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奇怪。
他為什麽哭。
我驚愕地看着跪在我面前失去戰意的小鬼，太丢臉了，我就只劃傷了他的脖子，還沒正式宣戰呢。
好奇怪。
我為什麽看着他流眼淚，就渾身都不對勁了，是不是我自己把蟲卵劃破，導致早産後遺症了？
右邊的心髒在痛，肚子餓也會牽連着心痛嗎。不對，不是餓肚子引起的，而是從看到這個奇怪的小鬼開始哭才這樣的。為什麽他哭我就要難受，這沒道理的。
我的思想限制我吃人肉，難道現在還不能見着人類哭了？
百思不得其解，我靠近銀發小鬼，他透過淚眼望着我，用手背狠狠擦掉眼眶裏要落不落的淚珠，力道大的蹭紅了眼皮。那些淚水混合着他臉上的血污，看着像是流血淚，意外地觸動我。
在他面前蹲下，垂在身後的尾巴上下拍擊着地面，我伸出手。察覺到我行為的小鬼不閃不避，直到我收斂指甲的指腹觸碰到他溫熱的臉頰。
眼淚是滾燙的，包裹上我冰涼的手指，讓我心口隐隐顫動，下意識地，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将他眼角的淚給拭去。
小鬼還是一副呆滞的樣子，我收回手指，伸出舌頭舔掉殘留在指腹上的淚珠。
鹹的，有血味，還有泥土的腥氣。
我嘗試着再靠近一些，一手按住他的肩頭。這一次，我直接用舌頭卷掉了他眼角滲出的淚水，他也終于從癡呆的狀态回過神，藍色的眼睛劇烈顫動，一掌将我給推開。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此刻的他沒有一點防備，這一掌直接将我給掀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都要被自己壓扁了。
用手捂着被舔舐過的眼眶，小鬼那髒兮兮的臉透出不正常的紅色，他用另一只手指着我，惱羞成怒地破口罵道。
“你耍我！你是不是還在！”
“誰還在？”
“你啊！不然你為什麽要對我做這些奇怪的動作！”
面對他忽然的羞怒，我想了想，老實回答：“我好奇啊，只是舔舔你，又沒有咬你，如果你覺得吃虧了，那讓你摸摸我的尾巴？”
“誰要摸了！”
“哦，是你自己不要的，別說我小氣。”
“……”
無聲地對峙，他握着拳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麽破綻。我并不在意，先前因為他哭泣而顯得沉重的氛圍被打破了，我的心髒也不痛了。
我一個鯉魚打挺重新蹲穩，屁股後的尾巴愉快地打着轉，莫名的心情有些好，是因為他沒哭了嗎？還是因為他臉紅了。
我腦袋一偏，詢問：“喂，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對着我自言自語，海蒂到底是誰，你為什麽哭，是餓了嗎？”
小鬼的精神似乎重新振作起來了，他像個木樁子一樣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沉思什麽。肚子的饑餓一陣陣傳來，我終于想起湖對岸的魚，我是要找火柴去的，耽誤太久了。
不想理這奇怪的小鬼，我轉身要走，尾巴被猛地拽住，然後繃直。我停下，回頭看向罪魁禍首。
他拿捏着我的尾巴，還揉了一下，我挑眉，也不急着抽回來，自豪地說：“手感不錯吧，很光滑的，而且還有彈性，有韌勁。”
“你去哪。”小鬼松開我的尾巴，狀似不在意地提問。
我指着對岸，說：“我剛剛在對面抓了好多魚，我現在要過去烤魚吃。你要不要吃？”
“要。”幹脆利落。
我本來只是客氣一句的，沒想到居然要吃，我立即就不情願了，抽回他掌心的尾巴。
“那你自己抓魚，我的份不會給你的。”
“那你請我吃個鬼啊。”
“我只是問你要不要吃而已。”
“……”
雙腿蓄積力量，一個超級彈跳，我直接蹦過了湖面落在了對岸。我的魚還整整齊齊地插|在木棍上，一條都沒少。
松口氣，而那個小鬼也鬼魅般地出現在我身旁，速度極快，我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他看了眼那些魚，嘁了一聲：“這些不夠你吃的嗎。”
“不夠，我才剛出生，要吃很多的。”
“……為什麽不吃人。”
“我也想吃啊，可是一拿起人肉，腦子就很抗拒，完全沒辦法下口。”
小鬼微不可聞地松口氣，他走向湖邊，将一只手伸進了湖水裏攪動。我探頭探腦地觀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你做什麽？”
小鬼沒有回答我，突然，湖面電光一閃，耀眼的藍色直擊眼底。不一會兒，一堆魚從湖底翻着肚皮浮上來了。
