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二天就是顧星移和穆雲潇最後一戰的日子了, 但是蘇淩卻沒什麽感覺,大概是一直懷着吃瓜路人的自覺。
總覺得這些與自己距離太過遙遠。
蘇淩嘆了一口氣,越過了陳言雨,吹滅了蠟燭,幫她把被子拉高了點, “睡吧。”
“你睡得着啊?”陳言雨扳着手指頭,黑暗裏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了一絲平時沒有的慵懶, “你男人明天就要上陣殺敵了,你就不擔心擔心?”
蘇淩順手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記, “天天就知道消遣我, 你可想點正事吧!”
說起來也不奇怪, 畢竟古代的女孩子也很難見到什麽自由戀愛,她這種在陳言雨心裏約莫就是可以驚羨的了。
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蘇淩自己都對未來十分迷茫。
陳言雨将被子拉高至頭頂, 小小地偷笑了下。
深夜,外面那人影假裝成巡邏軍的一員, 那紅寶石被他藏在了懷裏,感受到其中越發強烈的興奮和熾熱。
他隐藏在了營帳的夾角之處, 看起來就好像是普通的站崗兵一樣, 并沒有什麽異常。
一陣幽風吹來, 他的身形不禁晃了晃。那邊領頭的巡邏兵敏銳察覺到, 問他:“什麽人?”
紅寶石在胸口還發出了些許熱源,那人勉強笑了笑,嗓子粗啞不堪, “屬下乃今夜輪值的站崗兵。”
人數确然不少,這裏也的确是輪到了另一隊來站崗。
領頭的巡邏兵的臉隐在黑暗裏,看不太清楚,他對着那人點了點頭,接着轉身繼續巡邏。
那人嘴角悄悄浮現出一線不屑的笑容,身體穩如泰山地站立。
下一刻,方才那隊巡邏的小隊忽而全部亮刀,瞬間将他制服在地。
屬下拿來了火把,照亮了領頭人的臉,不禁讓那人臉色一變——顧星移。
他居然親自來守着蘇淩的營帳!
顧星移推開了臉上帶着的鐵面罩,蹲下身子與那人平視,“貪狼隊的人說話會比你更恭敬一些,說吧,其餘人在哪裏。”
穆雲潇知道他的軟肋,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從蘇淩這裏下手。
她自己正面的實力拼不過,便總是喜歡從看不到的地方入手,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位對手。
所以今夜穆雲潇一定會動手腳,只是顧星移有些好奇,他們究竟是如何發現蘇淩的營帳的?
那人被捉住了并不掙紮,火把将他的臉上照得透亮,在場的不少兵士都發出了有些鄙夷的聲音。
那一張臉溝壑縱橫,像是被千刀萬剮之後又叫蟲蟻啃噬過一般可怖,他的一雙眼睛掩藏在眼皮的層層褶皺之中,看不見裏面的目光。
這種臉和這種陰氣森森的語氣,看着不像是能孤身前來行刺的人。
顧星移看了他一眼,忽而單手一把将那人拎了起來,接着另一只手探入他的領口,将裏面的紅寶石拿了出來。
紅色寶石閃着邪光,似乎是以人血散發出來的,在場人無不驚奇。
他心口一顫,卻強自鎮定下來,命令道:“第一隊将人押下去,其餘人跟我來。”
那人卻開口笑了出來,聲音有如破陀羅一般難聽刺耳,“晚啦!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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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是被一陣嘶嘶的聲音驚醒的。
她睡眠本來就淺,緊緊将盟主給她的那把匕首貼身放着,就算陳言雨在她身邊微微打着呼也沒有放松警惕。
一擡頭,她看見一對散發着幽幽綠光的豆眼,蛇信子似乎是跐溜一聲吐了出來,就在她的眼前。
頭皮發麻,但是不敢輕舉妄動。
她悄悄拿被子,将陳言雨裹了起來,接着往旁邊推了推。
可是就在她顫抖着雙手,拿出匕首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床底下爬了一只大蠍子。
而且不止……
她的床尾,有一直巨大的蟾蜍。
可能是在做夢吧這。
陳言雨要死不死的卻在這個時候翻了個身,約莫是嫌棄被裹起來了沒什麽空氣,正在口齒不清地嘟嘟囔囔着些什麽。
姑奶奶,你要命啊。
兩人三蟲彼此僵持着,蘇淩的冷汗快要将裏衣全部打濕,好像有一陣一陣的電流從頭皮穿到腳尖,她想哭。
帳門口忽而閃進了一支飛镖,死死釘住了一只正要往裏面鑽的劇毒蜈蚣。
那蜈蚣足足有半米長,通體呈現出紫黑色,身上連着的腿密密麻麻,就要往帳子裏面鑽,若不是顧星移手快,估計就要出了幺蛾子。
陳傾舟立在一旁,臉色難看。
五毒裏面的毒物,苗疆那邊的巫蠱之術,想不到穆雲潇居然連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
殺死了蘇淩,從而讓顧星移分心,以期獲得些微翻轉的機會麽?這人也未免太愚蠢了一些。
為了避人耳目,蘇淩所在的地方雖然是整個軍營的中心,但是至少在明面上也未曾多加保護,一切照常。
但是顧星移親自巡邏,陳傾舟就在一旁盯着,陳言雨還陪在了身邊,還是出了這種事,到底是難料的。
蘇淩背部緊緊靠着床頭,陳言雨還沒醒過來,叫被子裹住了,被護在後面。
床邊的三只大蟲緊緊盯住她,卻并不動彈。
外面的人不敢輕舉妄動,裏面的人也毫無辦法。
方才那只還沒來得及進去的蜈蚣已然化成了一灘毒水,顧星移讓屬下将木水清以及方才那人一起請過來,抿了抿唇,“阿淩,不要慌,保護好自己。”
蘇淩艱難往帳外看去,只見外面一片火光,想來被圍觀群衆堵了個水洩不通。
她嘴一撇:蘇尋呢?
