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見到師秦,孫貍的狐貍眼立刻睜圓了:“媽呀,這是啥?怎麽人氣裏還夾着這麽重的鬼氣!”
趙小貓咦了一聲:“活人能修鬼道?不可能啊!”
師秦嘴角抽了一下。
老部長心髒好,經折騰,語氣和緩給他們介紹師秦:“我身邊這位同志叫師秦,師秦同志是從國安部調過來的,領導的意思是,以後由他擔任你們二十九處,也就是特殊案件調查處的處長。”
四只皆愣。其中三只鬼怪不約而同,轉頭看向趙小貓。
趙小貓慢慢坐直身子,眯起大眼,上下打量了師秦一番,字正腔圓地對老部長提意見道:“這不行啊小哥哥,我們是妖,他算是人,人妖殊途,不好不好。他來當處長,我當什麽?”
老部長一臉我就知道你會提意見的表情,笑眯眯道:“師秦同志1901年出生,十八歲就參加了革命,是五四運動的主力軍。百年來,師秦同志忠心為國,不論是工作能力還是工作經驗,絕對有資格擔任二十九處的處長。另外,關于對趙小貓同志的安排,上面考慮了一下,決定暫時讓小貓擔任二十九處副處長和外勤調查組組長。”
趙小貓明顯不樂意,她盯着師秦看了許久,突然站了起來。
“他1901年出生?”趙小貓慢悠悠圍着含笑不語的師秦轉了一圈,轉過頭,鄭重其事對部長說道,“不對的小哥哥,他的存在不科學,不符合唯物主義的認知。”
這個理直氣壯胡謅出來的理由讓老部長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趙小貓指着在座的二十九處工作人員,一本正經對老部長科普道:“我們這些,即便是鬼怪,也是客觀存在的,是陰司百科裏有記載的,是妖怪名單中有名有姓的。我們的存在是符合唯物主義科學理論的,而他……”
趙小貓指着師秦,說道:“他,是人。雖有鬼氣但更多的是活人氣息,有人氣就證明他還是人,人能活百年還沒老沒死,是不科學的,是不存在的。這種情況我沒見過,在座的各位也沒見過。”
她搖搖頭,繼續道:“所以,總結一下,我的觀點是,他的存在,一來,不科學,無法解釋。二來,是違背唯物主義理論的。讓這種來歷不明又違背我國核心價值觀違背唯物主義的人做領導,還領導我們二十九處,我是不贊同的。你,就是你,能說說自己是怎麽成這樣的嗎?”
師秦總算是能開口了,他垂着眼,好笑地看着這個大眼睛小姑娘:“民國十二年,我與我的同學一起參加了京漢鐵路罷工,後遭軍閥殘殺,失去意識。再睜開眼時,是民國二十四年,也就是1935年,我已身在北平,中間空缺的十二年,我完全沒有記憶。又過了好久才發覺自己依然是民國十二年時的樣子,不會老也不會生病受傷。”
趙小貓愣道:“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怎麽變成這樣的?”
師秦笑:“我不知道。但我已經是客觀存在了。你不認識不代表我不存在,知識要活學活用,我如何不符合唯物主義理論了?并且,我完成過很多任務,積累了很多經驗,我認為我是有資格領導你們的。”
趙小貓的臉上寫滿了不服。
師秦不緊不慢道:“你們能做到的,我可以。你們不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比起你們,我更了解如何同人類打交道。而且,由我擔任調查處處長是上級領導的指示,我只是服從安排。”
見他搬出人類上級領導,趙小貓哼了一聲,癱回座位,悶悶不樂玩起了俄羅斯方塊。
老部長趁機鼓掌發聲:“那麽,大家歡迎師處長!”
二十九處成員,除了趙小貓,鼓掌表示歡迎。
有幾個方塊沒放好,趙小貓抓狂。
孫貍眼疾手快,連忙奪過她的手機,幫她退出游戲,遏制住了她摔手機的沖動:“控制住你自己,再摔公費就不報銷了!”
