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見江煙臉色不對, 姜悅猶豫了一會兒, 也很聰明的沒再說話。
這種事可是大新聞。姜悅心裏清楚,她和江煙關系也沒說好到知根知底, 有些隐私的事情知道多了也不妙。
江煙是真的有點在意。她沒有經歷過, 當然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話又說回來, 真的有可能嗎?前不久是有一次,雖然概率很低, 也不能保證絕對沒有。
臉色隐隐有些發白, 江煙這下子真的有點坐立難安了。
前面有人走進來,在她的斜前方坐下。江煙無意識的看了眼那個挺拔的背影, 咬住唇。
或許, 也不一定。
盛會舉辦一結束, 江煙就急匆匆的出門,賀昭溪也在旁邊等着,上來接她上車。
“感覺怎麽樣?沒出什麽事吧?”她在另一邊坐着,也沒能太仔細注意江煙的情況。
只是, 看着小孩兒有點發白的神色, 賀昭溪皺眉:“煙煙,怎麽了?不舒服?”
小朋友臉色有點白, 手指不安的攥緊裙擺, 紗裙上都被她捏出一點皺褶出來。
江煙答非所問:“我碰見沈時禮了。我和他說後天去民政局, 拿離婚證。”
賀昭溪一愣, 頓了頓, 難得摸摸她的頭:“怎麽了?為這個難受?煙煙, 其實沒必要…”
她也能理解江煙的難過。怎麽說也是很拼命追過的人,雖然之前說的輕易,真的想離,小孩兒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不是這個。”江煙打斷她,語氣有些遲疑,“離都離了,賀姐,我沒有那麽脆弱。”
從下決心開始,這件事已經漸漸的沒有那麽困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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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江煙吞吞吐吐,怎麽也不知道把這話說下去,“就是,賀姐,你有沒有覺得,我這段時間不舒服的不太正常…”
“也不是苦夏,我回來了也還是不舒服,”她小聲的說,又像是在念叨,“胃不舒服,想吐,犯困,就…”
不仔細算算還不知道,異樣的征兆居然有這麽多。
江煙身體不算好,加上作息也差,生理期不規律是常事,她也一直沒在意過。
江煙擡起頭,看見同樣神情複雜的賀昭溪。
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卻還是揉着江煙的頭發:“你是懷疑…你測過嗎?”
江煙搖頭,臉色又迅速泛紅。她也覺得和賀昭溪交流這種事怪怪的,但是她也沒別人可以商量。
“我。”饒是在外雷厲風行神色不變的女強人,短發女人這時候的吐詞也無比艱難。
“我一會兒幫你去買,你測一下,”她艱難道,“藥店應該都有,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去。”
車內的空氣一時間非常尴尬。
江煙沉默片刻,才幹巴巴的說:“賀姐…你也沒有經驗啊?”
平日裏被賀昭溪帶久了,她差點都忘了自己從沒打聽出賀姐的感情史過。
“我為什麽會有這方面的經驗?!”賀昭溪一臉黑線,又用力拍了下她的頭。
“行了,我看看怎麽辦,小祖宗,你還真讓人操心,”她嘆氣,“最好不是…”
比起離婚來說,懷孕生子才是更爆炸的事情。
江煙迷茫的心情不比她少多少。以防萬一,她甚至沒回家,而是直接跟着賀昭溪到了她家裏。
小公寓收拾的很整齊,賀昭溪讓江煙随便坐,一向不動聲色的經紀人,此時也是神色僵硬的下樓去藥房。
她當然不可能讓江煙自己去買藥。就憑這張臉,曝光了分分鐘就是大新聞。
江煙抱着一個抱枕,靠在沙發上,神情更糾結。
賀昭溪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把一袋子的藥放在茶幾上。
她咳嗽兩聲,艱難的說:“那個,你去試試吧。”
江煙和她面面相觑:“怎麽試?”
