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顧星移看着蘇淩, 靜靜道:“兩看生厭?”

“不然呢?”蘇淩順了順頭發,有些滿不在乎,趴在了欄杆上面,略擡起頭掃了他一眼,眼角下的淚痣能綴進人的心底。

顧星移不再看她, 臉上挂着冷淡的笑容,釋然道:“你說的很對。”

殷落是自欺欺人般的一廂情願, 穆雲潇是克制多年的鐵石心腸。

他和蘇淩呢?

恍然間,顧星移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看透過這個人。

大概也正是如此, 才會數次關心她的安危, 才會忍不住想要将她抓在身邊。

如果值得關心的謎團全數解開了, 那麽所有值得挂念的東西也都不在,屆時所有動搖的心神都将重新歸于原位。

“我可以回答接下來我的目的, 但是我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模糊之間好像想通了什麽, 他之前說穆雲潇是庸人自擾,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

蘇淩感了興趣, “你說。”

不知道無所不能的教主大人還想知道什麽事情。

湖裏水光潋滟,魚兒吃光了魚餌, 已經跑開了, 顧星移手中的釣竿不再扯得震動, 心底仿似也平靜了下去。

“你不是蘇淩, 你是誰?”

至少,她不是那個和穆雲潇一起長大,那個對殷落一見鐘情, 之後步步為營毒辣心腸的丫頭。

蘇淩沉默,片刻後笑了笑,反問道:“這個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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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要麽?顧星移順着她的話,居然也有一絲疑惑。

自己究竟在不安些什麽。

他只短促地點點頭,“我不能放心。”

蘇淩平靜地看着水面,“你大可以放心,我不屬于任何一個陣營,我所求的無非是保命,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只是蘇淩,威脅不到你什麽。”

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的東西,又怎麽去和他人講。

“穆雲潇算是我的表妹,她的父親是前朝的皇帝,但是一直在民間,是帝王家不為人知的血脈。她年幼之時頂替了穆雲潇的位置,故意接近殷落。”

蘇淩有些詫異,沒想到教主大人居然爽快了起來,她忍不住問下去:“那你呢?你想當皇帝麽?”

“嗯……大概是的吧。”顧星移似乎是沒想到蘇淩問了這一出,偏頭想了一陣,才答出。

蘇淩有些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但也沒過多關注,“所以,你們接下來就是造.反?”

顧星移這次倒是答得很痛快,“是,在這之前需要有個借口。”

每一場戰争,都會标榜自己的正義的一方,顧星移和穆雲潇也需要這樣冠冕堂皇一個的借口。

蘇淩頓悟:“所以,故意讓我頂替穆雲潇的公主身份,然後用前朝公主的死亡作為你們造.反的借口?”

看來,自己還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炮灰。

顧星移一頓,問道:“你不怕麽?”

為什麽語氣這麽理所當然,冷靜地讨論自己的生死。

蘇淩白眼一翻,我當然怕啊。

但是怕了又有什麽用處。

這之後,顧星移只繼續待了一會兒便匆匆離去,身為教主,他還是事務繁忙的。

第二日,啓程。

蘇淩的身份很尴尬,秋瑾又被調了回來,貼身保護着她。

殷落喜得情難自禁,按照他的想法,應該是将蘇淩關押起來,一路在牢籠子裏面招搖過市,向全天下顯耀。

但是蘇淩一直在顧星移的身邊,一時之間難有作為,而且顧星移壓着不爆出蘇淩的真實身份,這多少讓殷落有些惱怒。

與此同時,秋瑾偶爾會向她說起武林的現狀,陳傾舟回去了滄州,将武林盟徹底瓦解,一些原先忠于朝廷的門派也被四分五裂,難成氣候。

蘇淩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又釋然,想來這也是穆雲潇要求的,避免自己起兵之時反而被一些江湖勢力所困擾。

只是,為了穆雲潇,陳傾舟竟然能将自己同祖輩的心血全數瓦解,這其中的情誼可不是一般的深。

朝廷大軍行的慢,蘇家好似察覺了什麽,刻意在路途上拖着,行了有半個月的路程,卻也還沒到京城。

顧星移很少去見殷落,他只是在等着殷落和蘇家徹底撕破了臉皮,趁着這兩方起了争端,自己再出其不意地起兵。

而如果要将殷落和蘇家的矛盾激化,則必須要有蘇淩。早一些将蘇淩的身份推出去,就早一些能安定下來。

殷落頭腦簡單,一心認為将所有忤逆自己的人全部殺掉便可以保住皇位,可是在現在,也只有蘇家願意支持他,這人卻全然不考慮,寧願一廂情願地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連木水清都有些按耐不住,催問顧星移,到底什麽時候才讓殷落動蘇家,顧星移卻讓她再等一等。

動蘇家,蘇淩第一個要死。

沒錯,再等一等。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機會。

而将死之人蘇淩這幾天的生活倒是過得很舒坦,因為顧星移終于不在自己的面前晃悠了,而且路途上自己的待遇真的不錯,比起從皇宮裏逃出來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秋瑾給她上了一壺茶,他們這一路上浩浩蕩蕩地行走,排場大得很,沿途就在當地住下,晚上,蘇淩還有一個自己的小院子,只是裏三重外三重的,看得有些緊。

蘇淩的身份到底還是和囚犯沒什麽差別的。

她将茶杯反推給秋瑾,示意她喝茶,笑眯眯道:“跟你打聽個事兒。”

那姑娘答得倒是一板一眼,“秋瑾只是一個侍衛随從,什麽都不知道。”

蘇淩擺了擺手,“別那麽死板呀秋瑾姐姐,來來先喝個茶,咳咳,”她忽而靠近秋瑾,神秘兮兮道:“那個,你知不知道穆雲潇喜歡你們家教主?”

秋瑾眼皮子擡了擡,并不答話,倒是給了蘇淩面子,喝了茶。

“蘇姑娘有空關心這些……”秋瑾斟酌着開口,但是又想不出要說什麽話來。

“你是不是想勸我,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性命。”蘇淩笑了笑,不再熱衷于八卦,臉上的表情有些淡。

秋瑾抱拳行禮,“抱歉,我多言了,蘇姑娘莫要往心裏去。”

蘇淩心底默默數着,一、二、三……

秋瑾倒地。

她立刻将秋瑾的身子扶在了床上,時間不多了,她不能耽誤,找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将自己打扮成這裏的侍女,賊眉鼠眼地溜出去。

被軟禁着的日子她并沒有閑着,自己一直是病人狀态,每天需要喝不少藥,她閑來無事暗自記了一些藥方,也經常去藥房之類的地方轉悠着。

這只是最初級的蒙汗藥,居然能順利放倒了秋瑾,想來是這個姑娘對自己從來都不設防,沒能料到自己居然還能跑。

看管她,并不比看管一個小老鼠更費心一些。

這裏入了夜,蘇淩非常緊張,只管垂着頭慢慢行走,而由于陛下是在外面,有些混亂,所以給了她不少的方便。

不能死,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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