趙小貓瞬間偃旗息鼓,要回手機,重頭開始。
師秦坐到肖隐旁邊,依次與肖隐,孫貍,周吳握了手。
趙小貓正在奮戰俄羅斯方塊,沒空理他。
周吳喝了口熱茶,溫柔道:“小貓啊,講文明懂禮貌,我們要歡迎新同志的到來,畢竟咱們以後是要和人類打交道的,安排師秦同志做處長也在情理之中。人類的想法有時很複雜,他們考慮的東西多,不按實力排位的情況也存在。心平氣和接受安排就是了。”
輕飄飄幾句話,趙小貓的表情松動了些許。她按下暫停鍵,與師秦禮貌握手,動作标準。
“歡迎師處長。”
“客氣,以後還要請您多多配合。”
“自然。”趙小貓禮貌笑道,“都是同事,應該的。”
雙方友好交流完畢。
師秦收回手,微微挑眉,看來領導二十九處之路,要從與周吳搞好關系開始。
老部長等他們交流完畢,宣布第二件事。
“另外一件事,是關于成立調查巡視組的。前幾天,在南京辦事處的同志聯系我們,說他們那裏出了個案子,性質惡劣。嫌疑犯殺了自己的妻子,審問時,他神智混亂,言語颠三倒四。南京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察覺到他身上有微弱的妖氣,懷疑此案與妖有關,但不好判斷,所以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我考慮到與其讓你們坐在辦公室間接看案宗判定案件性質,還不如成立個巡查組,到南京去,親自參與到調查提審中去,解決這樁案件。”
趙小貓聽到要出外勤,扔掉手機,嗷的一聲叫出來,孫貍眼疾手快連忙接住手機,幫她按了暫停。
趙小貓雙眼閃亮:“是要出差嗎?”
老部長點頭。
“我能提個要求嗎?”趙小貓激動道,“我要坐高鐵去,路費能報銷嗎?”
老部長道:“記得存着車票,回來看情況報銷。”
趙小貓撲過去緊握老部長的手:“小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孫貍開始默默計劃,自己要帶哪些衣服出差。
老部長:“南京那邊已經聯系好了,你們随時可以出發。”
師秦憂愁地搓下巴,趙小貓在一旁歡呼:“走走走,今晚回家都收拾好行李,明天就出發。肖隐,你負責買高鐵票,訂明天早上的票。周吳,你請假跟我們一起去!孫貍,你趕緊查南京哪裏有好吃的,上微博搜,搜特色的!”
趙小貓一雙眼睛晶瑩璀璨:“做人,最大的意義在于尋找到美食,然後一口吞掉它!”
師秦捏着口袋裏的身份證,長長嘆了一聲。
這就是他以後的同事,愁人。
作者有話要說: 調查處諸位都什麽樣你們也都大概知曉了,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先替男主默哀三秒。
您老人家,要辛苦了。
ps:女主提意見時說的話都是瞎扯的,是胡亂引用的。我國核心價值觀是著名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什麽的(B站著名的驅鬼壯膽真言)。
至于孫貍是咱晉江寫耽美的哪位大大……我不知道,別問我,反正她一個月寫文收益能過萬。(一個窮作者YY了一個大神寫手馬甲,心裏苦……)
感謝雞腿…【雞腿後面的六個字省略】(冤家啊,你ID是不是要如影随形伴我一輩子啊……),十裏,大川的投喂,還真的都是老夥伴,謝謝你們!開坑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
今天太激動,第一章更新時間預告,少打了個1,唉……【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更,明天開始日更,上午10點更新,一章。】
☆、【繁華聲】午夜電臺
午夜十二點整。
南京陰雨綿綿,雨水在窗戶上留下細長的痕跡。
路燈昏黃的光透過玻璃窗,玻璃窗上如銀針一般的雨痕在溫暖的橙色燈光中,閃爍着點點微光。
客廳沒有開燈,茶幾上靜靜放着一臺手機,牆上的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手機屏幕中一個叫午夜繁華聲的電臺正播放着節奏舒緩的音樂,叮咚叮咚,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中回蕩着。