哇，電魚。
他随意地選了兩條距離自己最近的拎上來，我眼饞地看着那些魚，問他：“剩下的呢？”
“不要了。”
“浪費可恥，我替你吃吧。”
“随便你。”
我開心地甩着尾巴過去湖邊抓魚，有些湖中心的我抓不到，也不猶豫，我紮入湖中去撈，身後的岸上傳來小鬼驚呆的聲音。
将湖裏所有被電暈的魚都給撈上岸，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山丘，我看着格外滿足。濕噠噠地爬上岸，一擡頭，就看到靴子，視線往上是小鬼帶着傷痕的小腿，然後是寬大的過膝短褲。
“你是白癡嗎，就這麽跳下去。”
因為我趴着的關系，他居高臨下的表情顯得有些冷傲，可這話聽着又不覺得讨厭。
看我沒有回應，小鬼也不糾結了，我上來時，他已經把火給升起來了，還找回來很多幹柴，我處理過的那些魚都被他架着烤起來。
我抖了抖身上的水，扒來的衣服已經濕透，粘膩地貼着皮膚産生濕冷感，讓我覺得不舒服。
我走到火邊，發現這樣烤根本烘不幹，便開始解扣子要脫衣服。坐在火堆旁的小鬼一愣，立即反問。
“你幹什麽！”
“脫衣服，濕的穿着不舒服。”
“所以你剛剛為什麽要跳下去！”
“因為要抓魚啊。”
“……”
小鬼露出一副沒法溝通的表情，顯然是被我氣到了的樣子。頭疼地扶額後，他又看過來，這次直接炸毛。
不管他的反對，我将衣服褲子給脫了下來，再次赤|裸|裸。但小鬼不見了，就我脫衣服這片刻的工夫，他消失了。
我不在意地用棍子支開衣服放在火邊烘烤，嘴饞地等待着烤魚熟起來。漸漸的，有肉香味從火堆裏飄起，用尾巴将烤魚給翻了個面繼續烤，我擡頭看了眼四周。
那個小鬼，不回來了嗎？
感知到氣息時，眼前一黑，什麽東西罩在了頭上。我扒拉着一看，是一套衣服。
小鬼已經背對着我坐在火堆旁，我拿着衣服左看右看，比我之前那套衣服幹淨，我問：“這是給我噠？”
“廢話，穿上。”
我麻利地把衣服褲子給穿上，他這才回過身坐好，從兜裏摸出幾個小罐子。罐子上面貼着标簽，我認識那些字，看來還沒有變成文盲。
那些小罐子都是調味品，看着簡陋，也不知道他是跑到哪裏翻來的。
給魚撒上作料，混合着肉味，那股鮮美讓我饞的厲害。
終于，第一批魚全烤熟了。我迫不及待地左右手各抓一條，張嘴就是一頓亂啃，連魚骨頭都嚼碎吞下。
狼吞虎咽地将兩條魚吃下，我又抓起兩條啃，還在吃那一條的小鬼耷拉着眼皮看我。
“你叫什麽名字。”
“剛出生呢，沒有名字。”不怕燙不怕卡喉嚨的我大快朵頤，吃的滿嘴都是，很快，烤完的魚都被吃光了。
我飛快起身，将那些電暈的魚給開膛破肚清洗串起，又馬不停蹄地湊到火旁翻烤。
一氣呵成做完這些，我一邊舔手指，一邊說：“你剛剛一直對我叫海蒂，那我可以叫這個名字嗎。”
小鬼吃魚的動作僵住，我以為他噎到了，好一會兒他才低垂着頭，嗯了一聲。
我高興地甩尾巴：“那好，以後我就叫海蒂了。”
“你知道是哪兩個字，怎麽寫嗎？”
“不知道！”
“那你驕傲個什麽。”
鄙視的說了一句，小鬼把手裏的魚啃掉，然後走到我旁邊坐下，用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海蒂兩個字。
海蒂。
我的新名字。
我也撿起一根樹枝，在旁邊歪歪扭扭地寫下來。“好的，我會寫了，以後這就是我的名字。”
“嗯。”
“喂，你叫什麽啊？”
我期待地看着這個人類小鬼，他斜睨我一眼，手下劃動，在我名字的旁邊又寫下幾個字。
他說：“奇犽·揍敵客。”
火光映照在名字上，我恍然地看着，有什麽閃過腦海，我卻沒辦法抓住。越是想要記起什麽，越是枉然。
滋生在心底裏的情緒很微妙，卻不知道該如何辨別。我學着他，也寫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以後就叫你奇犽吧。”
“随你。”
“你是我第一個人類朋友，以後我罩你啊！”
明明是這麽夠義氣的話，身旁的奇犽居然表情一變，看起來有些痛苦的模樣。
我用尾巴拍拍他的脊背，問：“你是不是被魚刺卡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想和人家做朋友，人家只想結婚。
現在人家主動做朋友了，又心裏不舒服了……
話說，你們居然還想着犽哥做男主，你們忘記看我的文，被犽哥支配的恐懼了嗎？【笑死
感謝可愛寶寶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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