谑的笑意,阮玉匆匆收回目光:“真的好了。”
席墨将那串葡萄放到果盆裏,舉着剪刀問她,“還有哪串不能摘?”
阮玉擡頭掃了一下,其實這個葡萄架上沒有太多成熟的葡萄。大抵是第一年還沒有适應這裏的土壤,葡萄串很多,但徹底成熟的并不是太多。
園丁說需要大量施肥,促進葡萄生長。
阮玉并不是一定要畫一模一樣的,她只是找幾個參考。席墨這麽問,她便道:“沒有了,都可以摘。”
席墨又摘了兩三串葡萄,從石凳上下來,對她道:“你慢慢畫,我去洗葡萄。”
阮玉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削尖的木頭鉛筆在厚實的水彩紙上嘩嘩劃動,發出舒服的聲音。
阮玉很享受這樣的聲音,在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畫的是葡萄藤。是她畫畫這麽多年來,從來不敢碰的禁區。
這是她沒有辦法控制的心理疾病,她不敢動筆,說什麽也無法畫完一副完整的葡萄藤。
仿佛畫着葡萄,就能想起來。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站在葡萄藤下,無助的哭泣。
那時候她還會哭,後來,連哭都不會了。
但這一次,她慢吞吞的起着稿,心裏想着席墨舉着葡萄站在石凳上的畫面,不知不覺間,底稿竟然已經完成了。
等到席墨洗完葡萄回來的時候,阮玉垂着雙手,靠在旁邊的石柱上,正靜靜的發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玉崽正在慢慢的恢複,她會一點點放開心防的,不出意外,大約下一章就能見到爸爸了
麽麽大家,明天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