雨夜,單調的八音盒旋律尤為詭異。
伴着這段溫柔空靈卻又莫名令人發寒的旋律,亮着燈的衛生間內傳來一下又一下,沉悶的敲擊聲。
衛生間的門虛掩着。透過門縫,冰冷的燈光下,一個瘦弱的男人側對着門,臉上帶着空洞殘忍的笑意,手中高高舉着沾血的擀面杖,一次又一次,向下捶打着。
衛生間的地面上,有一雙蒼白的腳,随着敲擊顫動着,漸漸被星星點點的血跡布滿。
溫熱的血液,在詭異的旋律中,有節奏地噴濺在衛生間的牆面上,鏡面上,洗手臺上。
嘭,嘭,嘭……
茶幾上的手機中,旋律慢慢淡出,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帶着邪惡的笑意,妖異的魅惑,緩緩響起:“午夜時間到。你們按照我說的做了嗎?人類的心髒中,藏着很多顆種子,它們大多在陽光中長出名為虛假的面具,這些面具被虛僞的人類稱為美德,稱為光明之花。可這些花,掩蓋着真實的你,讓你虛假的活着,一輩子,就這樣蜷縮在虛假冰冷的太陽下,最後無聊地死去。現在,扔掉那些虛僞的光明之花,撫摸你們鮮紅色心髒中,滋潤在溫熱血液中的黑暗種子吧。給它們你的養分。罪孽、惡毒、怨恨、嫉妒、憤懑……這些種子才是人類的本真,讓它們在暗夜中,在我的話語中,舒展長大,綻出美麗的罪惡之花。釋放你的本真,真實的活着,讓你心中的花完全開放,讓盛開的喜悅,随着你們沸騰的鮮血,炸到頭皮,在頭頂叫嚣着,怒吼着,讓全身的毛孔張開,一起體驗前所未有的高潮……”
男人提着滴血的擀面杖,滿是血污的手拿起了茶幾上的手機,空洞眼睛盯着起伏的音波。他咧開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瞳孔大張,高聲尖叫着,似笑,又似哭。他對着手機上的午夜繁華聲電臺,喃喃道:“我做到了,午夜繁華聲,你聽到了嗎?我做到了,我再也不用聽她刺耳的諷刺了,我再也不會挨罵了,我再也不會被看不起了!我殺了她,我剛剛殺了她,我體會到了,我體會到了你說的那種快感,極致的快感!哈哈哈哈哈……對,對,我殺了人,我殺了她,殺了她……”
瀕臨崩潰的變态笑聲回蕩在黑暗的客廳,在男人凄厲的笑聲中,午夜繁華聲的電臺裏,傳出一陣輕笑,笑聲酥麻,如煙一樣輕薄,彌漫在黑暗中,又如帶刺的藤蔓,帶着殘忍的溫柔,沿着脊背蜿蜒而上,攀附到男人身上,包裹住他。
妖異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猶如惡魔情人的枕邊輕語:“你們都做到了嗎?釋放自己,釋放自己的罪惡本真,釋放那深藏在鮮紅心髒中的邪惡與陰暗,讓你的熱血冰凍,慢慢享受惡意的恩澤。”
那個聲音,輕輕的,如同嘆息一般,低聲笑道:“呵,被蠱惑的人心啊,真是有趣……”
清晨,北京南站。
孫貍戴着墨鏡,身着款式修身的連衣裙,外披深紅色風衣,拉着亮紅色小行李箱,挎着閃亮亮的皮包,踩着高跟鞋邁進車站。她長發飄飄,衣帶飄飄,耳朵上垂下來的一對大耳環随着豪邁的步伐晃動着。
走進候車室,孫貍取下墨鏡,如同檢閱軍隊,環視候車室的座位,順便收割周圍人類向她投來的驚豔目光。
孫貍微挑的眼角染上幾分得意的笑:“果然,我是整個候車室,最美的女人!”
她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從挎包裏拿出兩根油條,擦掉口紅,一口吞掉一半。又騰出一只手,拿出吸管,迅猛地戳開奶茶蓋子,狠狠吸了一大口,舒服地眯起眼。
旁邊坐着的黑框眼鏡男在行李掩護下擡起手偷拍,孫貍耳朵一動,扭過臉,懶洋洋道:“拒絕拍照,更不要想着把偷拍照發微信群裏編豔遇故事向你的哥們兒炫耀!”
黑框眼鏡男受到了驚吓,讪讪拿起行李逃似地離開了這裏。
孫貍喝光奶茶,得意自語:“狐修千年可是能看到人心的!”
肖隐來了。他背着一個灰藍色的雙肩背,穿着灰藍色的休閑運動服,白色的運動鞋。
見到孫貍,肖隐眼睛一亮,溫柔問好:“孫貍早上好,你今天很漂亮。”
孫貍十分受用。
肖隐坐到孫貍旁邊,取下金絲邊眼鏡,從褲兜裏拿出灰藍色格子手帕輕輕擦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早上喝熱水了嗎?”
