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煙覺得，自己的“沈先生ptsd”就在她對沈時禮越來越不客氣的态度中化解了。
比如現在，她就能扯開沈時禮的手，還理直氣壯的盯着他，盡管還有點緊張，但是破罐子破摔的成分更多。
以前是怎麽都做不到的。
江煙也有少女心，對喜歡的人小心的不行，見面少就不說了，少有的相處時間也是磕絆的。
沈時禮默了默。他深深的看着江煙，沒有開口說話。
那雙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驚起一片複雜的漣漪，清冽似雪的神情似乎也罕見的有點困擾。
可惜江煙并沒有看見。就算看見了，她大概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江煙拉了拉帽檐，敷衍的說：“時禮哥，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我呢，堅持我的想法。”
沈時禮還看着她。唇角緊繃成直線，男人情緒晦澀。
他盯着江煙，沒說話，卻又略帶遲疑的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江煙今天穿了件黑T恤牛仔褲，戴着頂棒球帽，是個酷酷的小仙女。
被拍的懵了一下，江煙擡眼瞪向他，有點氣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別…”
以前倒是經常這樣。沈時禮不會誇人，話也說的少，有一次江煙考試進步了十名，興沖沖的來找他讨要誇獎。
清清冷冷的少年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在江煙期待的注視下，生疏的拍了拍她的頭。
像是哄小動物一樣。江煙有點生氣，還有點說不清的委屈。
她轉身就要走，卻沒注意自己手腕還被人拽着，一個用力沈時禮也沒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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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煙腳下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一跤，被人從身後穩穩的接住，整個人都撞進沈時禮懷裏。
清淡的煙草木味道席卷而來，像是雪松和燃盡的焦木的沉厚氣息，味調卻是淡淡的清甜。
“走慢點。”沈時禮語氣平穩，松開握着江煙的手腕，扣着腰把人抱起來一點。
像是把小朋友舉高高一樣，又讓江煙穩穩的雙腳落地。
江煙：…這個人，真的好煩啊。
近距離下，沈時禮這張臉還是非常好看。桃花眼，神情薄冷，纖長的睫毛平靜的低垂。
江煙兔子似的蹦開幾步。她撓撓臉頰，咳嗽兩聲：“走吧，我要回家了。”
她躲得太急，也錯過了那雙桃花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
***
休假是短暫的，休假後的工作才是真的。
江煙抱着劇本去公司，徑直上了頂樓，打算和頂頭上司聊聊劇本的事情。
她這次挑的劇本肯定又會被經紀人一票否決，說不定還會被揍一頓——江煙思慮良久，還是打算找金主爸爸幫忙站臺。
有秦氏集團管理層的電梯卡，江煙上去的過程也輕易的過分，暢通無阻的走到秘書處。
“秦總在忙嗎？”江煙上來多次，早就不把自己當外人，探頭去問秘書小姐姐。
“秦總正在辦公。”秘書認出她，笑了笑，“我去告知秦總。”
“麻煩你了。”江煙乖乖點頭，懷裏還抱着一疊文件。
秘書小姐友善的朝江煙一笑，又引她去一邊坐下，端上茶點，才踩着高跟鞋搖搖曳曳的離開。
江煙在秦氏集團待遇特殊，這誰都知道。
能夠讓脾氣差陰晴不定的秦總放下手裏事來處理她的事情，也只有江煙一個。
秘書處大多都聽過江煙的名字，對這張臉也不陌生。
江煙喝着奶茶玩手機，旁邊的秘書處玻璃門輕響，她感覺有點不舒服。
她擡起頭，看見一個年輕女人走出來，正有點目光不善的打量她。
被江煙抓個現行，女人頓了頓，才客氣的笑笑：“是江小姐嗎？我是你的粉絲…能請你幫我簽名嗎？”
江煙把奶茶放到茶幾上。她擦了擦手，女人打扮的很幹練，說來是要簽名，卻不是友善的态度。
“好啊。”江煙一口答應下來，半點遮掩身份的意思都沒有，朝她伸出手。
“啊…什麽？”女人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江煙笑眯眯的，看着很好說話：“不是說要簽名嗎？我給你簽，紙筆呢？”
女人一下子沒吭聲。她大約剛才說的話也沒過大腦，手裏只抱着一疊文件夾，怎麽看也不像是準備了紙筆要簽名的樣子。
江煙眼尖的瞥見她懷裏的文件夾，作勢要去抽：“那我就簽在那個上面吧，剛好也有筆…”
