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結交武林盟主用的珍貴藥品,各種随身帶着的珠寶,幾套尋常男子裝扮的衣服,還有上次假扮顧星移侍女時候穿的衣服。
她像一個松鼠似的屯東西,不動聲色地等待着。
三天後,穆雲潇失蹤,顧星移失蹤。
皇帝又驚又怒,即刻決定借由巡查民間的由頭去江南追人。
而病歪歪的皇後當然是不能随他一道去的了。
因為怕沾上病氣,皇帝直到離開的時候都沒來看望蘇淩一眼。
自從半個月前鳳栖宮裏的仆人都被換了一遍,這裏的小丫鬟一直不曾見過皇帝一眼,雖然并不關心蘇淩,卻也難免為了自己的前程擔憂。
這位皇後娘娘的脾氣還算溫和,身子也有些弱。若虹端着藥,小心翼翼地推開寝居大門,恭敬道:“娘娘,該吃藥了。”
偌大的寝室裏,只有蘇淩一個人在。
皇後不喜歡身邊太多人。
“放旁邊吧。”蘇淩半卧在床上,一手捧着書本,漫不經心道。
她那天的發燒早就好了,這會兒一直裝病在宮中,每天都悄悄将熬制的藥倒掉。但臉色紅潤,看起來跟生病這件事情毫無關聯。
若虹見這位娘娘心情似乎不錯,便大着膽子又添了一句:“娘娘,皇上今日便要啓程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皇後多少去送一送,免得顯出這對夫妻太過薄情。
“本宮知道。”蘇淩撂下了手裏的書本,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看樣子是準備先睡一覺。
若虹無言,但是也不敢說什麽,只好恭敬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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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退至房門位置,便聽得皇後輕聲吩咐,“今天下午,不要讓別人來打擾我。”
若虹低下頭,道了一聲是,退下。
今天下午皇帝要出巡,可熱鬧着呢,誰去關心這病歪歪的皇後。
蘇淩眼瞅着沒人了,登時從床上一躍而起。
她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大包,動作迅速不拖泥帶水,一點也不像一個病人該有的樣子。
這個點,皇帝應該要出宮了。
看着一個病皇後沒意思,若虹連着幾個小丫鬟一起溜出了鳳栖宮,去看了一天的熱鬧。
一直有人在八卦,說皇帝是為了追那位穆夫人才會想出宮,雖然與皇後不熟,但鳳栖宮的人聽起來也難免覺得不舒服。
到了傍晚時分,目送着皇帝出了宮,若虹才急急忙忙回去,怕耽誤了蘇淩吃藥的時辰。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沒有中午時分那麽恭敬,隐隐約約覺得這位皇後太沒用了些。
“娘娘,若虹給您送藥來了。”
房門裏沒反應。
皇後娘娘不喜有太多人圍繞身旁,平時門口連站着守門的下人都沒有。若虹頓了頓,直接推門而入。
“啊——!”
看清了房內的情形,她立刻掩口驚呼,微褐色的藥粥跌落在地,白瓷與地面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外圍的下人們聽見這一聲呼喊,也立刻圍了過來。
房內空無一人,隐約可見床上一片淩亂,被子都被甩了下來,有一只匕首直直插.在床頭,刀尖上釘着一封信。
若虹顫抖着取下那封信,讀出聲來:“蘇淩忘恩負義,陷害穆家,此為報應。”
外面驚雷乍起,若虹面白如紙。良久,她強自鎮定地吩咐其他小丫鬟們:“快……快去追回皇帝陛下,告訴他娘娘被穆家餘黨擄走了!”
京城外面的小客棧,因為今夜陡然下了暴雨,倒是迎來不少客人,快要打烊的時候,就剩下一間房沒住人。
房門被關了起來,有人從外面推開,帶來些許風雨的氣息。
正在算賬的掌櫃眼皮子一跳。
因為臨近京城,因此不少三教九流來來往往,開門關門,不少人都是用踹的,他很少聽見這麽輕的聲音。
來人披着一件尋常粗劣的鬥篷,頭上帶着鬥笠。這兩件裝備将他過分瘦小的身形撐起來了了些許。
進了屋子,他卻不脫下身上躲雨的裝備,腳步有些笨重,見到自己身上的雨水滑下來打濕了客棧幹淨的木地板,一時之間有些躊躇。
掌櫃轉眼之間堆起了笑臉,寒暄道:“客官請進,不礙事的。今兒的雨下得急,客人可是來小店投宿的?”
蘇淩點點頭,臉始終隐在鬥笠裏,伸出一只手,就着自己身上的雨水,在掌櫃的櫃臺上寫:有房?
啞巴?