孫貍懶懶嗯了一聲。
肖隐戴上眼鏡,又問:“帶傘了嗎?最近南京多雨。昨晚我把注意事項總結好發給大家了,你沒回複,我也不知道你看到沒有。”
孫貍微愣,過了一會兒,回答:“雨傘随處都有賣,到南京再買也來得及。”
肖隐連忙贊同:“說的是。”
他規規矩矩坐在孫貍旁邊,抱着保溫杯,默默喝着茶,時不時看孫貍一眼,露出微笑。
七點半時,北京南站進來一位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是昨天上任的調查處處長師秦。
他穿着黑色的長款大風衣,敞着懷,胳膊下夾着一個棕色牛皮紙袋,脊背筆直,大步流星走來,風一吹,着實潇灑。
他在候車室門口收住腳步,氣場十足地眯起眼睛,淩厲地目光快速掃視着候車廳。看到孫貍和肖隐後,他嘴角一歪,邁開步子,朝這邊走來,所過之處,鬼氣波及的區域內,無人不打冷顫。
孫貍喲了一聲:“新任的鬼處長來了。”
當師秦和一個牽着小姑娘的年輕媽媽擦肩而過時,原本高高興興的小姑娘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年輕的媽媽莫名其妙問道:“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
小女孩抽抽搭搭鑽到媽媽懷裏,哭着說:“害怕,冷,要爸爸……”
媽媽抱起她,哄道:“乖,別哭了,馬上就要坐上高鐵回家了,別怕啊。”
聽到哭聲,師秦滿臉歉意,收起剛進門時的霸氣,放輕腳步,溜着邊走了過來。
孫貍笑得快喘不過氣了:“知道自己一身鬼氣就離小孩子遠點,不然就和肖隐學習怎麽收斂身上的鬼氣。”
師秦無言以對。最終,他忽略了這個問題,發問:“就你倆?那個小貓和周吳呢?”
肖隐回答:“問過了,都在路上,馬上到。”
孫貍見師秦沒帶行李,好奇:“師處,你行李呢?”
師秦指了指夾在胳膊下的扁牛皮袋。
孫貍驚嘆:“這是你行李?咱出門起碼要小半月啊!”
師秦眉峰一挑,從牛皮紙袋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子:“我帶錢了。如今的社會,出門帶錢就行。現在生活購物非常之方便,缺什麽去趟超市就可以解決。我們要善于利用社會發展帶來的便利。這個年代,出門帶大量行李就是累贅,只有傻子才會這麽幹。還有,我們是出門公幹,不是搬家,行李越少越好。”
孫貍嗯嗯的點着頭,臉上露出迷之微笑。
十分鐘後,趙小貓來了,用播音腔招呼:“孫貍,肖隐!”
三人擡頭看向門口,師秦愣住,肖隐輕輕嘆了口氣,孫貍吃吃笑了起來。
趙小貓拉着兩個巨大的行李箱,背着一個高出她半頭的登山包,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肖隐上前,十分紳士地幫她拉行李箱。
孫貍含着吸管,眯起狐貍眼笑道:“師處,你和小貓的差異,天南地北,以後有好戲看咯!”
師秦默了片刻,搓着下巴,很是不解:“趙小貓你是要搬家嗎?出差帶這麽多東西?”
趙小貓表情凝重,用标準的普通話回答:“不,這根本不夠。我經過一夜的認真思考,認為出門在外不方便,又是去工作,所以忍痛舍棄了好多東西。連必須的床單被罩枕頭被子這次也只帶了兩套,消毒液只拿了小包裝。将就吧,沒辦法的事……”
這三大箱竟然還是精簡過的行李?!師秦一副見鬼的表情。
快要檢票時,周吳才到。
“檢查一遍,身份證都帶好了嗎?孫貍的兩張都帶齊了?”
三只妖怪拿出身份證給周吳過目。師秦猶豫,不清楚自己要不要拿出來。
其他三只妖舉着身份證看向他。
師秦只好‘入鄉随俗’,掏出身份證給周吳過目。
周吳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身份證該換了,你看,怎麽還是80年的,多不像啊!”
他把身份證還給師秦:“拿好,不要弄丢了。”
師秦接過身份證,裝進內襯口袋,心想:為什麽自己有種在幼兒園當小朋友的感覺?
