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淩洗漱完畢上了床，正在發愁該如何應對蘇家，冷不丁聽見門口太監一聲傳喚：“皇上駕到！”
她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小丫鬟卻都蜂擁而至，拿着衣服給她套。
月輝晚了一步，急得喝罵道：“快滾，這個點了陛下過來，你們居然還要給娘娘穿衣服，這是想攪黃了娘娘的好事兒？”
小丫頭們如夢初醒，紛紛跪下，口裏稱罪，又七手八腳的将剛套上去的衣服扒下來。
蘇淩裹緊了自己的衣服，一個閃身躲過了那七八個扒衣狂魔。
“別鬧騰了，陛下現在能是來留宿麽。”
這女主剛剛懷孕，給男主八萬個人渣值也不能啊。
然後只聽那殿門口太監又拖長了語調報道：“陛下今夜留宿鳳栖宮——”
蘇淩：“……”
月輝心下一喜，快走兩步，利落地扒掉蘇淩身上的衣服，将她往門外推。口裏還雜七雜八的給她出主意：“娘娘您就說剛剛睡下，沒來得及仔細穿好衣服，太過思念陛下就這樣出來迎接了。嘿，娘娘您放心，就算是穿上囚服，您也美的傾國傾城。”
說完卻又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呸’了一聲，連珠炮一般說道：“我這烏鴉嘴，說什麽囚服，該打該打……天啊！陛下！”
然後她一拉蘇淩的肩膀，将她帶着跪下了，還一直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開口說話。
蘇淩猛地被拉着跪下，膝蓋磕到了地面，隐隐作痛。她木然地跪在原地，心裏百思不得其解，這男主不好好陪着女主，反而深更半夜的來女配這裏。
一個兩個都神經病。
殷落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淩，眼珠子漆黑，裏面藏了點火星。
蘇淩只穿了一層裏衣，頭發也披散了下來，臉上沒有帶妝，低頭垂眸，沒有往日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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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想起被下藥的那天，蘇淩坐在床上，也是低眉順眼驚魂未定的模樣。
殷落一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但是也沒有開口讓蘇淩起來。
月輝領着房間裏其他人魚貫而出，走之前為他們點了一把安神香。
蘇淩不安地擡頭看了看這一位初為人父的帝王，不太明白他此時的意思。
安神香的氣味沉穩濃郁、搖曳着的燭光，甚至是那一層一層的幔帳都讓蘇淩心下有些打鼓。
這種氣氛不太安全。
殷落卻直直越過了她，緩步走向房子裏一旁設的靠椅上坐下，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淡淡開口：“起來吧。”
蘇淩唯唯諾諾地站了起來，沒敢說話。
“蘇淩，朕認識你也有十幾年了。”殷落一手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面，目光有些許懷念。
蘇淩不曉得皇帝這時候來給自己念舊是個什麽意思，只能硬着頭皮嗯了一聲。
“那時你還只是一個丫鬟……”殷落說了半句卻忽而止住，而後搖頭輕笑：“你最厭惡人家提及你的出身，是朕忘了。”
……所以呢，您想幹啥直說好嗎？
“可是那時你總是跟在雲潇的身後，朕居然從來沒怎麽注意過你。”
然後這個總是跟在穆雲潇身後的小丫鬟，用強硬血腥的方式，叫他記住了她。
“陛下？”蘇淩小心翼翼開口打斷了殷落的回憶殺，“那個，這麽晚了，您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殷落的黑眸緊盯着蘇淩，如此專注，又好像有些不甘。
他苦笑：“你如今……這麽不願意同朕說說話嗎？”
蘇淩覺得這皇帝倒是挺能察言觀色的，卻只能幹笑一聲：“怎麽可能，只是陛下日理萬機，臣妾怕累着陛下。”
燭火猛地搖動了下，他們映在窗戶紙上的影子也随之搖曳。殷落對她招招手，“過來，靠近一些。”
蘇淩神色一僵，只得低着頭，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還好殷落沒像上次那般撲過來，只是靜靜地看着蘇淩磨蹭過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蘇淩啊……你那時候叫櫻盛吧？”
蘇淩十分緊張，甚至身體都有些僵硬。畢竟第一次和着皇帝相處的經歷十分不愉快，叫她現在都要心理陰影了。
但是蘇淩這番神态，在殷落的眼睛裏，大約就成了害羞與興奮。
他故意放緩了語調，喟嘆道：“我那時一心愛慕着雲潇，卻也只是年少氣盛，慕的是雲潇的高貴身份，一心要将她從我二哥手裏搶過來。想來得不到總是好的，竟從未注意過你。”