木水清聽見了風聲,也料到今夜約莫不會安穩,已經帶人前去審問那個攜帶着紅寶石的人了。
她早些年走南闖北,有什麽奇異的東西也都見了個遍,所以顧星移方才才叫人将她請過來。
“苗疆那邊不入流的巫蠱之術。”木水清不屑地用手掂量掂量了那紅寶石,果然感覺到那寶石越發的熱,光源也越發的強盛。
“那幾條蟲子倒是沒什麽稀奇的,難得的是這個子母石,我手上這個只能算作是子石,它別的沒什麽好說,不過子石越靠近母石就會發出光芒,也會越來越熱。”
說罷她冷笑一聲,“看來母石就在蘇丫頭那邊。”
放出蟲子之類的算不得什麽,關鍵是準确地找到蘇淩的位置。
陳傾舟嘴唇緊抿——蘇淩身邊就只有陳言雨。
而這個時候,帳中忽而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陳言雨好死不死這時候醒過來,從被子裏出來的瞬間便傻了眼,下意識地抱頭尖叫了一聲。
她這一動靜,讓那個長蛇兄陡然驚醒,蛇身甩着就過來了,蘇淩情急之下一把将匕首往前送去,雖然手一直在哆嗦,但是下了死力氣,接着一把踹開了陳言雨,自己跟着往後面滾去。
顧星移想也不想,直直破門而入,木水清飛速阻止了後面的陳傾舟。
“把那個揣着子石的人關押起來,逼問出解藥,阿淩受傷中毒的幾率很大,不要有人進去了,這種東西人一多就發狂。”她一疊聲地交待了下去,擔憂地看了看裏面,接着拍了拍陳傾舟的肩,說的意味深長:“我神教這趟可是機關算盡,還是出了問題,不知道盟主對此有何想法。”
陳傾舟冷冷看過去,她的意思,是懷疑陳言雨了。
木水清柔和地笑了下:“當然,盟主此番是保護我們神教的夫人,你帶的人我自然是放心,還請盟主不要多想。”
蘇淩一把匕首送了出去,正好插在了那條蛇的眼睛上面,那蛇一個吃痛,蛇尾便直接重重地掃了過來,恰好擊在了了蘇淩的腹部,讓她一個吃痛悶哼了聲。
陳言雨被連着跌下了床,總算摸清楚了狀況,她到底是練家子,眼見蘇淩被掃了一下,當即帶着她往後面退去,堪堪避開了另外一擊。
蠍子被顧星移一劍釘在了地上,而另一只蟾蜍飛快的讓他一腳踢開,三兩步之間來到蘇淩面前,代替陳言雨接過她。
蘇淩死死捂住了腹部,看樣子是傷得不輕,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下意識的緊緊抓住顧星移。
顧星移反手握住她,低聲道:“別怕,我在這裏。”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雖然有着微微的慌亂,但卻反過來安慰她,帶着不容質疑的篤定和安全感。
他的手,微微發涼,被她的溫度捂熱,有熟悉的感覺。
蘇淩回頭望了他一眼,有什麽東西在電光火石之間剎那清明,困擾她的迷霧被一道光線破開。
光線太過刺眼,她閉了閉眼睛,有點想哭。
顧星移以為她是疼的,用力地抱了抱她,緊接着身形如閃電一般打出去,抽出自己插在地上的長劍,一把削掉了那條長蛇的腦袋,接着反手抽出還插在它頭上的匕首,甩手往那蟾蜍的方向扔過去。
原本是打的神不知鬼不覺做掉蘇淩的注意,這會兒顧星移一過來,高下立判。
“阿淩——”
陳言雨帶着哭腔喊了一聲,從蘇淩的腹部,細細地流出一道血來。
而她的手腕上,那點點的紅寶石還在一閃一閃。