上車後,師秦和趙小貓的座位挨着。
師秦把牛皮袋插到前面的座位袋中,端坐好,望着來往旅客,感慨祖國百年的發展變化。而趙小貓則在一旁忙得熱火朝天。
她掏出紙巾,倒上酒精,認真擦着小桌板。擦完後,又從衣服口袋裏拿出兩個疊的整整齊齊的塑料袋,展開,一左一右放地上。再然後,她從背包裏抽出一桶棉簽,取出三根,粘上酒精清潔手機,三遍。
所有一切衛生清潔做完,清潔工具都收好後,趙小貓伸出一根手指,用指甲尖兒戳了戳發呆的師秦。
師秦回神,巨大的背包塞進了他懷裏,趙小貓擡手指了指上方的行李架:“……幫我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
師秦看了眼她的身高,一句話沒說,接過沉重的背包,把它塞到了行李架上,剛要坐下,就聽趙小貓急道:“放正它!不許歪!”
師秦頓住,側過頭看到肖隐之前幫她放的行李箱,照着那個順序挪正背包,低頭看趙小貓。
趙小貓這才滿意,示意他可以了。
師秦坐下來,看她從外套口袋掏出錢包,充電寶,連接線,對齊擺正放在小桌板上,然後才安心玩起俄羅斯方塊。
師秦見她把擦拭過桌板的紙巾盒棉簽都放到了左邊的塑料袋,好奇問:“你這兩個袋子都幹什麽用的?”
趙小貓頭也不擡,回道:“垃圾分類。可回收放右邊,其他垃圾放左邊。”
師秦好半天沒能接上話,這個趙小貓到底是什麽妖,怎麽毛病講究這麽多?!
肖隐和周吳并排坐着喝茶聊天,師秦一臉糾結地看着趙小貓奮戰俄羅斯方塊。而坐在過道另一邊的孫貍,優雅地取出手機,戴上粉紅色耳機,點開電臺APP,閉上眼,聽起了耽美有聲小說。
列車緩緩開動,載着調查處的怪胎們,離開北京,駛向南京。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小貼士:遇到鬼影啊什麽的,千萬不要慌,大聲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或者唱國歌,唱黨歌,調子昂揚的,絕對管用,相信我。
☆、【繁華聲】殺妻案(一)
題記:
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高樓望吳越。白雲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解道澄江淨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晖
李白《金陵城西樓月下吟》
高鐵到達南京站後,師秦自覺幫趙小貓取行李。
登山包頂上綁着壓縮睡袋,趙小貓把包背在身上,頂端高出她半個頭。師秦見狀,決定紳士一把,伸出手,微笑,竭力保持最佳嘴角上揚弧度,問她:“趙小貓,需要我幫你背包嗎?”
趙小貓毫不領情,擡手拒絕:“師秦同志,謝謝,不需要。我不清楚你大衣多久沒洗了,上面的細菌一定很多。但我的背包是出門前刷幹淨消過毒的,為避免我的背包被你身上的細菌污染,我不得不拒絕你的好意。還有,你笑得很假。”
師秦撫摸着身上這件他所有衣服中價格最高版型最令他滿意的風衣,嘴角立刻耷拉下去,語氣陰森道:“趙小貓同志,行李架上的細菌也很多,空氣中的細菌更是無處不在。如果你介意這些細菌,我建議你買個防毒面具或者幹脆不要出門。”
好在孫貍招呼趙小貓商量南京旅游攻略,趙小貓才沒和師秦就細菌與清潔問題繼續友好探讨下去。
師秦目送她背着大包離開,表情異常糾結:“她是貓妖嗎?怎麽這麽多事?心智是不是沒修煉好?還是哪家的消毒水成精了?白貓牌洗潔精?潔癖成這樣還能工作嗎?”
周吳笑眯眯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習慣就好。她并不是持續性潔癖,只是間歇性潔癖,什麽時候潔癖,是根據她自己的思維來判斷,你要慢慢去習慣她。你看,肖隐幫她拉行李箱一點事都沒有。”
師秦趁機打聽:“您知道她原身是什麽嗎?是貓嗎?是貓我就原諒她。”
周吳哈哈笑了,搖頭道:“她不是,當初登記這些工作人員的籍貫原形時,我們問過她是不是貓妖,她說不是。”
“那她是?”