蘇淩鄙視之。
什麽叫渣？這就叫渣！
殷落不知蘇淩心裏想法，繼續柔聲道：“這幾天閑暇時日便忍不住心內默想，你為我，真是做了許多事情。”
一個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卻柔情蜜意的與你說這些話，如果此刻是真正的蘇淩在這裏，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蘇淩沒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殷落嘆了一口氣，緩緩牽過蘇淩的手，察覺到蘇淩的僵硬，也沒過多的動作，只是這麽握着她的手，目光缱绻。
他喚道：“阿淩，你可曾……怨我。”
蘇淩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方面鄙視這男主的渣，另一方面被這劇情走向鎮住了。
渣男主居然真的喜歡上了惡毒女配？
“回陛下，臣妾不敢。”
殷落卻輕笑一聲，篤定道：“你果然在怨朕。”
怨你妹……不要随便腦補好嗎！
蘇淩眼睛亂瞟，覺得略尴尬，“陛下，臣妾不敢。而且……而且臣妾這幾天也在深深反省，臣妾之前對雲潇，做得太過分了。”
殷落沒料到她此刻突然說這些，一雙眼睛便沉沉掃了她一眼。
“阿淩在怪我之前太過護着雲潇？你也知道她同我小時候就認識，朕不想她死，實在只是顧着小時候的情誼。”
蘇淩覺得，自從她過來了，女主就從萬人迷白蓮花變成了萬人嫌的女配……
殷落指腹細細撫過蘇淩的掌心，在她的耳邊幾乎是吐氣般說道：“不過朕都知道，一些不得已的手段定是蘇家逼迫你去做的，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他忽而撫上蘇淩的臉，接着，整個人都欺壓過來，将蘇淩一個轉身箍在牆角，手指繞着蘇淩的頭發，眼睛輕佻又不失深情，：“朕都明白，阿淩，想來你與蘇家也并不是完全相合。你若是有什麽難處，大可告訴我。”
蘇淩再次懵比，驚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心裏遲疑地想着：這是在□□？
……霸道皇帝愛上我？
這麽一看，其實殷落長得是真不賴。蘇淩的心間陡然閃過一句歌詞：路邊的野花~你不采白不采~
可是殷落話音剛落，她便霎時間清明過來。
離間。
為了離間她與蘇家的關系，居然都可以□□，這皇帝當得……不容易啊。
蘇淩一個激靈從殷落的懷裏鑽了出來，幹笑着說道：“那個陛下……臣妾挺好的啊，沒人逼我真的！而且臣妾已經誠心悔改了。”
“阿淩，我知道你忌憚蘇家，這段時間以來蘇家強迫你做的事情還少麽？”殷落眉頭一皺，倒是沒有再動手動腳，言語之間顯出絲絲心疼來。
他的目光隐含哀憐，聲調飽滿流暢，演技堪稱奧斯卡，“但你記着，你有我。”
卸了磨就開始殺驢。
蘇淩暗自诽腹，鬼才相信你。
他現在想勾搭蘇淩同他一起鬥倒蘇家，在空中虛虛畫了這麽一塊大餅，就想騙人家小姑娘！
只怕蘇家倒臺以後，第一個死的就是蘇淩。
這殷落仗着蘇淩對他一往情深就開始空手套白狼，只可惜，他做夢也想不到，現如今這個軀殼下的靈魂早就換了別人。
而這個人對他，只有本能的防備。
“陛下。”蘇淩說的義正言辭，“陛下這樣對得起雲潇嗎？再者，蘇大人是我的父親，蘇家又怎麽會逼迫我？”
“父親？”殷落冷哼一聲，不過是權衡之計，蘇淩居然就真的認為自己是大小姐了？
蘇淩不領情，殷落有些惱怒，卻還是耐下性子勸說：“阿淩你被蘇家壓制，當真甘心？”他輕嘆一口氣，目光膠着在蘇淩的臉上，又将聲音放的柔和些，“之前是朕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朕終于将眼中陰霾去除。”
殷落又上前兩步，離蘇淩更近一些，情真義重道：“阿淩，我……喜歡你。”
殷落穿了黑底白邊的寬袖衣裳，那張臉沉穩又深情，聲音更是能鑽到人的心底，這招美人計使得叫一個毒辣，吓得蘇淩趕忙又退後了兩步，告誡自己不能因為美色就繳械投降。
但是這種男主假裝喜歡女配，從而搞死反派的橋段，還真是常見呢。
不愧是三俗虐文。
蘇淩端端正正地跪下，心裏清楚了殷落的真實目的，倒是沒多少詫異，明白他可能是被穆雲潇懷孕刺激的。
蘇家不會允許穆雲潇生下孩子的，所以殷落才想着先下手為強，拉攏蘇淩。
“陛下，臣妾自然是一心對陛下的。”蘇淩聲音平平，“但是陛下，蘇大人對您忠貞不二，您竟如此懷疑他，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殷落自動忽略她前半段的話，眼見着蘇淩似乎是鐵了心不背叛蘇家，他的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惱怒。
蘇淩啊蘇淩。他已經不顧尚在懷孕中的雲潇，忍着鄙夷前來拉攏她了，她卻如此不識擡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