掌櫃故作為難:“這……可不巧了,本小店今日爆滿。”而後他又蹙起眉頭,慢吞吞道:“不過嘛,外面這麽大的雨,小店也不好趕人,這樣罷,小人今日住在柴房,公子就住小人那間好了。”
蘇淩遲疑了會兒,外面的雨下得實在太大,淋生病了會更麻煩。她便只好沾着雨水在櫃臺上寫:好。
手指過分白嫩,雖然她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但通過舉止以及形容,他還是能看出來是個姑娘家。
掌櫃和氣道:“住一夜是七百錢,需要公子押金三百錢。”
蘇淩猶豫了會兒,看着掌櫃招財貓似的臉龐,不情不願地掏了錢。
她對錢沒概念,但這掌櫃擺明了是坑她,她也只好做做不情願的樣子,不然只怕會讓他起疑。
立刻有店裏夥計引着她去往二樓,殷勤地問她是否需要食物。
蘇淩搖搖頭,食物在外面已經買了,一個弱女子住在店裏,還是長點心的好。
“客官你是要入京?那可不是時候呀。”夥計沒看出她的疏離,熱乎地與她攀談:“今日皇帝陛下出宮巡查,可巧,他中午出了宮,傍晚時分皇後娘娘便被反賊擄走了,嘿你說這奇不奇怪,皇帝陛下居然連回去看一下都沒回去,照常去了江南,只是讓宮裏好好查一查,竟就這麽走了。”
這是當然的。
蘇淩的作用已經沒了,殷落現在羽翼漸豐,只要脫離了皇宮,在江南那邊掌控地方的權力,慢慢瓦解朝堂上蘇家的勢力,便很快能扳倒蘇家。
只要他一去江南,蘇淩的存在就全然沒有了意義,這時候就算是被人殺了,那皇帝只怕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夥計幫她打開了房門,搖頭晃腦地感嘆了句:“這皇家之間的夫妻情誼,由此便可見一般啊,不過客官,因為皇後被人擄走,眼下京城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了,您吶,還是最好避一避。”
夥計猜錯了,蘇淩不是要去京城,而是從京城逃跑。
外面風雨陣陣,小客棧內點了一盞油燈,随着夥計一走,便冷清了下去。
蘇淩卸下了自己的裝扮。在這個世界裏,有不少女俠行走江湖,女人也不稀奇,然而人家有武藝傍身,蘇淩卻是個怕事又弱小的菜雞,最好還是遮掩一下自己女性的身份。
她一使力,将房裏的木桌輕輕地移到了房門處,抵住了房門,又在上面加了把椅子,才算是略微放下心來。
摸索着坐上了床邊,明天還要趕路,但是蘇淩卻沒有一絲睡意。
穿越以來,頭一回這麽輕快。
不用擔憂突如其來的死亡,不用揣摩別人的心思,也不用再理會男女主角的破事,從此以後,也能自由的生活下去。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讓蘇淩這個惡毒女配,從書裏徹底消失吧。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蘇淩抱着自己的包袱,嘴角含着笑,仔細規劃以後的行程。
今天皇帝出巡,扮成侍女乘亂混出來了,已經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只要去往滄州,尋找武林盟主,獻上自己從宮裏偷來的六出花,得到他的庇佑,那麽便也能安穩度過餘生了。
第二天,天色将将才亮,蘇淩便帶上自己的包袱直接出了門。
橫豎人傻錢多,她也沒有去找掌櫃的要回押金。
滄州距離江南很近,江南那個地方是萬萬不能去的,但是只在滄州的話應該也不太礙事。
她扮作男裝,先是去了驿站,直接買了兩匹馬同一輛馬車,接着又雇了一個女車夫。
女車夫不好找,但蘇淩出價夠高,高價尋找了半日,也有一位婦人願意一試。
那婦人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很是大氣,眉眼十分濃豔,穿着粗布衣裳也不着粉黛,但還是能看出來非常漂亮。
她原名陳長平。聽說以前也是行走江湖的一位女俠,年紀大了一點,便定居在京城附近,管理着一家酒莊。此次答應了蘇淩,是想要為生病的朋友籌款。
在女人面前,蘇淩也沒必要裝啞巴了,承認了自己女人的身份。
她溫聲說道,“陳姐,在外面行走我一向是男裝打扮,化名李青,您別喊錯了。”
陳姐撲哧一笑,覺得這可能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為了找自己的小情郎,從家裏跑了出來。
她帶着蘇淩去買上路用的幹糧等物品,一邊奚落她,“要是你們家裏人趕着來追你,你說我這是帶你跑呢,還是送你回去呢?”
蘇淩聞言臉色一僵,知道這個女俠大約是搞錯了,卻也悶不吭聲,由得她瞎猜。
陳姐走江湖很有經驗。買了一些藥材連同一只小石鍋,怕蘇淩大戶人家小姐會吃不住路上的辛苦,途中會生起病來。
約莫是察覺到蘇淩的沉默,陳姐笑道:“別怕,收了你的錢財,我自然會将你毫發無傷地送去滄州。”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道路還有些泥濘,空氣卻分外清新。天氣明顯涼了下來,是趕路的好時候。
這兩人整頓了一番,因為滄州離得還算遠,馬車的話大約要走那麽半個月,采買完各種東西便已經是晚上了,蘇淩也就直接住在了陳長平的家裏。
第二天一早,又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