周吳慢悠悠道:“不知師處長有沒有聽過我們二十九處的三不問。一不問孫貍的筆名,二不問趙小貓的原形,三不問肖隐的性向。這三不問,也不是不能問,而是你問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告訴你,還不如不問。若是好奇心實在過于強烈,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會更好。”
師秦默默震驚中,不說前兩條,這個第三條肖隐的性向……信息量好大!
師秦夾着他的牛皮紙袋,跟着周吳出站,邊走邊聊:“周老師,您知道趙小貓的名字是怎麽來的嗎?”
“問過,聽說當年大掃盲時,很多人建議她改過。”周吳笑了笑,“但她自己認為,趙乃百家姓之首,小貓是她成形睜眼後見到的第一個活物。凡事應該争第一,所以拒絕改名。”
周吳笑完,輕聲說道:“有時候觀察這些小妖怪在人類社會的生活習性,揣摩他們的思維方式,還是很有意思的。”
師秦默然。
這話說的,跟你不是妖怪一樣。
肖隐一直替趙小貓拉着行李箱,快出站才想起兩位男同胞,回頭見師秦和周吳一邊走一邊聊,他退回來低聲問周吳:“周老師,我們現在在南京,您要到梅園紀念館看看嗎?”
周吳搖頭,笑了笑:“若是路過了,就去看看,不順路就不必特意去。現在的我也記不起什麽舊事了,一切都陌生的很,随緣便是。身為國家的工作人員,大家出差在外,還是要以工作為重,把精力都放在解決案件上才是。”
肖隐點頭稱是。
師秦聽到梅園紀念館,想起老部長的話,二十九處的編外人員周吳非妖非鬼,是當年在中央工作的小妖們對一位故人的念得以聚成的人身。
故人?哪位故人?莫非是……一個赫赫有名家喻戶曉的偉人名字出現在師秦的腦海中。
師秦內心暗驚,也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對不對。不過,他腳步放輕了很多,再看向周吳時,目光也多了些敬意。
南京特調辦事處前來接站的工作人員是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小個子男人。皮膚白淨細膩,骨架小,窄肩,鵝蛋臉,眉目清秀五官陰柔,頗有古典美人的韻味。
他站在門口,離老遠就見到了人群中朝這邊來緩緩而來的妖氣與鬼氣。灰西裝連忙跑來,一笑,露出兩個酒窩:“是中央來的同志吧,終于把你們給盼來了。我是南京特殊案件調查科的負責人江陵渡,負責接待各位,在南京期間,大家若有什麽意見問題,都可以問我。”
師秦與他握手,江陵渡的手又軟又小。師秦微愣,道:“你好,我們是中央特殊案件調查處巡視組,在南京的這段時間麻煩您照顧了。”
大家紛紛報上名字,同江陵渡問好。
輪到趙小貓時,趙小貓眨了眨大眼,哎喲了一聲,好奇地問江陵渡:“女妖男形?你是都城妖吧。南京六朝都城,古韻悠長,按理說都城妖能修得完身。女身比男身完整,所以你應該是女身才是,怎麽反以男形示人?”
師秦吃驚地看着江陵渡,怪不得剛剛握手時,總覺得不對。
他又看了眼孫貍,心道:“這些妖都什麽毛病?難道也存在性別認知障礙?”
哪知江陵渡擺了擺手,歉意道:“趙副處長博學多識,我确實是城妖,有千年都城歷史的城妖都是女身,我也不例外。只是,如今的社會,對外出工作的女性歧視諸多,晉升的條條框框也多,女身工作不方便。考慮到工作測評政績考核,為了不讓性別拖累工資,只好以男形示人。”
衆人皆沉默不語。
片刻後,孫貍呵呵笑了起來,側頭對周吳眨眼:“周老師瞧見了吧,也只有中央還覺得男女都一樣。我們這些妖都知道,要想在人類社會正經幹點工作,得到公平對待,男身可比女身要輕松得多。要我說,這幾年的平等宣傳,還不如剛建國那會兒,地方的女同志們在外工作的,都很不容易。”
師秦上下打量着孫貍,挑眉:“孫貍,你以女身參加工作,說這話……合适嗎?”