誰會有這種經驗啊。江煙問完才意識到向來無所不能的經紀人也不是萬能的,連忙爬起來去查百度。
資料說是早晨用比較好。江煙松了口氣:“那就明天醒了再說,我也好累啊。”
“嗯,先在我家住一晚,”賀昭溪把客房收拾出來,轉身到客廳,看見江煙還在發呆。
她身上的飾品都還沒來得及摘,紗裙也沒換下來,綻開鋪散着,淡妝下那雙瞳眸白分明,明亮安靜。
賀昭溪一下子就心軟了。不早不晚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換成誰都會無措。
她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穩下聲音:“沒事,就算真的是,也不會有很大影響。”
解決的辦法有很多,發現的又早,也不是只有生下來一個選擇。
賀昭溪比江煙冷靜的快,已經把退路都想好了一些。
江煙點點頭,勉強打起精神:“好,我先洗漱睡覺,明天再說吧。”
她現在的心情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要說複雜也有,更多的是懵逼。
這些事似乎距離她都太遠了。江煙在被姜悅提醒之前,從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她本來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會睡不好,但是,事實證明,江煙早晨還是被賀昭溪叫起來的。
要不是經紀人死活要拉她起來甚至能抗住江煙的起床氣,她還能再睡一會兒。
“你快去看看,我在外面等你。”看着小姑娘滿臉困頓,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進衛生間,賀昭溪忍不住嘆氣。
這幅還需要人照顧的樣子,誰能想到她已經結婚三年了,一點都看不出來。
用冷水醒了下神,江煙才打起精神,拆開包裝,研究了一下用法。
“煙煙?”久等沒等到回應,賀昭溪有點擔憂的敲了敲門,“沒事吧?結果怎麽樣?”
門唰的一下拉開,江煙出現在門口,神色平靜。
“怎麽了?是意外?”賀昭溪憑着江煙的臉色猜測,“沒什麽大事…”
“賀姐,”江煙深吸一口氣,看上去很鎮定,“我真的,懷了。”
賀昭溪:…???所以你一副鎮定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今天行程全部取消,江煙捂着頭,一臉懵。
她現在還雲裏霧裏:“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可能,不對就算做了也就一次,至于嗎?明明…”
纖細的手按着腹部,觸手的肌膚溫熱細膩,江煙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看江煙走神,賀昭溪按了按眉心,也頗有幾分無力。
“那現在怎麽辦?”她頓了頓,“和沈總也要談談還是?你想怎麽做?”
為了這麽一個藝人,賀昭溪也算操碎心。
說乖也很乖,平常不惹事沒黑點,偏偏一旦爆出來的,就是史無前例的大新聞。
“不要,別告訴沈總,”江煙斷然打斷她,“這會影響很多事情。”
賀昭溪一愣,又有點錯愕的看着她。
小孩兒剛才有點茫然的神情已經褪的幹幹淨淨,江煙仰頭看她,看上去要比之前冷靜的多。
“你不打算…”
這種事和沈時禮當然不能說沒關系,在離婚的關頭,賀昭溪本以為這會很影響江煙的情緒。
确實有所影響,江煙反應過來的速度卻出乎意料的驚人,甚至也很快做出自己的決定。
到底不是之前的小姑娘了,江煙抿抿唇,怎麽說她也二十四歲,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很久。
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這種事還不能夠自己獨立做出判斷嗎?