“不，不用了。”年輕女人被她伸手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避開。
她懷裏抱着的都是秦總吩咐給各個高層的文件批複，怎麽樣也不可能給江煙糟蹋。
江煙輕輕收回手。她擡眼粲然一笑，“還是說…你沒有準備呢？不是我粉絲嗎？”
清清軟軟的聲音，聽着也不具備任何威脅力。
女人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她沒料到江煙不僅不怕人議論關系，态度還如此強硬。
“我是說，江小姐簽在這裏就行。”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絲巾，女人勉強遞給她，咬着牙露出若無其事的神色。
江煙瞥了眼上面顯眼的牌子标志，也不嫌棄，大筆一揮簽了個鬼畫符。
“江小姐，秦總說可以進去。”貼身秘書走進來，江煙正撐着下巴在打游戲。
江煙拍拍手，若無其事的一彎眼睛，笑的清透可愛，“謝謝趙姐，我進去找秦總了。”
秦氏集團的秦總辦公室，要說能不用預約就見到人也沒那麽容易。
“秦總在嗎？”江煙禮節性敲了敲門，就用指紋開了，“我來找你玩，彙報工作。”
“進來。”平靜又帶點不耐煩的聲音，江煙乖乖走進去。
七十六層的高度，落地窗明亮。
秦暮修翹着腿坐在紅木桌後，一只手轉着筆：“還知道來找我？樂不思蜀了吧。”
男人五官淩厲，神情裏自帶漫不經心，晃悠的模樣很有幾分吊兒郎當。
江煙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幹脆不接茬。
她跑過去，把文件丢她哥桌上，才可憐巴巴，“哥，我最近在劇組好辛苦。”
“還被人嘲諷說仗着背景欺負人。”
“導演還不讓我吃甜點，地方好偏，大夏天連空調都沒有。”
“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也不說問候一下你親妹妹，還怪我想休息…”
江煙一邊苦着小臉碎碎念，一邊偷偷擡眼去看她哥的表情。
果不其然。
秦暮修冷笑：“你進娛樂圈是我讓你進的？你看你小姐妹，明家那個，整天到處逍遙也沒人說她什麽吧？”
秦暮修煩躁的“啧”了一聲：“知道了，你這次來什麽事？休假時間閑的沒事幹？”
江煙屁颠屁颠的奉上手裏的文件，又去給他倒茶：“沒什麽沒什麽，就我挑了想演的戲，哥你幫我和賀姐說說嘛。”
秦暮修冷哼一聲，伸手拿過那個文件夾——他和江煙不同姓氏，卻是貨真價實的親兄妹。
仔細看來，江煙和秦暮修的五官其實也有三分相似。
只是江煙長得白淨溫柔，又擅長賣乖，一雙貓瞳更像是貓，和她哥淩厲的氣場很有幾分差別。
“這個什麽…你想演女魔頭？殺人剜心一身紅衣手提長刀的那種？”秦暮修皺眉。
他算是知道江煙為什麽要找他。就她看中的這個角色，賀昭溪那個性子能容忍她接才怪。
“是魔教護法。”江煙松散的拽了把轉椅坐着，又去摸糕點，“你不覺得長得好看，笑眯眯殺人的小姑娘很帥氣嗎？”
“長得好看我存疑。”秦暮修不給她面子，皺着眉在上面簽字，“知道了，想演就演吧，沒什麽大不了。”
他不主動曝光和江煙的關系，倒是也從不隐瞞和她的親密。
耶。達成目的，江煙順順利利的把經紀人的怒吼丢到腦後。
“對了。這周楚骁的生日，”男人頓了頓，語調嫌棄，“你和那誰，一起去？”
那誰，就是沈時禮。都是一個院子長大的，沈時禮和秦暮修還曾是高中同班同學。
關系不好也說不上，只是秦暮修和沈時禮相處的一般。
他那時打死都沒料到，他親妹，江家寶貝的小公主，會嫁給這麽一個男人。
他問的刻意平淡，江煙一噎，卻瘋狂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咬下去的點心堵在嗓子裏，江煙手捂着嘴止不住咳嗽聲，抖着手去接了秦暮修遞來的茶。
一口喝了半杯，江煙才喘過來氣：“你別專門趁我吃東西的時候說話，我都嗆着了。”
一雙黑白分明的貓瞳瞪着他，還帶着點嗆出來的水意，看着是可憐巴巴。
江煙習慣了惡人先告狀，秦暮修為此不知道背過多少次黑鍋。
他嗤笑一聲，卻沒按江煙想的轉移話題的方向走，“怎麽了？我提個他你這麽激動…”
“沒激動，我到時候和時禮哥一起去。”江煙果斷截住他的話。
她知道她哥觀察力敏銳，緩過氣了，就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你和賀姐談吧，我怕她揍我。”
倒也不是決定瞞着不說。江煙離開了辦公室才長出一口氣。
她是不知道怎麽去說。畢竟當初追的轟轟烈烈，放狠話的人是她，現如今嚷嚷着要離婚的，也是她。
太小孩子氣了。江煙有點氣自己，拿婚姻當兒戲，她哥罵的從來都沒錯。
秦暮修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他沉默好一會兒，才摸過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喂？有事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