孫貍翻了個妩媚的白眼:“怎麽不合适。你沒聽趙小貓說嗎?我們妖都知道,自古以來,女身才是進化完整的形态,我以女身參加工作是因為我女身比男身厲害。也就你們人類才會吹噓男人在外頂天立地,大事男為主,呵,我就不理解了,男身耐力生命力都不如女身,如何能頂天立地來做主?可笑。”
衆人又是沉默。
師秦噎了半晌,憋出兩個字:“……受教。”
江陵渡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不是不是,組織上給安排工作已經很好了,我很知足,我剛剛不是提意見也不是要争議,大家不要較真。那什麽……各位跟我來吧。我看現在還早,也不知道你們都吃了沒。因為看守所離這裏不遠,我就擅自安排大家先去提審,之後吃飯。大家飲食方面有什麽忌口,對食材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待會兒我安排午飯時注意一下。”
江陵渡開了輛白色商務,衆人坐上車,孫貍豔羨道:“城妖,你們南京調查科挺有錢啊!果然地方福利要比中央強,車是單位安排的嗎?”
江陵渡臉紅道:“哪裏哪裏,車是我借我家那位的。他家中經商,略有薄産,昨日我跟他說要接中央來的同志,他就把車借我了。大家把安全帶系好,我要開車了。”
聽他提到家屬,孫貍來了精神,扣上安全帶,追問道:“你家那位什麽妖?怎麽弄來的身份,怎麽能光明正大經商?後臺挺硬啊!”
江陵渡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不是黑戶也沒有走後門,他不是公職人員,也不是妖,只是寄居靈,生來就有正常人類身份,他父母多年經商,起點高罷了。投胎運氣好,哈哈。”
“你倆相處幾年了?”
江陵渡想起丈夫,笑容溫柔:“八年了,七年之癢都過了,回頭想想,一路走來感慨頗多。”
孫貍狐貍眼閃閃發光,掏出粉紅色小本本,咬掉筆帽奮筆疾書。
趙小貓在玩俄羅斯方塊,瞥見孫貍興奮地唰唰寫字,問她:“你又來靈感了?”
孫貍含着筆帽猛點頭,含糊不清道:“溫潤如玉公務員和商業巨子精英男,這一對兒,你覺得帶感嗎?我手頭這本快完結了,下本可以考慮。”
趙小貓消掉一排方塊,好心情道:“不懂,反正不戳我。我喜歡狗血文,職業無所謂,主要看性格,作天作地和鋸嘴葫蘆,或者就是雙痞子組合,你流氓我比你更流氓。最好強強聯合,職業搭檔,對手變情人。”
孫貍拒絕:“現在不流行這種。算了,也不問你意見了,你代表不了大衆。”
師秦忍了許久,終于出聲:“孫貍,趙小貓,我們能聊工作嗎?還有,孫貍你不要把心思都用在副業上,我們現在是去提審,是工作時間!”
又是一陣沉默。
江陵渡連忙自我譴責:“是我的錯,一直聊私事,都忘了說這次的案件了。”
他清了清嗓子,講道:“犯罪嫌疑人常某是普通人類,31歲,無業。3月8日國際婦女節那天夜晚,犯罪嫌疑人先後用冰凍的魚,蓮蓬頭,擀面杖,錘擊自己妻子的頭部胸部,致其死亡。9日清晨被鄰居發現後報警。從現場血肉模糊的屍體,尤其是碎成肉泥血湯的頭部來看,犯罪嫌疑人行兇時應該處于極度興奮狀态。警方對犯罪嫌疑人實施抓捕時,他沒有反抗行為,作案工具都在現場,也承認人是自己殺的。後經檢測,常某作案時沒有吸毒,也無吸毒史。”
趙小貓玩着游戲,頭都不擡,問江陵渡:“如此簡單的案件,一目了然的兇手,請我們來的意義何在?”
江陵渡道:“提審時,我們特調科的工作人員發現他身上有很微弱的妖氣,當時他雙目赤紅,問答困難,嘴裏嘀嘀咕咕,說什麽真實之花,邪惡高/潮,因此,我們懷疑他可能被某個妖邪附身過。”
趙小貓哦了一聲。
肖隐問江陵渡:“所以,我們這次的工作,是查證犯罪嫌疑人是否有被妖邪附身?”
江陵渡點頭:“南京這裏注冊登記的常住妖鬼為三百一十七,青奧會結束後,流動妖鬼的數量多了起來,不守規則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