“賀姐,明天我還是會和沈總去拿離婚證,”她頓了頓,“孩子的事情,過段時間再說吧。”
江煙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沈時禮。也不是說不糾結,但是她認真想過之後,覺得自己暫時不想提。
離婚了就和沈時禮沒關系,江煙嘆了口氣,撓撓臉頰,又很快定下神。
她又不是沈時禮的誰了,怎麽選擇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賀昭溪沉默的和她對視,最終還是敗給她。
“那你這段時間有什麽不舒服就和我說,”她幹巴巴的說,“我買了孕婦手冊,會看的,你也要看。”
“我連一個月都沒有,你買這個做什麽?”江煙瞪大眼睛,“賀姐,你也太盡職盡責了…”
作為經紀人,這難道不是必須的嗎。賀昭溪覺得自己今天掉的頭發可能比之前加起來都多。
“那秦總那邊,還有你這段時間也沒有具體做過檢查,”她很快下決定,“你要去醫院看看。”
才剛剛一個月,想做什麽都有緩沖的餘地。賀昭溪現在只能慶幸發現的足夠早,還可以控制。
當演員本來就辛苦,江煙也一直撐習慣了,對身體也沒太在意。
更何況還是去醫院檢查一遍更确定,江煙點頭:“知道啦,抽空去看看,然後,秦總…”
江煙遲疑片刻,悲壯閉眼:“我自己和他說吧,不能瞞着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還能早超生,江煙現在只能期盼她親哥不要暴跳如雷。
江煙行程安排的很滿,她也不打算推掉,賀昭溪只能盡力給她分散一些壓力。
她也确實表現不出什麽真實感。江煙摸摸腹部,一點變化都沒有,她甚至完全想不到要怎麽去做。
在和親哥解釋之前,江煙要先和沈時禮離個婚。
是沈時禮開車來接她的,地址是在賀昭溪家,江煙和她商量着後續事宜,兩個晚上都沒能回家。
沈時禮看着江煙跑下樓,拉開車門坐到後座,又頻頻看向他。
“你在經紀人家住的?”他頓了頓,“沒回家嗎?”
他的本意只是打開話題,從後視鏡裏卻看見江煙一下子挺直脊背,坐姿端正。
“嗯,和賀姐商量一下行程,”江煙心虛的不行,努力穩住,“接下來事情還挺多的,需要讨論。”
“你現在來沒問題嗎?”江煙難得主動挑了個安全的話題,“公司不忙嗎?證件帶全了吧?”
她還是頭一次試圖瞞住沈時禮什麽事。江煙心裏嘀咕,其實還有點刺激。看見沈時禮的同時,江煙腦海中的想法也越來越清晰。
這麽大的事情,只要沈時禮不起疑心,不往那個方面去想,江煙就有自信能不讓他察覺到。
“嗯,沒關系,”沈時禮淡淡道,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你不忙嗎?”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沈時禮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他也不算不了解江煙,她此時和之前相比異樣反常的态度,看起來也說不出的不自在。
“還好,最近兩天休息時間比較多,”江煙察覺到話題有點危險,又強行掰回來,“也和工作室都商量好了,不會影響什麽。”
她知道自己的反常瞞不住沈時禮。但是只要對方不想多,那麽就可以瞞住。
“不會影響什麽的,煙煙,”沈時禮頓了頓,又說道,“那天你說的話,我認真考慮過。”
和江煙不一樣,他表達情緒的方式實在是很少。沈時禮也開始意識到,相較于不可掌控的喜歡,他更習慣于萬事都有計劃一樣的安排。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可是事實證明,感情這回事,和談合同,拿下億元的訂單都不一樣。
就算是沈時禮,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應該承認,在感情這門課上,他的必修學分是零分,連不及格都遠遠達不到。
他自诩在各方面都要比江煙做得好,比任何人都出色——但是在這裏,他是敗給她了。
“所以煙煙,的确是我沒有考慮好,是我想的太過輕易。”他別開視線,語氣安靜的坦誠,“是我錯了。”
後視鏡裏的小朋友黑色長發柔軟,小臉精致,那雙漂亮的眼眸看過來,裏頭盛着讓人心動的光。
沈時禮從沒考慮過自己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江煙從很早之前就走進他的身邊,過去很多年。
在結婚三年後,沈時禮對妻子的定義已經固定,他也沒有考慮過這有什麽不對。
無論怎麽樣,無論怎麽做,江煙總是會在那裏。
可是她也會離開,也會拒絕,也會對曾經喜歡的事物不屑一顧,棄之如敝屣。
江煙頓了頓。她從那雙桃花眸裏看出不一樣的情緒,是沈時禮之前從沒有顯露出來的。
一貫心高氣傲,盡管沉默寡言卻比任何人都要生性傲慢自負的沈時禮,這個時候卻在去民政局的路上,低下頭,向她道歉。
江煙悄然的按了按腹部。她彎了彎唇角,笑起來:“時禮哥,離婚之前能聽到你這句話,還真讓我有點意外。”
江煙側頭看向車窗外,咳嗽一聲,聲音輕快:“到民政局了吧?等我戴個口罩,我們下去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